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全家团聚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表姐,使不得!”郭弘哲在旁劝阻。

    亲戚即将跪倒自己跟前, 郭弘磊下意识搀扶, 不让她双膝沾地, 皱眉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一定尽力设法帮龚兄脱困。”

    于是,廖小蝶只跪一半便被搀住了,抽抽噎噎, 右手捏着帕子擦泪, 左手顺势攀住他胳膊,感激答:“多谢!弘磊,要不是有你, 我真不知该怎么办。益鹏的安危, 全靠你斡旋了。”

    她十指尖尖涂蔻丹,鲜红指甲陷入郭弘磊的月白袍袖, 红蓝分明, 十分扎眼。

    郭弘磊察觉对方抓摁自己胳膊,并且整个人似倒而未倒地依偎。他暗暗不喜,皱了皱眉, 仓促松手, 避开两步, 对龚家丫鬟说:“扶你们夫人坐下。”

    “是。”丫鬟听令,扶走了廖小蝶。

    郭弘磊与弟弟落座, 小声商议几句, 做兄长的说:“表姐远道而来, 路途劳顿, 且母女俩病着,先去歇歇吧。容我们商量商量,稍晚答复你。”语毕,他吩咐邹贵,“立刻请大夫,先治病要紧。”

    “是!”邹贵领命,退下办差。

    郭弘哲端详奶娘怀里的女童,关切说:“外甥女烧得脸通红,似乎病得不轻啊,表姐,外头冷,快抱孩子进屋休息吧。”

    廖小蝶苦笑了笑,起身从奶娘怀里接过女儿,轻轻摇晃,“宝珠?宝珠?珠儿?醒一醒,给你二位舅舅请安。”

    女童两眼无神,咳嗽不止。

    郭弘磊愣了愣,“宝珠?”

    “对。”廖小蝶泪眼迷蒙,哑声答:“你世兄取的名儿。我说俗,他偏觉得好,就由做父亲的做主了。”

    忆起自己曾对妻子开玩笑说想给女儿取名“宝珠”或“明珠”,郭弘磊莞尔,“怎会俗呢?掌上明珠,这个名儿很好。”他怜悯打量女童,催促道:“估计是着凉了,快抱她进屋里待着,别挨冻。”

    “好。”廖小蝶见昔日爱慕的贵公子对自己笑,霎时心醉神迷,忙垂眸掩藏,听似关切地问:“听说玉姝生了?”

    郭弘磊顿时笑起来,“昨晚生的,母子平安。”

    “儿子啊?”

    郭弘磊愉快颔首。

    廖小蝶咬牙,作欣然状,“啊呀,喜得贵子,恭喜恭喜!咳咳,可、可惜我和珠儿病了,暂无法探望,改天病好了,再当面给她道喜。”

    郭弘磊点点头,旋即吩咐:“胡纲,带客人去歇息。潘夫人那儿,我亲自解释。”

    “是。”胡纲躬身,抬手说:“请。”

    廖小蝶抱着女儿,深深望了郭弘磊一眼,才转身走向客房。

    下一刻,兄弟俩分头行事:

    “阿哲,你安排安排表姐一行人的饮食,既是郭家亲戚,不该叫别人破费。”

    “这是自然。我马上办。”

    郭弘磊想了想,“家里的银子够使吗?”

    “暂时不缺,姜府又贴补嫂子了。”弟弟告知兄长,“她行动不便,去年年底交给我三百两,让我管几个月的家。”

    郭弘磊当初归心似箭,懊恼说:“早知就把赏银运回来了,当初嫌笨重,全寄放在庸州府衙了。”

    “无妨,横竖暂时不缺,改天再搬运也一样。”郭弘哲一挥手,“我忙去了,回头聊!”

    郭弘磊欣慰一笑,“去吧。”

    紧接着,做兄长的去寻县令夫人,告知亲戚将暂住几天。

    不料,他刚迈出厅门,走没多久,便遥见裴文沣站在潘知县所住的院子里,手拎一壶酒,正与县令夫妇交谈:

    裴文沣醉醺醺,晃了晃酒壶,笑说:“恭喜潘大人,荣升为庸州同知。恭喜潘夫人,随夫升迁了。”

    “哈哈哈~”原赫钦县令春风满面,拱手说:“同喜同喜!老弟不也升了?而且也是庸州同知,只是你主管巡捕、缉盗,我则督粮。”

    丈夫苦熬数年,终于升官,何氏笑得合不拢嘴,强忍兴奋说:“裴大人年轻有为,望今后多多关照我们。”

    裴文沣谦逊答:“哪里?潘大人年富力强,我却年轻无知,今后请他多提点在下才是。”

    三人相对,融洽谈笑。

    何氏余光一扫,瞥见了郭弘磊,立即打招呼:“郭公子来了!”

    她丈夫转身,拱手祝贺,“我刚从府城回来,才听说郭夫人母子平安,既喜获麟儿,又立功获封赏,且尊夫人竟被授予官职,数喜临门,实在是、实在是——大喜啊!”

    郭弘磊忙还礼,“多谢,多谢。郭某也要给您贺喜,从今往后,您是同知大人了。”说完,他踱向裴文沣,“裴兄政绩斐然,一年便升迁,小弟佩服。”

    当着众人,裴文沣微笑答:“庸州急需重建,百废待兴,空缺众多。我侥幸补缺罢了。”

    几人寒暄一番,须臾,潘睿靠近了些,忧切打听:“我奎弟……怎么样了?”

    郭弘磊彻底敛起笑容,肃穆答:“潘千户骁勇善战,于收复庸州之战时立功,虽不幸身负战伤,但性命无虞,请放心。窦将军准了二十天探亲假,我们结伴回西苍,此刻他应该在家养伤。”

    “唉。”潘睿一声长叹,何氏亦愁叹,却宽慰丈夫:“别太担心,性命无虞,伤总会痊愈的。你即将赴任,最近是抽不出空了,我回一趟家吧,给长辈请安、报喜,并探望奎弟。”

    潘睿无可奈何,“你赶快回去,告诉那小子,我准备了美酒,在庸州等他!”

    “好。”

    裴文沣不时仰脖喝一口酒,浑身酒气。

    郭弘磊说出来意,歉意告知:“诸位,实在抱歉,如今不仅我家在此打扰,又突有亲戚来访,估计会打搅几天。但至多半个月,我会尽快挑好住所、尽快搬走。”

    “何必如此见外?安心住着!”潘睿心知对方住不久,慷慨表示:“后衙厢房众多,空着也是空着,莫说半个月,一个月也无妨!”

    何氏笑吟吟,“我知道你家肯定会买宅子的,但玉姝正在坐月子,最好别挪来挪去。非要搬,也必须缓一缓。”

    郭弘磊从善如流,“夫人说得对。多谢诸位通融。”

    裴文沣忽然发问:“龚夫人来此,想必是为了求你救她丈夫吧?”

    郭弘磊不动声色,“裴兄知情?”

    “我乃西苍同知,下赫钦县历练之前,在府衙待了一阵子。”裴文沣闻了闻酒香,呼吸间溢酒气,似醉非醉,漫不经心地说:“众所周知,龚大人正派,厚道,平易近人,可惜惧内。听说,龚夫人与原府台万夫人交情颇深、平日往来密切,如今万斌遭革职抄家下狱,罪、罪有应得——”他停顿,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钦差奉旨办案,必将彻查,只怕龚大人要被他妻子连累了。”

    郭弘磊恍然,低声说:“原来如此?我一直在军营里,许多事并不了解。多谢裴兄提醒。”

    裴文沣凤目幽深,状似半醉半醒,似笑非笑,“龚家的事儿,原不该我管,我也懒得管。但你若滥发善心、鲁莽插手的话,一旦出了差错,便是拖全家下泥潭,便是拖姝妹妹下泥潭。千辛万苦,玉姝的日子才好过了点儿,你若再次连累她,哼,不单我,姑父也饶不了你!”

    郭弘磊面不改色,冷静答:“兹事体大,岂敢鲁莽行事?自当小心谨慎。”

    潘睿夫妇旁观,尴尬之余,打圆场说:“文沣老弟,少喝几口,看你,都喝醉喽。新任蔺府台命令本月内上任,咱们赶紧把手头的差事理一理,理清了交给继任者。”

    “是啊。”何氏好声好气,“升迁免不了摆两桌酒,辞别此地同僚与朋友,到时再痛饮罢。”

    眼神一撞,郭弘磊便知对方神智清醒,借酒发作而已。他有妻有儿,心满意足,故丝毫未动怒,平和说:“裴兄放心,我会考虑清楚再行事的。”

    与此同时·客房

    “咳。”

    “咳咳咳,咳咳,娘咳咳——”女童风寒发热,咳嗽不止,脸涨红,呼吸不畅,在奶娘怀里哭着挣扎,擤鼻涕擤得鼻子红肿。

    廖小蝶歪在里间榻上,心浮气躁,不耐烦地呵斥:“奶妈是死了么?还不赶紧哄哄珠儿!”

    “是,是。”奶娘抱着孩子,在外间不停踱步,与丫鬟一起哄劝,焦急等候大夫。

    里间,廖小蝶抱着枕头,幽幽叹息,“弘磊果然是个有出息的,才多久?他就重振家业了,前途不可限量。”

    心腹婢女惴惴不安,“夫人,咱们没同大人打招呼,连夜走了,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妥啊?”

    “哼,不走就是坐以待毙。”廖小蝶食指勾弄发梢,“我深知弘磊的为人,他仗义,且恩怨分明,绝不会不管益鹏的。”

    “对!大人待郭家仁至义尽,如今龚家有难,郭家要是袖手旁观,说不过去。”

    廖小蝶眼里饱含怀念之色,长吁短叹,满腹怨气,抱怨道:“当年,如果姓王的老虔婆能容我嫁给弘磊,该多好!跟了他,哪怕做小,哪怕吃几年苦,也强过嫁给益鹏。弘磊才干出众,跟着他,后半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可是……”婢女欲言又止,畏缩噤声。

    廖小蝶撇撇嘴,怨懑里混着酸妒之意,嗤道:“唉,好男人竟被姜玉姝那种女人得了,真叫人不服!”

    “妻凭夫贵呀。她给二公子生了儿子,又被朝廷封为什么‘特使’,居然当上女官了?够稀奇的。”婢女啧啧称奇。

    廖小蝶嫉妒不已,正启唇欲讥讽,却听外间女儿哭着咳嗽、猛地开始呕吐。她勃然大怒,撑起半身,探头,压着沙哑嗓音骂:“珠儿怎么吐了?奶妈真死了不成?简直废物,连个孩子也伺候不了!”骂完,她倒回被褥里,拿帕子擤了擤鼻涕,疲惫喃喃:

    “讨债鬼,老是生病。这节骨眼上,也不让我清静清静。”

    远房表姐的种种惊人之语,姜玉姝毫不知情。

    此刻,她正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里。

    姜玉姝坐在榻沿,抱着熟睡的婴儿,严肃端详,满意说:“现在看着,比昨晚好看多了。刚出生时他闭着眼睛哭,脸皱巴巴的。”

    “哈哈哈。”潘嬷嬷压低嗓门,神态慈爱,感慨万千,“瞧瞧这眉毛、这鼻子、这嘴巴,除了瘦些,简直和公子一模一样!嗳,想当年,公子也只这么点儿大,一晃眼,快二十年喽,公子的儿子都出生喽。”

    姜玉姝目不转睛,怜爱凝视孩子:额头饱满、剑眉、鼻梁高挺、唇形……虽瘦小,虽皮肤泛红,但能看出五官像极了父亲。她不禁垂首,凑近,亲昵蹭了蹭婴儿脸颊。

    婴儿戴着虎头帽,呼吸变了变,嘴动了动,左眼慢慢睁开一条缝。

    “看,看,他睁开眼睛了!他醒了!”姜玉姝登时十分激动。

    “肯定是饿了。”潘嬷嬷和奶妈邱氏围着,邱氏欲接过喂奶,姜玉姝却根本舍不得松手,忍不住问:“咳,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没有——”她望着奶妈丰满胸脯,有些羞于启齿。

    过来人会意,潘嬷嬷叹了口气,左手抓姜玉姝胳膊,右手抓邱氏胳膊,无奈答:“你的俩胳膊,几乎比不上邱妈妈一个胳膊粗,太瘦了,虚弱,自然奶水少,甚至没奶水。”

    当了母亲,哺乳是本能。姜玉姝想了想,“吃药?喝汤?总有法子的吧?”

    “难道您想亲自喂?”潘嬷嬷吃了一惊。

    姜玉姝与婴儿对视,柔声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不,不妥,不成。公子绝不会赞同的。”潘嬷嬷连连摇头,劝阻道:“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公子是校尉,夫人也有官职,明明养得起奶妈,为什么不用?但凡富贵些的人家,罕见亲自给孩子喂奶的,都是让奶妈照顾着。”

    面对女官,邱氏拘谨附和,“是啊。您有官职在身,是办大事的人,奶孩子就大材小用了。”

    “怎、怎么就大材小用了?”姜玉姝哭笑不得,正欲解释想法,却听房门被叩响:

    “嬷嬷?”郭弘磊叩门,特地洗漱并换了衣服,生怕把病气过给妻儿。

    潘嬷嬷忙起身,答应着赶去开门,“来了!”

    不消片刻,郭弘磊出现在屏风之后,隔着丈余探望妻儿。

    “他刚会客回来,听说龚夫人的女儿病得厉害,不敢让他亲近孩子。”潘嬷嬷解释道。

    郭弘磊也顾虑,便依言止步,兴致勃勃,隔远了问:“我瞧瞧,孩子长什么模样?”

    “特别像你。”潘嬷嬷笑眯眯。

    姜玉姝抱着孩子侧身,轻快说:“看,长这个样儿!”

    郭弘磊剑眉星目,定睛凝望儿子,满腔欢喜,转瞬,疑惑问:“他为什么只睁开左眼?右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潘嬷嬷乐呵呵,“我们瞧过,小公子两只眼睛都能睁开,现在是眼皮一时粘住了。”

    郭弘磊放下心,弯起的嘴角却下不来,笑说:“估计是汗或者泪,该给他擦擦才是。”

    “还没到时辰呢。婴儿皮肤细嫩,尤其眼睛,不能想擦就擦,一天顶多擦一次。”潘嬷嬷尽职尽责,到底不放心,催促道:“好了,今天已经看过了,改天再看吧。”说话间,她不由分说地把郭弘磊请出里间。

    “我有要事同你商量!”

    姜玉姝忍俊不禁,“稍等,我马上出去。”她依依不舍,又垂首蹭了蹭孩子脸颊,才把他交给奶妈,“该喂奶了。再不喂,一会儿该饿哭了。”

    “哎。”邱氏伸手抱过婴儿。

    潘嬷嬷搀扶,姜玉姝裹着披风,步履缓慢,外间的郭弘磊快步相迎,潘嬷嬷便松手,回里间照顾孩子。

    “坐。”

    姜玉姝落座矮榻,定定神,“表姐夫没事吧?”

    郭弘磊虑及病气,坐在对面,彼此相距数尺,简略告诉了所知。

    姜玉姝听毕,深有感触,长长吁了口气,神色凝重,耳语说:“圣旨,圣旨真可怕。圣旨一下,靖阳侯府倒了;圣旨再一下,封我们做官;圣旨又一下,西苍官场大动荡,有人革职抄家,有人升迁——虽然都是公道的,但我心里总觉得害怕。”

    “不奇怪,自古便有‘伴君如伴虎’的说法。走上仕途,官员没有不顾虑重重的。”郭弘磊叹息。

    姜玉姝唏嘘点头。

    郭弘磊深思熟虑,低声提出:“咱们不看廖表姐,只看龚世兄!我的意思是请穆伯父帮忙求情,郭家、穆家、龚家,皆世居都城,祖上有交情,现在也七弯八拐地结了姻亲,穆伯父为官半生,交际甚广,应该能跟钦差说上话。”

    “我相信龚大哥为官清正,怕就怕廖表姐背着他做了错事,譬如与万斌之妻同流合污。”姜玉姝皱眉,“夫妻一体,外人势必猜测是丈夫唆使妻子,龚大哥很难解释得清。”

    郭弘磊缓缓道:“无论结果如何,咱们尽力而为,便无愧于心了。‘治家无方’与‘贪墨受贿’相比,后者很可能是死罪。”

    姜玉姝倍感头疼,“人情债,不还不行,但千万要小心行事。”

    “这是当然。”郭弘磊脸色沉沉,“穆伯父老练,我会悄悄儿提醒他,倘若没有把握,绝不草率出手。”

    姜玉姝信任丈夫,“只能如此。”

    数日后·晌午

    三辆马车进入赫钦县城,赶向县衙。

    “还没到吗?”

    “为什么还没到?太慢了吧?”

    “弟弟究竟叫什么?他长什么模样?”郭煜六岁了,小胖墩朝马车窗外张望,“弟弟在哪儿呀?”

    王巧珍盯着儿子,忍着怒火,“快了,就快到了!一路问个没完,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就不!我偏不安静!”郭煜吐舌头,扮鬼脸。

    王氏招招手,慈爱说:“煜儿,来,祖母抱着你。”

    郭煜一头扑进祖母怀里,脚搁在王巧珍腿上,整个人翻来滚去。

    王氏搂着嫡长孙,愉快说:“这儿就是赫钦,马上到县衙,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你那堂弟才刚出生,还没取名呢,至于长什么模样?祖母也好奇,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