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漏掉了梅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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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想的时候,我心里又有些忐忑,毕竟,这也会给报纸带来负面影响,但是,要教训刘飞的念头最终占了上风,还有,此事也会给马书记雪上加霜,这让我不禁有些快意。只是,这次漏掉了梅玲。

    我从刘飞办公室出来,心里带着不小的激动,我要等的机会突然之间就来了。我要再给刘飞一次重击。

    这一夜,我兴奋地没有睡好。

    第二天刚一上班,柳月就打电话让我到她办公室,有新的外宣任务安排我。

    我去了柳月办公室,刚进去,张部长也进来了,安排给我一个往国家级报纸发稿采访任务。

    我听完工作安排,张部长又和我调侃起来:“楚老师,今年你要是还能像去年那样超额完成全年外宣任务,我给你弄个省里的先进……你说,行不?”

    柳月笑了:“君无戏言哦,老大……”

    张部长说:“绝对的,我什么时候对楚领导食言过了,哈哈……我可是一诺千金的哦……”

    我笑着,装作漫不经心地拿起今天的江海日报,随意翻到了第四版的广告,随意看着。

    张部长看到我手里的报纸,说:“今天报纸的广告设计的不错,很有特点……嗯……还是一家台资企业的开业广告……”

    我这时突然眼睛紧盯着报纸锁起了眉头。

    柳月和张部长都看到我的眼神了,张部长说:“领导,怎么了?你不满意这广告?”

    我没有说话,将报纸递给张部长,用手一指祝贺单位中的一行字,说:“张部长,你看这里……”

    张部长和柳月都一起看,顺着我手指的地方。

    张部长突然就变了脸色,柳月也不禁脸色一变。

    我喃喃地说:“张部长,柳部长,你们看,这家祝贺单位的名称……中华民国某某某公司……这是一家台湾的企业祝贺的,这个名称,这个前缀……这……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啊……”

    张部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报纸,手突然不由自主有些哆嗦起来,接着脸色涨得通红,突然就暴怒起来 :“混蛋,混蛋------刚出了事,这又来了事,这是堂堂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报纸,这是共产党的报纸,竟然会出现中华民国的名字……马啸天是个混蛋……”

    张部长愤怒地骂着,柳月的脸色也严峻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不争气的马啸天,我刚给市委昨晚检讨,接着又出了这样的事……这让我如何向市委交代……”张部长怒吼着,突然转头看着柳月:“柳月,你马上给我打电话叫马啸天过来,到我办公室……气死我了……过会你也来我办公室……”

    说着,张部长也不和我调侃了,气火火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我坐在那里,心里不住暗笑,马书记要挨骂了,刘飞要倒霉了。不知道这次刘飞将倒多大的霉。刘飞几次要将我置于死地,我幸亏有柳月和神灵保佑,大难不死,这次,该我回报他一次了,这狗东西留着,早晚对我是个祸害。按照我的初步估计,刘飞这次乌纱帽是难保了。

    妈的,即使不开除你,只要将你职务撸地光光的,我看你还怎么和我竞争,让你失去了竞争的资格,自然你也就不会再算计我了。

    我坐在那里理所当然地畅想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柳月边给马书记打电话边看着我的表情,眼里露出些许的疑惑。

    一会儿,我坐在柳月办公室,从半开的门里,看到马书记铁青着脸急匆匆从走廊里过去,没有看到我,直接去了张部长办公室。

    柳月对我说:“我也过去,你先在这里坐一会……”

    我点点头:“ok——”

    柳月又带着困惑的表情看了看我,然后去了张部长办公室。

    我紧张而兴奋地坐在柳月办公室的沙发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似乎大家都在小声说话或者保持沉默。

    突然就传来了张部长的大嗓门,吓了我一跳。

    “啸天,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报社你到底还能不能管好?”张部长愤怒地质问着:“我整天要给你擦屁股,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害死大家啊?是不是不折腾个底朝天你不罢休啊?说,你到底还能不能管好报社了?干不了,你直接说,我打报告给市委……”

    张部长看来火气真的很大,讲话毫不留情面,看不到现场我此刻也能想象到马书记的难堪和尴尬。

    自己的领导被训,从一般的情理来说,我应该会袒护偏向领导,可是,此刻马书记被张部长骂得狗血喷头,我没有丝毫同情怜悯感,只有快意。我知道,我的内心里,已经开始和马书记分道扬镳了。

    整个走廊里都能听见张部长的怒吼,除了我,没人知道为什么张部长大骂马书记。大家走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波及自己。

    接着张部长停顿了,似乎马书记在低声解释什么。

    接着,张部长的嗓门又起来了:“梅玲刚离开就出了这事,你手下的其他人都是吃干饭的?一帮窝囊废,这点事都干不了……那个刘飞,是党委成员吗,你让他分管广告,他有什么资格分管广告?你给他弄得那个什么助理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能耐大了,内部封官许愿,关起门做皇帝来了……要不是你自封的这个什么破助理,能出这事?我看,你就是作死……这个刘飞,我看就是个官油子,官混子,就不是个做事业的人……”

    张部长的嗓门逐渐低了,似乎是柳月在劝他,让他不要声张。

    一会儿,我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们似乎在低声商议什么。

    张部长怒斥刘飞是官油子,官混子,让我听了感觉很舒坦。我想起刚看到的一个西部鸟毛说的话:痞子冒充文化人。那么,刘飞现在就是混子油子冒充大官人了。

    张部长办公室没有了动静,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张部长的大嗓门似乎被柳月一提醒,压下去了,不再声张了。

    我坐在这里,有些不耐烦了,又想出去到张部长办公室门口听听,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走廊里来往都是人,很不方便,想了想,作罢。

    我正琢磨着,柳月突然出来了,过来对我说:“你跟我来,张部长让你去!”

    我赶紧站起来,跟着柳月尽了张部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腾腾,张部长和马书记都在抽烟,马书记脸色又红又白又黑又青,眼里冒着血丝,神情沮丧而紧张,还有几分恼火。

    我进来的时候,马书记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不由一颤,因为我看到了犀利的阴冷,这是从没有过的。

    我不敢和马书记对视,坐在墙角的沙发上,远离马书记。

    张部长阴沉着脸,也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看了我一眼。

    柳月直接就在我身旁坐下,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我手背上拍了下,似乎告诉我不要紧张。

    一会儿,张部长说话了:“这个重大差错,是小江先发现的……截止到目前,我还没有接到其他人发现这个差错的消息……这个事情,目前知道的人范围就是我们4个人……”

    马书记闷闷地说:“一来这是广告,不是正文,而来,祝贺单位密密麻麻这么多,没有人会去关注祝贺单位的名称……这事,只要不声张,应该不会有人察觉,过了今天,报纸就是过期的了,传出去的机率会大大降低……”说着,马书记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怨我多事。

    张部长闷闷地抽了一口烟,似乎做了决定,然后说:“宣传部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我也丢不起这个人了,你马啸天更丢不起这个人,传出去,对部里对报社对我对宣传部的人对报社的人都没有好处,对你马啸天更没有好处,我看,就这么定了,这事内部压下去,目前,只有我们4个人知道,谁都不准提这事,不准往外说……万一其他渠道汇报上来,再做决议,再另行想办法……”

    说着,张部长看看我,似乎这话是对我说的。

    我一怔,妈的,这事要内部压住不声张了,要做内部小范围处理了。那我地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

    我没有说话,只有冲着张部长点头的份。

    “柳月,你说呢?”张部长又看着柳月。

    柳月点点头:“一切听领导决定。”

    马书记似乎松了一口气,说:“目前,也只有这样了……回去,我一定严加管理,加强对内部报纸出版环节的审核……张部长,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给你带来了被动,给你惹了麻烦,我在这里给你检讨……”

    “事情都已经出了,检讨有什么用?啸天,这事万一公开出去,性质有多严重,我想你我都明白,这不是闹儿戏的……”张部长的声音还是很恼火,看着马书记说:“梅玲分管广告这么久,从来就没出过事,这刚一到省里学习,就出事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领导管理的水平,一级就是一级的水平,你弄了什么助理,让一个科级干部做副县级领导的活,让刘飞代替来分管广告,他有那水平吗?这事归根结底是你用人失误,乱用人,乱封官许愿,我早就对你在报社搞的那什么助理有看法了,不经过组织内部乱搞什么内部粮票?你是组织部长?你能提拔刘飞副县级?胡闹!”

    “是,是,我马上回去更正……取消内部的职务……”马书记点头说。

    “早就该取消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才想起来……同志,你这样做,害的最终是你自己……还会害了大家……”张部长说:“今后,报社内部不准再搞什么内部职务,一切按照组织部门任命的来,这个刘飞,立刻去掉那个助理封号,办公室主任就是办公室主任,什么助理,什么内部副县级待遇?乱弹琴!”

    马书记又点头:“好,我回去立刻办这事!立刻取消,以后也不这么搞了!”

    704内部粮票终结了

    我心里稍微有些宽慰:这么说,刘飞的这个助理完蛋了,木有了,内部粮票终结了!

    张部长似乎还有些忧心忡忡:“这事到现在还不能说过去了,我们不声张,说不定还有人看到要声张,说不定出版局审阅报纸的还能发现……说不定直接捅到市委那里,要是那样,大家一起等着倒霉吧,我继续做检讨,你马啸天也等着挨批,报社等着被整顿吧……”

    马书记带着侥幸的神色说:“张部长,以我的经验,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事,这个地方的失误,一般人只要不刻意去看吗,是发现不了的……”

    张部长叹了口气:“但愿吧……我们四个人知道,还能压住,如果再有别人知道,就不能压了,只能往上报了……”

    说着,张部长看着我和柳月:“我再重申一遍,此事不许声张,听明白了吗?”

    柳月点点头:“嗯……”

    我心里很不情愿,也只有点头答应:“听明白了!”

    张部长说:“今天幸亏小江发现地早,及时给我汇报了,我们早知道了早占主动早有准备,不然,如果是别人发现了汇报上来,那就被动了,就麻烦了……”

    马书记带着阴沉沉的目光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马书记的目光让我心里有些发毛,我知道,马书记或许在怀疑我做此事的动机了。

    柳月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看着地面不做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张部长又说:“好了,先这样吧,你们都回去吧,你们三个,今天都随时留意着,有什么消息和异常的现象,及时直接给我汇报……”

    马书记直接站起来,冲张部长点点头,又冲柳月点点头,看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就走了。

    我和柳月也出了张部长办公室,回了柳月那里。

    柳月一进门,就将办公室的门关死,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今天真巧,你随意那么一瞥,就从密密匝匝的祝贺单位里看见了中华民国那四个字……”

    我随意往沙发上一坐,说:“有什么巧的,我是火眼金睛嘛……可惜,真遗憾……事情就这么完结了……”

    柳月看着我说:“什么可惜?什么遗憾?你这话是什意思呢?”

    我说:“可惜遗憾的是当事人没有得到处分……出了这样的事,当事人是要被严厉处分的,我当初写错了那么一个称呼,都被开除了,这次,这个当事人竟然就没事,只不过被下了一个助理称号,哼……便宜他了……我的心思基本白费了,不过,也算是小有收获……”

    柳月皱皱眉头:“是不是你来我办公室之前,已经先看了今天出版的报纸,一大早就发现了这个错误了,然后故意当着张部长的面说的?”

    我有些得意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实话告诉你,我昨晚就发现了,昨晚刘飞和我一起喝酒回来,在他办公室,他看版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是,刘飞没发现……昨晚,我就决定了,这回非把刘飞扳倒不行……哎——可惜,他挨了一拳,却没倒……可惜了我的一片苦心……”

    柳月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是说,你发现了版面上的这个错误,却故意没说,你要借这个来打击刘飞?是不是?”

    我看着柳月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点点头:“嗯……是……”

    “你——你——”柳月的脸上突然就变得很生气,脸色涨红了,压低嗓门看着我说:“你——你太胡闹了——你——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太过分了——”

    我一听,心里有些不悦,白了柳月一眼:“我什么我?我怎么了我?你这么大惊小怪,大呼小叫干嘛?刘飞一直在算计我,坑我,我反击他一次怎么了?我这是自卫反击,正义的回击!”

    柳月的眼神有些火气:“你——你这是假公济私,损害集体的利益报个人私仇,你这样做,很阴暗,不光明正大,你拿报社的名誉来满足你个人报私仇的裕望,你——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太没有觉悟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一听,火了,腾地站起来,瞪着柳月:“好,我没有觉悟,我阴暗,我是小人,行了吧,你高尚,你光明正大,你是圣人,行了吧?我任人鱼肉,让人家害死,被人家整死,我就不是小人了,就不阴暗了,你就高兴了,你就得意了,是不是?”

    “你——”柳月的眼神里露出伤痛和被伤害的目光,还带找巨大的痛惜,看着我说:“你——你不可以这么说我,不可以这么说我……我……我没有这么想……”

    我怒气未消,压低嗓门回应着:“是,你没这么想,是,你是高尚的人,我呢,我不行,我是小人,我不但想了,还做了,我就是想借机整刘飞,我就做了,我没有大局观念,没有大局意识,我心里龌龊阴暗,我明知不说,我故意祸害大家,怎么了?你去给张部长汇报啊,让张部长撤我职务,处分我,让马书记开除我好了,我被开除了,大家一了百了,万事大吉了……”

    “闭嘴!你混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柳月的嘴唇哆嗦着,显得很是生气而又无奈。

    “是的,我就是混蛋,我本来就是混蛋,你这才看出来……”我说:“但是,我再混蛋,我也不会胳膊肘子往外拐,偏向外人……哼——张部长马书记为了保全自己,想把这事压下去,我偏要说出去,我回去就直接给省出版局写信举报,我让你们保全自己……我非得把刘飞放倒不行……”

    “你——你敢——你真的要作死了!”柳月急了,伸手就拧我耳朵:“我不许你这么做,你难道要一错再错,要一条胡同走到底?你这是典型的另类的官报私仇,你知道不知道?你真的要为了自己的私仇把大家都牵扯进去,也不要你自己的前途了?来个鱼死网破?”

    我的耳朵有些疼,瞪了柳月一眼,柳月急忙松了手。

    柳月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是啊,妈的,我要是继续往外捅,即使扳倒了刘飞,我自己不也极其容易暴露吗,我暴露了,虽然放到了刘飞,我得罪了这么多人,包括张部长也得罪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说不定,我的前途也就完蛋了。鱼死网破的事,不值得!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呼哧呼哧喘粗气。

    柳月此时的表情既生气又伤心,瞪着我:“你说我胳膊肘子往外拐,你说我把你当外人,你……你自己做错了还不承认,你还把我当外人……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你好……”

    我一听,又来火了,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你说我凭什么,就凭你刚才说的这番话,就凭你的这个态度,你为我好?刘飞害我害得还不够?我两次差点毁在他手里,我被他整得还不够惨?你是不是看到我整他很不舒服?你是不是希望他把我整死?我被整死了,你就快意了?是不是?我被整死了,我就没有错误了,是不是?我为了所谓的集体利益,所谓的狗屁大局,就给被人家整,还不能还击,是不是?”

    我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但是,此刻,我的心里又觉得很憋屈,加上张部长要压住此事,我的心思白费了,心里很窝火,就是不愿意承认错误,干脆就死倔到底。

    柳月气地浑身发抖,伸手指着我,压低嗓门:“你……你胡搅蛮缠,你拿集体的利益当儿戏,你还有理了……你还胡说八道……你……你是故意要气我……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走……你走……”

    说着,柳月的眼圈红了。

    我一怔,看着柳月的表情,心突然很痛,很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说的这些话,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柳月让我走,那我就走!我不能这么无赖地留在这里。

    我咬牙牙,心一横,站起来扭身就去开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心里又巴望着柳月能让我停住脚步,这样我就可以顺水推舟有个台阶下,既能留下来,又保全了面子。

    可是,柳月没有吭声,站在那里,闭着嘴巴,鼓着腮帮子,眼圈越发红了,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柳月不挽留我,我自己又作势要走,都拉门了,不能后退了,没有退路了,只能灰溜溜走了。

    我一咬牙,一跺脚,开门离去。

    离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些狼狈,装傻装大了,找不到台阶下了,只有滚蛋了。

    我的情绪很低落,因为和柳月的这一番争吵。这是我和柳月自认识以来发生地第一次正面交锋争吵,那次西京柳月休了我的吵架不算数。看得出,今天柳月气坏了,可是,想一想,我有些生气,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

    我无精打采地回了报社,刚进院子,就看见马书记正站在院子里办公楼门口抽烟,面无表情。

    我打算悄悄绕过去,却被马书记叫住了:“江峰,站住——”

    我忙停住脚步,看着马书记:“马书记——”

    马书记却没有看我,也就抽烟看着别的方向,嘴里冒出一句:“叫上刘飞,一起到我办公室!”

    说着,马书记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搓了几搓,转身就上了办公楼。

    刘飞的办公室明明就在他隔壁,他去办公室的时候直接就可以喊一声,干嘛要让我去叫呢?妈的,摆谱啊!

    我心里骂着,嘴里答应着,跟在他后面上了楼,马书记开门进了办公室后,我也进了刘飞办公室:“刘总,马书记叫你过去!”

    刘飞脸上有些诧异,往常都是他叫我去马书记办公室,今天怎么成了我叫他了?我知道他一定很奇怪,皮笑肉不笑地表示了一下,然后就出来了。

    以前刘飞叫我的时候,都是我跟在他身后进马书记办公室,这次,是他跟在我身后进来的。

    705刘飞此刻毫不知情

    马书记又在抽烟,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依旧面无表情。

    刘飞此刻毫不知情,轻手轻脚进来,关好门,然后看着马书记:“马书记,您找我……”

    马书记抬眼看了一眼刘飞,又看看我,鼻孔里开始喘粗气,说了两个字:“都坐——”

    我和刘飞坐到沙发上,没有人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接着,突然,好像火山爆发一样,马书记变成了一头暴怒的狮子,冲着刘飞就开始了痛骂。

    马书记语无伦次地骂着,眼里喷着怒火,刘飞直接就懵了,呆头呆脑挨着骂。

    很快,刘飞似乎从马书记的怒骂里明白出了什么事,脸色霎时变得发白,浑身都开始发抖。我知道,刘飞是深知此事的利害关系的,都是老新闻了,他不会不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刘飞的眼光有些发直,又有些绝望和恐惧,怔怔地看着马书记,都忘记看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刘飞如此真正失态,如此精神落魄,心里感到很畅快。

    “你个混球,让你分管梅玲的广告这一块,梅玲刚走,你刚接手,就给我送了一份厚礼,你是不是好日子过腻歪了,没事找死……”马书记继续痛骂刘飞:“时事部刚出了事,你接着就给我捅漏子,越捅越大,你是不是想把我害死,想把报社摧毁……这次,要不是张部长考虑到刚出了事,不能再继续出事,决定把此事内部压住,你就死定了,你知道不知道?到时候,不光我挨训检讨,谁都救不了你,你知道不知道?”

    刘飞听到这里,突然舒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遇到救星了,张部长为了自己,要压住此事,他也就沾光了,安全了。刘飞接着看了看我,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我也在这个场合。刘飞做深深的痛悔状,表情很痛苦:“马书记,我失职,我混蛋,我糊涂,我错了,我对不住马书记的期望,我对不住报社,我对不住报社党委,您骂得对,骂得好,我犯了弥天大错,我请求报社党委给我处分……”

    马书记怒气未消:“要不是张部长决定此事不张扬,不丢宣传部的面子,你这次的处理是轻不了的,既然张部长决议压住此事,就不再上报市委,也就不再对你采取组织处理措施,但是,上级部门不处理你,报社内部不能姑息你,不能饶了你,我现在通知你,你这个助理,取消,待会开党委会,我给大家通报取消你助理的消息……”

    我本想给刘飞狠狠一击,想把刘飞置于死地的,却只是抹去了他的一个内部光环,丝毫没有动摇他在组织部的备案和根基,这让我心里有些不爽,不过,去掉了刘飞的一个内部虚荣的光环,也算是有所收获,总比一无所获强。

    本打算痛打落水狗,直接举报到省出版局的,柳月的一席话让我有些惊醒,万一张部长和马书记知道了是我举报的,刘飞虽然完蛋了,我却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和刘飞鱼死网破不是我的追求,我得不偿失。于是,我决定放弃往上举报的想法。

    “现在是暂时压住了,但是,要是别的途径捅出来,捅到省里或者市委,张部长和我也是没办法的,到时候,你就等死吧……”马书记不轻不重又说了一句,这句话让刘飞的表情又紧张起来,看着马书记:“马书记……这个地方的几个字,只要不是特意刻意看,一般人应该是发现不了的,我觉得,应该没事的,过了今天,报纸就过期了,就没人看了,就没事了……”

    刘飞似乎想从马书记那里得到一丝安慰,又似乎在安慰自己。

    马书记看了看我,又看着刘飞:“没人发现?还不是让江峰发现了……”

    刘飞一听,看着我,眼里露出惊异的神情,他一定同时也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了。

    我没做声,强自笑了下。

    “现在,知道这事的只有我张部长柳部长和江峰,还有一个你……马书记说:“此事,要严格保密,不准对外泄露,任何人都不准说,包括自己的家人,明白了吗?不要自作聪明搞什么小动作,不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马书记的口气有些眼里,看着我和刘飞。我明白,他这话与其是在警告刘飞,不如是在警告我,此事关系刘飞的重大利益,他自然不会说的。马书记这话明明白白是冲我来的。

    我和刘飞都点点头,刘飞带着讨好和乞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巴结我。

    这时,马书记看着我,又说:“小江,你真是火眼金睛啊,一下子就能随意看出这几个字,还是当着张部长和柳部长的面……这个版面这个位置的这几个字,就是专门有人告诉我,我还要找半天才能看到,你倒是很犀利很准确啊,随随意意一看就指出来了……”

    马书记的话里有话,我听出来了,不慌不忙地说:“马书记高抬我了,我也是巧合了,随意一瞥,正巧就看见了中华民国四个字,当时也没多想什么,随意就说出来了……唉……要是早知道这事会这么严重,我就不做声了,或者直接给你汇报……我做事情不周到,我也检讨……”

    马书记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有些冷,说:“这样的事,你给张部长汇报自然是正确的,何况,张部长当时就在跟前……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你做得对,做得好,我表扬你还来不及呢,你又哪里来的检讨呢……”

    马书记的话,分明是反话,我越听越冷,心里有些紧张。我知道,或许,从这一天起,马书记就会在心里开始将我划入另类了,他开始真正要对我有戒备了,将我从他心腹的名单里划去了。

    对这一点,我没有什么可惜遗憾的,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是死是活随它去,管他娘的那么多呢。

    屋子里沉默起来。马书记继续抽烟,我和刘飞坐在那里不做声。

    突然,马书记冒出一句话:“江峰,我问你,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报纸签付印之前就见到广告版面的报样了?就发现那地方的错误了?”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马书记突然问起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飞看着我,眼珠子快速转悠了一下,突然说:“马书记,没有,江主任绝对没有看到那天的报样,我可以作证!”

    我心里一愣,甚至有些震惊,刘飞怎么会这么说呢?

    马书记看着刘飞:“哦……你作证?你凭什么作证?”

    刘飞说:“昨晚,我一直和江主任在一起的,我们给梅社长送行了……吃完饭,江主任在我办公室喝茶聊天,广告部松了广告版面报样来,我自己看的,看完签完字就送总编室了,江主任没有看到那报样的……是不是,江主任?”

    说完,刘飞用讨好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时有些发懵,接着就迅速明白过来,马书记一问这句话,刘飞肯定是明白此事是我捣鬼的了,肯定知道昨晚我看报样时候的一瞬间表情一样是什么意思了,知道我当时是看出问题来而没有做声了,是我在暗算他了。但是,他凭着自己的小人之心,害怕我暗中再继续指使其他人往上捅这事,到那时候,张部长马书记也救不了他,他老岳父也没办法,所以,干脆,他以退为攻,在马书记面前为我打掩护,保护我,讨好我,在我面前主动示弱,同时也为自己找一条后路,希望我能放过他。

    我有了台阶,也就点点头,不置可否地说:“哦……啊……嗯……”

    此刻,我在马书记和刘飞之间迅速权衡了一下,既然刘飞这么说,我就顺水推舟吧,不能承认这事,不然,马书记和我之间,会直接揭开盘子,要是马书记汇报给张部长,不但是马书记,就是张部长也不会放过我。那我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为了整刘飞,我直接公开得罪了张部长和马书记两个老大,无异于直接找死。刘飞在自保的同时,也掩护了我,虽然我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我还是要成全他,也算是保全了自己。

    我这样想着,心里不由使劲冒了很多汗。

    马书记似乎相信了刘飞的话,又看着我和刘飞:“此事先这样吧……刘飞,你的助理既然取消了,你也就不再其位谋其政了,老老实实干你的办公室主任吧,你分管的其他编务内容,我会安排给其他党委成员……不要有什么情绪,不要想不开,你这是咎由自取,活该!”

    刘飞忙点头:“是,是,我服从领导的决议,服从党委安排,我理解我明白马书记这是在爱护我,保护我,我感谢领导对我的关照,我这确实是咎由自取,活该……我没有任何情绪……”

    马书记说:“好了……出去吧……”

    我和刘飞忙站起来出去,临出门时,我低头瞥了马书记一眼,正好看见马书记看我的眼神,阴冷而犀利,还有几分诡秘。

    我的心里一惊,忙转身出来。

    出来后,刘飞拉着我直接去了他办公室,关死门,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对我说:“江主任,拜托你了,关键时刻,一定要拉老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