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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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到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夏目贵志心中的茫然其实不比织田咲少。

    年轻的英雄委员会特殊部门副部长好容易完成了假期任务, 把新鲜鲜、水灵灵的能干JK全须全尾送进了雄英;修正了些时日, 准备重振旗鼓、全信投入部门工作时——

    消失多日的帝光高校教导主任,又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教导主任老师让我去车站接人,”夏目老师无可奈何地阐述被骗经历, “一个带着圆框眼镜、嘴角有一颗痣的先生, 匆匆把真嗣交给我就离开了。”

    被喊到名字的小真嗣仰头看向自家二家长, 怯生生道:“阿咲……”

    翠眸女孩摸摸织田家幺子的小卷毛,若有所思:圆框眼镜,嘴角有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坂口安吾先生?坂口先生和夏目先生认识吗?

    “真嗣说,他是跟着织田先生一起来雄英参加你的运动会的。”夏目贵志有些为难, “我怎么也联系不上织田先生那边, 只能和小真嗣一起来找你。”

    幸运的是, 部门里还剩几个日常雄英体育祭的名额。

    “辛苦夏目老师了。”织田咲莞尔,戏谑地看向伏见猿比古手中的叠层餐盒,“所以, 那个是带来的慰问品吗?”

    外带便当?野餐布?能量饮料和面包?

    这哪是来看英雄界盛会、雄英体育祭的配置,明明是参加幼稚园亲子活动的架势啊。

    小镇普通青年捂住头, 窘迫得想原地消失:“真嗣说你们有两人三足什么的……我、我从来没有观看过雄英的体育祭,就按照以前上学时候的经验……”

    虽然特殊部门挂名在英雄委员会下,但基本上不干涉英雄委员会的日常工作, 发放这种活动名额都是被当做发电影票般的员工福利;

    再加上夏目贵志小镇出身, 属性为宅, 一天到晚不是和妖怪打交道,就是和鬼鬼魂魂混在一起……所以说跟不上时代什么的,也情有可原嘛!

    社畜夏目贵志努力地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还有这个。”莫得感情的伏见猿比古不能理解大人的窘迫,三两下抖出袋子里褐色的横幅,挑眉,“上面写着‘织田加油!’,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拉开。”

    夏目贵志尊严尽失,自暴自弃:“……那个是苏芳夫人和帝光的大家……”他原本只是意思性地打了个招呼,结果苏芳夫人饶有兴趣地特意派遣三四个大鬼来送横幅。

    织田咲没忍住,抱着真嗣扭头闷笑出声。

    “还有这个,”一直把运动会视为神圣仪式的真嗣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啊掏,翻出一张写满歪扭字迹的横格纸,珍惜地递给织田咲,“这个、是幸助整理出来的必胜秘诀!”

    小家伙柔软的卷毛趴在额头上,浅褐色的瞳孔闪闪发亮。

    织田家可靠的嫁妆接过‘秘籍‘,笑吟吟道:“谢谢真嗣,还有幸助、优、克己和小咲乐。织田作有没有拜托真嗣帮忙带话?”

    虽然大家长目前音讯全无,但看小家伙平和安然、bulingbuling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至少的至少,也是在离开横滨前,和小真嗣见过一面。

    真嗣靠在织田咲身边,认认真真地复述:“织田作说‘我得了重感冒,不必担心。没能来参加运动会很抱歉;照顾好真嗣,运动会加油‘。”

    原来是这样啊。夏目贵志喃喃道:“织田先生生病了?那就可以解释了。”

    小真嗣虽然看起来软软的、乖乖的,但其实警惕心很强;一路下来,除了织田咲的名字和雄英高校体育祭外,没有向陌生人夏目透露出半点旁的消息。

    “第二场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哦,”坐在一旁的波动螺卷举手,提醒织田咲,“不如让夏目先生和小真嗣先回观众席?等结束了再——”

    “下一场比赛延迟了。”结伴去医务室的伤员二人姗姗来迟。

    通行百万大概是从校医务室蹭到了一件新背心,缠着绷带朝气蓬勃道,“如果想继续闲聊的话,不如我们一起换个地方?其他参赛者要使用休息室了。”

    “那个另说,”织田咲疑惑追问,“比赛延迟是怎么回事?”有判定纠纷吗?

    “因为赛场维修,所以中场延迟一小时。”天喰环默默从通形身后走出来。

    不善言辞的少年周身缭绕着颓然,抬头看向翠眸女孩时,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反应过来般僵硬倒退;天喰环撇开头,磕磕绊绊道,“织、织田你的伤势……”

    “没有大碍哦。”翠眸少女抬了抬胳膊,笑着向三位前辈发出邀请,“夏目老师帮忙带了慰问品来,如果前辈们不嫌弃,要一起尝尝吗?”

    天喰环垂着头,浑身上下仿佛处处能挤出沮丧:“不必了……”

    通行百万率先欣然应允:“可以吗?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天喰环震惊地看着翻脸如翻书的小伙伴——说好一起反思没有照顾好织田呢?为、为什么转眼就欣然应允了啊!

    波动螺卷没有参与男孩子们的谈话,也早在一个月的相处中熟悉了织田咲的投喂;一身运动服的三年级JK高举双手、欢呼赞同:“好耶!我知道这边有个人少的地方哦!”

    “那就这么决定了,”织田咲抱着腿上的真嗣站起身,敲定几人下一步的行程,笑道,“一起去享用夏目老师精心准备的加油便当!”

    夏目贵志:“那个,只是很简单的便当,你们这么热情,我压力好大……”

    “我不去了,”一直沉默靠门站的伏见猿比古打断欢乐的气氛。便服少年晃晃手里红棕色的横幅,无趣道,“公务员可没空陪你们过家家——再见。”

    夏目老师手忙脚乱地接住公务员少年抛来的横幅,哭笑不得道:“这和是不是公务员没有关系吧?伏见君?”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也是公务员啊,还是正统在编的干部级;而伏见这种仗着七王势力上位的非法未成年童工,在公开档案上可是没有姓名的存在。

    戴着眼镜、态度高傲的非法童工顿时僵住,回眸冷睨休息室内——干部级公务员夏目贵志、四个准公务员(职业英雄)正齐齐看着他。

    非法童工冷哼一声,枉顾干部级公务员切中要害的询问,兀自离开。

    “某种意义上,夏目老师你说不定是个天然黑?”织田咲偏头看向前任宿管老师,挑眉戏谑道,“不要总是欺负非法童工啦,干部级公务员老师。”

    夏目·干部级公务员·贵志:“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除了提前离开的伏见猿比古,休息室内的四个参赛生,一位老师外带一位小家长,六人一起找了个不引人瞩目的角落席地而坐。

    “野餐布派上用场了呢!”波动螺卷跪坐在格纹野餐布的一个角上,双手合十,“真的是太感谢夏目先生了!我都快饿成纸片人了!”

    从年轻女孩口中听到如此不加掩饰的赞美,夏目老师受宠若惊地谦虚道:“我的手艺非常一般,不要嫌弃就好。”

    “虽然我总是说,夏目老师的料理有非常浓厚的单身男子意味,”翠眸女孩把叠层食盒一一拆开,揶揄着笑道,“但那是和我相比啊。”

    波动螺卷用力点点头:“无论是点心还是便当,织田同学的手艺都非常厉害——比较下来,我自己动手做的便当,尝起来像是过期处理品。”

    “阿咲姐姐的料理超好吃!”真嗣捧着果汁,跟波动螺卷一起猛点头。

    通形百万拿着一个三明治,提议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不如趁这个时候一起讨论下场比赛的战术吧?”

    举措拘谨的天喰环坐在通形右边,颤巍巍捧着牙签上的章鱼小丸子,低声道:“……很大概率是四人一组的团体赛。”

    预选赛的晋级名额是二十八人。

    波动螺卷尝了一口小菜,接话道:“那我们四个就不必分散作战了——但是,接下来一定是一场苦战呢。”

    ——Big 3三年级固定超强小团体不谈,光是织田咲在预赛上搞出的一系列大动静,就足够剩下的组提高警惕,想尽办法联合起来、针对他们了。

    “关于这一点,我考虑过。”织田咲帮真嗣捧着手里的三明治,一边语气冷静地和队友们分析战术,“我们完全可以使用‘诱饵’的方法,进行诱敌深入和逐个击破。

    “相较于前辈们,我作为新参与者,一切都是未知,更多的目光会被吸引在我身上,我们不如利用这一点……”

    在野餐布构造出的临时小空间内,翠眸女孩清朗的声音带着从容不迫;和织田咲战术思维最相近的通形百万认真聆听,偶尔打断对方提出建议。

    直觉和经验派的波动螺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是不是插一两句恰到好处的嘴,为讨论中的两个人查缺补漏;前来慰问的一大一小则没有参与讨论,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天喰环坐在波动螺卷和通行百万中间,随着呼吸的收放,逐渐平静。

    被通行拽出出入口时的惊慌恐惧也好,翠眸女孩从爆炸中摔出时,心脏几乎要被捏爆的疼痛感也好,最后拼命拥抱住她时,塞满大脑每个角落的懊悔也好——

    就像暴风雨后缓缓晴朗的夜空,在织田咲的声音中变得恬然静谧。

    我们一定会赢的。

    天喰环用力地咬着牙签末梢,悄悄攥紧拳头:这场比赛,百万、波动、织田、我……一定会赢的。

    “……稍等。”织田咲暂停了几人间的讨论,抽出纸巾擦掉真嗣前襟上的酱汁,“抱歉,我带真嗣去一下卫生间,请继续。”

    夏目老师赶紧放下手里的筷子,半起身:“要帮忙吗?”

    “不必了。”翠眸女孩牵着小家伙,笑道,“我们马上就回来,不必担心。”说完向餐布上的几人点头示意,带着真嗣离开了这个没什么人经过的楼梯拐角。

    “织田同学是个很好的姐姐呢,”通行百万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夸奖道,“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很很擅长照顾人,觉得身为年长者的自己都被她小心照顾了。”

    被织田咲当成废柴大人照顾了整整一年,因此深有感触的夏目贵志:“的确如此……阿咲有好几个弟弟妹妹。”

    她总能考虑到很多你完全没留意的地方。

    天喰环站起身:“我去一下卫生间。”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奇怪的、令人焦躁的微妙感。

    没等剩下的三人回应,脸色沉郁的少年就小跑着、匆匆离开了中场餐桌。

    夏目贵志看着跑开的三年级英雄生,若有所思:“嗯,我是不是可以猜测……”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那孩子的眼神一直无意识地在织田咲身上打转——不是负面的情绪,也不是单纯的好奇,那就是……喜欢咯?

    波动螺卷打断夏目老师的话,眨眨眼:“是这样的。”

    无暇顾及中长餐桌那边是不是在说自己的八卦,天喰环现在只想找到织田咲,借此解除心中逐渐扩大的焦躁不安。

    “天喰前辈?”翠眸女孩放下了头上团着的丸子,边擦掉手上的水珠边从卫生间的方向走出来,“找卫生间吗?在这边。”

    天喰环低声道:“……真嗣呢?”

    “在卫生间里,”织田咲微笑,带着几分惯常的玩笑意味,“毕竟是独当一面的小男子汉了,不能跟着姐姐进女性卫生间。”

    天喰环不语。

    翠眸女孩笑容柔和地和天喰环擦肩而过,指指走廊另一边窗口的位置:“如果真嗣向前辈求助的话,请稍微帮帮他——我在那边等你们,好吗?”

    在两人即将错开的瞬间,沉默的蓝发少年一把抓住了织田咲的手腕。

    “你在说谎。”少年深蓝色的瞳孔定定地锁在织田咲身上,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在说谎。”

    你根本不会在窗口等我,卫生间里也根本没有真嗣——

    “你想放弃之后的比赛。”

    “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