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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九节 震天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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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雪来盐海以前提前早做好准备,将太玄诀空之境界以前的口诀,和自已修炼的心得,一一撰写在一块帛布上,加上一颗化神丹,一起赠与刘寄奴。

    “大叔要我转告你,学会道法等于怀揣利刃,既可伤人,也可自伤,若品德不端,道法虽高最后难免苦果自尝。”

    “小将一定谨记师祖教诲,洁身自好,一心为公。”刘寄奴恭恭敬敬应道:

    司马雪笑道:“大叔可没让我收徒弟,乱世中,传你点法术保命要紧。”

    三人在帐中说了一会闲话,谢东衣看了一眼司马雪,忽然道:“公主若是授术已毕,这便随在下返回谢府吧,想来姐姐已从寒山寺回府。”

    “行。”司马雪立刻站了起来。

    司马雪从无名山洞府中与高恩华辞别后,一路御剑从琊琅郡拐个大圈子,穿出泰山群峰直扑会稽郡,不料确扑了个空,谢道韫正巧去寒山寺上香未归,谢东衣问明来由后,自告奋勇带路到盐海县先找刘寄奴授艺。

    刘寄奴商量问:“长公主与谢公子远道而来,要不留在小将营中盘桓数日,让小将一尽地主之谊?”

    “刘将军好意,本公子领情了。”谢东衣白了刘寄奴一眼,自已有一肚皮话想与司马雪私下诉说,岂会留在军营中让一群军汉众目睽睽看着说话。“改日本公子自会写封书信,在张牢之面前替你多多美言!”

    “刘将军休要多礼。”司马雪对谢东衣咄咄逼人的神气颇不喜欢,只是感觉一直欠谢道韫的人情,便温言对刘寄奴说:“我先去谢府看望姐姐,容后再见。”

    近来天师道四处流窜抢粮,会稽郡内外戒备森然。

    城门前鹿角栅栏交错摆放,城门官兵手中寒光闪烁的枪尖,和士兵们警惕的眼神,彰显着此刻的会稽郡与以往的不同。

    司马雪与谢东衣远远而来,见到城门前拥挤的人流,顿时想起初出后宫时,曾在会稽郡门前遇到谢琰的两名公子谢肇和谢峻,不禁随口问道:

    “多年前,我曾在城门前见到过谢刺史的公子谢肇和谢峻,记得当年他们刚十多岁的模样,他们如今应当已长大成人。”

    “大哥前次出兵吴兴郡时,将两名侄儿带在身边,原想送给二哥看看。”谢东衣冷声道:“后在乱军之中,帐中督军张猛叛变,把两名侄儿擒住献功投靠米贼,料想早已不在人世。”

    司马雪心中一寒,想起两名小童的依稀模样,一切恍如梦中,对天师道的反感不禁又加重一层。

    “谢公子来了、”城门口守军见到谢东衣,一起躬身施礼,谢东衣神情冷漠,轻轻点点头,在众人一片崇敬的目光中,带着司马雪徐徐进城。

    “谢公子。”司马雪看看城边,问道:“我记得当年这儿有一架大鼓,怎么不见了?”

    “此处原来确有一架巨大战鼓,据传乃上古黄帝所设。”谢东衣低声说道“上次米贼掳掠会稽郡时,无故将战鼓捣烂,事后城中巧手工匠想方设法,竟然无法修补,米贼如此暴殄天物,真乃人神共愤。”

    司马雪暗叹世事盛极必衰,白日之后黑夜必然笼罩大地,乱世中,一面传世千年的战鼓竟也无法幸免,人命更是贱若蝼蚁,只是猜不透这眼下这茫茫黑夜,将在何时迎来黎明。

    谢府佛堂中,谢道韫孝衣如雪,数月不见,秀发中银丝缕缕乍现,黑白分明,十分显眼。

    她缓缓的给佛上了一柱香,回头向司马雪淡淡一笑,确没有言语。

    司马雪问:“姐姐秀外慧中,名动天下,妹妹有一事不明,想与姐姐讨教?”

    “公主妹妹且管说来,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道韫道。

    “本朝以往一直太平无事,可如今刀兵四起,师尊曾说因父皇终日醉酒,不理政权,致使太阿倒持,授柄于人,我一直想知道,此事与我父皇可有关系?”

    这个问题在司马雪心中盘桓数年,只是高恩华对朝庙中事知之甚少,也解释不清,谢道韫才学智慧天下无双,以前一直不得机会详问,此次司马雪再来江南谢府,主要原因便是想听谢道韫对此事说法。

    “晋室皇权无威,今日之祸乱,早晚都要发生!”谢道韫略微沉思,缓缓说:“若先皇在位,司马无显不敢起纂权之心,天下能多得数十年太平,但君威一直不振,州郡藩镇拥兵自重,战乱早晚都要发和,无非是米教之乱,或许是桓玄起兵造反。”

    “那姐姐认为,这场战乱何日才能结束?”

    “火焚万物,物尽而火岂能独存?”谢道韫娓娓而谈:“如今江南不亡者,都是米教的敌人,米教灭亡,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姐姐,还有桓氏呢?”司马雪追问:“我在益州青城山时,见桓氏族人正在统一整理益州,虎视荆州,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桓氏自桓温起,一直存不臣之心,如今他们已掌控荆州。”谢道韫皱眉说:“如今桓氏与司马元显在朝中角力,则看北府军主师刘牢之日后归依那家。”

    “怎么和刘牢之扯上关系了?”

    “朝国大事,素来便是先用嘴巴讲条件,若条件讲不通,只能动手打。”谢道韫尽量直白解说:“刘牢之率领的北府军是本朝最能打的,他帮那一方,那一方就能赢,只是此人见财起意,一切变数太大,若无一方能快速胜出,本朝仍如前朝三国那般,长期对耗下去,苦的只是江南百姓。”

    “天下若无我,不知有多少人要称王称帝!”司马雪瞬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两人正谈论间,谢东衣推门而入,和谢道韫寒暄几句,便轻轻坐在司马雪不远处,默默一言不发。

    佛堂的檀香味绕鼻不散,两名女子原本相谈甚欢,谢东衣一插进来,虽然只是坐着不说话,但司马雪顿时感觉如坐针毡,可又说不出什么。

    “长公主远道而来,且回房中休息片刻,稍后到正厅中一起用饭。”谢道韫微微一笑,率先打破僵局。

    “好,我去换个衣衫。”司马雪借机出堂而去。

    谢道韫看了看谢东衣,笑道:“么弟是不是暗怨姐姐让公主独自离开?”

    “没,没有的事儿,公主远道而来,确实应当休息。”谢东衣连忙辨白道。

    “么弟,如今大哥二哥已然不在,姐姐有几句话可要交待。”

    “姐姐有甚教诲直管说,弟弟洗耳恭听。”

    “长公主独立奇行,生于宫中却不贪图富贵,如今身怀神兵异宝,在乱世之中,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伴侣。”

    谢东衣面上一喜,刚欲说些什么,却见谢道韫一摆手,接着说道:

    “只是那日在府门前,她乍见道士高恩华,一股心花怒放的模样,两人间绝非普通师徒那么简单,姐姐劝么弟放弃长公主,另在皇族和士族中选一位美貌女子,姐姐定会出面替你保媒。”

    “高恩华一名普通道士,若在太平年间都不配与士族弟子同席而坐,我乃谢氏弟子,岂能甘心输给他?”谢东衣愤然说:“皇族和士族中纵有美貌女子,可除了司马雪长公主,谁能与我御剑遨游天下?”

    谢道韫看着脸色有点赤红的谢东衣,盈盈一笑,心中却是一片忧愁,谢东衣自小便倔强无比,只要想做的事儿,任谁也劝不住,不劝还好,一劝反倒更要死撞南墙不回头。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会稽郡中家家户户升起炊烟,一只孤独的鸟儿在空中惊鸣着飞走,司马雪换上绿色衣衫,心中忽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高恩华,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太贪玩,当时只嫌洞府中枯燥无趣,竟不陪高恩华炼完化神丹;唉、司马雪啊司马雪,你如今不是公主了,也非当年世事不明的懵然少女,不要再让大叔失望了......

    谢府仍在守孝期间,厨间做了数道精美素食,谢道韫做东,谢东衣做陪,三人开始进食。

    入餐后,谢东衣不停为司马雪挟菜倒水,极尽地主之谊,亲热而绝无逾越礼节之举,司马雪心知谢东衣殷勤背后的心意,一顿饭吃的浑身冒汗,心中暗道再也不来谢府第二次。

    “长公主殿下,这乃岭南云峰茶,产于绝壁云雾之中,每一片茶叶均由当地未婚少女以唇摘取,绝不能用手触碰,每一片茶叶都值数两银子。”

    “长公主殿下,这是西域的玉红草根,蒸熟后入口温香而细腻,每一根都需要用一匹绸缎来对换。”

    “道韫姐姐想请长公主殿下在府中多盘桓数日,以尽地主之谊,姐姐你刚才在佛堂中是否这般说过?”谢东衣向谢道韫征询问道。

    谢道韫一楞,正犹豫是否违心说慌,见司马雪正凝目望来,无奈只得用力点头:“说了,说了.......”然后端起茶杯饮茶掩饰,只是平时从不说慌,心慌之余呛了一口茶水,咳、咳、的咳嗽不停。

    谢东衣又道:“公主在府中无人服待,姐姐房中有一名叫青荷丫环,聪明伶俐,调去服待公主数日,姐姐不会舍不得吧?”

    “使不得,使不得,”司马雪双手乱晃,连声道:“我出宫后数年,早已习惯一人独居,若留青荷在房中,反倒不自在起来。”

    谢道韫见谢东衣对司马雪殷勤呵护,心中不禁暗嗔,想起一首民歌;花喜鹊,尾巴长,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眼前的谢东衣,八字还没一撇呢,便先忘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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