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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记忆深处的忘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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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洛阳和康无忧的故事发生在最热最热的夏天,起源不是陈洛阳也不是康无忧,而是上海大买办陈家。陈雪斌父子和朋友下河游泳,五个下去,三个上来,单单不见了陈家的人。

    陈夫人接到电话就软了,白天办完丧事,夜里醒来想着儿子和丈夫,便在梁上挂根裤带,找他们去了。

    一日之内,走了儿子、儿媳和孙子,七十岁的陈老太强撑着出来主持大局。

    儿子是家族的希望,孙子是未来,争下满屋的金山银山若没有后人,钱财再多也是凄凉。

    “老太太,陈家不能无后啊……"

    陈老太太昏黄的眼睛流下残泪来,“老姜,去把人找出来,翻了天地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

    陈老太太要姜管家去找的是陈雪斌的私生子,年少轻狂时在上海滩捧过的人称“风,骚娘娘”的头牌交际花十七娘给他曾诞下过一个男孩。

    不消说,十七娘是想借着儿子风光上岸,一辈子赖定陈雪斌。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陈家不要她,也不要她的儿子。

    陈老太太硬气的表示,陈家书香门第,不要这来路不明的便宜子孙。十七娘子抱着儿子狼狈不堪地从陈家出来回到堂子。生过娃娃的倌人身价一落千丈,她门庭冷落,从长三堂子到幺二再到路边野鸡。随随便便扔个铜角子在后巷的无人处就能来一发。

    陈洛阳从小就是这样看着他的母亲营生。离开的男人提起裤子后总要在他头上摸一下,带着完事后的满足喝骂道:“小兔崽子,滚!”

    他跑出巷子,在脏水横流的小街上摔倒。没人人来扶他,他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土,坐在巷子口念歌谣,“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要媳妇干什么?点灯说话,吹灯说话,早上起来梳小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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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医生——”

    哒哒的敲门声,惊得程露露飞快地把电脑页面关闭,这是她整理的季微尘的小说。一个前言,一个楔子。一个故事的开端。就如世界上的每一条河流都有源头一样,每一个故事里都包含着作者深深的寓意。特别像微尘这种存在心理障碍的人,她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每一句起转承接都代表内心的投影。支离破碎的影子在她虚构的字里行间恍恍惚惚走来。

    护士小薇笑盈盈地拿着病历夹进来,小声说道:“程医生,季小姐来了。”

    “好,请她去治疗室。”

    “是。”

    程露露关上电脑,拿起病历和小薇一同来到宽敞明亮的心理治疗室。

    “我们又见面了。”今天的季微尘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显得轻松和自在。不用护士吩咐,她已经自动坐在治疗椅上。明媚地望着程露露微笑。

    “今天你好像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没有,”季微尘摇头。“可能是最近没有做噩梦,每天都睡得很好,所以人看上去精神。”

    程露露笑拿出一盏香氛灯点燃。治疗室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季微尘,我们开始今天的治疗,好吗?”

    微尘把头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说道:“不,程医生,我今天不想写小说。我想找一个人。”

    “找人,谁?”

    “一个曾经很重要的人。我发现……我好像彻底把他遗忘了一样。好多年没想过他一回,仿佛生命里就没有他一般。这让我觉得很愧疚。”

    “是你小时候的伙伴吗?”

    “曾经的未婚夫。是不是很可笑?”微尘有些尴尬地低头玩弄着腮边的头发,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陆西法,她大概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想起陆泽阳。那个差点做了她丈夫的空难者。

    “没,没有。”程露露的手一抖,手里的香氛灯差点落到地上。她压住内心的惊异,缓缓把绿色的香氛灯放在季微尘的面前。

    “你为什么想去记忆中找他?”

    “不为什么!”微尘摇头,蔷薇的花香顺着空气丝丝飘入她的鼻孔。隔着流动的空气,程露露的脸也流动起来。

    她就是想找他,想问一问自己为什么会把他遗忘。

    “你想找什么时候的他,十年前、五年前还是三年前?”

    程露露的声音随着香氛飘来。季微尘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沉沉往下坠去。

    “泽阳已经死了……我记得,他死之前来江城找过我。但我一点也不记得,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和我又说了什么……”

    ————————

    “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十九岁的季微尘满含泪水,咬唇站在楼梯上跺脚。“我们也是你的孙女吧,是有感情的人,不是菜市场的牲口!”

    “哼!”季老爷子的鼻孔冷哼一声,慢悠悠地拿着软布擦拭着心爱的兰花叶子。经络分明的绿色叶片被他擦试得一尘不染。“养狗还能看门,养鸡还能下蛋,养了你们三个只晓得吃干饭!”

    “爷爷!”

    “别叫我,你要是不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女!”

    “没有就没有,我们还当没有你这个爷爷呢!”说这句话的是脚踢大门,暴怒进来的季微雨。十七岁的她身上穿着高中制服,头发像男孩剪得短得不能再短。她的身后跟着玄墨,眼神惶恐地看着屋里的祖孙。

    季微雨把书包狠狠砸进客厅沙发,大嚷道:“季辉御,你是老糊涂了吧!清朝都灭亡一百多年了,还包办子女婚姻?你快省省,我们可以去法院告你。我还要找电视台曝光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恶心事情,然后断绝祖孙关系,让你无人送终!”

    “畜牲!”季老爷子气得脸如关公,顺手抄起花盆边放置的剪刀朝季微雨扔去。

    “微雨!”季微尘捂住嘴巴。

    说时迟那时快,玄墨一个推挡,剪刀擦过他的胳膊飞落地上。

    季微尘赶紧从楼梯上奔下来,和季微雨一起查看玄墨手上的伤口。伤口不深,却很长,鲜红的颜色一下子浸染他白色的校服。

    季微雨满脸愧色,焦急地说:“玄墨,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季微尘气不打一处来,冲妹妹吼道:“要不是你口无遮拦,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还磨叽什么!快送玄墨去医院!”

    “好,好!”刚刚张牙舞爪的季二小姐,此时变成六神无主的小猫,只差没急得掉下眼泪。

    “谁都不许走!”

    “爷爷!”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他们都忘记了一个人。季老爷子大步流星走过来,挥手在微雨脸上连甩两个巴掌。微雨眼冒金星,跌坐地上。季老爷子犹不解气地还要冲上去,“我今天要打死你这个狗东西!吃我的、住我的、还要去曝光我!我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季老爷子身高力壮,即使快到七十,下起手来还是凶狠得吓人。不到一会功夫,微雨被揍得浑身带血,保护她的玄墨也是。

    “爷爷,爷爷——”季微尘哭着把妹妹和玄墨的头护在怀里,“我去,我去见陆泽阳还不行吗?”

    季老爷子终于停了手。他站在晚辈的身后喘着粗气,夕阳从身后的落地窗映照下来,他的影子像高塔一样压在孩子们的身上。

    季微尘突然想起来,她怎么会淡忘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的爷爷是比恶魔还可怕的人。他不喜欢女孩,不喜欢孙女。常常对母亲念叨,你为什么生了三个女儿,而不是三个孙子?尤其是在独子死后,他的怨念就更深。无缘无故就能发火,微尘长女为母,小心翼翼地把每件事情都做到完美,依旧讨不到他的欢心。微雨是个爆脾气,常常和老爷子对着干,挨揍也最多。而微澜尚年幼,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