第171章 残雪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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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无依倏然抬头紧紧地看着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尹洛溪知道她不是叶疏影,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如果她知道又怎么会一直装作不知?

    眸色飞转之间笑地有些深意,“我以为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叶无依神色凛冽了几分,死死地盯着她,抿着唇,“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似笑非笑地望着叶无依,不疾不徐地缓慢开口,“你隐瞒的,未曾隐瞒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随即眼眸一敛,缓缓道:“包括你不是叶疏影。”说完之后,很满意地欣赏着叶无依脸色的变化。

    心中却在想着,此情此景,如果换做是叶疏影她会是如何表情?!

    如果是她,定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温柔!尹洛溪如是想。

    斜挑着眼眸望了一眼面前的叶无依,目光中飞快地划过一些什么,果然是不及啊!

    叶无依手中茶盏的水都因为震惊而洒出一些,目光如炬地盯着尹洛溪,却还是故作冷静地说道:“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什么意思么?”尹洛溪勾唇,随即声音连着表情都冷了几分,“我这些年确实不怎么离开这里,但是我想查的事情不代表我查不到,叶无依。”定定地看着叶无依,连最后三个字的音,也压地特别沉。

    叶无依目光一变再变,来回之间变换不定,最终冷静下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尹洛溪又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眼眸深处有一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你和叶疏影不一样。”

    叶无依微微一愣,“哪里不一样?”她和叶疏影一母同胞,自出生起,虽然她不能明目张胆地以叶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中,但是却也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叶疏影,所以对于她的一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模仿叶疏影,对她来说,自然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让她看穿的事情。

    用手衬着额头,尹洛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无依,另一只手随意而又玩味地拨弄着桌子上的杯盖,缓缓道:“除了容貌,那里都不一样!”

    叶无依眯了眯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狭长的眼眸微扬,不疾不徐地看着叶无依,缓缓道:“叶无依,知道你为什么永远取代不了叶疏影么?”极轻极浅的声音还有着几分玩味。

    “因为你,确实及不上啊!”半是轻叹半是感慨地轻轻说道。比起叶无依,叶疏影可是聪明多了,看事情也透彻多了!

    叶无依脸色微微一变,愤怒地看着尹洛溪,愤怒之外,却还有几分狼狈。

    饶有兴趣地看着叶无依脸色的变化,尹洛溪又是淡淡一笑,“叶疏影是真正的温柔如水,善解人意,你呢?你觉得你自己如何?”

    见叶无依不说话,尹洛溪继续开口,“是不是这么些年一直扮作叶疏影,连原本的自己都不记得了?可惜呢,未檀爱的人始终不是你。”最后一句话,说到连自己都有几分悲哀。

    叶无依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本就紧抿的唇又抿紧了几分。

    十年,这十年的时间自己一直在尽力模仿叶疏影,她的衣着,习惯,谈吐,事无巨细,只是,始终得不到那个人的爱!

    看着这样的叶无依,尹洛溪眼中也浮现了怜悯与同情之色,其实,算起来她们是同类人,都是爱而不得。

    遂将语气放缓了几分,道:“叶无依,我呢,向来不喜欢过问别人的事情,当然,也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事情,不喜欢被警告,尤其讨厌威胁。”说完之后淡到没有情绪,“看在叶疏影的面子上,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当做你今天没有来过。”

    叶无依面色微顿,终究还是咬着牙转身离开。

    就在叶无依起身快走出房间的时候,尹洛溪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叶无依,对于未檀,你还是尽早放弃吧,你应该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叶无依本就苍白的脸色血色瞬间褪尽,加快脚步,踉跄离开,就连单薄的背影,都带了凄凉与狼狈之色。

    离开的叶无依,自然也是看不见尹洛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绝望。

    唇角微微一翘,有些苦涩与凄绝,她再如何争,又怎么赢得过一个死人?!

    微风轻飏,湖水在温煦的阳光之下波光粼粼,闪着银色的光芒。

    半月形的一个湖泊,木质的桥廊曲回婉转,一直连着湖心中的那个精致的小木屋。

    木屋的门廊之上刻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残雪小筑。

    木屋简单干净,依水而建,上下一共两层,二楼向阳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天台,上面有一个木制的秋千,临水处的湖水里面还有几棵木樨树,树木茂密,繁盛灼然,在阳台上撒下一片淡淡的阴翳。

    木屋里面,背对着窗户站着一个素青色的身影,长身玉立,身姿颀长,墨色的发丝有些随意地垂在身后。

    转过身,露出一张五官精致完美到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描述的容颜,面容白皙无暇犹如雪山之巅天池中清凉的美玉,一双极美的双眸略微深沉地看着房中的一切,微微一敛,带着说不出的复杂与幽深。

    他见她的最后一面,就是在残雪小筑!

    她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就在言络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色怔愣出神的时候,突然,一个水蓝色的身影推门进来。

    素青色的身影周身气息瞬间一凛,语气都是森寒无比,“君铭,你居然还敢来这里?!”一句话,若说里面有三分怒意那么凛冽便有七分。

    君铭身子顿了一下,唇角泛苦,“言络。”看着言络的背影,最后堪堪地吐出两个字。

    言络一挥手,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夹杂了十成十的内力,直击君铭。

    君铭不闪不躲,被那阵内力猛地掀起,直直地砸在墙上,然后又重重地砸落下来。

    闷哼一声,唇角溢出鲜红的血液,目光却还是无偏差地落在言络的身上。

    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却又在下一刻被言络的内力掀倒在地。

    咬紧牙关困难地站起来,君铭俊朗地眉头紧皱在一起,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深沉,“言络,这么多年,你应该放下了!”

    言络本就冷然的流目又冷了几分,就像是极北之地地幽寒冰雪,幽幽地盯着君铭,听不出情绪地道:“你还敢劝我放下?”

    话语森然,没有一丝温度和感情,凉彻心骨!

    君铭眼眸一黯,思绪慢慢回到十年前。

    她,……被斩首的前一天。

    那时,他还是她的暗卫,而她,也已是声名狼藉的摄政王!

    紫翎墨着一身绛紫色镶银边的云纹朝服,容颜白皙如玉,精致无暇,还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尊贵,站在阳台之上透过半开的轩窗看着床上睡熟的小少年,精致而又深沉的眉眼带了一抹不舍。

    “君铭!”低低地唤了一声。

    下一刻,一身蓝色衣衫的君铭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紫翎墨的身后,“公主。”语气复杂,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要让他离开残雪小筑。”女子好看的眉眼依旧深沉,极淡地说出一句话。

    君铭垂在身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抬头复杂地看着紫翎墨,“公主,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么?”声音低沉如幽幽薄雾,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紫翎墨转头,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君铭,眼眸带了几分悠远之色,却只是摇了摇头。

    再次抬头时,眼中多了一抹深沉,“君铭,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离开之后,你便代我好好照顾他。”

    君铭将头偏到一边,不去看紫翎墨,眼中却是带着说不出的沉痛与无奈。

    “言络性子活泼,却比阿痕他们都固执,你……多些担待!”紫翎墨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

    君铭终于闭上眼睛,带着一丝叹气无奈与沉痛,认命地吐出五个字,“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紫翎墨笑着道。随即站在君铭身侧轻拍了拍他的双肩,故作轻松的语调,“别这幅样子,反正本来我也活不长久!”

    君铭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别苦着脸了,来,给爷笑一个!”敛去那种深沉,紫翎墨笑地有几分恣意随心,说话的时候还用右手轻轻挑起君铭的下颚,就像是一个调戏良家子女的纨绔公子,却又偏偏笑地如一个单纯的孩子,眼眸干净澄澈,不带任何杂质。

    君铭微微一怔,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看着眼前女子明媚的容颜,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

    “笑地这么难看,还是算了吧!”紫翎墨依旧带着几分调笑之意,顺带着几分嫌弃。

    轻叹一口气,看着一眼天色,深邃的眼眸微敛,轻轻开口:“君铭,我要走了!”声音低沉地不像话。

    然后伸手抱了一下君铭,“君铭,珍重!”说完之后便瞬间松开,望了一眼房间里面依旧熟睡的小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

    怀中一空,君铭微微一愣,垂下眼睑,极为复杂地看着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垂下的手因为极力克制而青筋暴露,骨节泛白,就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不知站了多久,身体发凉都无法移动脚步。

    直到……一个仅穿单薄里衣的小少年赤着双脚从里面跑了出来,看见君铭,眼中划过一抹光芒,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迫,“君铭,君铭,她呢?她在那里?”

    君铭张了张嘴,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目光环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小小的身子颤了颤,粉雕玉琢的容颜瞬间血色尽褪,颤抖着声音问:“她……是不是离开了?”

    一怔愣,转瞬推开君铭就要朝外跑。

    却在下一刻被君铭拉住。

    “君铭,你干什么?”言络奋力挣扎。

    君铭眼眸轻敛,艰难而又低沉地吐出四个字,“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她。”言络在君铭的怀中挣扎着往外,甚至拳打脚踢。

    “言络,这是她的选择,你不能去。”

    “不要,我要去找她。”言络双腿在空中胡乱蹬着,目光狠狠地盯着君铭,“你知不知道她是去干什么?她是去送死,送死啊!”言络撕心竭力地朝君铭大喊,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暴怒的小狮子。

    “言络。”君铭声音沉了一分。

    君铭却是全然不予理会,神色暴怒地对着君铭拳打脚踢,用尽全力却还是推不开他,狠着眉一口咬在君铭的肩膀之上。

    言络咬得极狠,牙齿深深地刺进皮肉之中,用力到小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君铭眉头微皱了一下,依旧是禁锢着言络,不许他半点逃离。也许,肩膀上的痛楚可以让他清醒一点,不至于和言络一起去阻止她。

    言络依旧不松口,咬到牙齿都在打颤。

    温热的血液顺着肩膀缓缓流下,空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终于,言络松口。

    白皙的容颜苍白,削薄的唇角还带着一抹血液,看上去妖娆之间还有着几分凛冽。

    而君铭的肩头,有着两个明显的牙印,深可见骨。

    森森白骨,森森发凉。

    言络小小的身子还在奋力地挣扎着,依旧是眉目愤怒地看着君铭,眼神很冷,很凉,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让他有几分心惊。

    君铭闭上眼睛,反手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颈,言络瞬间便晕了过去。

    将言络抱到床上,并为他掖好被子,然后君铭便那样安静地坐在床边,愣神地看着窗外,任由肩上的血液缓缓流着,最后凝结。不可否认,刚才,他是真的动心了,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和言络一起去拦住她。

    等到言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一掀被子,赤着脚直接往外跑去。

    就连上去拦住他的君铭,都被他一把推开了。

    等言络跑到行刑的地方,衣衫已经沾满了尘土,赤着的双脚,也带着斑斑血迹。

    而面前,除了一滩血迹,和满地的菜叶及被砸碎的鸡蛋,再无其他。

    言络就那样坐在行刑的地方,三日三夜,不言不语。

    最后是右相直接将他劈晕,送了回去。

    言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日后。

    也是在那一天,言络瞬间长大。

    并且是以她最不想看见的姿势,瞬间成熟。

    从回忆中出来,君铭无奈而又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言络,低低地开口,“言络,你应该知道,她最不想看的,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

    以前的言络,活泼可爱,而现在,看似慵懒散漫,实则无心无情!

    听到君铭的话,言络本就寒凉的眸子就像是淬了层层冰雪一般,没有一丝温度地盯着面前的人,“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她?!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连见她最后一面都来不及,甚至连她的尸首都没有半点下落!”狭长的凤眸带着凌冽的怒气,字字森寒。

    君铭面色顿时一僵,垂下眼帘,没有说话,眼中的情绪一片晦暗不明,令人看不真切。这么多年,他们动用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可是依旧查不出当年她的尸体是被谁给带走了。

    沉默许久,君铭失了血色的脸恢复了一点点,认真地看着言络,“言络,如果她还在的话,她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这样的言络,一定不是她想看见的结果!

    言络只是冷冷一笑,语气薄凉地说道:“如果她不想我变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那样绝然地离开。”

    君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言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言络一直很在意当年她为了紫皇陛下,为了江山而放弃了自己的性命,放弃了他们,只是,他不知道,即使没有那件事,她依旧活不了多久!

    沉默了许久,君铭眸子深沉了几分,对上言络的眸子,幽幽叹道,“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活不久了!”

    言络瞬间抬头凌厉地看着君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已经活不久了?

    顿了一下,才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苍白的脸色染了悠久之色,极轻极轻地说道:“她中了蔚澜。”

    言络身体顿了一下,垂在身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她是如何中了这种毒?”声音低沉,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蔚澜,与无殇齐名,是世间最阴狠的毒,且……无药可解!

    中了蔚澜,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但是从来没有人活过半数时间,因为毒发的时候实在是太痛苦了,所有人都是选择死亡来结束那种痛苦。

    蔚澜是每日子时毒性发作,一直到辰时结束,而且,发作起来的痛苦一日强于一日,大多数都是在三四天的时候自杀而亡。

    微微闭眸,无力地说道:“她自己下的毒。”顿了一下又睁眼眸色沉沉地看着他,“至于原因,我不能告诉你。”

    言络眯着眼一把揪住君铭的衣领,有些愤怒地狠狠说道:“既然不能告诉我原因,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你一直恨着她。”言络的话音刚落,君铭就轻轻地开口。

    言络手一顿,缓缓松开,完美绝色的容颜一片薄凉,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房间的一切,也没有说话。

    “也希望你能放下她,好好生活。”这句话,声音压地很低。

    言络缓缓抬眸,很轻很淡地看着对方,“你呢?这么多年,你能放下么?”君铭对她的心思,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无论自己怎么样对他,他都不曾离开,甚至连一句怨言都不曾有过,完全是因为照拂自己是她对他最后的嘱托。

    君铭一顿,垂下眸子没有说话。他五岁那年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下,而现在,也放不下!

    “呵呵……”言络低低地笑了笑,有些嘲讽,“你自己都放不下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君铭忽然不可置信地抬头,直愣愣地看着言络,“你……你喜欢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言络轻轻一笑,容色极美,似乎还带了丝丝暖意,轻轻地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是你姑姑!”君铭皱着眉强调。他一直都知道言络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感情。

    他以为言络只是太过依赖她,对于当年她那样决绝地离开而一直记恨着,从来没有想过事实会是这样,毕竟当年言络不过十一岁。

    “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言络亦是凛着眉语气淡淡地强调。

    君铭顿时就没了言语,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言络。

    许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言络,她已经不在了!”言络还年轻,他希望他可以好好地生活。

    言络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不在了么?不,是已经回来了!

    收回目光,言络极美的眸子敛去了那种冷寒之色,恢复了往日的清凉淡然,里面还带了一分淡淡的慵懒,转身越过君铭离开了房间。

    走出湖面上的木制桥廊,苜尧已经是坐在马车上在那里等着,看见言络,苜尧从马车上下来,“公子?”

    “君铭在里面,你带他去找大夫。”言络淡淡地说出一句话,看都不看一眼苜尧,直接离开。

    苜尧却是一愣,心中纳闷。君铭什么时候也来了残雪小筑?而且还需要请大夫?难道是受伤了?

    纳闷归纳闷,苜尧还是按照言络的吩咐踏上了木桥,进了房间看见的便是君铭倒在地上的场景。

    “想不到还能看见你受伤的模样!”看着君铭,苜尧冷冷地掷出一句话。

    君铭躺在地上,唇角溢出血液,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蹲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搀扶着往外走,“难道是公子伤了你?”不然,以君铭的武功,谁能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君铭没有说话,苍白的容颜却扬起一抹笑意,“是不是言络让你来的?”说出口的声音都很虚弱。

    苜尧没有说话,而是扶着君铭上了马车,然后驾车离去。

    此时尹府。

    玉轻尘依旧是一袭白衣胜雪,绝色的容颜,清贵而又疏冷的表情,在她身侧坐着的,是一身淡紫色衣裙容色温柔的玉轻遥。

    很快,一袭深蓝色锦服的贵妇从脚步匆忙地走出来,保养地姣好的容颜依稀可以年轻时的风采,看见玉轻尘和玉轻遥,妇人脸上堆满了笑意。

    “姑姑。”玉轻尘和玉轻遥起身,唤了一声。

    玉思莼笑容满面地说道:“你们来了,我今早还在叨念着你们呢!”似是想到什么,将目光落在玉轻尘的身上,疑惑地问,“你不是和轻遥一起来的么?怎么会现在才到?”

    “有些事耽搁了。”玉轻尘依旧是一副清冷疏离的表情,缓缓道。

    玉思莼明显已经是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也并不在意,依旧笑地很灿烂,热络地问,“你们这次打算在这里留多久?”仰头看着玉轻尘,眼神之间还有一抹说不出的期待。

    还不待玉轻尘回答,玉思莼再次开口,“渝初到这里路途遥遥,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待一些时日吧?”

    “我们应该等到风云宴之后才离开。”玉轻尘清清冷冷地回答。

    风云宴是由末染,渝初,述月三个国家轮番举办,每两年举办一次,今年恰好轮到末染国。风云宴明面上三国皇室商谈一些事情,其实也就是三国之间对彼此势力和野心的试探。

    玉思莼顿时眉梢眼角都笑开了花,眼睛贼亮地看着玉轻尘,“轻尘啊,你和渝初那个太子的婚约已经退了吧?”

    玉轻尘清冷绝美的容颜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清凉的眼眸深处微微掀起了一丝波澜,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玉思莼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浑身都是美好的气息,“轻尘啊,你有没有心仪的男子啊?”问完之后则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玉轻尘。

    被自家姑姑用这种表情看着,玉轻尘精致无暇的面容微微滞了一下,瞬间就恢复了淡然。

    玉轻遥站在一侧看着,温和静美的脸上有几分浅然的幸灾乐祸,上次她来尹府的时候姑姑也就是这样一幅不怀好意的表情看着她,让她心里毛毛的,到了最后才知道姑姑是想当媒人。

    今天终于轮到姐姐了!

    “姑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玉轻尘避开那个话题,淡淡地问。

    玉思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探地问,“那个轻尘啊,你觉得子辰这孩子如何?”看着玉轻尘,玉思莼眼中的满意和骄傲之色是越来越明显。

    玉家世代书香,乌衣门第,风气严正,家教严苛,所以出自玉家的人无论是心性品行还是言谈举止较之常人都都是极为优秀,而轻尘,不管是那一方面都是玉家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若真要说出一个缺点,就是性子清冷了一些。

    她基本上是看着轻尘长大的,对这个孩子自小就喜欢的不得了,如果她能成为自家儿媳妇,玉思莼觉得光是想想就都很美好,看着玉轻尘的眼神也愈加表现出垂涎之意,甚至都迸射出光芒。

    玉轻尘是何等的心思灵透,自家姑姑的话结合此刻的表情,她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意图,清冷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子辰挺好,……”

    “那就好,反正子希也回来了,就让他们两人这些时日多陪陪你们。”还不待玉轻尘的话说完,玉思莼就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整张脸上都写着满意之色。她这两个侄女都是如此优秀,她自己也正好有两个儿子,嘿嘿,不如撮合他们,自家儿子她多少还是了解一点,无论是品行还是样貌都是很优秀,娶过来还可以亲上加亲,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小翠,二公子和三公子在不在府中?快去让他们过来,就说府中来了贵客!”吩咐完之后又是笑眯眯地看着二人,那眼神,简直是已经将两人当成自家儿媳妇看待,眉梢眼角都笑出了花儿来。

    玉轻遥微微抽了抽唇角,对自家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姑姑彻底没了言语。

    玉轻尘白皙的容颜依旧清凉,“姑姑,我听说明月昨天遇到了刺客,她没事吧?”她心中也知道明月没事,只是转移话题而已。

    “没事,她昨天去找时家那个小子,在城西遇到了刺客,坠下了悬崖,不过还好时暮救了她,也算是有惊无险,而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亲近不少!”玉思莼不换气一连串地开口说道。

    自己的小女儿喜欢时暮那小子她是一直知道的,两人之间虽然有先帝赐婚,时暮虽然对明月很好但在她看来那更像是对妹妹的照顾而不是男女之情,经过这一次,倒像是有了一些变化。

    只是时家那小子自己可能还不知道而已!

    她和时暮的娘亲是好朋友,时暮这孩子也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对于此事,是乐见其成。

    就在这个时候,一袭墨色衣衫的尹子辰从外面走了进来。

    “咦?”玉思莼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出去了?”因为知道今天轻尘和轻遥回过来,她明言说了不许他们兄弟二人今天出去。

    “早上出去的。”尹子辰如实道。然后将目光移到了玉轻尘的身上,眼中多了一抹惊艳之色,瞬间就恢复如常,启唇淡问,“你就是轻尘吧?”

    玉轻尘点点头,清清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

    尹子辰勾勾唇,“确实好久不见。”上一次见轻尘,还是在七年前。

    刚才被玉思莼派吩咐的丫环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夫人,二公子,两位表小姐。”

    “子希呢?他没有过来么?”玉思莼伸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看。

    “夫人,三公子不在房间。”小翠回道。“而且白虎和那只兔子也不见了。”

    玉思莼皱眉,眼中有着无奈和不争气,“他肯定又是出去了。”看了尹子辰一眼,愤愤地说道:“我昨晚跟你们说什么了?现在长大了都不将我的话放在眼底对不对?”

    以前小时候三弟不是也没将您的话放在眼里么?尹子辰心想。

    “你知道你弟弟去哪里了么?”玉思莼斜睨着尹子辰,问。

    尹子辰一耸肩,“娘,三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如果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他?”如果能拦得住当年也不会看着他交白卷离开而无可奈何。

    玉思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无奈,转头看向玉轻尘姐妹的时候又是笑地灿烂如花,“子辰,轻尘很久没来尹府你快带她在府中转转,我和轻遥去看看明月。”说完就执起玉轻遥的手缓缓离开。

    玉轻遥微微一笑,给了玉轻尘一个颇为幸灾乐祸的笑,和玉思莼有说有笑地离开。

    尹子辰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他们兄弟姐妹的眼中,娘亲的性子也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父亲宠着她,父亲离世之后,他们兄弟姐妹也是顺着她。

    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

    “轻尘,一起走走吧!”看着玉轻尘,扬了扬眉梢。

    玉轻尘微微颔首。

    两人并肩而行。

    葱容蓊郁的竹林,微煦的阳光斜入,缓缓驱散了林中的湿气。

    在竹林深处的大石块上,坐了一个淡蓝色的身影,纤瘦而又深沉。

    风清持昨日离开言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去,独自待在这里。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风清持清越的眸子染了一层薄雾,深邃到化不开。

    身后传来踩踏枯叶的细碎声,风清持回首,便看见一袭雪青色衣衫,身姿颀长的言络,只是如画的绝美容颜带了几分阴鸷和冷然,就连那双眸子,都像是淬了寒雪。

    “言络,你怎么了?”看见这样的言络,风清持下意识地微蹙眉头,问。

    “你当年为什么会中蔚澜?”定定地看着风清持,表情和语气皆是冷沉地问。

    风清持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淡淡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回答,“你也知道我之前得罪了那么多人,他们想做点什么我也是防不……”

    还未待她的话说完,言络微冷的语调再次传来,“不要骗我也不要敷衍,你最擅长的就是医术和毒术,谁有那个能力对你下毒?”冷冷的语调之中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怒意。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风清持微微一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看着沉默的风清持,言络垂在身下的手紧了又松,最终无力地放下,低低地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带了几分淡淡的自嘲之意。

    风清持将头偏向别处,目光清冷地看着摇曳的竹林,“是我自己下的毒。”忽然开口,声音很淡,很轻,几乎没有情绪。

    “为什么?”言络目光执拗地看着她,低低地问。什么事情居然需要她走到这种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