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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似乎迷上了一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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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安诺,皮肤白皙,眼窝深陷,涂深灰色眼影,高鼻梁,牙齿白,涂红色唇膏,头发染成银白色,手指修长,指骨凸出。说他近妖,但他充满正气;说他近娘,但他直男味浓;说他是个男人,他整体感觉起来又十分怪异。

    但我不否认,他是个好看,耐看,也有吸引力的男人。但又因为他的怪,让人不太想靠近他。

    这就是坐在我对面,想要和我谈爱情委托的人。而且,我们谈话的地点,是在一个偌大的考古博物馆里,不,确切地说,是在馆长办公室里。

    “我觉得,我似乎是迷上了一个女孩。”古安诺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注视着我时,我全身都觉得不自在。

    “噢,那很正常。以你的条件,迷上谁,应该自己都可以搞定吧。”我脑子里还能回想起他的档案。

    古安诺,36岁,考古学博士,古董鉴赏家。靠着经营古董生意,赚下上亿身家。因为是一个考古领域里的虔诚研究者,所以个人投资建设了一家考古博物馆。他本人相貌不凡,气质优越,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个学者的儒雅和清高。

    “不,很难。”古安诺表情严肃。

    “为什么?”我在想,也许他有隐疾,或者心理创伤,要不就是过分挑剔……

    “我是僵尸。”他说得平淡。

    “什么?”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真是怎么猜也猜不到这个答案吧!

    “准确地说,是丧尸和僵尸的结合体。”古安诺做了准确地定义。

    “请允许我知识储备不够,丧尸和僵尸不是一回事吗?”我翻了一下脑子不灵光时的白眼。“等等!今天是愚人节,你逗我,是吧?这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僵尸!”

    古安诺倒没有特别辩解,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照片,看到了骇人的画面:一个明显是加护病房的地方,一个男性病人浑身上下插满管子,他的脑部被切开,不是脑皮,而是顶部的头盖骨也被揭开。最可怕的是,他的头骨里已经没有了大脑。床上,地上,到处鲜血淋漓。这肯定不是医生的外科手术照片。

    我的手一哆嗦,照片飘落在地。古安诺拾起照片,放回了口袋。

    “这个弥留之际的男人叫方流川,他的脑子是我盗走的。”

    “哎呀……你干嘛把愚人节当万圣节过啊!”我笑得难看,因为我下一秒就想夺门而逃。

    古安诺一把抓住我,他抓得很紧,我根本挣脱不了。

    “你……你……干嘛?你要吃我脑子啊?”我马上双手捂头。

    “安爵希说,你胆子很大。敢和吸血鬼和魂灵法王谈判。可似乎他给了错误的信息。”古安诺脸上显露出一丝掩饰不掉的不屑。

    “OK!僵尸先生。请你收起你的高傲和对我并不公平的判断,我凌浅草可是专业的‘爱情推手’,只不过,我对你这个‘物种’不太熟而已。”我清了清喉咙,控制了恐惧的情绪,一本正经地坐正身体。古安诺也放开了抓着我的手。

    “那好。我来说说我的情况。”古安诺收起了他嘴角那抹该死的“看不起”。

    要不是古安诺的介绍,我还真不知道,丧尸和僵尸是有区别的。简单地说,丧尸是活人感染丧尸病毒变成的怪物;僵尸是死人受到尸变影响变成的怪物。但我们的古安诺呢,是丧尸和僵尸的结合体。他为什么变成这种更加奇异的怪物了呢?原因还要从他14年前参与的一场考古探险活动说起。

    那一天,他们发现了一座古墓,他是最后一个下去山洞的,等到他进入之后,发现所有的队员都已经死了。每个人都全身腐烂,血肉模糊,而且他们之间显然也发生过一场恶战。为了知道队友的死因,古安诺观察了古墓,他看到了两口石棺,而且里面陈列着两具完全不同的尸体。一具皮肤干燥,全身褶皱;另外一具,脸部腐烂,嘴唇翻裂,呲着牙齿。这两具尸体,带给了他们毁灭性的打击。

    “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了。而且逃出来以后,我感觉到了我的变化。”古安诺拿出一块湿巾,他一下一下擦拭着自己的脸。

    原来,他不是涂了深灰色的眼影,他的眼周本来就是那个颜色,但当他的唇膏被擦掉之后,他的嘴唇变成了暗黑色。最奇异的是他的皮肤,擦掉粉之后,整张脸上留下了暗黑色血管透出的痕迹。

    最后,古安诺摘下了他的美瞳眼镜,我看到了一双仿佛覆盖了一层灰的眼睛,浑浊的玻璃体让我看到了“死亡”的气息。是的,那就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噢,好吧……我想,你在僵尸的世界里,也是个帅气的僵尸……”我脸上堆出尴尬的笑。

    “因为感染了两种尸毒,所以我变成了一个隐藏在人世间的异类怪物。”古安诺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打开来,小盒里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盒子有烟盒那么大,里面又被分为不同的小方格,每个小方格里都有一块像腊肠一样的微小的圆团。古安诺拿出一颗小圆团,放入嘴里,吞了下去。吞完之后,他显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享受感,满足感,连那双死人般的眼睛也比之前有了一些光彩。

    “这是什么啊?”我问。

    “方流川的脑子。”

    “我去!”我忽悠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门的位置,平静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请你冷静一点。”古安诺表情平淡,动作娴熟地收起了小方盒。他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我。

    又是照片?这次不会是丧尸侵城之类的可怕场景吧?我拿到照片,出乎意料地,照片上是一对甜蜜恩爱的小情侣。男人眉清目秀,笑眼弯弯,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小暖男,那种感觉就像遇见了一阵和煦的春风,或者一道明媚的阳光。女人呢,脸上还有点babyfat,梳着bobo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像是一只好玩的微胖的猫咪。他们好像在谈着什么,谈得投缘又投入,好像说个话,就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了。他们透露出的那种温暖甜蜜,就连看的人都能感到爱情的美好。

    “可爱的小情侣。”我称赞一句。

    “嗯。我吃的脑子,就是照片上这个男孩的。”

    “他就是……那个人……你在加护病房盗窃的脑子,然后又变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小盒里的干脑子?”我咽了一口吐沫,我需要平静一下。

    几分钟沉默之后。

    “你消化完这件事了吗?”古安诺看着我发呆的表情。

    “噢……那个……事实上,还没有……”我突然想起了我和安爵希对话的那天夜里,我坐在一个吸血鬼的对面,我也没有像现在这么胆战心惊啊!

    又是几分钟沉默。我几次起身要离开古安诺的办公室,他几次抓住我胳膊,让我没走成。

    “好吧,你继续。”我努力摆出镇定的样子。

    “我觉得,我似乎是迷上了一个女孩。”古安诺嘴角上浮现出一丝温柔,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我知道。”我点头。

    “我似乎迷上的女孩是方流川的女朋友,纪欣悦。”

    “你是指这照片里的女孩?”

    “对。”

    我靠!我想骂娘了。

    “你吃了人家男朋友的脑子,你还想和人家谈恋爱?”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而且,他们谈了八年的恋爱,感情真挚,新鲜每一天。”古安诺手指托起下巴,噗嗤一下乐出声。

    这什么情况啊?一个大男人,不对,一个大僵尸,像个小女人一样沉醉又风骚。

    “新鲜每一天?白菜啊?还是苹果。”我不懂他表达什么。

    “我吃了方流川的脑子,就有他的思维和记忆,我知道他们恋爱的所有过程。他们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感受不完的乐趣。八年来,没有七年之痒,永远都像刚遇见彼此时的一见钟情,一见如故。”古安诺灰暗的眼眸散发出了光彩,那种表情,我懂,那是陷入到热恋里的人才会有的样子。

    “所以,你是因为有了方流川的记忆,才爱上纪欣悦的吗?”我想了想,还是打算说我真实的推测:“爱上纪欣悦的人,不是你。”

    “我不敢肯定,所以我才说,我‘似乎’迷上了她。”古安诺的“热恋”表情一下子变成了冷静和冷漠。那一刻表情的戛然而止,让我觉得他像是人格分裂了。

    “OK!既然你不喜欢纪欣悦,我们的委托也可以就此结束了哈。”我内心顿觉欣喜,甚至感到一种“劫后余生”。就在我兴高采烈起身,快步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时,古安诺有力的手又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再一次被拽回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古安诺两只手托着下巴,一脸沮丧,一脸忧愁,“我真的很想念她,经常魂牵梦绕。我活了36年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你只活了22年,你14年前就死了。”我嘴欠地提醒他。

    “我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也没有过这种难以抗拒的想念。这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个不可思议的谜团。可以成为我研究的一个课题了。所以,你必须帮我!”古安诺那副可爱的愁容又变成了霸道总裁样。

    “我收费高。”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借口可以拒绝。

    “我唯一不差的,就是钱。”古安诺的灰暗眼睛挑衅样地盯着我。

    “500万服务费,外加,不许吃我脑子!”既然不能逃避,那就面对吧。

    “成交。”古安诺拿起他摘掉的美瞳眼镜,娴熟地抠住两只眼睛,戴上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