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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呼兰大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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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呼兰大侠(2)

    孙老师移开目光,低头看看手表“好了,快下课了。我来公布答案吧。”学生们的注意力又从举止怪异的方木身上回到了孙老师那里。

    “答案是:死者来找那个住在山顶的人——注意,这个人住在山顶——敲门之后,那个人一推门,可怜的死者就被推了下去。(教室里开始有人发笑)这个倒霉的家伙不死心,又爬了上来,结果又被那个人一开门给推了下去。(笑声变大)如此反复几次,这个倒霉蛋终于熬不住,挂了。(哄堂大笑,伴随着掌声)”

    下课铃在笑声中响起,孙老师一挥手“下课!”

    教室里的人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方木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他还在一动不动的站着。

    讲台上空空荡荡的,孙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方木却依旧死死盯着孙普曾经站过的位置。

    第七题,我一定要答出来!

    走到教学楼外,天色已是阴沉一片,抬头望去,大朵的乌云正在吞噬最后一角蓝天。虽然是下午,可是竟有了暮色深沉的味道。

    看来又将是一场大雪。

    方木感到心绪烦乱,在干燥的冷空气里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稍稍平静了一点。他想起应该给邰伟打个电话,可是连拨了几次都是无法接通。犹豫了一会之后,方木决定先回寝室。

    摆在方木面前的。是张瑶被杀一案地全部资料。其中摆在最上面的,是那篇课文的照片复印件,向下依次是刊载那篇课文的小学教材、呼兰河传。

    方木拿起那份复印件,这份复印件他再熟悉不过了,连每一个标点符号的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无论他怎么看,也无法从中找出凶手下一次犯案的提示。他尝试着从每句话,每个自然段中找到第七个字。可是连在一起的都是一些杂乱无章地词而已,根本无法表达出哪怕晦涩的含义。

    看来这提示不是来自于这篇课文本身。那么就应该来自于它地出处。

    直接出处是那本教材。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六年制小学四年级下学期语文课本。它平平的躺在桌面上,看起来相当无辜。方木对其中的每篇课文,每一道习题都反复研究过,仍然没有任何线索。

    间接出处是呼兰河传。火烧云出自呼兰河传第一章。呼兰河传并不算一本很厚的书,可是如果把它当作一个线索来查的话,却是最麻烦的,所以方木把它放在了最后。现在看起来。这本书大概是唯一地希望了。

    呼兰河传,作者萧红,中国现代著名女作家。1911年6月2日生于黑龙江呼兰县一个地主家庭,1942年1月22日在香港病逝。呼兰河传与其说是一部长篇小说,不如说是作者萧红缅怀其童年境遇的一篇大散文。

    方木转动着手里的钢笔——那是乔老师送给他的——耐着性子,一页页翻下去。

    着手查找线索,方木才发现这难度远非“麻烦”可以形容的。

    按照凶手作案的习惯,他应该模仿历史上有名的连环杀人犯的作案手法。可是在这部上个世纪40年代写就地。描写一个东北小镇的风土人情的作品中,要找到连环杀人犯的线索无异于在菜谱中寻找武功秘籍。方木一页页翻着,在字里行间中寻找着诸如“杀”、“打”、“死”之类的字眼,每每发现,就仔细研读一番,希望能觅得蛛丝马迹。

    “那大水泡子又淹死了一匹马。”太敏感了。只是一匹马。

    “母亲实在难为情起来,就拾起门旁的烧火地叉子,向着那孩子的肩膀就打了过去。于是孩子一边哭着一边跑回家里去了。”烧火的叉子?曾有人以之作为凶器么?

    “她在大缸里边,叫着、跳着,好像她要逃命似的狂喊。她的旁边站着三四个人从缸里搅起热水来往她的头上浇。不一会,浇得满脸通红,她再也不能够挣扎了,她安稳地在大缸里边站着,她再不往外边跳了,大概她觉得跳也跳不出来了。那大缸是很大的。她站在里边仅仅露着一个头。”难道下一次案件的现场在锅炉房之类的地方?

    “那桥下有些冤魂枉鬼。每当阴天下雨,从那桥上经过的人。往往听到鬼哭地声音。”

    方木忽然一把将面前地东西全都划拉到地上。

    纸张、书本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上。一瓶墨水被打翻在床上,顷刻间染黑了一大片床单。一只玻璃杯子直接飞到墙上,破碎的声音凄厉无比。

    方木用力揪住自己地头发,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剧烈跳动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乔老师生死未卜,下一个被害人危在旦夕。而我却在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胡乱猜想。

    方木感到胸中憋闷得难受,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一般,只想把全身的衣服都撕掉,把手伸进胸腔里揉!捏!拧!

    他猛地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竟看见窗外已是大雪纷飞。

    临近午夜的天台上空无一人,这正是方木想要的。

    天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光滑的雪层上泛着清冷的光,看上去完美无瑕。方木犹豫了许久,竟不忍心踏上去。

    终于还是迈出了第一步,那“咯吱咯吱”的声音,熟悉得令人心酸。

    有些微微的风,不时有大片地雪花飘落在方木滚烫的脸上。一瞬间就融化了,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从冰冷到微温。

    抬起头,本该漆黑一片的天空竟有隐隐的光,雪花无边无际,飘飘洒洒地落在每个角落里。轻微的“簌簌”声,是在感叹离别天空。还是庆幸重归大地?

    雪花渐渐披满方木的全身,轻飘飘地感觉不到一点重量。也感觉不到冷。方木回过头,身后的脚印深刻却扭曲,清楚地提醒他地来路。

    向前看。去处却依然白茫茫一片,毫无踪迹可循。

    暗夜。大雪。微风。

    精灵般飞舞、缠绕在方木身边,絮语。轻抚。真切而温暖。

    一如那些熟悉的身影和话语。

    你们,无论你们在哪里,我知道你们一定在看着我

    方木缓缓地跪向雪地。

    请给我多一点时间。

    请给我多一点启示。

    请给我多一点勇气。

    食堂里。

    方木一边向嘴里塞着饭菜。一边紧盯着手里地呼兰河传。他不时用钢笔在书上标注着,书上布满了长长短短的记号。这样的书在归还的时候,肯定要挨骂的,可是方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只餐盘放在对面。方木抬起头,面前是赵永贵形容憔悴的脸。

    “这么用功?”调侃的语气,却丝毫听不出友好地意味。

    方木不愿跟他多说话,本想起身离开,可是想到他的身份。还是开口问道:“案子怎么样?”

    赵永贵无精打采地舀起一勺米饭塞进嘴里,边嚼边摇摇头。

    方木无言,埋头吃饭,只想快点吃完。

    赵永贵倒是不急,他看着方木,慢慢地嚼着嘴里的米饭。过了好一会。他开口说道:

    “邰伟前几天找我谈过一次。他说你对这个案子有不同的看法。”

    方木抬起头看看他,赵永贵皱着眉头,仿佛审视般打量着他。

    方木从那目光中看不出任何信任。他重新低下头,赌气般大口吃饭。

    赵永贵看方木没有任何反应,又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还坚持认为我们那个案子办错了?”

    方木没有作声。

    “你还是认为我们冤枉了那个变态杀人狂?”

    方木“啪”地一下将勺子扔进餐盘,饭菜溅到桌面上,还有几粒米饭落在了赵永贵身上。

    方木压住火气,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赵警官,你不信任我,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的意见不会变:孟凡哲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你有你的路子。我有我地方法”

    “你的方法?”赵永贵打断方木的话“还是那一套?虚无缥缈的画像?”

    他用两根手指拈起那本呼兰河传。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就凭这个?就凭看小说就能抓到凶手?”

    方木一把夺过呼兰河传,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信不信由你,第七起案件的线索就在这里面!”

    “呼兰河传里有连环杀手?嗤!”赵永贵向后一靠,发出大声的嘲笑,可是那嘲笑声非常短促,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脸色竟然微微一变。

    方木不想再说下去了,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骂粗话。他把钢笔塞进裤兜,书朝腋下一夹,端起餐盘就要走。可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赵永贵拉住了。

    “你他**放开”方木终于按捺不住了。可是话刚一出口,他就惊奇地发现赵永贵跟几秒钟前判若两人。他紧蹙眉头,表情惊异,似乎在思考某件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坐下!”赵永贵一指对面的椅子,语气不容辩驳,同时一把抽出方木腋下的呼兰河传,放在手中反复端详着。

    “呼兰河呼兰河”赵永贵的嘴里喃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你刚才说,这本书跟连环杀人犯有关?”

    方木对他的表现充满疑惑,不由得点了点头。

    赵永贵沉思了几秒钟,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抬头问道:“你听说过呼兰大侠么?”

    “呼兰大侠?没听说过。”方木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80年代的时候,黑龙江省呼兰县的一个悍匪,当时制造了不少惊天血案。”

    “可是,好像从来就没听过这个人啊。”

    “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这案子当时没破,上头把消息封锁了。只有我们这样的老家伙才知道一点。”

    “那这个呼兰大侠究竟犯了什么案子?为什么叫大侠呢?”

    “说他是‘大侠’,只是他自己给自己地封号而已,一个心狠手辣地犯罪分子,什么大侠?当年,他大概是对社会制度不满,几年内连续枪杀了数人。而且他作案有一个特点,就是专挑警察下手”

    赵永贵的话还没讲完,就看见方木疯狂地在身上乱摸,然后就把手伸过来:

    “电话,快!”

    赵永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机掏出来。

    方木几乎是把手机抢了过来,飞快地按下几个数字。

    几秒钟后,赵永贵隐隐地听到自己地手机传来“你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方木小声咒骂着,按下重播键。仍然提示关机。

    方木把手机扔还给赵永贵“快去找邰伟!”

    说完,他就转身跑了出去。

    方木飞快地向校东北角跑去。

    他必须立刻找到邰伟。

    因为下一个被害人,就是他!

    算起来,邰伟已经两天没有跟他联系了。这不太符合他的习惯。方木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呼兰河传上,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邰伟的电话始终关机,这让方木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

    脚下的路似乎漫长的让人难以忍受。好在已经看见地下室了,再往前几十米就是院墙,跳过去,下面就是一条小马路,就能打到车去市局了。

    跑过地下室,那个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卧在泥土里,似乎在这人迹罕至的角落里静静地向四处窥视。

    方木的脚步却停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地下室露出地面的部分。

    7?

    仿佛鬼使神差般,他一步步向那里走去。

    走到地下室前,两扇布满锈迹的铁门虚掩着,平时加在上面的铁锁不见了踪影。

    方木小心翼翼的走近铁门,握住同样锈迹斑斑的把手,用力一拉。

    也许是年代太久的缘故,铁门仅能拉开勉强可容一人进去的空隙。一股寒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里面黑洞洞的,只有门口的事物勉强可辨。

    方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