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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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2章看戏

    第四十二章看戏

    我姥姥大概是看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自然,便作势端了一盘菜出来道:“你们娘儿俩个还傻站在那里做么事呢?快过来帮我摆桌子,袓人们要等不及了咧!”

    我一听,立刻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赶紧往堂屋里跑,把姥姥事先置办好的桌椅统统都摆了起来,又拿了八双筷子,八个碗,八只酒杯,整整齐齐地摆上。

    白莲乡里还有个规矩,就是年三十晚上吃饭之前,一定要先请刚才上山去接回来的祖人们吃一餐。不管你屋里是贫是富,上桌的菜都要不多不少,摆齐八大碗。酒要过三巡,最后再添上一碗白米饭。

    桌上除了整整齐齐的碗筷之外,还要有一柱清香,两根白蜡。电灯是不能开的,人也不能太吵,屋里的大门也要留一道缝,不能关紧了。

    东西都摆齐之后,男人们一般都会到外面放爆竹,烧往生钱来接送祖宗,女人和孩子们则要规规矩矩在宴席边上倒酒,叩头,再说些对来年的美好祝愿,好让祖宗们庇佑你。

    我以往是不信这些的,但今年大概是因为老爸去世的缘故,竟也能虔诚地在桌前叩了三个响头,只是那祈福的话却始终也说不出口。

    我妈还是同我小的时候一样,态度虔诚,叩完头之后还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我却没怎么听清楚。

    腊月的风呼呼的吹着,打着旋儿从窗隙地缝里往进冒。蜡烛的光芒在昏暗的屋子里摇曳,人站在黑暗中偶尔往那桌子上瞟一眼,仿佛真能看见有些什么东西在那跳动的光亮里走动。

    往生钱一把又一把地在火盆里烧,纸灰明明被风吹得东飘西荡,但最后却总能不偏不倚地落在那盆子周围。

    而等你低下头再看的时候,那些纸灰却像是越变越少,似乎是真被什么东西带走了一样。

    吃完年饭之后,我姥姥要单独给我姥爷再去上柱香,我就和我妈在灶屋里一边洗碗收拾东西一边聊了起来。

    “我听说,你爸过世了啊?”

    我妈的脸上不太看得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淡淡的,只略带着点嘘唏。

    我点点头:“说是做事的厂子里起了火,他没跑脱。”

    说完这两句话后,灶屋里便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晌,我才又听我妈道:“这事儿,也不大一定啊!人不是最后也没找着么?”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我耳里却犹如雷鸣,心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伤心,或者是别的什么滋味。

    听到我半天没吱声,我妈才抬头看了我一眼,样子有些愣征:“小容啊,你别多心,我没得别的意思。你终归是对你爸和许家人太不了解了,要是许易在的话,或许情况还能不一样些。”

    她说完这几句话,就索性解下围裙出了灶屋。

    我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听到她渐渐远去的叹息声,用力眨着些泛酸的眼眶,加重了手上洗碗的力道。

    这个时候,我实在不明白我妈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想着她和我爸结婚那么多年,就算没有我和许易,也终归是有感情的吧!为什么到最后竟能无情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我爸被烧成灰了,她也能想出是诈死这一说!

    这一夜,我没怎么睡着觉。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听到外面灶屋里突然传来轻轻的响动,还偶尔有说话的声音。

    我闷在被子里假装没听见,等到天终于亮透之后,外面又传来两声门轴吱呀作响的声音。过了一会子,我就猛地听见我姥姥压抑的、呜咽的哭声从灶屋里传来,顿时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

    匆忙穿好衣服跑出房间,赶到灶屋的时候,我姥姥已经把眼泪都擦干了,假装没事似的站在灶前望着我:“哎呦容娃儿啊,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咧,快回去再睡睡吧,天还早咧!”

    我心里铬得慌,又不好拆穿她,只能强装着笑脸伸了个懒腰朝她道:“姥啊,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我妈咧?”

    姥姥叹了口气,低着头望着锅里翻腾的热水:“她啊,走了咯,说是要去赶火车。”

    我心里毫不意外,面子上却还是作出一幅惊讶的表情来:“她怎么就走了,这一年才回来一次,还不能多住几天了?”

    “你别怪她啊,她就是工作太忙了,要赶回去加班咧。”

    我撇撇嘴,心里也跟着冷下来。

    我妈走这么快,只怕不是为了加班,而是为了躲我吧!我明白得很,自从许易失踪之后,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甚至还因为这事儿和我爸离了婚,抛下那些让她怨恨的东西,到外面打工去了。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就算我愿意倒回十年前,把失踪的许易换回来,老天爷也不可能帮我把这个愿望实现!

    忙完这个年,村里的乡亲们便又都闲了下来。小孩子们一大早就结成队的挨家挨户去拜年,不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装满糖果儿和零食就不会回家。

    我和许易小的时候也会这么做,但那时候的零食比现在要少得多,什么巧克力、开心果连听都没听说过。他总是把别人给的那些漂亮的糖果留起来,放到抽屉最深处偷偷藏着,等到出了十五之后,再拿出来慢慢吃。

    陪姥姥过完初一,我就想着怎么着也该回槐树坳了,不然我奶奶又少不得有闲话要说。姥姥准备了一大袋子吃的要我带过去,说大过年的,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我咧着嘴笑,在姥姥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向她保证道:“您放心,我过完初三肯定就回来了。”

    回到槐树坳的当天,我就被许琴和锦安他们拉着玩了一天的牌,只到晚上吃了夜饭才回家。

    因为还差几天就要开学了,我也不得不做些准备工作。想起一开学就要交给陈校长的新学期工作计划,我就拿出本信纸铺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可是写了还不到几百字,桌上的台灯便开始一闪一闪地啪滋啪滋响。

    我突然想起上一回,也是这台灯一闪的时候,赵庭君就来了。于是抬头向旁边一看,果然看到这家伙正半弯着身子,站在我背后往桌上瞄。

    或许是因为法力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他的身形看上去还有些不实在,身上的寒气也比以往重得多。

    见我发现了他,他也不作声,只垂着眼帘看了看我。然后我便感觉身子忽然猛地被一团寒气裹住,回过神来就发现已经被他紧紧地压在了床上,衣服上的拉链还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了。

    一见这架势,我立即眉心一跳,正要质问他想干吗的时候,赵庭君却先开了口。

    “你和那个秦海,到底是什么关系?”

    呦呵,他倒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啊,一句话便问到了秦海身上。

    但是我跟秦海……以前没什么关系,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了。

    这么一想,我立刻就大眼睛瞪了他一眼:“我和他什么关系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听我这么一说,他立刻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下一秒便又猛地往前一凑,两片唇便一下贴在了我嘴上,然后用力撬开我的牙,舌头使劲钻了进来。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来得狂野又粗暴,除些把我堵得喘不过气来。我刚一试着挣扎,便又被他大力压制住,四肢都不能动弹。

    直到把我身上的衣服全部挑开之后,他才眯着眼睛邪肆地盯着我微微发拌的身体道:“小容,你要记得,我才是你唯一的男人。”

    然后一连两天晚上,我都被他以这种类似惩罚的方法肆意的侵犯着。

    直到了初四那天下午,我终于得了个回老牛岭的机会。

    这两天乡里人都传得热火朝天的,说是老牛岭上有一户五代同堂的,曾孙子在外面混出息了,这回正好又赶上老太爷八十大寿,特意到县城里请了戏班子回来,说要在家门口搭个台子唱上三天三夜,专程给老太爷贺寿。

    一听说有不花钱的白戏好看,我婶婶就都高兴坏了。跟几个婶娘头天夜里就坐在一起商量,明日要穿哪一身衣裳,带什么颜色的围巾,活像是去参加选美似的。

    我也乐得跟她们凑个数,正好趁这个空儿回姥姥家。

    细婶儿这一天正好要带开锦回娘家,又不放心把倩倩交给五奶奶一个老人家,索性就把她送到我屋里来了,叫我带着她玩一天。

    我一大早起来给倩倩盘了头发,又把前些日子在镇上买的新羽绒服给她穿了一件,就领着她和婶娘们一起出了门。

    倩倩本来长得跟细婶年轻的时候极像,平时不怎么打扮,今日把这件新羽绒服一穿,头发一盘,当真是叫人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哎呦我说容娃儿啊,你自个儿的新衣裳自个儿不穿,这回给倩倩穿上,可要比你齐整了咧!”

    婶娘们一边拿我取笑一边把倩倩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我嘿嘿一笑:“倩倩本来就长得齐整,用不着我这衣裳来衬咧。”

    大家伙边说边笑,一路往老牛岭走。倩倩平日里就不太跟这些婶娘们亲近,现在被迫被她们围在中间又时不时地打量着看,立刻不自在起来,一双大眼睛有些无措地望着她们,使劲往我身上挨。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了几句,就拉着她走到边上,从路边捡几颗石子跟她玩了起来。

    到老牛岭的时候,戏还没开锣,做寿的这家人倒是极细心的,给我们一一安排了坐位,还端了茶水爪子。

    我看婶娘们坐在院子里边喝茶边嗑瓜子,聊天聊得起劲,我就索性带着倩倩去了姥姥屋里。哪晓得一到门口就看到姥姥正准备锁门,说是要到做寿那家人屋里去看戏去。

    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倒回做寿那家人门前,便看到戏台子上的角儿们都已经上好了妆,道具也被摆到台上去了,紧接着‘锵锵锵’几声锣鼓响,一个身穿青衣的小生便走上了场。

    底下的人一边看一边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个说这出戏唱的是《五女拜寿》那个又说是《三盖衣》,吵得不可开交。

    我对这种一句台词拖上老半天的戏曲并不是很感兴趣,坐在底下拉着倩倩的手一边看一边打瞌睡。直到一出戏唱完,婶娘们喊我去吃饭,我才迷迷瞪瞪瞪睁开眼睛。

    这一餐是在做寿那家人屋里吃的,那老太爷的孙子也极好客的。算是过得去的宴席摆了十几桌,连带我们这些外村来蹭戏看的,也有得吃。

    饭吃到一半,倩倩突然要上厕所,我跟人问了厕所的位置,就带她往那边走。路上经过那屋人的侧门,我眼角瞥到有一个年轻人,就着个藤椅,正大大咧咧地歪在屋后的一棵硕大的樟树底下打瞌睡。

    太阳光透过樟树叶间的缝隙斑斑点点落在那男人身上,偶尔照见他戴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竟似闪着金光一般。起初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后来抹了抹眼睛再看,那金光居然更打眼了。

    这事情真是越来越邪门了,哪有个佛珠还能发光的?

    我在心里默默咕哝了一句,又望了两眼才带着从厕所里出来的倩倩回到了前院。

    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戏台子上又笙歌再起,却是一出脍炙人口的《女驸马》,诱得我也禁不住跟着看了几眼睛。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竟莫名其妙又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情景记不太清,只依稀像是发生在古代的事,还有刀枪剑戟之类的东西。

    一觉睡来,太阳都快西斜了,我赶紧起来到那屋人的洗衣池边接了几捧水拍在脸上。心想只怕是看戏看多了,不然哪会做这些奇怪的梦咧?

    不想我才洗完脸回来,竟发现倩倩不在位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