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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金辂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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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二章金辂仪仗

    陈烨微笑道:“三哥这话说得实在没趣的紧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什么时候逼过你了。”

    “可是我实在,”

    陈烨上前一步,静静的瞧着胆怯哀求的裕王,轻声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抱歉,我忘了,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一句心里话,我从没想过与你为敌,也从没想和你争什么。”

    裕王脸色一变,震惊的看着陈烨,嘴唇轻动了几下,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陈烨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是我掏心窝子的话,信不信随你。还有,三哥,弟弟也劝你一句,心安分些吧,父皇是何等英明睿智之人,你的心思他一目了然,那个位置是不是你的,不是你争就能争来的,可千万别被你那两位自比留侯武侯的军师给害了。”

    裕王身子一震,脱口说道:“四弟你、我,”

    陈烨微笑拍拍裕王的肩头:“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最晚不超过明晚,我要看到欠我的银子。拿了银子,咱们就两清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只要你不碍我的事,我也绝不插手你的任何好事,能不能坐上你梦寐以求的位置,凭你的真本事。但是,咱们丑话说到前边,明晚之前,我要是看不到欠我的银子,那就是三哥你表明无意和弟弟我和解,重新做兄弟了。”

    陈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淡淡道:“记住我的话,做我的敌人,你没机会赢得。三哥,你我都好自为之。”

    陈烨说完,迈步走向城门口,原本转头不知瞧什么瞧的出神的李准和胡广达又几乎同时适时的扭回身来,迈步跟了上去。

    经过裕王身旁,李准脚步微停,躬身恭敬地一笑,随之紧走几步追上了陈烨。胡广达则满脸谄媚敬畏的抱拳冲裕王深施了一礼,这才快步追上李准。

    城门口,站在徐阶身后的李春芳瞧着陈烨已越来越近,可徐阶却一丝反应都没有,惊疑的低声说道:“阁老。”见徐阶依旧没什么反应,不由稍提了下声调:“阁老。”

    徐阶身子一震,从思绪中醒过神来,扭头瞧向李春芳。

    “阁老,景王殿下马上就要过来了,再不奏乐,就是抗旨之罪了。”

    徐阶醒过神来,急忙扭头瞧着已不及十米远的陈烨,急忙沉声喊道:“奏乐跪迎”

    随着喊声,簇拥在永定门城门口的文武官员急忙向两侧闪开,城门口帘让开一条道路。

    教坊司的十余名内宦飞快的扛着厚厚的西域进贡的大红羊毛地毯,沿着太子金辂仪仗,中前执黄龙旗披甲校尉和六名护旗手执弓弩重甲军士的坐骑前一寸,铺展开来。片刻,分开的长长过道已被大红羊毛地毯覆盖。

    一名礼部官员迈步出列,扬声喊道:“奏乐”

    霎时间鼓笙筝笛之声大作,肃穆庄严中透出几许意境高远的乐声响彻城门内外。

    徐阶向前一步,正衣冠,身后的李春芳等阁臣、六部九卿堂官以及各品阶官员全都开始正衣冠,跟随徐阶行两跪六叩大礼,齐声高喊道:“臣等恭迎景王殿下回京”

    乐声响起,陈烨一愣,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徐阶等官员又全都跪倒,喊着恭迎自己回京的话。陈烨急忙停住脚步,点漆如墨的双眸露出惊疑之色。

    庄严肃穆又透出意境高远的乐声中传来一众礼部和宫廷教坊司的属官和内宦们的齐声颂唱:“尧年舜日胜禹周,庆云生缭绕凤楼,风调雨顺五谷收,万民畅歌讴”

    李准身子剧烈的一震,惊喜交加又不敢置信的大声嚷道:“主子,这、这是千秋岁曲”

    陈烨不解的扭头望向李准,李准脸上的肉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整张脸因激动惊喜都有些走形了,声音透出了喜极而泣的哭音:“主子,这是太子还宫,百官行礼时所奏之乐主子,主子万岁爷这、这是在告诉天下臣民,您是东宫皇,”

    “住嘴”陈烨厉声喝道。

    李准一颤,惊愕不解的看着陈烨:“主子?”

    陈烨猛地一挥手,阴冷的看了一眼已跪伏在地的胡广达,目光随即瞧向身后全都跪伏在地的小翠等女、刘全宝等人以及一众护卫的锦衣卫。

    目光从他们身上飞快扫过落在十余米外依旧站在官道上的裕王,陈烨眼角轻颤,一抹异样的光芒从眼中闪过,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李准,你没听错吗?这当真是恭迎东宫太子才能奏的礼乐?”

    李准急忙跪倒,激动地点头道:“回主子,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错,这就是成祖皇帝钦定的东宫乐章千秋岁曲。”

    陈烨猛地转身,面向永定门,正衣冠,跪伏在地。陈烨的突然举动,不仅李准愣住了,跪在城门口迎接陈烨回京的百官也都惊愣的望向跪在官道上的陈烨。

    陈烨大声吼道:“李准,快去告诉他们,礼乐不符亲王身份,本王不敢违礼僭越,让他们马上停止,否则本王绝不敢进城。”

    “主子,你多心了,没有主子万岁爷的御旨,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是主子万岁爷在昭告天下,您就是,”

    “闭嘴再敢胡言乱语,我踹死你还不速去”陈烨猛地扭头,暴怒的吼道。

    李准惊骇的急忙站起身,慌不迭的飞奔向城门口。“停停景王殿下命令你们马上停止奏乐”李准边飞奔,边尖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嚷道。

    徐阶听闻到李准的尖叫,慢慢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瞧着飞奔过来的李准,心里涌动起一股莫名的轻松和失落。

    两日前皇上授意用太子还宫百官行礼的千秋岁曲迎接景王,徐阶若不是隐约瞧出大统脸上稍显即逝的诡异,以及近二十年伴驾君前,深知自己侍奉的是个心思诡异难测,旦夕间就可能彻底翻牌重来的主子,这才强压下冒死抗言,请皇上收回成命的念头,接了旨。

    徐阶脑海中闪过大统双眼隐隐闪动古怪和失望之色瞧着自己的神情

    虽然徐阶已感觉到大统如此安排一定别有深意,可是礼乐真奏响的那一刹那,徐阶的一颗心依旧提溜到了嗓子眼。

    这可是当着天下臣民的面,奏东宫太子才可用的千秋岁曲,万一景王将错就错,堂而皇之受用了,这种误会恐怕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

    但是当瞧到李准声嘶力竭的跑来,传告景王的口谕,徐阶悬着的心虽然落下,可是一股莫名的失落也同样在心头弥漫开来,景王虽然没有故意将错就错,大胆逾制,可他敬畏守礼的一幕也全都落入满朝官员眼中。

    徐阶慢慢站起身,迎向飞奔过来的李准,目光飞快的飘过李准,望向依旧站在官道上的裕王,心里暗叹了口气,唉权欲和嫉妒熏心,一叶障目,当着满朝官员,兄弟交手过招,裕王又失了不少颜色。但是不管怎么说,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阶脸上慢慢浮起和煦笑容,拱手对气喘吁吁飞奔过来的李准笑道:“李总管你这是?”

    李准强挤笑容,喘着粗气,拱手道:“徐阁老,你们这是何意?为何要奏如此逾制的曲子,这不是要害咱家主子吗?咱家主子说了,千秋岁曲必须马上停了,否则咱家主子绝不敢进城。”

    徐阶笑道:“李总管,景王殿下误会了,请回奏殿下,这是皇上御旨恩遇景王殿下,请景王殿下坦然受之。”

    李准的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拱手道:“徐阁老,咱家主子说了,东宫乐章绝不敢受,您若是不让他们停了,咱家主子就只能长跪不起了。”

    徐阶一愣,眼神微转,透过李准瞧向跪在官道上的陈烨,眼中异色乍现即逝,微露苦笑拱手道:“李总管,你这可是难为老夫了,老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抗旨私自喝令礼部和教坊司停奏,还请李总管回奏景王殿下,这是皇上对殿下的恩遇,君王赐,为臣子的只能满心欢喜的接受。”

    李准脸有难色的看着徐阶:“这么说徐阁老是无论如何都不停奏这逾制的千秋岁曲喽。”

    徐阶满脸和煦笑容:“李总管,老夫说句大不敬的话,是否逾制,虽然朝廷有礼制,可皇上拔擢恩赏,是可以不论的。请殿下放心,坦然受之吧。还有,李总管,这次御旨命臣等跪迎景王殿下回京,皇上的恩赏不止这些,你来看。”

    李准惊疑的顺着徐阶目光望向城门口,惊得险些没跳起来,踉跄后退了一步,脱口惊呼道:“这、这是太子金辂仪仗?”话刚出口,李准急忙捂住嘴,神情既惊又喜复杂到了极点瞧向徐阶。

    徐阶笑着抱拳拱手道:“李总管如今该明白了吧。皇上如此恩遇,千古未有,请李总管快请景王殿下进城吧。”

    李准眼前一阵晕呼呼,下意识的点点头,转身急速飞奔向十几米外跪在官道上的陈烨。

    徐阶瞧着李准兴奋之极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滞,无声的轻叹了口气。

    “主子,主子,主子,大喜啊”李准兴奋狂喜的脸色涨红,嘴里喘着粗气,飞奔到陈烨面前,还没等翻身跪倒,跪伏的陈烨猛地抬起头,怒目狰狞的瞪着李准,咆哮道:”混账曲子为什么还没停?”

    李准翻身跪倒,使劲匀了一口气,眉开眼笑,激动的说道:“主子,天大的喜事降临到您头上了。”陈烨一愣,阴冷的看着兴奋的仿若要犯羊角风的李准,没有说话。

    “主子,这回您回京,主子万岁爷不仅让百官跪迎,奏东宫乐章,还、还下旨用太子金辂仪仗接您进城,主子,您现在该相信了吧,主子万岁爷这是龙心已定,您就是我大明,”

    陈烨猛地一挥断了李准喜极而泣颤抖的话语,双目冷冷的看着李准,李准一窒,流泪的笑脸僵住了,惊愕不解看着陈烨。

    陈烨慢慢将目光从李准脸上挪开,双眼微眯望向跪迎的徐阶等百官,沉默了片刻,陈烨又慢慢转头瞧了一眼身后依旧如失魂一般站在官道上的裕王,嘴角绽起一抹玩味阴沉的笑意,低声道:“你觉得这是喜事临头?”

    李准激动地使劲点头,眉开眼笑道:“何止是喜事,这简直就是普天下第一喜事降临在主子身上。主子,奴才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主子万岁爷圣明,他老人家实在是圣明啊”

    陈烨嘴角抽动,笑了一下,低沉的说道:“你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他老人家确实是圣明,圣明得很啊”

    李准一愣,笑容再次僵住,又惊愕不解的瞧着陈烨:“主子,你这话是?”

    陈烨阴沉着脸,沉默了片刻,问道:“李准,你仔细想想,咱们这次回来,可曾做过什么不该做的?”

    李准脸色一变,目光闪烁,也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主子,咱们这一路晓行夜宿,除了赶路,可说是什么都没做,奴才愚钝,实在不知主子指的这不该做的事是什么?”

    陈烨慢慢点点头,轻吁了一口气,玩味的笑道:“李准,看起来咱们从此刻起就要感受一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了。”

    李准身子一震,震惊的看着陈烨:“主子,主子何出此言啊?”

    陈烨斜睨向李准:“你该不会是到现在还觉着大张旗鼓弄出这副排场,是父皇对我的恩赏吧?”

    李准苦笑道:“主子,奴才确实是这么觉着的,主子,奴才窃以为,主子有些忒多心了。”

    “我他娘的真有些纳闷,就你这猪脑子你是怎么爬到外放一方,统辖北直隶各府州县的镇守太监的?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你干爹滕祥又手把手教着,你竟然连这么明显的玄虚都没瞧出来?”

    陈烨没好气的说道:“我现在才明白,你惹了冯保,他没将你怎么着,既不是他对你干爹有顾忌,也不是他突然心发善念,而是你就是个白痴,弄你实在太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