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处火焚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银烛光清,冷风萧瑟。

    云挽歌坐在烛光下定定出神,一夜未眠,唇畔掀起的弧度微小却沉冷。

    门被敲响的时候,云挽歌正给小宝敷上豆痂粉来解毒,听得动静立即收拾好装豆痂的布包藏进胸口,这才去开口。

    唇红脸白的高大女人吃了一惊,猛地后退了一步,盯着小小的云挽歌,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云挽歌的指甲已经掐紧了手心,她死都不会忘了眼前这位容妈妈,楼姨娘的贴身妈妈!

    这位气度不凡的容妈妈待她素来恭敬慈爱,就连她入主后宫都不忘提拔这位。可正是容妈妈抱走她的孩子,才让那对狗男女有了可乘之机。

    半晌,容妈妈收敛了眼中深意,深深弯下腰,恭敬地道:“奴婢容妈妈,素来在楼姨娘身边伺候。此番来此,是夫人求得相爷请您回京,请您收拾好便上马车。”

    羊肠小道上停的马车是村中从未有过的华美车驾,于是上辈子的云挽歌千恩万谢,却不知京中权贵早就对她这个乡下人嗤之以鼻。

    连寻常官员府中的庶出子女,都不肯做这样连四匹马毛色都不同的马车。云挽歌一点点勾起温婉的笑,道:“多谢容妈妈。”

    直到她上了车,容妈妈都未提一句冯氏。

    坐在云挽歌身侧的小丫鬟抿唇不语,看都不敢看一眼这位据说出身不祥的相府嫡女,屏息凝神地往容妈妈看。

    云挽歌记得前世从未见过这两人,瞧着模样寻常,举止粗粝,想必她们只是楼姨娘随意挑来的丫鬟。

    好,好极了!楼姨娘的算盘打得极好!

    自己是从未在相府住过一天,有名无实的所谓嫡女,丫鬟则是连心眼都没有的孩子,三个人想在相府吃人的后院安顿,真真是可笑之极!

    两日之内,容妈妈已将相府内外一切人事讲得通透,字句之间透着难以琢磨的深意,云挽歌只是静静地回以微笑,并不开口。

    春风十里,透过车窗望去,红楼高墙,沿途酒肆茶馆紧挨,脂粉、浓墨、茶香的味道糅杂成了抹不开的浓香,云挽歌轻轻弯了弯唇,这高人一等的繁华京城近了。

    远处飞檐琉璃砖瓦闪耀华丽,朱门城墙高高竖起,来往车辆低调谨慎,云挽歌眼眸暗了一瞬,掩住了深思。

    她必须走进那处皇宫,一步步踩在尉迟稷心尖上,踩紧这大楚年少盛名的三皇子的路。

    下了车,云挽歌抬头望去,那高门朱户的门楣上挂的门匾上深刻相府二字,金边描摹,苍劲有力暗藏锋芒,一如她的父亲云瑾之。

    容妈妈只当这位乡下长大的大小姐已被气势所摄,笑着扶了她一把,刚要开口,只听云挽歌笑道:“相府可真繁华……”

    容妈妈挑眉道:“那是……”

    云挽歌温温柔柔地接着道:“瞧着竟比皇宫富丽堂皇,见着只觉有如皇威,叫人折服。”

    容妈妈的笑猛地僵在嘴边,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瞧见云挽歌已走在前面,跟着管家一路进了金玉院。

    紧跟云挽歌进屋的两个小丫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守门的几个妈妈抓住扔到了云挽歌跟前。

    云挽歌弯腰道:“女儿云挽歌,见过楼姨娘,给二夫人请安。”端得是温顺贤淑的眉眼。

    楼氏心头一紧,那日听得云挽歌未死还不以为意,今日见她气度不似穷乡养出,眉头紧蹙。

    云挽歌抬头看去,楼氏已温和地拍手道:“来,给母亲瞧瞧你这脸……这脸,患了天花?”

    楼氏的金步摇晃得厉害,瞧了云挽歌一会儿,脸色猛地变得惨白悲伤,拍着云挽歌的手说:“先皇幼年染了天花,那时许多宫女也染此病,全部被带去宫外烧死。这病传染强,若是被旁人知晓,少不得传进你父亲耳中……”

    云挽歌看了看楼姨娘细嫩的手,慢慢瞧过她水润的面庞,心头冷寂,却歪着脑袋,笑得眉眼弯弯:“那父亲是要烧死我吗?”

    二夫人扶了扶金玉发簪,声音很冷也很沉,她说:“怎么说挽歌也是相府出身的正经主子,请御医来治也不难。”

    云挽歌记得,这位帮话的二夫人上辈子就孤寡一人。她新婚那日,丈夫被外放沙洲,染上疫疾而死,于是两人连孩子都没有。

    母凭子贵从来都不是句玩笑,云挽歌心里轻叹一声,眉目间已漫开三分笑意,推拒:“母亲既说父亲会烧死我,那女儿也不得不从。”

    楼氏却只是沉吟:“这事还得老爷做主,旁人不得置喙。”

    她摆了摆手,容妈妈上前一步,扶起半跪的云挽歌劝道:“夫人给大小姐准备的院子早已收拾妥当,您先洗去风尘,好好歇息。”

    云挽歌垂眸行礼,跟着退下,走到门口瞧见两个丫鬟被打得昏厥,已然将死,她轻轻摇头:“戏本里常道皇宫礼俗森严,今日一见,我才知相府才是全天下最讲规矩的地方。”

    容妈妈浑身一颤,云挽歌只当不觉,抬步紧跟她穿过两重假山,才走进了桃花殷红的小楼。

    楼前三字,长安院,隶书娟秀有力,那块门匾已经被风雨吹打地淡了颜色,云挽歌却想起从未见过的亲娘。

    那个曾在京中被奉为百年佳人的一代才女,美得艳丽却不迤逦,那股子风味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当年秦采薇得蒙圣意,却不知为何下嫁状元郎,后郁郁寡欢不愿见人,生下云挽歌后当场就去了。

    云挽歌知道,她娘亲那一辈子活下去的盼头就只有她云挽歌一人。挽歌哀歌都是娘亲心中最深沉的痛,从她自嫁给云瑾之起,就已经被磨光了她的生机。

    屋外突然响起了嘈杂的闹声,云挽歌还没走遍小楼院落,就瞧见容妈妈带了人进了长安院。

    来者不善。

    云挽歌一下子就想到了个中关窍,拿出剩下的豆痂粉敷在脸上,等脓水湿了灰粉,这才推门而出。

    容妈妈高举火烛,厉声道:“老爷吩咐,大小姐偶染天花,为防瘟疫传开,按大楚律当烧死。可夫人心慈,只劝得将大小姐您送去山庄养着,等病好了再回京。”

    她话音一落,人群里跳出的两个妈妈就一把拧住了云挽歌的肩,押着她就往外走。

    云挽歌只垂着眸子,不挣扎地由着两人架着她走出了相府,在众目睽睽下被拉过大街小巷,瞬间被很多百姓围住了。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句:“她得了天花,会传染,给大家都染上天花!会害死大伙儿!”

    有人惊叫:“烧死她!”

    “快烧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