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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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黑了下来,气温也变冷了许多,阿满一个人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他嘴中叼着一根干瘪瘪的云烟,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凉意。

    一会儿过后,他推开门,可是,房间里,早已没有那几位客人的身影。

    “走了吗?”阿满喃喃自语,又看向天空,然后甩出一道枪花,对着自己,按下扳机。

    没有枪响,只是一团火苗从枪口冒出,点燃阿满嘴上的香烟。

    烟圈越飘越高,在半空中消失,苏媚儿扔掉手中的烟屁股,放肆地大笑,喷着口水。

    吴荭清和她完全不一样,她从来没有来过大排档,看着周围脏乱吵杂的环境,她有点不知所措。

    “富家小姐就是富家小姐,喝一杯。”

    苏媚儿脚踩椅子上,拿着串往嘴上一晃,桌子上多了一把竹签。

    吴荭清看着桌上的啤酒,没有任何反应。

    “王阳,她不喝,你来喝。”苏媚儿将她喝过一半的啤酒推到王阳面前。

    王阳把酒推开,“大姐,我们不是来喝酒撸串的,我们还有正事。”

    “是来办正事的啊,但是时间还有点早。”苏媚儿喝了一口酒,然后点上烟,“我那个老朋友还没有做梦,还要等一会儿。”

    什么?

    王阳没有听懂,吴荭清也没有听懂,不知道苏媚儿讲的些什么。

    “那你之前讲的重叠猫是什么意思?”王阳又问道。

    看到王阳一脸痴呆的表情,吴荭清继续解释,“是薛定谔的猫,这个我知道。”

    “就是一只即活着又死去的猫,公式是P生+P死=1。”

    这时,吴荭清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小声自语,“你是说,我现在其实是两种状态,性别即是女又是男。”

    苏媚儿放下酒瓶,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打了个响嗝,“刚才我就在想,你爷爷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你家亲戚都瞒着你。”

    “阿尔茨海默,我爷爷得的是阿尔茨海默病。”吴荭清小声道。

    “我早就猜到了。”苏媚儿咳了两声,“下一个问题,你身上的这个异样真的是第一次出现,以前从来没有过?”

    吴荭清蠕动着嘴唇,她想肯定地说的确如此,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有些不确定了,她的内心打起了退堂鼓,她想起一件事,一件如同噩梦一般的事情。

    十年前,那是个还没到落叶的季节,母亲也没有去世。

    苏媚儿记得那时候风挺大,树叶被风吹落,落了一地,铺上厚厚地一层。

    院子里,老阿姨一遍又一遍地抱怨着。

    爷爷又在院子里栽了很多树,现在,从早上到晚上,那些老阿姨们就算是一刻不休息地打扫,也没办法打扫干净。

    苏媚儿坐在走廊旁边的青石上,双手托着腮,无聊地看着天空。

    她在想着一个问题,之前爷爷对她的态都是爱理不理的,可是,前几天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反转。

    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爷爷现在对她那么好。

    “小……小姐,现在,老爷在叫你,说是有急事找你。”阿满无声地从后面走来,一丝不苟地鞠了一躬。

    吴荭清回过头,点了点小小的脑袋,伸出手,“那带我去吧。”

    阿满又一丝不苟地鞠了一躬,牵起吴荭清的小手,不一会儿就将吴荭清带到爷爷吴洪面前。

    “老爷,小姐来啦。”阿满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吴洪看着吴荭清,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剪刀,“清儿,头发长了,爷爷现在给你剪一剪。”

    “来,坐下。”

    吴荭清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吴荭清满意地点头,然后一剪刀挥下,一团漆黑的长发飘然落下。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吴苗呆呆地看着吴洪,“爸,你在干什么?”

    吴洪没抬头,仔细地帮吴荭清剪着头发,“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明白吗。”

    “不是的!”吴苗扑了过来。

    吴洪眼睛一瞥,对着扑过来的吴苗翻手一推,将吴苗推出几米远。

    “阿满,把吴苗关起来。”

    吴洪还是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听到老爷的命令,阿满像是瞬间移动一样,突然出现在吴苗的面前,将吴苗架走。

    吴荭清想给母亲传递一个我很好的眼神,刚一抬头,立马被吴洪按了下去。

    “别动,会剪出血的。”

    吴荭清立马低下头,不敢抬头,虽然爷爷对她好了许多,但她还是很怕爷爷。

    半夜,吴荭清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她担心身上揣着的面包掉在地上,于是极其小心地走着。

    不过,还好,不远了,母亲就被关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吴荭清笑了一下,稍稍加快了步伐。

    突然,一只手拦住她,阿满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小姐,老爷说过,不准放她出去。”

    吴荭清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娇小的躯体抖了一下,然后弱弱地说,“我只是想送点面包,妈妈晚上没有吃东西。”

    “好吧,快点出来,我在外面等你。”阿满点了点头。

    吴荭清欣喜一笑,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妈……”话还没完全出口,吴荭清身子一抖,后推一步,面包掉落到地上。

    房间中,吴苗拿着剪刀剪着自己的头发。

    不,她已经没有头发了,头皮上也满是坑坑洼洼的血洞,但还是拿着剪刀,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咔擦!

    咔擦!

    “母亲,我受不了了,清儿胯下的那个东西实在是太丑了,嘿,嘿嘿……”

    “谁!”

    吴苗回过头,“原来是清儿啊,过来,你过来!”

    吴荭清吓得不敢动,吴苗一瞪眼,她不知不觉地朝吴苗走去。

    吴苗眼中布满血丝,挥动着剪刀,嘴角勾勒出一抹看不懂的笑容,“乖孩子,你真是一个乖孩子,快点过来,妈妈给你剪头发。”

    剪刀闪着寒光,和妈妈的目光一样寒冷,不知道为什么,吴荭清感觉自己的妈妈越来越可怕了。

    “放开小姐!”

    模模糊糊间,阿满冲了进来,后面吴荭清就不知道了,那时她晕了过去,她只记得地面上似乎多了一滩红色的液体。

    第二天,吴苗自杀了,用一根三厘米粗的麻绳吊死了自己。

    发现的时候,吴苗的舌头掉了出来,眼睛也是瞪着的,吊在房梁上,面向东方的朝阳。

    就像是,就像是……

    对了,就像是,她还渴望着她的神明,就如邱园里那棵树渴望红色的黎明。

    ‘后来,院子里又多了一颗树,而爷爷我的态度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漠。’

    ‘院子里面的人都说的妈妈是死于产后的抑郁,我不知道……’

    吴荭清坐在走廊旁边的青石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洁白的飘云,默默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