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深宫误 > 叁拾捌

叁拾捌

作者:庭有枇杷树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苏瑗想自己此时一定是脸红了,否则为何她的双颊那样烫?她忍不住偷偷去打量裴钊的神色,他依旧是往日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就好像他方才所说的只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其实这的确是一句无甚特别的话,不过她太喜欢裴钊了,哪怕他只是说一句“今日天气不错”,她大约都能联想到这是在借着夸天气的时机夸她这个人很不错。

    唔,这辈子她肯定是同裴钊没指望了,不过在心里悄悄地同他演一出和和美美的话本想来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种想法细细揣摩起来,委实......有些羞耻。

    她正胡思乱想着,童和便从外头进来了,先是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随即道:“启禀陛下,景春殿众人只是哀哀哭泣,两位娘娘口中只闻喊冤。若是要撬开他们的嘴,只怕是要......请陛下示下!”

    苏瑗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得看向裴钊,裴钊却是面无表情:“朕方才是怎么同你说的?”

    童和心下了然,答了声“诺”就要去景春殿,苏瑗急忙叫住他:“童公公等一等!”

    她又不傻,童和的意思必定是要用刑。先帝在时有个新来的小黄门不小心打翻茶盏烫了先帝的手,当时便被掖庭带下去打了板子,听云萝说那人的双腿都被打断了,从此以后便是个废人。且不说孙妙仪和容美人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就连她们身边的宫女,也有品级不低甚少干过粗活的人,那些小黄门又年幼,哪里受得住刑罚?

    她看向裴钊:“这才过了一会儿,我想还不至于用刑,能不能再等一等?”

    裴钊道:“你不必觉得心软,他们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罪该万死。”

    “现在又不晓得究竟是谁做的,难道要那些无辜的人白白受罪么?”苏瑗觉得今日的裴钊很不理智:“至少先把孙婕妤放出来可以么?是她发现巫蛊之物的,这件事同她应当没有甚么干系。”

    “厌胜之术乃是大逆不道之罪,为何容美人如此不小心,又偏偏被她撞见,你有想过么?”

    裴钊这句话将苏瑗问得哑口无言,她有些心惊,却实在不愿意去相信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是她们做出来的,只得恳切地看向裴钊:“你看这样好不好,再给他们一日的时间,若是......”她狠狠心:“若是到了明日他们还不说,到时候你怎样处置都可以,我绝不说半个字,这样可以么?”

    裴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突然说了一句:“幸好。”

    幸好他做了皇帝,幸好他陪在她身边,否则,以她这样和软的性子,该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中自处?

    苏瑗刚要问一句“幸好甚么”时,便听见裴钊神色冷峻地吩咐童和:“告诉他们,太后仁慈,多给他们一日时间。到了明日若还不说,你便每隔一个时辰用一次刑。倘若他们仍然执迷不悟,你就传朕口谕,这一干人等无论是谁,通通施以寸磔之刑。”

    寸磔之刑乃是将人身上的衣物尽除,以渔网覆之,用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将露在渔网洞眼外的皮肉一块块割下,可谓是千刀万剐。童和纵使见多识广,背后也不禁出了一声冷汗。他小心地打量了一番裴钊的神色,颤声道:“奴才遵旨。”

    苏瑗不晓得寸磔之刑是甚么,不过看童和的脸色,大致也能想到这一刑罚的可怖,她问裴钊:“你方才所说的寸磔是甚么?是要打他们的板子么?”

    裴钊对她笑笑:“不是打板子,这种事情你不必知道。我瞧你脸色很不好。看百戏的时候就昏昏欲睡的,方才又折腾了这么久,你回宫去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膳的时候再来看你。”

    苏瑗连忙问:“你有甚么事情?”她实在是害怕裴钊到景春殿突然发难,裴钊很快看出她的心思,温声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现下已经是二月,我不过是宣你父亲和兄长前来商议春闱之事。”

    苏瑗这才松了口气,问:“你晚膳想吃些甚么?我让云萝去告诉尚膳局。”

    这句话像极了女子对自己夫君的语气,裴钊甚是愉悦,认真地想了想,道:“酥黄独”

    回到长乐宫后不久,裴铭便喜滋滋地拿着几个圆溜溜的石子跑过来说要表演“飞丸”给苏瑗看,她看着裴铭笑嘻嘻胖乎乎的脸,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堵。

    其实不消裴钊说,她也有几分疑惑孙妙仪,只是她实在不愿相信,她同孙妙仪从前那样契合,虽说她之前也曾暗暗挤兑容美人,可她以为那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争风吃醋。她不信鬼神之说,可眼下这桩事情分明是借着诅咒她来害别人,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裴铭奇怪地看着她,奶声奶气地问道:“母后,您怎么了?您哪里不开心,阿铭给你表演飞丸,再说笑话给你听好么?”

    端娘看看苏瑗脸色,温和地对裴铭道:“殿下,太后娘娘累了,想必睡一觉就会好,殿下的飞丸等到用了晚膳再看好么?”

    裴铭十分懂事地点点头,仍旧担忧地看着她:“母后睡一觉真的会好么?干脆我去给你宣个御医来看看吧!”

    她勉强笑笑:“母后没事。”

    云萝笑着抱起裴铭:“殿下,天气马上就暖和了,奴婢带殿下出去逛逛,找个地方教人给你扎个秋千好不好?”

    裴铭还是不肯走:“母后冷不冷?阿铭给你捂捂手吧!”

    她揉揉裴铭的脸:“去吧,记得找个有花有水的地方,我看太液池旁边就很不错。到时候扎个大秋千,母后和你一起玩。”

    裴铭终于欢呼一声,兴冲冲地从云萝怀里跳下来,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跑了出去。端娘宣了几个宫娥进来,轻手轻脚地为苏瑗卸下钗环换上寝衣,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太后有甚么心事么?”

    苏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端娘,你说这桩事情会是谁做的呢?”

    端娘脸色微变:“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太后放心,陛下身边的童公公乃是宫里一等一的能干精明,必然会真相大白。”

    她有些无精打采:“端娘你说,为甚么会有人变得这样快?我曾经以为她是个没甚么坏心眼儿的好姑娘,可如今我觉得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她。”

    端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太后是在说孙婕妤么?”

    她能这么快猜出来,说明她同裴钊和自己一样,也对孙妙仪起疑心了。苏瑗沮丧地揉揉自己的头发:“要是咱们都想错了就好了,她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端娘道:“太后心地纯良,从不去做那些龌龊之事,自然不晓得。宫里的人都有许多面孔,譬如孙婕妤,她在您面前是活泼爱笑的模样,可在陛下面前,她是妃子,是这后宫中的人。使些手段去争去斗,实在是司空见惯。”

    她只觉得筋疲力尽,这座大明宫真像是一个大染缸,把人心都染黑了。好在景春殿内的一行人甚么都没有说,让她还能对孙妙仪抱有最后一丝信任。

    端娘安慰道:“太后不要难过,万事自有陛下。”

    苏瑗静静地瞧着她,许久,突然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膝盖上,低声道:“端娘,我很害怕。”

    她十二岁进宫,那时候年纪小,有时候会怕黑,再加上偶尔会有些不怀好意的妃嫔有意说些宫里的可怕传言给她听,那是她进宫后第一次觉得怕。

    第二次觉得害怕,便是在先帝去世那一夜,她一开始只是不晓得如何应对先帝,后来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坐在那张雕花镂金的床上,听着外头的厮杀声,心中满是对裴钊的担忧。

    这是她五年来第三次感到害怕,而这一次,却是因为裴钊。

    她从前以为裴钊是喜欢容美人的,可今日瞧他这样冷血,大约对容美人也不过如此。她到了今日才发现她其实根本不了解裴钊,从前她以为裴钊只是不爱说话,可今日她看到的裴钊,却是如此冷酷,让人心惊。

    端娘安静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感觉到膝盖上有温热的水气,神色微动,却没有发问,只是低声道:“娘娘不要怕。”

    她怎么能不怕呢?苏瑗想,她大约是无药可救了。因她此时发现,即便是这样的裴钊,也是她喜欢到心里的裴钊。

    苏仕连同两个儿子苏现苏琛一直在延和殿内议事至卯时方才告退。一回府便径直进了书房,几名小厮瞧三人脸色,心中暗道不好,不敢多说一句话,飞快地摆好茶点便轻手轻脚地告退了。

    苏玹咬牙道:“陛下方才亲口说将春闱之事交由尚之昀,这分明是给我苏家狠狠一个耳光,父亲乃是大曌丞相,岂能......”

    苏仕怒道:“住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道理还要为父亲自教你么?”

    苏现道:“父亲莫要怪罪二弟,二弟所言不假。父亲请细想,不光是春闱之事,自陛下登基后,父亲奏折中所请的增设都护府、开凿运河等事宜,哪一件不是被陛下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