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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她不傻只是不想太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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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关你的事。”江豫神情淡漠。

    “行,你要自甘堕落,我也没办法。”话音一顿,“看在江岑两家过往的情分,我不妨给你提个醒,这种女人一旦沾上,只怕你今后想甩都甩不掉,还是趁早处理,别昏了头才好!”

    男人神情未变。

    岑朵儿气闷,牙齿磕破了口腔,逐渐尝到血腥。

    这一切本该天衣无缝,只要刀疤得手,她再拿光盘去逼爸爸修改遗嘱……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江豫,害她计划落空。

    “岑蔚然,今天让你逃过一劫。”言辞间不乏可惜,倏地莞尔:“但愿,你次次都有这样的幸运才好呢!”

    言罢,笑意骤敛,捡起地上的密码箱,大步离开。

    “唔——”刀疤却突然躁动起来,猩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岑朵儿手里的箱子。

    那是他的!

    冷笑出声,岑朵儿脚下一转,行至刀疤面前,俯身,视线与之齐平。

    “死到临头还惦记着钱,可惜,你这辈子无福享用。”

    刀疤怒目而视。

    女人却兀自挑眉,眼底划过一抹阴狠的恶劣,竟当着刀疤的面将密码箱再次打开。

    钢化玻璃逐渐收起,露出空荡荡的内箱,除了一张印满钞票的a4纸,什么都没有。

    饶是江豫,也不由侧目,眼底震惊显而易见。

    这女人胆子真不是一般大,不仅与虎谋皮,竟然还打算空手套白狼?

    也不知道她是没脑子,还是胆太大。

    跟一个亡命之徒耍花招?

    呵……

    “你个贱货——”阿三在岑朵儿开箱的时候,就接到暗示将刀疤嘴里的木条取出,如今他才得以开口。

    “骗老子!我杀了你——”愤怒似两簇火苗,在男人眼底越烧越旺,扭曲的面孔加之那一嘴鲜血骇得岑朵儿双腿发软,不自觉后退。

    好在,刀疤两只手皆被缚于身后,像一条愤怒的恶犬,恨不能干掉对方,可惜脖颈上套着锁链,没办法扑过去。

    岑朵儿镇定下来,继而冷笑:“办事不力的废物,你有什么资格拿钱?连个小贱货都搞不定,活在世上有什么用?我要是你,就咬舌自尽,不然一头撞死在地上也好,免得像条死狗一样被人踩踏糟践。”

    不得不承认,岑朵儿这张利嘴有把人气死的本领,端看刀疤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到极致的脸便可窥一斑。

    张扬又刻薄,阴险又毒辣。

    岑蔚然目露自嘲,她何德何能,竟让一条毒蛇缠上,还费尽心思置她于死地?

    “小婊子,你等着,我刀疤绝不会放过你!”

    “呵,过了今天你这条贱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你还拿什么威胁我?不自量力!”江豫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段通天,若他铁了心要护着岑蔚然,那刀疤绝对看不见明早的太阳。

    正好,替她把残局收拾干净。

    岑朵儿冷笑转身,扬长而去。

    很快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江豫指着刀疤,看向岑蔚然:“怎么处置?”

    一时惊愕,“你……问我?”

    “嗯。”男人点头,褪去一身凌厉,只余温润。

    认真的表情不似玩笑,岑蔚然敛眸,久未作声。

    “如果你不……”

    “放了他。”

    男人眉心一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岑蔚然抬眼,漆黑的瞳孔似坠落万千星辉,江豫在里面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影像。

    “谢谢你救我,”话音一顿,“还有,我现在很清醒。”

    男人眼底掠过一抹兴味,握拳轻咳:“你确定要放人?”

    她点头。

    刀疤猛地激动起来,眼神之中竟暗含感激?

    岑蔚然没看他,兀自朝江豫开口,“如果可以,我想看那段视频。”

    “阿三,给她。”

    阿三将摄像头链接一台dv,而后开机,调试完毕,再递给岑蔚然。

    她接过,冷静的目光定格在屏幕上,将那个屈辱挣扎、濒临绝望的自己尽收眼底。

    江豫一直不动声观察她的表情,见女人无喜无悲,脸上是近乎麻木的冷然,他收回打量的目光。

    “能不能只留前面七分钟十五秒的内容。”岑蔚然开口,抬眼看他。

    江豫的视线落在阿三身上。

    “可以。”阿三上前,接过dv按了几个键后再递给她,原本将近二十分钟的片子,仅留下开头七分十五秒。

    “阿三,放人。”江豫开口,眼底跳动着兴奋的火光,似期待,又像在证实。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起来。”岑蔚然上前,居高临下站到死狗一样趴伏在地的刀疤面前。

    阿三让人松手之后,刀疤一时没了支撑,加之双腿发麻,整个人向前一扑,狼狈不堪。

    咬牙,硬撑着站起来。

    岑蔚然把手上的dv交给他,刀疤目露惊骇:“你……想做什么……”

    “我看了,这里面有拍到岑朵儿。”

    刀疤闻言,蓦地攥紧拳头,那个贱货居然敢用障眼法诓他!

    该死!

    可以想象,事成之后,那个女人必定会尽快脱身,而当他满心欢喜以为拿到钱,可以远走高飞的时候,才发现被个娘们儿耍得团团转!

    单是这口闷气,他就咽不下去!

    “你说,把dv给我?!”刀疤目露惊愕。

    “不想要?”

    “没有……”他伸手来接,脸上的忐忑和犹豫显而易见。

    岑蔚然收手,面无表情:“既然东西给你了,我也不妨再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刀疤目露警惕。

    “岑朵儿进来之前,你已经打开了摄像头。”刻板平直的语气,带着一抹冷硬的笃定。

    眼神骤然一紧。

    岑蔚然继续开口:“为以防万一,聪明人都会事先预留一张底牌。我想,你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拿住岑朵儿的把柄,以防她使诈。”

    “可惜,”轻声一叹,“你还是被她耍了!”

    对方眼里的戏谑和轻视令刀疤一阵难堪,旋即愤怒上涌,恨不得将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现在,我把东西给你,该怎么做,懂了吗?”平静的嗓音,略带深意。

    刀疤嘿笑一声:“你想利用我?”

    岑蔚然眼神微沉:“你该庆幸自己还有用,不然我凭什么放你走?”

    刀疤面一僵,“东西我收下了,你的恩情我铭记在心……”

    “不用。”打断他,“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接下来就是你该做的事了。”

    “走。”江豫上前扶她,眼神莫名晦暗。

    阿三打了个手势,大拨黑衣人有序撤退。

    出了仓库,江豫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

    岑蔚然脚步一顿,清湛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我不认识你。”

    “所以就不上我的车?”男人目光平静。

    她抿唇不语。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岑蔚然目光微动,她能感觉这个男人身上企图传达的善意,但是……

    “抱歉,也只能委屈你了。”江豫直接伸手,将人打横一抱。

    手上的重量轻得让人心疼,他顿了顿,继而躬身将她放到副驾驶位上。

    “别动。”

    岑蔚然心头莫名一悸,原本反抗的动作也不自觉软化。

    凉白月光下,男人侧颜如玉,让她不由想到另一个人。

    一个妖邪,一个庄重。

    一个恣肆,一个克制。

    蓦地,酸意上涌,湿了眼眶,红了鼻头,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后怕!

    到底,他还是没来……

    女人的眼泪来得措不及防,江豫愣在原地。

    “你……”

    岑蔚然掩面,嚎啕大哭,竟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江豫措手不及。

    劝慰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轻声一叹,“哭,哭出来就好了……”

    温热的大掌一下接一下轻拍着女人后背,江豫眼里闪过一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柔情。

    如果是这个女人,联姻好像也并非难以接受……

    岑蔚然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热,两只眼睛像拧开的水龙头,泪水奔涌,似要将所有委屈和不甘通通宣泄!

    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一个多么绝望的夜晚。

    爱人的背叛,被强的恐惧,还有对亲情、未来的迷惘,堆积在一起终于爆发。

    她不傻。

    真的不傻。

    只是不想太聪明……

    把事情看得过分通透,结果只会伤人伤己。

    所以,她宁愿装傻充愣。

    比如,她和殷焕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危机四伏。

    直到今天,如果没有亲眼看见那一幕,她想,自己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当个聋哑人。

    殊不知,她的容忍只会成为殷焕得寸进尺的倚仗。

    再比如,她和岑振东的关系,即便从母亲口中得知真相,她也不愿去争抢“本该属于自己但事实上却从未属于过自己”的东西。

    现实的无情给了她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

    老天都不忍心看她继续浑浑噩噩,这是要敲醒她啊!

    原来,有些事情,并非你逃开,就不会发生,并非你退让,对方就会手下留情!

    哭够了,想通了,岑蔚然伸手抹眼泪。

    一盒抽纸递到她面前,江豫顺手关上后座车门,“拿着。”

    “……谢谢。”干涩嘶哑。

    男人绕到后备箱,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瓶矿泉水,自觉放到岑蔚然怀里。

    未曾多言,直接替她关好车门,又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

    很快,车平稳驶出。

    岑蔚然扭头,红着眼睛看向窗外。

    “有什么好看的?”江豫突然开口。

    她摇头。

    一片漆黑,没什么好看。

    “水。”

    岑蔚然扭头看他,目露疑惑。

    江豫再次开口,这回多了个字:“喝水。”

    她眼里还是不解。

    沉吟一瞬,他平静道:“不介意和我说说话?”

    “不……”介意。

    辅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多厉害,难怪要让她喝水。

    岑蔚然拧开瓶盖,猛灌几口,涩意才逐渐褪去。

    “说什么?”她问。

    “随便。”

    她想了想,“为什么救我?”

    “受人之托。”

    “是谁?”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一个答案。

    “你父亲。”

    “你们……是什么关系?”

    江豫略带笑意:“江岑两家一向交好,我叫他一声岑叔。”

    “那……”她咬唇,“遗嘱的事你也知道?”

    “嗯。”

    “岑朵儿为什么让人绑架我,还……拍那种光碟?”拳头狠狠收紧。

    “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想借此要挟岑叔修改遗嘱。”

    “有用吗?”

    男人眉心微蹙,余光瞟她一眼:“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个威胁对岑……他来说,有用吗?”

    在岑蔚然眼里,岑振东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同样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无论对妈妈,还是对他原本的家庭来说,都不合格。

    她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那笔所谓的遗产于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宁愿自己父不详,也不想变成私生女!

    其实,“岑振东”这个名字,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在本科阶段还去听过一场他的讲座。

    当时,只觉这是个成功人士,应该挂在财经杂志封面上,仅供瞻仰。却从没想过,这样一个人会与自己离得这样近,近到有了血缘的牵绊。

    所以,岑蔚然还是习惯性将他看做一个商人,并非父亲。

    而商人重利,又怎么会因为一盘光碟而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

    江豫闻言,目露诧异:“如果没用,你觉得岑朵儿为什么会大费周章,甚至不惜与虎谋皮?”

    岑蔚然哑口无言。

    也许她只是狗急跳墙……

    显然,事情还没到不可转圜的地步,岑朵儿也不是没脑子,所以,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刚才,都是你在问,现在换我。”

    岑蔚然点头,“你说。”

    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受人所托,也该心怀感恩。

    “在你印象中,岑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深入浅出的问题,并无攻击性,岑蔚然实话实说:“没有印象。”

    这次,换江豫哑然。

    “那你愿意原谅他吗?”

    “他向我认错了吗?”既没认错,何来原谅?

    “你心里有怨。”他用的是陈述句。

    “是。”直率又坦白,毫不做作。

    “对于遗产,你有什么想法?”

    岑蔚然目光闪烁,通过今天这件事,她也算看明白,现在不是她想不想争的问题,而是她不得不争!

    岑朵儿能绑架她一次,就能抓她第二次,没有资本她如何生存?

    很多时候,委曲求全并不能让对方适可而止,反而会养大对方的野心,直到,将你逼至退无可退的境地——身后,万丈悬崖!

    以前,她还心存侥幸,万一岑家人不屑与她计较呢?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怎么可能不计较?圣母只存在于虚构的小说,而现实生活里,自私才是人的本性,只不过程度因人而异。

    “我只能告诉你,是我的,总归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江豫眼底闪过一抹深刻的笑。

    他未来的妻子又怎么可能是任人欺凌的怯弱之辈?

    无疑,从见面到现在,他对岑蔚然只有两个字——

    满意!

    绝境求生的孤勇,投机取巧的反攻,还有毫不掩饰的真性情,已经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你也别怪岑叔,这些年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所以,不知者不罪?岑蔚然嗤笑。

    “对一个行将就木的癌症患者,我觉得,可以用宽容送他安详离开。”

    她沉默了。

    癌症……

    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江豫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医生说,最多还有半个月。”

    “……”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男人突地强势起来。

    “不去!你是他派来的说客!”

    “蔚然!我只是不想你后悔,子欲养而亲不待,忍心吗?!”

    “……”

    江豫见她有所动摇,再接再厉:“岑叔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

    凌晨一点十分,车停在医院门口。

    夜凄迷,路灯昏暗。

    岑蔚然尾随江豫,最终停在一扇白的门前。

    医院的长廊空寂冷清,整层楼除了她和江豫不见第三个人。

    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在灯光映照下,依稀可见病床上隆起一个人影,背对而眠,看不清脸,但消瘦的身形却蓦地令她眼眶发酸。

    原来,他就是爸爸……

    “去。”江豫替她开门。

    小小的动静却让床上躺卧之人猛地惊醒,也许,他根本没睡着。

    “不用量,没发烧……”岑振东摆手,以为是巡房的护士。

    秦蓉走后,他开始吐血,又进了一次急救室。

    好在问题不大,医生替他注射了针剂,病痛暂时得到缓解,至少能摆脱氧气罩,开口说话……

    岑振东知道,如今的自己不过是拖着口气,等哪天这口气没了,他也是时候该离开。

    不过,女儿始终是他最大的遗憾……

    希望阿豫能够护她周全,这样他才走得安心。

    下午,妻子和朵儿在门口说的那番话,他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

    夫妻四十年,秦蓉心软,除非被逼到绝路,否则她不会动阿琴和蔚然。

    正如当年,她只是用钱利诱,逼阿琴离开,并未赶尽杀绝。

    但朵儿不同。

    那孩子性情刚烈,眼里揉不得一点沙,手段也是出了名的狠戾,咄咄逼人的样子和她外公如出一辙。

    相较而言,岑振东偏爱性情温婉的大女儿,但继承公司,挑起岑家重担的人却非小女儿这般心性不可。

    他担心朵儿气急之下会做傻事,这才打电话联系阿豫,刚巧他人在京都……

    “我说了,不用量,你……”

    下一秒,岑振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就这样真实又突然地出现在眼前。

    他咬破了舌尖,直到疼痛传来,他才相信这不是梦。

    “然然,你是我的然然……”他激动地想坐起来,却无力支撑,眼看就要倒回去,岑蔚然下意识伸手去扶。

    等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抓住,对上那双饱含真意的沧桑泪眼,一声“爸爸”脱口而出。

    快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岑振东哭了,老泪纵横,“对不起……爸爸不配……爸爸对不起你……”

    大男人竟哭得像个孩子。

    眼底却跳动着兴奋,又哭又笑。

    岑蔚然心里又酸又涩,百感交集。

    她承认,自己心软了,那些“绝不原谅”的话在见到瘦削单薄、摇摇欲坠的岑振东时,顷刻化为灰烬。

    这个人是父亲啊!给了她生命的人,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

    而她又要变回没有父亲的孩子?

    江豫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父女俩拉手紧握的画面,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掏出烟盒,动作一顿,又放回去。

    他苦笑,这个说客并不好当……

    幸好,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只是岑叔……

    他怕没有唯一的信念作支撑,可能坚持不到半个月就……

    “然然,你能再叫一声爸爸吗?”

    岑蔚然悄悄抹了下眼角,“爸爸。”

    “诶!乖女儿,你不知道,爸爸做梦都盼着能有今天!”岑振东仿佛突然好转,不仅眼神清明,连说话也变得中气十足。

    岑蔚然静静听他说,偶尔才插上一句。

    即便这样,也让岑振东兴奋不已。

    这是他和阿琴的女儿啊,本以为注定无缘,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让他听到这声“爸爸”,上天终究待他不薄。

    这辈子,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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