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烧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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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蝴蝶从乙字号厢房窗中飞出，穿过走廊，飞入茫茫的云雾之中。火蝶在暗中发着红色的光芒，如星辰一般点缀着夜空。冰蝶与火蝶嬉戏，时而环顾左右，时而上飞下坠。
红光把在鬼王峰顶盘着沉睡中的两条巨龙惊醒了，一黑一白两条巨龙摇摇脑袋，腾空而起，它们追逐两只蝴蝶飞向岛下的天空。
蝴蝶见两条巨龙追了过来，分头向东西两个方向飞去。
龙靠近蝴蝶，可咬不住蝴蝶，于是它们企图用尾巴拍落蝴蝶。蝴蝶机灵地避开了。蝴蝶穿过白雾之后，竟然是一团黑雾。巨龙在黑雾前停了下来，它们并没有再追逐那东西两只蝴蝶。火蝶在黑雾中闪闪发亮，可冰蝶迷失在了黑雾层之中。两只蝴蝶挣扎了几下，终于被神秘的黑雾吞噬，无影无踪。这一道神秘的黑雾，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牧仙岛围成一个大圈。似乎未得到岛上主人的允许：外面之物飞不进去，里面之物飞不出来。连两只小蝴蝶也不行！
明月斜照进那位于山腰的国师府，黑瓦白墙，分为妖娆。
千金书院总院除了教学大堂之外，还建了书馆、厢房、马厩、翻译局，供学生和先生居住生活之用。据房玄龄院长所言，修玄学者是从儒学者之中挑选精英录取，不对外界单独录用。国学，作为公开考试招生的科目。
儒学即为传统国学，在四书五经讲解经义的基础上加了武学，讲究培养文武兼备之才，上午习文，下午练武。玄学则是新创之学，把之前社会上那些不入流的修仙、占卜、天文、地理、医学、巫术等民间秘术编入其中。国师府距离书院总院不远。在月色中，美丽而神秘的国师府内冰焰房间的灯光照了出来。在外人看来神秘无比的国师府，却是冰焰从小长大的袁家别院，冰焰除了在长安城中袁府小住，自修罗与豫章公主定了亲事，她自告奋勇与父亲、师兄李淳风二人居住在了这僻静的幽山本山腰之上，彼时还未修建千金书院，此山人迹罕见，常有奇珍异兽出现。
此时冰焰并未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直至丑时，她起身，披上风衣，在房间走了几步。
她虽然未曾搭理修罗，可修罗每日夜中定会遣送两只蝴蝶前来诉说一番，多则，他会说上一大堆废话，少则只言片语。这八年以来，冰蝶火蝶从未间断过。今日未曾见到蝴蝶，她竟然有点睡不着觉。
冰焰信手翻开一卷书，司马迁的《史记》“项羽本纪”，翻来翻去都是这一章。她又合上了书，在房中踱来踱去。
自古人无神力，因而才会盲目而错误地崇拜鬼神，于是就有了一帮不甘心的人族之中，创建了玄学、修仙、道术等，这些法术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并无实际效力，装模作样，坑蒙拐骗。经过自远古人猿时代，到夏商周等有文字记载的千年以来，先祖们不断尝试，并不断探索地对玄学、修仙、道术等“逆天”之术加以改良。传到了当世的隋唐，竟然出现了像父亲袁天罡、父兄李淳风那种集大成者的大师级人物。
冰焰用龟壳，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又给修罗和自己卜了一卦：雷卦。
怎么又是雷卦？
曾经冰焰偷偷地请师兄李淳风给李修罗算了一卦，记得当时李淳风摇摇头说，“此子阳寿不过十六岁。”
冰焰感觉房间里有点闷，于是走出了房门，去院中透气。遇见了师兄李淳风在亭中独自饮酒。很远冰焰便闻到了烧春之酒香，一股清纯的幽香溢出，暖人心房。
“小师妹，你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酒可驱寒。师兄给我也倒一杯烧春吧。”
这幽山之腰，山高到夜中往往低温寒冷。
李淳风用白玉杯给冰焰倒了满满地一杯酒。冰焰一口饮尽，将酒杯倒置，表示空杯。
李淳风又给了冰焰倒了一杯。
“烧春，不能如此一杯一口饮尽，实在是糟蹋了这美酒啊。”
“呵呵，我这美人饮酒。即使喝醉了，那也是醉美人啊。”
“倒会自吹自擂，孤芳自赏。”
冰焰这次小酌了一小口，喝出了酒的纯香，赞美道，“这酒真不错……”
“年难留，时易损。转眼间，师妹成了这名副其实的大唐第一美女，可有心仪之人？要不要师兄给你保媒，挑一个显赫公子嫁了。若不然，万一被老皇帝惦记上了，恐怕平添了一些麻烦。”
“年难留，时易损。莫怀念，那曾经。什么第一美女，师兄莫要取笑我了。你这晚睡，难道是在思春？”
“师妹，这可是你的不对了。真是贼喊捉贼啊。不跟你在开玩笑了，我在等一个人。”
“真有姑娘相约？”
“那是，看师兄我也是一表人才，哪少得了姑娘呢？”在旁人眼里，李淳风是一个刻板的道士，可在冰焰眼中却是一位亲切的兄长。
两人正闲聊，果然有人敲门。
“师兄，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有你这个美人在这里，正好可以避邪！”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可以‘辟邪’啊？”
“你且继续喝酒，我去去就来。”
一身道士打扮的李淳风去开了院子的大门。
走进来两位姑娘。
其中一位姑娘对着李淳风说道，“李国师，我们家豫章公主殿下，想请您算卦，不知可否？”
李淳风对另外一位姑娘行李，“参加公主殿下。见过长孙姑娘。”公主傲娇地走开了，长孙紫烟给李淳风回礼。
公主走在前面，见亭子有光，于是走了过去。
冰焰给公主行李。
公主打量了冰焰一番，心想，这小妮子生得果然漂亮，一袭白衣上披着蓝色的披风，气质极佳，可谓天仙脱俗，怪不得李修罗被她迷得团团转。
李淳风跟女仆长孙紫烟也到了亭中。
“一个大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此喝酒？”豫章公主看着酒杯讥讽道。
“总比一个大姑娘半夜三更大老远跑去国师家靠谱吧？”冰焰毫不客气地回击。
“哼，真是伶牙俐齿。”
“你也不弱啊。”
“你！算了，看在李国师的面子上，不跟你说了。”
冰焰在一旁继续倒酒，自斟自喝，上下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
豫章公主坐在了原来李淳风的石墩上，她回到了原话题说道，“李国师，给我未婚夫李修罗算一卦吧。”
未婚夫？这叫得怎么亲热？
李淳风与长孙紫烟立在一旁。
李淳风问道，“公主求姻缘，还是平安？”
豫章公主回答，“姻缘自有天注定没什么好卜的，你帮我卜平安吧？”
冰焰本来也想找道行高出自己数倍的师兄李淳风为李修罗卜“平安”之卦，可羞于启齿，这下好了，别人的未婚妻上门来了——都不必自己出马，也可以水落石出。
李淳风跟豫章公主要了李修罗生辰八字，公主竟对修罗生辰八字倒背如流，然后又问道，“还需要知道其他吗？”
“殿下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与修罗原本计划今年九月初完婚，可惜我父亲与修罗父亲，年年打仗，也不知道我这婚事要拖到何年马月了。”公主回答，她故意把时间提前，还需要三年才满“十六岁”，成婚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冰焰一怔，心想：岂不是修罗今年会死于非命？
“殿下，现在我给修罗算吧。稍等一下。”李淳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写在麻布上的八卦图展开在石桌上，然后结合两个龟壳，给修罗卜卦。
李淳风试了一遍，是雷卦。
接着重新又试了一遍，还是雷卦。
于是再试了第三遍，依然是雷卦。
李淳风对豫章公主说，“雷卦。”
公主问道，“好，还是不好？”
李淳风说，“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象曰，震来厉，乘刚也。不算太好……但也不算最差。”
长孙紫烟，“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这不等于没说吗？”
冰焰插嘴解释道，“这一爻，说明遭受震惊，坚持中正的原则，就能迅速复原。本身卦不算太好，如果他能坚持中正的原则，就会化险为夷，否则……”
公主急问道，“否则会怎么样？”
李淳风说，“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公主还是不太明白。
李淳风说，“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回去歇息吧。”
公主起身告辞，李淳风把豫章公主与长孙紫烟送出了国师府。
关上大门，李淳风回到了亭中。
李淳风叹道，“额头塌陷，左眉高的，右眉偏低。此女虽然贵为一国之公主。少时克母，长时克己，怕是活不过十九岁啊。”
“啊？我怎么没看出来。”冰焰问道。
想到公主是个短命的人，她心里放松了很多。
活不过十九岁，那岂不是满十八岁就死了，唉，真是可怜可叹啊。
“丫头呀，你这小小道行，估计只够自娱自乐吧。我看你睡不着，有心事。你给我好好捶捶背，揉揉肩。我给你几句箴言，保准你回去能好好安睡。”李淳风斟酒，再次喝了起来。
冰焰放在酒杯，给师兄揉肩。
“你不用再给修罗卜卦了。”
“什么意思？”
“那小子随便你怎么卜……是不是每次都是雷卦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疼！你轻点掐，不要那么用力。一个姑娘用那么大力干嘛。”
“行，轻点。”
“再轻一点。”
“再轻一点，不成‘摸’了吗？——每次都是雷卦，怎么回事？”
“他不是人。——喂，怎么又重了。喏，我说他不是人，也未必是骂他，或者是什么坏事啊。”
“那我说你不是‘人’，那是在夸你咯？”
“轻一点。不轻点，我不说了。”
“行，‘不是人’的师兄，我轻点。”
“李修罗每次都是雷卦，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人，或是如戏文《白蛇传》中的人、蛇的儿子许仕林那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李药师是妖怪？怪不得他那么厉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是。我估计他母亲是妖怪或神仙，反正不是人。如果每次都是雷卦，那说明，在人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不存在这个命像。既然不存在命像，那你能说他是人吗？”
“你这么说，我更加睡不着了。这好好的一个人，被你说成了妖的儿子。他母亲挺漂亮的，难道是狐狸精的儿子？……”
“不排除这种可能。”
“狐妖的儿子？师兄，你确定不是在忽悠我？”
“不信，你下次可以在你爹面前，套一下他的话。反正你又不点名修罗本人，他也不知道你想干嘛。”
“这个办法好。”
冰焰起身告辞，可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试探地问道，“师兄，小妹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如果说得不对，你不要生气啊。”
李淳风师兄相貌英俊，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待人体贴，可有一个问题，冰焰一直不解，就是传说他喜欢俊美的男子。
烧春，比青年男女“思春”更为形象啊，如火一般炽热。只可惜酒性并不烈。
“说！”
“师兄，听说你喜欢男人，可是真的？上次我见你在幽云台与一黑衣长袍的男人，相谈甚欢。你喜欢宇文士及？”
“那不是宇文士及，只是跟左卫大将军宇文述之子宇文士及长得有点像。他是鬼族的二公子鬼昊然。”
“我想让他帮我杀了武媚娘。他去了文水武家，见那女孩子才几岁，不忍心下手。——还有一个问题呢？”
“那女孩子才几岁，杀她干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
“才不是。——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我在等长孙姑娘回来找我啊。”
“啊？你喜欢长孙姑娘？”
“胡说，我怎么会喜欢女人呢。”
话音未落，果然有人再来敲门。
“你回房，睡觉去吧。”李淳风对冰焰说道。
冰焰看了看，开门走进来的果然是长孙紫烟。人人都说师兄李淳风是“神算子”，果真如此啊……
两只蝴蝶从乙字号厢房窗中飞出，穿过走廊，飞入茫茫的云雾之中。火蝶在暗中发着红色的光芒，如星辰一般点缀着夜空。冰蝶与火蝶嬉戏，时而环顾左右，时而上飞下坠。
红光把在鬼王峰顶盘着沉睡中的两条巨龙惊醒了，一黑一白两条巨龙摇摇脑袋，腾空而起，它们追逐两只蝴蝶飞向岛下的天空。
蝴蝶见两条巨龙追了过来，分头向东西两个方向飞去。
龙靠近蝴蝶，可咬不住蝴蝶，于是它们企图用尾巴拍落蝴蝶。蝴蝶机灵地避开了。蝴蝶穿过白雾之后，竟然是一团黑雾。巨龙在黑雾前停了下来，它们并没有再追逐那东西两只蝴蝶。火蝶在黑雾中闪闪发亮，可冰蝶迷失在了黑雾层之中。两只蝴蝶挣扎了几下，终于被神秘的黑雾吞噬，无影无踪。这一道神秘的黑雾，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牧仙岛围成一个大圈。似乎未得到岛上主人的允许：外面之物飞不进去，里面之物飞不出来。连两只小蝴蝶也不行！
明月斜照进那位于山腰的国师府，黑瓦白墙，分为妖娆。
千金书院总院除了教学大堂之外，还建了书馆、厢房、马厩、翻译局，供学生和先生居住生活之用。据房玄龄院长所言，修玄学者是从儒学者之中挑选精英录取，不对外界单独录用。国学，作为公开考试招生的科目。
儒学即为传统国学，在四书五经讲解经义的基础上加了武学，讲究培养文武兼备之才，上午习文，下午练武。玄学则是新创之学，把之前社会上那些不入流的修仙、占卜、天文、地理、医学、巫术等民间秘术编入其中。国师府距离书院总院不远。在月色中，美丽而神秘的国师府内冰焰房间的灯光照了出来。在外人看来神秘无比的国师府，却是冰焰从小长大的袁家别院，冰焰除了在长安城中袁府小住，自修罗与豫章公主定了亲事，她自告奋勇与父亲、师兄李淳风二人居住在了这僻静的幽山本山腰之上，彼时还未修建千金书院，此山人迹罕见，常有奇珍异兽出现。
此时冰焰并未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直至丑时，她起身，披上风衣，在房间走了几步。
她虽然未曾搭理修罗，可修罗每日夜中定会遣送两只蝴蝶前来诉说一番，多则，他会说上一大堆废话，少则只言片语。这八年以来，冰蝶火蝶从未间断过。今日未曾见到蝴蝶，她竟然有点睡不着觉。
冰焰信手翻开一卷书，司马迁的《史记》“项羽本纪”，翻来翻去都是这一章。她又合上了书，在房中踱来踱去。
自古人无神力，因而才会盲目而错误地崇拜鬼神，于是就有了一帮不甘心的人族之中，创建了玄学、修仙、道术等，这些法术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并无实际效力，装模作样，坑蒙拐骗。经过自远古人猿时代，到夏商周等有文字记载的千年以来，先祖们不断尝试，并不断探索地对玄学、修仙、道术等“逆天”之术加以改良。传到了当世的隋唐，竟然出现了像父亲袁天罡、父兄李淳风那种集大成者的大师级人物。
冰焰用龟壳，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又给修罗和自己卜了一卦：雷卦。
怎么又是雷卦？
曾经冰焰偷偷地请师兄李淳风给李修罗算了一卦，记得当时李淳风摇摇头说，“此子阳寿不过十六岁。”
冰焰感觉房间里有点闷，于是走出了房门，去院中透气。遇见了师兄李淳风在亭中独自饮酒。很远冰焰便闻到了烧春之酒香，一股清纯的幽香溢出，暖人心房。
“小师妹，你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酒可驱寒。师兄给我也倒一杯烧春吧。”
这幽山之腰，山高到夜中往往低温寒冷。
李淳风用白玉杯给冰焰倒了满满地一杯酒。冰焰一口饮尽，将酒杯倒置，表示空杯。
李淳风又给了冰焰倒了一杯。
“烧春，不能如此一杯一口饮尽，实在是糟蹋了这美酒啊。”
“呵呵，我这美人饮酒。即使喝醉了，那也是醉美人啊。”
“倒会自吹自擂，孤芳自赏。”
冰焰这次小酌了一小口，喝出了酒的纯香，赞美道，“这酒真不错……”
“年难留，时易损。转眼间，师妹成了这名副其实的大唐第一美女，可有心仪之人？要不要师兄给你保媒，挑一个显赫公子嫁了。若不然，万一被老皇帝惦记上了，恐怕平添了一些麻烦。”
“年难留，时易损。莫怀念，那曾经。什么第一美女，师兄莫要取笑我了。你这晚睡，难道是在思春？”
“师妹，这可是你的不对了。真是贼喊捉贼啊。不跟你在开玩笑了，我在等一个人。”
“真有姑娘相约？”
“那是，看师兄我也是一表人才，哪少得了姑娘呢？”在旁人眼里，李淳风是一个刻板的道士，可在冰焰眼中却是一位亲切的兄长。
两人正闲聊，果然有人敲门。
“师兄，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有你这个美人在这里，正好可以避邪！”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可以‘辟邪’啊？”
“你且继续喝酒，我去去就来。”
一身道士打扮的李淳风去开了院子的大门。
走进来两位姑娘。
其中一位姑娘对着李淳风说道，“李国师，我们家豫章公主殿下，想请您算卦，不知可否？”
李淳风对另外一位姑娘行李，“参加公主殿下。见过长孙姑娘。”公主傲娇地走开了，长孙紫烟给李淳风回礼。
公主走在前面，见亭子有光，于是走了过去。
冰焰给公主行李。
公主打量了冰焰一番，心想，这小妮子生得果然漂亮，一袭白衣上披着蓝色的披风，气质极佳，可谓天仙脱俗，怪不得李修罗被她迷得团团转。
李淳风跟女仆长孙紫烟也到了亭中。
“一个大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此喝酒？”豫章公主看着酒杯讥讽道。
“总比一个大姑娘半夜三更大老远跑去国师家靠谱吧？”冰焰毫不客气地回击。
“哼，真是伶牙俐齿。”
“你也不弱啊。”
“你！算了，看在李国师的面子上，不跟你说了。”
冰焰在一旁继续倒酒，自斟自喝，上下怎么看都是一个美人。
豫章公主坐在了原来李淳风的石墩上，她回到了原话题说道，“李国师，给我未婚夫李修罗算一卦吧。”
未婚夫？这叫得怎么亲热？
李淳风与长孙紫烟立在一旁。
李淳风问道，“公主求姻缘，还是平安？”
豫章公主回答，“姻缘自有天注定没什么好卜的，你帮我卜平安吧？”
冰焰本来也想找道行高出自己数倍的师兄李淳风为李修罗卜“平安”之卦，可羞于启齿，这下好了，别人的未婚妻上门来了——都不必自己出马，也可以水落石出。
李淳风跟豫章公主要了李修罗生辰八字，公主竟对修罗生辰八字倒背如流，然后又问道，“还需要知道其他吗？”
“殿下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与修罗原本计划今年九月初完婚，可惜我父亲与修罗父亲，年年打仗，也不知道我这婚事要拖到何年马月了。”公主回答，她故意把时间提前，还需要三年才满“十六岁”，成婚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冰焰一怔，心想：岂不是修罗今年会死于非命？
“殿下，现在我给修罗算吧。稍等一下。”李淳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写在麻布上的八卦图展开在石桌上，然后结合两个龟壳，给修罗卜卦。
李淳风试了一遍，是雷卦。
接着重新又试了一遍，还是雷卦。
于是再试了第三遍，依然是雷卦。
李淳风对豫章公主说，“雷卦。”
公主问道，“好，还是不好？”
李淳风说，“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象曰，震来厉，乘刚也。不算太好……但也不算最差。”
长孙紫烟，“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这不等于没说吗？”
冰焰插嘴解释道，“这一爻，说明遭受震惊，坚持中正的原则，就能迅速复原。本身卦不算太好，如果他能坚持中正的原则，就会化险为夷，否则……”
公主急问道，“否则会怎么样？”
李淳风说，“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公主还是不太明白。
李淳风说，“时候不早了，公主早点回去歇息吧。”
公主起身告辞，李淳风把豫章公主与长孙紫烟送出了国师府。
关上大门，李淳风回到了亭中。
李淳风叹道，“额头塌陷，左眉高的，右眉偏低。此女虽然贵为一国之公主。少时克母，长时克己，怕是活不过十九岁啊。”
“啊？我怎么没看出来。”冰焰问道。
想到公主是个短命的人，她心里放松了很多。
活不过十九岁，那岂不是满十八岁就死了，唉，真是可怜可叹啊。
“丫头呀，你这小小道行，估计只够自娱自乐吧。我看你睡不着，有心事。你给我好好捶捶背，揉揉肩。我给你几句箴言，保准你回去能好好安睡。”李淳风斟酒，再次喝了起来。
冰焰放在酒杯，给师兄揉肩。
“你不用再给修罗卜卦了。”
“什么意思？”
“那小子随便你怎么卜……是不是每次都是雷卦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疼！你轻点掐，不要那么用力。一个姑娘用那么大力干嘛。”
“行，轻点。”
“再轻一点。”
“再轻一点，不成‘摸’了吗？——每次都是雷卦，怎么回事？”
“他不是人。——喂，怎么又重了。喏，我说他不是人，也未必是骂他，或者是什么坏事啊。”
“那我说你不是‘人’，那是在夸你咯？”
“轻一点。不轻点，我不说了。”
“行，‘不是人’的师兄，我轻点。”
“李修罗每次都是雷卦，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人，或是如戏文《白蛇传》中的人、蛇的儿子许仕林那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李药师是妖怪？怪不得他那么厉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是。我估计他母亲是妖怪或神仙，反正不是人。如果每次都是雷卦，那说明，在人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不存在这个命像。既然不存在命像，那你能说他是人吗？”
“你这么说，我更加睡不着了。这好好的一个人，被你说成了妖的儿子。他母亲挺漂亮的，难道是狐狸精的儿子？……”
“不排除这种可能。”
“狐妖的儿子？师兄，你确定不是在忽悠我？”
“不信，你下次可以在你爹面前，套一下他的话。反正你又不点名修罗本人，他也不知道你想干嘛。”
“这个办法好。”
冰焰起身告辞，可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试探地问道，“师兄，小妹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如果说得不对，你不要生气啊。”
李淳风师兄相貌英俊，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待人体贴，可有一个问题，冰焰一直不解，就是传说他喜欢俊美的男子。
烧春，比青年男女“思春”更为形象啊，如火一般炽热。只可惜酒性并不烈。
“说！”
“师兄，听说你喜欢男人，可是真的？上次我见你在幽云台与一黑衣长袍的男人，相谈甚欢。你喜欢宇文士及？”
“那不是宇文士及，只是跟左卫大将军宇文述之子宇文士及长得有点像。他是鬼族的二公子鬼昊然。”
“我想让他帮我杀了武媚娘。他去了文水武家，见那女孩子才几岁，不忍心下手。——还有一个问题呢？”
“那女孩子才几岁，杀她干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
“才不是。——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还不去睡觉？”
“我在等长孙姑娘回来找我啊。”
“啊？你喜欢长孙姑娘？”
“胡说，我怎么会喜欢女人呢。”
话音未落，果然有人再来敲门。
“你回房，睡觉去吧。”李淳风对冰焰说道。
冰焰看了看，开门走进来的果然是长孙紫烟。人人都说师兄李淳风是“神算子”，果真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