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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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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琼丹一见周夫人的神态,便知道这位客人有些令人尴尬了。

    但既然周夫人说她们不必离开,那么她们也不好走。

    屋里的侍女为两人奉上了香茶,两人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暗暗猜测到底是谁,竟会让周夫人如此恼恨。

    周夫人对一旁的书香说道:“替我拿一块面纱来。”

    “面纱?夫人,这是何必……”书香有些惊讶。

    “让你拿你就拿。”周夫人微微加重了语气。

    “是。”书香颔首,去衣柜里找来了一盒面纱,在周夫人面前打开了盒盖。

    周夫人看了一眼第一层放着的白色面纱,摇了摇头。

    书香拿出了第一层盒子,为她展现了放在盒中第二层的几十条浅藕色面纱。

    周夫人又摇了摇头。

    书香拿出了第二层盒子,为她展开第三层盒子。

    周夫人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盒子一共有七层,直到最后一层,周夫人才指着一块黑色的厚重纱巾说道:“就这块了。”

    此时正是炎炎夏日,戴着这么厚重的面纱,难免有些呼吸不畅,然而书香知道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因此也没有再劝。

    书香拿起面纱,走到了周夫人面前,为她将面纱挂在了耳后。

    周夫人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见面纱将她的脸罩得严严实实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半盏茶的时辰后,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领着四个侍女,走到了周夫人的院子里,颇有气势地说道:“我的好姐姐,你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请了白绣娘来为你缝衣?”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带来的侍女又有些多,来到周夫人的院子里,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周夫人像是习惯了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客气而又疏离地说道:“霍家家大业大,妹妹你怎么又有空来周家看姐姐了?”

    “原是没有来周家的想法,自从姐姐的脸受伤之后,这些年来一直不太愿意操办宴会,妹妹心里想着,姐姐怕是不喜见客的,只因妹妹早就预定下了白绣娘的一套衣服,本来想着今日一早便约白绣娘到霍家大院里来为我量体裁衣,不曾想那没用的狗奴才,做事实在是散漫,等那狗奴才到了白绣娘的绣纺时,白绣娘都已经被姐姐你请到了周家大院,我想着也有许久未曾见到姐姐了,不如来周家大院坐坐,也让白绣娘顺便为我量一量尺寸,省得她再跑一趟,耽误了她刺绣的功夫。”

    周夫人听了她这话,强忍着没有冷哼一声。

    许久未见?不过才十天没见吧。

    她们又不是亲姐妹,不过是未出阁时的手帕交,每次见面她都这般惺惺作态,她自己就不觉得恶心吗?

    要说这瓜州有两大世家,一为周家,二为霍家。

    只是因为霍家是一百年前迁入瓜州的大家族,因此,众人都认为周家的地位,应当高于霍家。

    不过,倘若要说实力高低,这两个大家族却是难分高下,彼此在伯仲之间。

    周夫人和霍夫人两家的娘家是世交,往来十分密切,彼此之间还有些姻亲关系。

    由于两家来往过于密切,两个当家主母的嫡女,自然会经常被拿来比较。

    周夫人还未出阁时,不管是容貌、才学还是能力,都能稳稳地压霍夫人一头,在瓜州不知有多少才子为她题过诗。

    霍夫人自认也不差,就不免生出了一些既生瑜、何生亮的不平情绪。

    后来,两人分别嫁入了周家和霍家,先后为周家和霍家生下了嫡长子。

    于是,出阁前的相互比较就延续到了出阁后。

    周家家大业大,周夫人无暇管教儿子,渐渐地,嫡长子周雨墨成了一个喜欢赌博的纨绔子弟。

    他在家桀骜不驯,又被老祖母给宠得无法无天了,连对亲生父母都不见得有几分敬重,在整个瓜州颇有恶名,人人都拿他当反面例子教育儿女,要儿女不要学他!

    而霍夫人生下的嫡长子霍云生就不一样了,他从小被寄养在颇大智慧的祖父跟前,长大之后,他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处处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整个霍家皆以他为荣,且认为他日后倘若是当上了霍家家主,就一定会让霍家更加繁荣。

    因为自己的儿子很优秀,霍夫人经常不请自来地去周家做客,在周夫人面前夸赞自己儿子,这让周夫人每次都捏皱了手中的帕子。

    在周夫人的脸受伤了之后,霍夫人就往周家大院跑得更加勤快了。

    周夫人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因为她很清楚霍夫人经常来周家大院,为的就是膈应她,她不开心了,她就开心了。

    可周夫人能怎么办?总不能次次都说自己不在家,把她往外面赶吧。

    更何况,逢年过节的时候各个世家都要举办宴会,邀请别的世家的人参加,在这些场合总是避免不了要见面的。

    周夫人觉得这辈子让她不顺心的人当中,最让她不顺心的人就是霍夫人了。

    可她从前拿她真是毫无办法,自己儿子不争气,而自己确实又伤了脸,这是源头问题啊。

    但不得不说,叶琼丹成了她的贵人,不仅一语点醒梦中人,让她儿子从此不再醉生梦死了,最近又为她配置了良药,让她脸上的疤痕脱落了。

    十天前,霍夫人来周家看望她,她就带着霍夫人装作无意地走到了书房附近,让霍夫人听到了她儿子认真背书的声音,又面带笑容地说起了自己儿子近日以来的改变。

    听说霍夫人回去之后,差点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周夫人知道后,感觉自己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这还不够。

    既然,她今日送上门来找打脸,自己又怎能让她失望呢?

    “哟,这两位小姐是谁呀?”霍夫人打量了一下叶琼丹和徐明珠,眼底闪过了一抹轻蔑之色,“我好似在世家大族的贵女圈子里,从来没见过二位吧?”

    “这两位是夷陵郡徐指挥使的女儿。”周夫人解释道。

    “夷陵郡徐指挥使?这是个几品的官啊?他的女儿们竟能被你请来当做座上宾?这周家大院的门是越来越好进了呀,我霍家可真是愧不敢当,”霍夫人不阴不阳地说道,随后她又轻轻地扶了扶鬓角,“哦,我想起来了,听说你请了徐家的二小姐来为你治脸上的伤,怎么?她本事不行吗?怎地过了好几日,你还戴着这么厚重的面纱?这可是夏天,姐姐就不嫌闷热呀。”

    “我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怕把病气过给妹妹。”周夫人冷着脸说道。

    “真的吗?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感染风寒呢?姐姐,我知道你向来爱面子,可有时候死要面子活受罪呐,你不如讲实话说给我听,妹妹我又不会将你的话乱传出去。”

    “我没什么要说的。”周夫人走到了桌边坐下。

    “这徐家的二小姐年纪小,听说以前又是个乡野丫头,哪有为你祛除伤疤的本事呢?你放心,你的事情,妹妹一直放在心上,只要一打听到有名医路过瓜州,妹妹定然不惜一切代价为姐姐将名医请过来。声名在外的大夫,总比一个小姑娘靠谱,姐姐说是不是?”她这番话名为关切,实为暗讽。

    周夫人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霍家乃是大家族,妹妹每日要忙的事情数不胜数,这点小事,不劳妹妹费心了。”周夫人冷淡地说道。

    “怎么能说是费心呢?你我二人情同亲姐妹,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周夫人暗想,以前怎么只见你幸灾乐祸,不见你有所作为呢?这会儿倒是献殷勤了,你的献殷勤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霍夫人有心想看周夫人脸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便给周夫人倒了一杯茶,将茶杯端到了她面前:“来,姐姐,喝杯茶。”

    “妹妹,我戴着面纱呢,不方便喝茶,”周夫人冷淡地说道,“你是客人,我不好把病气过给了你。”

    “你我二人情同姐妹,以前你感染风寒的时候,也不见你如此做派呀,再说了,我身体好着呢,哪有那么容易被你过了病气?”霍夫人牵着她的手拍了拍。

    周夫人本来便讨厌她,对于她的亲密接触,心里更是不喜,只是强忍着,没有皱眉罢了。

    没想到,霍夫人得寸进尺地说道:“我的好姐姐,不会是徐家二小姐拿你脸上的伤束手无策,你怕我说你请了庸医吧?姐姐呀,俗话说得好,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就算是说你那也是为你好呀。再说了,你在我面前又何须有心理负担呢?你那张受伤的脸我也看了这么多年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来,喝茶。”

    霍夫人将手里的茶杯又往她面前送了送。

    “不,我还是不喝茶了。”周夫人有些强硬地拒绝道。

    霍夫人一听这话,就觉得她肯定是心虚了,她想着年轻的时候总是被她压了一头,便故意装出了一副没有端稳茶杯的样子,将滚烫的茶水泼向了她的面纱。

    在一边旁观的叶琼丹也没想到霍夫人居然会这么做,这茶水要是将面纱泼湿了,周夫人肯定会被烫伤的。

    她连忙伸手,迅速将周夫人拉到一边。

    还好她拉得够快,周夫人的面纱只有一角被水溅到了。

    惊魂未定的周夫人脸色铁青,她怎么也想不到,霍夫人当着她的面都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真是其心可诛!

    “哎呀,你没事吧?都怪妹妹不好,是妹妹一时没有端稳茶杯,我帮你擦擦。”霍夫人说着,飞快地扯掉了周夫人脸上的面纱。

    周夫人脸上的面纱被扯掉之后,霍夫人呆在当场。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夫人这次竟然真的寻对了大夫,她脸上的伤疤已经全部脱落了,粉红色的新肉已经长了出来,而且和周围的皮肤颜色看起来差别也不大。

    “这、这怎么可能?”霍夫人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涂了很厚的粉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