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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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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两个很年轻的意大利男人,都穿着夹克衫,都持枪,一个瘦瘦高高,发色金黄,另一个更为健壮,发色深黑,前者跳上了驾驶室,后者拿枪口抵着司机的脑袋,示意他坐到大巴车后座上去。

    车内爆发出惊恐的尖叫与喧哗。

    “Shut-up!”(闭嘴!)

    可大家从没遇到过打劫,都慌乱成一团,根本镇静不下来,车内依旧闹哄哄的,于是,这个持枪者朝着车门外开了一枪。

    “砰”得一声枪响过后,他再次大声威胁,一字一顿道:“I-say!shut!up!”

    顿时,车内安静了下来,只剩几个人呜呜咽咽的啜泣,还有几个人惊得直抖。

    吴尘坐在最前头,与他同排对侧坐着叶观杰和康萝,两个男人倒还冷静,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两个持枪者,等着他们的下文,只是康萝已经吓得趴在叶观杰膝盖上,不敢抬头。

    “Freeze!Hands-up!”(都不许动,举起手来!)面前这个健壮的持枪者威胁着。

    大家都照做,无论有多害怕,都纷纷举起了手,只有康萝还趴在叶观杰身前,不敢抬头。

    持枪者忽然转身,拿枪口指着康萝:“Hey,you!”

    康萝顿时泣不成声,哭出声音来,身子哆嗦着,却像鸵鸟般抬不起头来。

    持枪者听到女人的哭声,面色显露出不耐烦,叶观杰举着手,小声劝:“别怕,没事的,照他说的做。”

    康萝抽噎着,起身,举起了双手,一张脸都哭花了。

    那持枪者总算把枪挪开了,重新对着大巴正中央,又下命令:“Now,everyone,Money-out!”(现在,每个人,把钱拿出来)

    大家都开始翻包,掏钱包,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抽泣。

    有几个没听懂英文,见到大家纷纷拿出钱财,便连忙也跟着做。

    驾驶室上的金发男人也转身,拿枪对着众人,而这个健壮的男人放下了枪,从身上掏出一个布袋,走到每一个人身边,将他们的钱与贵重物品收下,有现金、手表、金银首饰……

    他走到费雪娜身边的时候,费雪娜将东西交给他,他看到了她的铂金耳环还没摘下,指了指,费雪娜取下,递给他,他却并未走,盯着费雪娜身上的那整套名牌套装,这是她在意大利名品店新买的限量版套裙,价值不比金银首饰低,男人立即认出来了,他命令道:“Take-off-the-clothes.”(把衣服脱了。)

    费雪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What?”

    他扯了扯她的衣袖:“Clothes!”语气加重。

    费雪娜忍住气,把外套给他,但他还没走,指着她里头的裙子。

    费雪娜不满:“What-do-I-wear?”(那我穿什么?)

    该男人冷笑一声:“That’s-not-my-business.”(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费雪娜顿时气上心头,从该男人手里一把夺回了自己的外套,直视着他:“No.”

    男人将手中装了财物的包裹一丢,试图从腰间抽出那把枪,一旁的卢峰见了,当即起身,飞扑着压倒了该男人,同时,伸手去夺他的枪。

    两人扭打在一团,身后,传来另一个金发男人的声音:“Stop!”那个男人手里的枪对准了卢峰。

    卢峰只好松开了手,而被他按趴的黑发男人重新捡起了枪,站起身,发泄般地从费雪娜身上扯下了外套,又伸手去扯她里面的裙子,费雪娜抵抗,他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太狠,声音在大巴车里回荡,几个胆小的女人吓得都忘记啜泣,呆愣愣地看着。

    费雪娜低垂着头,披散着发,嘴角已经被打出血,但她死死捂着自己的裙子,不让这个男人脱了去。

    男人再次伸手要打她,卢峰起身,扑到费雪娜跟前,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护在身下。

    于是,他身后那男人的拳头雨点般挥向卢峰的身子。

    卢峰挨着打,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地护着身底下的女人。

    黑发男人拿拳头打他还不过瘾,又用枪柄砸他的脑袋。

    费雪娜被压在卢峰身底下,枪支敲打着卢峰的后脑勺,拳头砸在他侧脸。

    但卢峰身子骨结实,黑发男人仿佛感觉拳打脚踢不过瘾,从大巴车驾驶室旁的工具箱里拿起一根铁扳手。

    费雪娜越过卢峰的肩膀看到了半米长的宽大扳手,心底一凉。

    扳手瞬间砸在了卢峰的背上、头上、脸上。

    车厢内响起了几声压抑的哽咽与啜泣,费雪娜死死咬着牙,只感觉卢峰的身子被打得抽搐颤抖。

    卢峰从起初的死扛,到此刻实在忍不住了,闷哼出声,口鼻都淌着血,滴在费雪娜的胸前,染红了她这件新买的漂亮裙子,卢峰也感觉到了,爱惜地用手去擦拭她衣服上的自己的血。

    他明白她有多宝贝这套衣服,就算别人拿着枪,她也不肯交出去,那他怎能玷污弄脏了它呢?

    费雪娜被卢峰护着,毫发未损,却忽然感觉很痛苦,比被扒了衣服还痛苦。

    她被很多男人抱过,温柔的、粗暴的、狂野的……他们也像卢峰这般趴在她身前,说着情意绵绵的话,或者是虚情假意的话,她只把这当做游戏。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卢峰这样,安静地、沉默地、什么都不做地趴在他身上,而且,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拿命在抱她。

    这个名义上的表弟,对她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

    他从小跟在吴尘身后,羞涩地偷看她。

    眼看着一个白嫩、新鲜、羞怯的小男孩长成了一米九多的翩翩少年,像忠犬一般跟在她身后,对其他人都傲娇倔强,唯独对吴尘和她言听计从,她如何能做到不动心?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青涩时期的奋不顾身,看到了与她一样被爱情蒙蔽而豁出所有的鲁莽勇气。

    所以,这么好的一个男孩,怎么能将他拉入自己的恋爱游戏?怎么可以伤了他?

    黑发的男人打得眼睛猩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卢峰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铁扳手打在卢峰后脑勺发出沉闷的钝响还在持续,费雪娜心中既疼痛又后悔,疯狂地后悔,如果卢峰就这样被打死了,她是不是会悔恨,悔恨自己为何不曾温柔地看他一眼?悔恨为了不伤他而说的每一句狠话?悔恨把光阴与精力浪费在那些虚情假意的游戏上?

    吴尘坐在最前头,没有回头,听着那钝器敲打在人脑袋上的声音,双手不由地握成拳,与他同排、间隔一条过道的叶观杰,也已经咬紧了牙,眼中有了明显的愤怒。

    宸光的身子一直在哆嗦,抖个不停,常思齐以为她害怕,悄悄伸手,与她相握,但她此刻因为愤怒与担忧,情绪也很激动,于是,两只紧紧相握的手还是颤抖不已。

    与其这样煎熬,不如死了算了吧,费雪娜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她在卢峰怀中小声道:“你松手。”

    卢峰的意识都已经开始混乱,勉强睁开眼,看到了身子底下的女人,依旧是倔强的口气:“不……”

    费雪娜低声警告:“再不让开,会死的!”

    卢峰大口大口喘着气,已经开始缺氧,却趴在费雪娜身上一动不动,为她挡着身后的袭击。

    费雪娜终于忍不住了,大骂:“你这个傻子,快让开!”她使劲推他,可他死死抓住了她身侧的座椅,毫不动摇。

    每当常思齐紧张、害怕或者愤怒,就忍不住咬自己的唇,此刻,她的贝齿死死咬住了下唇,咬出了血。

    直到另一个金发的男人提醒时间不多了,这个黑发男人才住手,将那枪塞回腰间,重新拿起布袋,把车内剩余人员的财物一一收纳进去。

    卢峰靠毅力死撑着,现在,终于昏迷了,从费雪娜身前缓缓跪下,倒在大巴车过道里。

    费雪娜弯腰,费力地把他扶起,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但卢峰已经昏迷,身子一倒,倒在她腿上,费雪娜用力闭上眼,抬着头,停了片刻,又飞快地拿手背抹了抹眼皮,将眼中即将渗出的湿润擦掉。

    卢峰的口鼻还在淌血,她拿自己的裙摆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她这件珍贵的米色裙子已经血迹斑斑,一块块红色的血痕像是盛.开的朵朵红玫瑰。

    费雪娜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卢峰,小声骂:“傻子……”眼圈红红的。

    黑发劫持犯一手提着容纳财物的布袋,另一只手举枪对着大巴车中央,倒退着走到大巴车前头,另一个金发的男人将手中一个小箱子放到脚下,然后收回了枪,关闭了车门,发动大巴车。

    众人既纳闷又紧张,他们原本以为这两人纯粹是来打劫的,抢完钱就离开,谁知,他们不仅没走,还开车将他们往什么地方带。

    大巴车原本停在水泥道路上,金发男人方向盘一转,却朝着树林开去。

    吴尘看着不远处的海岸线,心中一凛,林子前方就是断崖,没有路了!

    看来这两个劫匪不仅要抢劫,还想要杀人灭口!

    另一个持枪的劫匪,就站在他身边的过道上,举着枪,吴尘微微转过头,观察他手中的枪,是格洛克17式手枪,产自奥地利的名枪,最高能容纳18发子弹,他曾经收集过类似的模型。

    他转头的时候,发现叶观杰也正转头看着身侧这个背对着第一排座位的男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非常默契地起身,叶观杰从一侧拿过了道具组的三脚架,猛地砸在黑发男人的脑袋上,男人被砸得一个趔趄,吴尘紧接着抓住了他握枪的手。

    黑发男人大声咒骂了一句,奈何一只握枪的手被吴尘用整个身子压着,他拿另一只手去抓一旁的扳手,高高举起,朝着吴尘的头砸去。

    常思齐就坐在三个人缠斗的那一排,担忧地看着,见到黑发男人手握扳手,当即起身,想要出手阻止,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压着坐回了座位,是叶观杰。

    叶观杰单手握着三脚架,将那男人握着的扳手砸飞了。

    正开车的金发男人听到了动静,一个急刹车,整车人都受惯性影响,身子朝前倾斜,叶观杰也一个趔趄。

    大巴停了,金发男人转身,看到眼前情景,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吴尘扣动扳机。

    剧烈的一声枪响过后,车内人只觉得耳膜都被震得生疼,有人抱头缩脖子,有人吓得捂紧了耳朵。

    巨响过后,大家害怕地抬起头来,只见原本将黑发男人压在身下的吴尘此时已经反而被对方压制,有鲜红的血液从吴尘腹部的衬衫里缓缓流出,在大巴过道地面形成一道蜿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