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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回 木雕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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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拽出去的小禾委屈至极,恨声诅咒道:“人在做,天在看,尔舒!你会遭报应的!”

    尽管出了一口恶气,瑜真仍觉不畅快,这生辰过得十分糟心,若不是尔舒手痒要看这木雕,也不会出事,若能早些料到,她绝不会将木雕给尔舒,瑜真越想越憋屈,丰盛的宴席也没几口,一心只想着那断裂的木雕。

    宴罢的瑜真疲惫回房,还不忘将那断木带回来,看着那断成两截的木雕,她十分希望它能重新连在一起,恢复原貌,该有多好!那么精致的雕件,骤然损毁,实在可惜。

    “你说,能不能想法子把它粘连在一起?”

    芳落也不懂,傅恒只道不可,“木雕已断,而且还是齐头断裂,寓意不好,即便勉强粘在一块儿,留着也不吉利。”

    瑜真忍摇头直叹息,“难道就这么扔了么?多可惜!”

    “你心疼?”意识到这一点,傅恒反倒不难过,心情舒畅了许多,“因为是我送给你的,被人损坏,所以你心疼,对吗?”

    “才不是!”瑜真偏不如他的意,“只因这是黄杨木,木料珍稀,我才觉可惜而已!”

    “是么?”瑜真惯会伤人,傅恒才不信她!他看得出来,她看这木雕时的眼神不一样,当下安慰道:

    “断了便罢,你若喜欢,我再给你雕个新的便是。”

    瑜真不禁怀疑,“还能再做出一模一样的么?”

    “十分相似,自然是不可能。八九分还是有把握的,”傅恒劝她放宽心,“相信我的手艺,肯定可以雕得比这个更传神!”

    随即傅恒便吩咐海丰再去寻一块一百年以上的黄杨木来,今晚就动工!

    之前是瞒着瑜真,他必须在书房做工,现今瑜真已然知情,他也就不需要藏掖,直接当着她的面儿雕刻木头即可。

    有孕的瑜真常觉困乏,每日须午睡,傅恒今日饮了几杯酒,也想睡会儿,但海丰已迅速地找来黄杨木,为了能让瑜真早些看到成品,他便决定现在就动手,一想到她那珍视的模样,他便信心满满,困意全无。

    毕竟是八爷的妾室,小禾有什么大动静,韩照还是会回禀,傅谦还以为她死不悔改,气冲冲地回了富察府,打算直接将她送回老家,然而小禾一见到他,便跪拉着他,求他为她申冤,说自己是被诬陷的,

    “自从那日,喝了八爷赐的药却没死成之后,妾身就已彻悟,不愿再不自量力的去争抢一颗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心,是以最近妾身都没再与那几个夫人来往,只愿安稳过日,看着我哥,出人头地,便心满意足。

    今日也只是出于礼节,才会去九夫人的生辰宴上,未料舒姨娘竟会突然间在我面前倒下,硬说是我绊倒了她!我真的没有!

    说过九夫人的坏话,我便会承认,可是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捣鬼啊!”

    紧盯着她的眼睛,默默听罢她的话,傅谦心中已有论断,她的急切和无奈,是发自内心,无法伪装。尔舒的人品,他也是有几分了解的,那么小禾说的,很可能是事实!

    静下来后,傅谦也未再多言,只是坐了下来,让她起来,问她可有证据。

    摇了摇头,小禾甚感绝望,

    “妾身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在场的肯定有人看到,只是不愿为妾身作证罢了!”

    聪明人,谁会愿意淌这浑水呢?而小禾,也是自作孽,“因为平日里,只有你时常针对瑜真,是以事发后,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你的计谋。”

    小禾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八爷!一个木雕而已,摔坏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何必这么做呢!妾身冤枉啊!”

    虽然她曾经的作为令他十分反感,但他对事不对人,若然这次不是她的错,他还是会帮她一把,

    “不必再申明!既然问你细节,便是信你。放心罢!此事交由我来解决。”

    “多谢八爷!”他肯管她的闲事,已是天大的惊喜,感激的小禾喜极而泣,又要福身时,傅谦当即起身,扶了一把,

    “不必多礼。”随即便向门外走去,打算向太夫人禀明此事,然而太夫人竟道她不管此事,

    “上回轻饶了她,瑜真已然有意见,这回我可不能做主,除非你能说服老九,让他放了小禾。”

    这太夫人不发话,傅恒只怕也不会答应,毕竟他的木雕被摔断,他必然怨恨小禾。明知行不大通,傅谦也得试一试,拜别太夫人,又去往昭华院。

    彼时傅恒正在专心雕刻,瑜真午睡才醒,净了手,正准备喝汤,忽闻下人来报,说是八爷求见。

    一听这话,瑜真顿感不悦,提醒傅恒,“八成又是为小禾来说情,你可不能应他!”

    夫人不许,他自该听从,“莫恼,你继续喝汤,我去打发老八。”

    放下木雕的傅恒起身净了手,这才去往外屋,迎见傅谦,招呼丫鬟上茶。

    “难得八哥得空回府啊!”

    兄弟之间,虽有客气,却始终无法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连说话也小心谨慎,“今日过来,实则有事相商。”

    想起瑜真的嘱咐,傅恒干脆将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待会儿等傅谦说出口时,他不好拒绝,

    “旁的都好商量,若是为了小禾求情,免谈!”

    “我不是为她求情,只是想让你知道,小禾之事,另有隐情。”傅谦遂将小禾之言又复述一遍,傅恒却是不信,

    “狡辩之辞,她午时已说过一回,没人会信她。”

    “可我信她。”

    有什么说服力?傅恒嗤笑道:“她是你的妾室,你当然会为她说话。”

    “并不是因为这个,”傅谦自认不是因私废公之人,

    “倘若她真的做了错事,不等旁人发话,我一定会严加惩罚。可是小禾已经改过自新,她没有理由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

    “一句改过自新,便想抵赖掉她所做的一切?”小禾的所作所为,傅恒不会忘记,

    “若不是她挑拨是非,你我之间,何至于如此?我和瑜真,也不会闹那么久的矛盾!”

    “她做过错事,我不否认,那时候我也恨她,可现在我们说的是木雕一事,她是被人陷害!”

    很明显,傅谦意有所指,傅恒顿感不悦,“八哥的意思是,尔舒在做戏?”

    傅谦一向不看好尔舒,他曾探查到,尔舒与纳泰来往甚密,只是一直不愿与傅恒说起,这种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说出来大家都难堪,只模棱两可地道了句,

    “她一向戏多。”

    尔舒的戏多不多,傅恒还真不在意,事实上他已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只记得瑜真的态度,

    “你相信小禾的话,那么尔舒也是我的妾,我也相信她的话,各执己见,没什么好谈的!”

    这话多少有些赌气的意味,可傅谦并不是为私心而维护小禾,只是站在公平的角度上去考虑这件事,

    “尔舒她有企图,她是你的妾,你对瑜真上心,她嫉妒,又不敢自己去毁那木雕,才拿小禾作替罪羊。”

    傅恒只觉没必要,“不过一个木雕而已,又不是稀世珍宝她至于么?”

    傅谦却觉尔舒最有动机,“女人在乎的,不是物品有多珍贵,而且你有多用心。你亲手为她做贺礼,尔舒自然看不惯,才想毁了它!”

    说到最后,两人都不服输,傅恒继续争辩,全然忘了瑜真尚在里屋,

    “尔舒最近很安分,她晓得我的心意,所以从不与我闹腾,也不和瑜真争风吃醋,所以我认为她不会这么做!”

    屋内的瑜真终是听不下去,起身出去,掀帘斥道:

    “你们说够了没有!小禾没错,尔舒没错,错的是傅恒,他就不该做木雕,没有木雕,那些女人就不至于互相陷害!”

    傅恒深感委屈,但也明知瑜真说的是气话,揶揄傅谦罢了,突然觉得身心舒畅,难得啊!瑜真肯为了他而与傅谦起争执!

    想来便觉解气!

    傅谦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必然有一人在说谎。”

    瑜真冷哼反问,“那你凭什么认定是尔舒?小禾与我过节最深。”

    有过节,那是以往,“她已经死心知错,不会再与你争长短。”

    是有多信任,才会赌这样笃定的话,“你很了解她嘛!她说悔改了便是真的?你愿意听信她的假仁假义,我可不信!”

    “难道坏人就没有放下屠刀的机会?”

    “够了!别再跟我说你的女人有多好!”瑜真不想再与他讲道理,只信自己的判断,

    “我就是认定她摔坏了我的东西!惩罚也是太夫人点头了的,你若要求情,便去找太夫人。”

    傅谦也是无可奈何,仰天长叹,捏了捏眉心,只觉心好累,“额娘若是答应,我还需要来这儿?”

    以往傅谦也曾做这个动作,那是因为女扮男装的瑜真太调皮,经常给他惹麻烦,他无奈时都会这般,而后再耐着性子替她摆平,如今,他的惆怅,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跟她有仇的女人!

    小禾先惹她的,那就怪不得她狠心!

    “总之我不会轻易饶了她,怪只怪她栽到了我手里,我可不像旁人那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