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香气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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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香气妖娆

    空气中夹杂着冰凉的水汽,风一吹,水汽便消散了不少。

    纤漠的眼望着惭洛的方向,她不信,面前这个男人可以冷酷到如此的地步,竟要将她送给别人。纤漠咬紧了下唇,恍惚间,唇间传来鲜血的味道,腥腥涩涩的弥漫。有那么一刻,纤漠以为,整个世界原本就是带着血腥的。

    惭洛没有看纤漠的眼,那种坚毅却哀伤的眼神,许是他这般无情也不忍瞧见半分。惭洛的视线和岳然的撞在了一起,两个将天下踩在脚下的男人,一个刚毅,一个阴柔,可是却同样俊美。

    亭外守着的宫女太监隔得远,虽不知道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种诡异的气场众人却都真实的感觉到了,面面相觑,竟都是连喘气都放得低沉。他们向来知道,他们的王,手腕强硬,魄力十足,却也是冷酷无情的。

    “呵呵……”岳然笑了,不慌不忙的将视线收了回来,小心的将纤漠扶起,自己却潇洒的拿了桌上的另一壶酒,学着惭洛的模样,仰头一干而尽。

    美酒灌入口中,发出哗哗的声响,溅出的酒花险些随着凉风扑到纤漠的面前,纤漠皱起了眉头,不禁有些恼怒,这人,竟然还有心思喝酒。

    放下酒壶的时候,岳然摇摇晃晃的起身,撑着亭中的雕花护栏,探出头,仰头望着天空,眸子里映出的是一轮银白的月。他畅快的笑了,笑到最后,眼里竟有着隐隐的泪花。

    他说:“皇上厚爱,臣已经贵为丞相了,荣华富贵,金银玉帛,美女佳人,微臣想要的,皇上已经给了,也给得够了。微臣曾经给皇上说过,微臣最大的愿望,就是享尽人间富贵。微臣已经……很满足了……”

    岳然有些醉了,身上的酒气弥漫在空气里,他伸出手,举过头顶,恍惚中似乎想要抓那天上的月,可是一伸手却扑了个空。他懊恼的摇摇头,嘴角泛着笑,收回了手,只是目光一直注视着深蓝的天空,天上,除了一轮圆月,别无其他。

    “是吗?”惭洛扫了有些醉意的岳然一眼,却将目光移到了纤漠的身上。纤漠接触到他的视线,浑身一阵,想要逃,可是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万般沉重,抬不起半分。

    惭洛一把将纤漠拥在怀里,走到岳然的身旁。搂着纤漠的腰,他指着上的月,对岳然说:“丞相,你醉了。天上的月又怎么抓得着呢?天上的东西便永远都在天上,抓不着的。倒是人间的东西想要到还有一丝机会,就好像……朕怀中的美人。”

    纤漠浑身一僵,咬住下唇的皓齿映着圆月的银白。眼中的泪,险些涌出,可是到底是没有落下,只是心中破了一个洞,这辈子却怎么都填补不上了。

    “美人……”岳然又仰头笑了一阵,笑容收住的时候才拍拍脑袋恍然大悟的说:“皇上这么一说,微臣倒是想起家中娇妻来。这夜,已经深了,家中的娇妻恐怕要耐不住寂寞了。呵呵……要是皇上厚爱微臣,那不如……”

    “回吧,新婚娘子是要宠着些。不过……”惭洛接过了岳然的话,爽朗的大笑着,顿了顿才故作神秘的凑近了岳然的耳,说:“不过,女人能宠,可是却不能宠坏了……”

    “哈哈……皇上圣明。”岳然和惭洛都笑了,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让整个世界都明媚了不少,可是又有谁知道,这笑容里隐藏着的是怎样的斗争呢?

    纤漠想,他口中的娇妻……许是她那个心狠手辣的妹妹吧。纤漠的面苍白了不少,心,像被划了口子,血咕噜噜的流着,怎么也止不住,她想,也许有那么一天,她会向她娘一样,倒在血泊里,然后消失在这世上。

    岳然离开的时候,背影在月光下有些孤单,纤漠只扫了一眼,竟是不忍心再看,别开头,却正对上惭洛的眉眼。

    惭洛拥着纤漠的手一紧,脸上的笑容早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残酷而已。他挑眉,冷冷的道:“怎么,心痛了?”

    纤漠咬紧牙,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冷冷的回:“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不知?”惭洛提高声调,却猛的笑开了来,“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惭洛的手却抚上了纤漠的脸,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当日在碧落楼,还是妓女的你是把朕当成了他……”

    妓女!这两个字,像一把利刃划上了纤漠的咽喉。

    纤漠忘记了是怎么狼狈的逃出观月亭的,她只知道,她的手一掌狠狠的落在了惭洛的脸上。巴掌的声音在空气中竟是那般刺耳。

    惭洛震惊了,守在亭外的宫女太监也震惊了,竟傻愣愣的望着纤漠逃走,连惊呼都忘却。那个女人,打了这天下的主人,这皇宫的王!

    岳然走出御花园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方向,有一个刻在他心上的女人。他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惊出的冷汗,面色阴沉。

    刚才在观月亭中,好险!

    岳然不笨,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惭洛是真的要将纤漠送与他。惭洛是在试探,试探他的忠诚,岳然想,如果刚才有那么一丝动摇,哪怕流露出一丝对纤漠的希翼,也许,他的人头便早已经不再项上。

    只是他的纤儿……

    想到纤漠,岳然的心,一阵抽痛,只静静的望着观月亭的方向。他的纤儿……却已经成了惭洛的女人,王的女人!

    心,真的好痛。

    回到晏日园的纤漠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任小胡子在门外怎么喊,怎么敲,都不出声。她缩在一方被子里,蒙住头,恍惚中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被子里的世界,是黑暗的,没有人会看见她,她也看不见别人。

    纤漠哭了,咬紧了牙,无声无息的哭了。

    妓女!

    这两个字是从他的口中吐出来的,纤漠以为,为了报仇,她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将尊严踩在脚下。可是,她没想到,当他的口中吐出这么残忍的话时,她的心竟会痛到如此的地步。

    心痛了,所以她疯了,她竟然打了那个掌控着天下的男人。这件事要是被天下人知道,惭洛便成了一个笑话。所以,纤漠明白,这皇宫她恐怕是呆不下去了。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啊,用尽一切心思,甚至是用自己的身子去换,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就因为那一巴掌,她不仅报仇无望,甚至,连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泪落在棉枕上,被体温烘干,蒸汽窝在被子里,消散不开,最后变成一股子湿冷,涌进纤漠的毛孔里,幻化成鬼魅,侵袭着灵魂。

    纤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亦或是她根本没有睡过,身上的绸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冰冷的一片。纤漠拉开门的时候,小胡子正缩成一团靠着门上,门开的时候,没了依靠的他滚进了屋内。

    小胡子摔在地上,吃痛的叫了一声,揉揉眼,看见纤漠狼狈的模样苍白的脸,惊叫出声:“柳才人,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才啊。”

    纤漠的头隐隐作痛,听见小胡子的惊叫更是痛了开来,苍白的脸上有些薄怒,想发作,可一想到他刚才的模样,怒气便一瞬间消失不见。夜晚的寒意还未散去,风一吹,纤漠不禁被冻得一阵战栗。她看着小胡子的眼,突然的闪过一瞬感动,纤漠想,他定是在门外的寒风里守了一整夜。

    夜,比想象中的长,那样的冷,纤漠永远都忘不了,将军府的夜,比这皇宫的夜还要来得寒,来得冷。有那么一次,纤漠跪在纤飞龙的门前,整整一夜,只因为,她说,她想她娘。她永远也忘不了,纤飞龙站在她的面前,在寒风吹来的时候说:“你娘是贱人,不准想她。”

    “柳才人,您的身子金贵,奴才这就给您弄碗姜汤去,这要是着了凉,可就麻烦了。”小胡子注意到纤漠一身被汗湿的衣服,脸上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金贵?”纤漠冷笑,拉住了正要转身的小胡子,目光却飘向了远方,口中有些无力的说道:“不用弄了,我这条命指不定就没了,何必费心喝什么姜汤。”

    小胡子怔住,纤漠眼中的绝望和哀伤,让他竟忍不住有些颤抖,焦急的抓住纤漠的手,小胡子急急的道:“柳才人可千万别这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可是宫里的避讳。您等着,奴才马上给您弄姜汤去。”

    小胡子不顾纤漠的反对,转身便向厨房奔去,只是纤漠不知道,在小胡子刚走过转角的时候,整个人都无力的倒了下来,竟是被纤漠眼中的绝望和哀伤吓住了。小胡子虽然不聪明,可是至少他知道,这皇宫里,纤漠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纤漠站在园子里,一动不动,只是目光却落在了天边怎么也收不回来。从早晨一直到晚上,任小胡子怎么劝她都不回屋子,眼看着夕阳西落,黑暗再一次侵袭天地,纤漠却只是麻木的站着。

    “还没来吗?”纤漠一开口,声音竟是哽咽的,被晚风一吹,险些消散。

    守在一旁的小胡子,募的听见一直看着天空的纤漠说话,被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赶紧走到纤漠的身旁,有些不明所以的问:“柳才人,您是在等什么?”小胡子忍不住大门外看了看,空荡荡的巷子,没有半个人影。

    纤漠眸子里的光芒闪烁了一瞬,最后幻化成悲哀,“等什么……呵呵……”纤漠冷笑,那笑是被悲怆充满了的,铺天盖地不屈和无奈。

    “我在等……死亡。”纤漠的话在黑暗袭来的时候吐出,那模样,竟有些痴了。

    小胡子浑身一个激灵,一瞬间没了力气,滑落到地上,抬起头,在看见纤漠眼里的苍茫时,他忍不住开始颤抖,颤颤巍巍的说:“死……亡……”

    纤漠笑了,笑得绝望,她在等,等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张圣旨。她打了他,这定是死罪,她逃不掉。

    宫灯点燃的时候,纤漠和小胡子都望着大门的方向,那里,隐隐的传来了脚步声。小胡子有些焦急,虽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在皇宫呆了那么多年的他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了。许是主子遇见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惹来了麻烦。

    他慌张跑到门边伸手想将门关上,可是,手僵在空中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在这皇城内,即使真有什么麻烦又且是这一道木门挡得住的。他回头,望向纤漠的方向,纤漠的眼里,苍茫一片,面色苍白的她,只淡淡的摇了摇头。

    “该来的,躲不掉……”纤漠迈出步子,向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园子里的宫灯有些暗淡,洒在纤漠的脸上时,透着落寞。

    门开着,脚步声渐渐逼近,纤漠停在门口,身子挺得很直。她抬起头,最后向天边望了一眼,那雪白的山,看不见,可是她知道,她的娘亲,一直在。

    纤漠淡淡的笑,娘,我不怕,不怕。门外的烛光渐渐明亮,纤漠和小胡子的视线都落在门栏上,两个人,两颗心都剧烈的跳动着。纤漠回头,冲小胡子笑了笑,从小胡子的身上可以看见小虎头的影子。纤漠的笑,是温柔的,可是却让小胡子更加的恐惧,连眼眶里也腾起了水汽。

    方方正正的雕花宫灯出现的时候,烛光下却只有一个宫女,宫女四十多岁,是个老么么了,踏上大门的石阶出现在纤漠和小胡子的面前,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她心中疑惑,怎的看上去是在等她?

    纤漠心中震惊,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得有些恐怖。来的不是宣旨的太监,却是一个宫女。

    “柳才人。”老么么弯腰行了一礼,手中的宫灯在行礼的时候飘忽了一瞬,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不过满是皱纹的脸上,怎么笑都笑得过于虚假。“柳才人这是正要出门么?看来奴婢是来得正巧了,要是晚来了一刻恐怕就寻不着柳才人了。”

    纤漠不喜欢虚假的笑,更不喜欢面前这人,纤漠想起了,面前这个老么么似乎是上次在花灯会的时候见过的,那时的她站在太后娘娘的身后。纤漠装不出笑容,只冷冷的道:“你来,是为了……”

    老么么心中一寒,因为是太后娘娘的人,这皇宫里的娘娘们还没有敢这么冷漠的和她说话的,心中自然是有些怒气的,眼里的阴狠一闪而逝,脸上的谄媚笑容却没有减少半分。

    “呵呵,奴婢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来的。今日西域进贡来了一匹布料,都是些难得极品的好料子,太后娘娘心里惦记着柳才人,所以让柳才人到洛河宫里挑几匹喜欢的。”

    纤漠挑眉,太后娘娘会惦记着她?纤漠冷笑,只是笑容隐藏在眸子的深处,她淡淡的说:“有劳么么了,我这就跟你去。”

    纤漠的声音很冷,竟没有半点的欣喜,太后娘娘绝不会无端的让她去选什么料子,这一去却不知是福是祸。可是,现在的她却不怕了,反正连那个掌管天下的男人都惹恼了,还会在乎多惹恼一个么。

    纤漠不担心,可是小胡子却担心,直到纤漠的身影随着那领路的老么么出了门,消失在巷子的最深处时,他才愣愣的回过神来。手足无措的他,担心着主子的安危,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洛河宫的门前,纤漠不经意的抬头,深蓝的天空里,点缀着灿烂星光,原来,今夜的天空竟是那么美。洛河宫的门前,不像晏日园那么冷清,高高的挂着两个灯笼,烛光明亮,将门前的白玉台阶印上了一抹晕黄。

    纤漠跟在老么么的身后进了洛河宫,来到大厅的时候,抬眼望去,却只有太后娘娘一个人。

    窗户是打开的,她背对着纤漠的方向,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漫天的星光。今晚的太后娘娘有些不一样,没了雍容华贵的后服,没了胭脂水粉的红晕,二十多岁的她,站在星光下,宛若少女一般。

    大厅的正中,倒是真的放了两大口红木箱子,箱子是打开的,里面是一匹匹的真丝绸缎,顺滑的模样,许是纤漠在将军府长大,也未曾见过这般的极品。

    太后娘娘听见脚步声,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转过身面对着纤漠,一身白色长袍的她,忖着一张美丽的面孔,这样的姿色,让纤漠也忍不住一阵惊艳。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纤漠款款的行了礼,道了一个万福。太后娘娘点点头,冲纤漠身旁的老么么摆摆手,老么么便恭敬的退出了门外,还细心的将门关上。

    随着大门的关上,纤漠的心中越发的疑惑了起来,这太后娘娘的态度前后变化太大,许是纤漠这样的心思缜密,竟也猜不到半分。第一次太后娘娘的召见,纤漠以为,太后娘娘是把她拉入了自己的阵营,可是一转眼,花灯会上,她的态度却猛的变了。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纤漠凝眉,思绪有些涣散,隐隐约约的像抓住了什么,可是每每伸出手想一探究竟,却猛的发现,手心里空空如也连一粒尘埃都没有。

    太后娘娘热络的拉着纤漠的手踱步到红木箱子的面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她指着箱子里的布料,食指纤长白嫩,她说:“你看,这些都是西域进贡来的极品冰蝉雪绸,眼看着天气渐渐暖了,这东西可是最好不过,用它制成的衣裳,即使在炎热的夏日也是带着一股子清凉的。”

    纤漠顺着太后娘娘手指的方向看去,五彩的绸缎,光华四溢,伸手抚上,指尖果然一片冰凉,纤漠淡淡的笑:“果然有些凉意……”

    “呵呵……柳才人才进宫,该多添置些衣裳才对,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看上中意的了,就拿上几匹便可。”太后娘娘拿起其中颜色最为鲜艳的一匹交到纤漠的手上。

    纤漠手中一沉,心中更是沉上了几分,纤漠知道,这里是皇宫,皇宫里,绝没有单纯的好意。有些东西,不是她能要,更不是她能要得起的。纤漠脸上带着笑,拿着手中的绸缎,笑容灿烂了几分,说:“谢太后娘娘的厚爱,这么贵重的布料臣妾可不能收……”

    “不能收?呵呵……一个敢把巴掌打在当今皇上脸上的人,连一匹绸缎也不敢收么?”太后娘娘的声调募的提高,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垮了下去,眸子里涌出一抹阴狠,刚才美丽的一张面孔,一瞬间成了狰狞的模样。

    这样突然的改变让纤漠猛的一惊,手中的绸缎掉落在地上,散开了几丈长,孤零零的铺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