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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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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舟欲“事了  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但东陵泛舟却不许,总想将这个救命恩人请回府中重重答谢。东陵泛舟何曾如此盛情地挽留过他人,因而笨拙地拉着渔舟不肯让她离去。

    钟若瑜夫妇的到来解  了东陵泛舟的燃眉之急,他立刻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快帮哥哥将恩人留住!”

    “放心,人  跑不了,表哥你先放手吧。”阙舒笑道。

    “你们怎么来了?我亲自出马,你们还不放心麽?”渔舟笑问。

    “我们边走边说吧。”阙舒挽起渔舟的胳膊上了轿子。

    东陵泛舟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们,钟若瑜飞身上马,无奈地道:“表哥,你那什么眼神呢?那是我小师妹!”

    “我哪知道。”东陵泛舟摸摸鼻子,也驱马赶了上去。

    “案子怎样了?真凶可捉拿到了?”阙舒关心道。

    “王青鸾做的。”

    “怎么会?她二人在京中可是‘花开并蒂,金兰之谊’的典范,青鸾那小姑娘我也是见过几回的,接人待物自有章法,大家都说颇得贵妃娘娘的真传。”阙舒微微吃了一惊。

    “若王青鸾没有喜欢上外面那匹野马,大概她们会一直姐妹情深下去。”渔舟冲她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世家大族的孩子,哪还有什么真心?所谓姐妹之情不过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长满了虱子。”

    “说的也是,燕京人结交大部分看中的都是彼此的身份地位,而不是性情品德。”阙舒感慨不已。

    渔舟敢说东陵公子是野马,她可不敢说。外面吏部尚书与太傅府结亲的流言,她自然也是听到过的,前后一想,自然就明白了王青鸾为什么会错杀了周媛。

    “不说这事了。嫂子还没说你们为何如此着急寻我呢。”渔舟道。

    “姨母让我们来接你的,她想见见你。”阙舒道。

    渔舟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嘴里的“姨母”是谁,惊诧地问道:“太傅夫人?”

    不是渔舟一惊一乍,而是据她了解,太傅夫人疾疴缠身,多年不理俗事。钟若瑜在外行商时经常会往太尉府送药材,全都是些舒心安神之药。

    “今日,我与你师兄去太尉府拜访,姨母亲自待客,连你师兄都吃了一惊。自我嫁入太尉府,逢年过节都会去太傅府走动,几乎是见不到姨母的。偶尔见到,也是心智若孩童,见了谁都喊‘囡囡’。今日姨母听到表兄出事未见丝毫慌张,府中也井井有条,当年该是有何等的风采?若是不曾发生那件事,太傅府应该也不是如此萧条的景象。”阙舒感慨万千,“姨母听说你出手相助,于是想见见你。她老人家难得如此,所以我与你师兄都希望你能去太傅府坐坐。”

    “哎呀,我去就是,这没什么好为难的。小团子呢?怎么没见到她?”渔舟笑问。

    “姨母见到她很是喜欢,留在太傅府了呢。”阙舒也笑了起来,“她倒是与姨母相见恨晚,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姨母搂着她又亲又抱,被她骗了不少好东西。”

    “软软糯糯的一团,谁不喜欢?嫂子若不喜欢,送给我好了。”渔舟玩笑道。

    “一边去,喜欢就自己生。”阙舒嗔道。

    母亲提起自己的孩子总有说不完的话,阙舒与渔舟聊了一路的小团子。

    不知不觉中到了城东太傅府,钟若瑜与东陵泛舟下马,阙舒与渔舟下轿。

    东陵泛舟自然在途中听说了母亲清醒之事,与钟若瑜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拉着渔舟迫不及待地往主院奔去。渔舟频频皱眉,明明从未来过,可是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像门前的那对石狮,右边的那一只嘴里应该含着一颗琉璃球;就像稼轩亭的东南檐角应该藏着一颗棋子,还是白色的;就像潇碧园正中的那颗梅树下应该埋着一坛女儿红……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东陵泛舟一心急着见母亲,并未注意到渔舟的异样。

    进了主院,等不及下人的通禀便挑着珠帘进去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声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渔舟一只脚迈了进去,另一只脚尴尬地停在哪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见一位花 冠裙袄,,大袖圆领的高挑夫人奔下堂来,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眼角布着细碎的皱纹,鬓角之发花白如雪,一把扶起东陵泛舟,哽咽道:“好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快快起来!”

    东陵泛舟顺势起身,悄悄红了眼眶:“都是孩儿应该做的。母亲先与千帆姑娘叙话,孩儿去换身衣裳。”

    “哎,你去吧。”太傅夫人柔声说道。

    “失陪了!”东陵泛舟冲渔舟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男儿流血不流泪,男儿嫌喜极而泣太过矫情,可内心的欢喜欲喷涌而出,只好避开众人,独自狂欢。

    “在下千帆,见过夫人!”渔舟朝太傅夫人行了一礼。

    “好孩子,老身眼睛不好,姑娘能否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太傅夫人亲切地招呼道。

    渔舟曾听说太傅夫人自从女儿离开后,整日以泪洗面,哭坏了眼睛。于是微微一笑,抬脚走近了几步。

    太傅夫人拉着渔舟,慢慢地走到西窗之下细细端详,突然颤抖了起来,从手指到胳膊,从嘴角到全身。

    渔舟微微一惊,轻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太傅夫人抖得更厉害了,嘴角蠕动,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双手却紧紧地抓着渔舟的胳膊,似乎害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不见了。

    “快去请大夫!”渔舟朝院子里的丫鬟喝道,一面伸手轻轻地拍打太傅夫人的后背。

    钟若瑜夫妇恰好在此时进入了主院,皆是大吃一惊,一人去请大夫,一人去扶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以为阙舒要分开她与渔舟,心中越发着急,手上越发使劲。

    渔舟被她捏得面色发白,连忙冲阙舒说道:“我没事,嫂子别过来!”

    “这是怎么了?”阙舒急得团团转。

    “大概是我长得太丑,吓到夫人了。”渔舟自嘲道。

    “不……不是的……”太傅夫人满头大汗,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晚辈开玩笑的,您别着急。”渔舟安慰地笑笑。

    “囡囡……囡囡……”太傅夫人激动得落下泪来,“别……别走,求你!”

    “我保证不走,您别激动!”渔舟无奈地道。

    “真是对不住,姨母大概又病了……”阙舒满脸歉意。

    “不!”太傅夫人语无伦次地道,“囡囡……小舟……渔舟……东陵渔舟!”

    东陵泛舟与钟若瑜请了大夫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齐齐看向渔舟,呆若木鸡。

    “先让开,请大夫上前给夫人看看,你们在这时候还发什么呆!”渔舟冲他们吼了一嗓子。

    后院兵荒马乱,刚回府的太傅大人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伸手拨开东陵泛舟道:“先给夫人诊脉,余事稍后再说!”

    渔舟一下下轻抚着太傅夫人的背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您不放心,我不走”。

    太傅夫人眼不错珠地盯着渔舟,阙舒端了温茶用勺子慢慢喂入她口中。

    府医给太傅夫人把过脉后,慢悠悠地道:“请大人放心,夫人并无大碍。不过是一时欣喜过度,心情澎湃,迷了心智。”

    “那她的旧疾……”

    “夫人现在七窍贯通,神清智明,旧疾不药而愈,恭喜大人了!”府医微笑道,拱手行了一礼,飘然而去。

    太傅大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剩下的四个人,八只眼睛全都盯着渔舟。看得渔舟手足无措,心底发寒。

    最后三人异口同声地道:“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东陵泛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冲冲地奔了出去。

    渔舟拥着太傅夫人坐下,翻着白眼无奈地道:“我今天是不是出门忘看黄历了?”

    钟若瑜夫妇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

    “今日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回过神的太傅抚须微笑,踱到夫人面前,轻声道,“锦瑟,为夫帮你把人留着。小舟的胳膊都被你抓青了,你松手好不好?”

    太傅夫人看看渔舟,又看看太傅,最后在二人坚定的眼神中松了手,见渔舟并未离开,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地、慢慢地趋于平稳,四人皆松了一口气。

    “小舟,你也许、大概、可能是姨夫失散多年的孩子。”钟若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家在桃花村,我娘早就去世了,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渔舟满脸见鬼的表情。

    “你就是囡囡!”太傅夫人笃定的说道,伸手又要去抓渔舟。

    胳膊上的淤青还疼着,渔舟真是怕她了,连忙敷衍道:“好,您说是就是!”

    “听桃花村的村民说,你是随母亲逃难过去的,到那里已有六七岁了。在那之前的事情,你还有印象麽?”钟若瑜问道。

    渔舟摇了摇头:“八岁之前的事情我都忘了,我娘也曾说我记事晚,你们大概是真认错了!”

    “小舟,你再仔细想想。”阙舒也劝道,“我与你师兄前面并未跟姨母提起过你的名字,若真无关系,姨母怎会知晓?还有,细看之下,你与姨母还真有三四分相像。”

    “大概是巧合吧。”渔舟干笑道,心中却在打鼓,毕竟对太傅府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还在困惑着她。

    “小舟,我信血脉相连,也信母女连心。否则,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心疼,姨母也不药而愈又做和解释?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钟若瑜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概真的是巧合。好好的大小姐不当,我又不是傻。”渔舟轻笑道,“要不来个滴血认亲?”

    “不用!”东陵泛舟冲了进来,伸手往渔舟的怀里塞了一物。

    渔舟瞪大眸子,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