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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三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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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J抽搐中, 请稍后刷新  世间的修士一旦修得金丹, 便可做到御剑飞行,及至分神, 更是能够直接踏空而行,是以这两者,一直被视为修士的两道分水岭, 其前后的实力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尽管安辰逸自修炼以来, 一直奇遇不断,但终究为天赋所限, 至今未能突破分神。好在附近的季家早已不如当年,除了季棠之外,再无其他修为远超他的角色存在。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旧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而最后, 也正是在与季棠交手的过程当中,这个道心坚毅的人, 硬生生地冲破了那禁锢他百年的桎梏, 踏步分神。

    可以说, 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 最为重要的转折点——也正因此, 最为难以改变,稍有不慎, 便会功亏一篑。

    当然, 季榆本就从未考虑过去扰乱这种命定的剧情, 那太过考验他的布局与谋划。他不想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

    转头看了边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开口说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终究是没有出声。

    注意到季榆的视线,安辰逸侧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个小家伙,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了。

    “……没什么。”对上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季棠的事情暂时先隐瞒下来。

    他不知道季棠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像安辰逸所说的那样,唯二长老他们马首是瞻。

    ——真要是那样,早在他遇见季棠的时候,他就该死在对方的手下了。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略微垂下眼眸,错开了安辰逸的视线,季榆看着脚下那柄谢瑾瑜送给安辰逸的飞剑:“我只是有点奇怪,谢瑾瑜没有和你在一起。”

    “你们不是一块儿的吗?”顿了顿,他又加上了一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依旧没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样,安辰逸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那双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里,总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单纯至极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师门的召唤,”没有出言点破,安辰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前两日就动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却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线索,便留了下来。

    手指微微一动,安辰逸突然意识到,这线索来得似乎有些蹊跷。

    尽管当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但由于后来与谢瑾瑜的争吵,他并未来得及细想,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却总觉得那季棠当时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刻意为了将季榆的消息带给他们似的。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安辰逸转头朝季榆看过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写满了惊愕的眼睛。

    忽地,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顿时,那胆怯小家伙就一溜烟地窜上了树,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被丢下的松果,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视线在那个松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闭上眼睛,翻阅起脑中多出来的信息来。

    这是一个凡人能够修仙的世界,无数人为了追寻那长生之道,踏上了求仙之路,这个故事当中的两个主角也不例外。

    只一步之遥就能飞升成仙,却因为无法突破那最后的桎梏,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数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谢瑾瑜,与先天资质低劣,靠着自己的坚持与机遇,缓慢却坚实地修炼,终于小有所成安辰逸,因为一块上古灵石而结缘,历经了万千磨难之后,两人终于互相坦言心意,携手飞升。

    波澜壮阔的冒险,感人肺腑的亲情,令人艳羡的友情,缠绵悱恻的爱情——不得不说,这是个引人入胜的故事,只是与寻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两个主角,都是男人。

    撑着身子坐起来,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并未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于他而言,这两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任何差别。

    指甲盖大小的浅绿色玉石被一根红绳串起,服帖地戴在稍显细弱的手腕上,看着有种异样的美感。

    定位器,护身符,穿越的媒介,获取剧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时的通讯工具——与这些信息一起涌入季榆的脑海当中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记一样,那两个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动,季榆移开视线,借着溪水打量起自己当前的情况来。

    这具身体的样貌与他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年纪要更小一些,面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一双黑沉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夺取上古灵石的谋划,而被亲族追杀,在逃窜了三天三夜之后,终是死在了自己最为敬爱的兄长的手下。

    显而易见的,现在的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否则他这会儿的身体,就不会像这般完好了。

    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响,受了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起,扑棱着双翼飞向天际。

    季榆看着水中的倒影,平直的双唇缓缓地上扬,最后定格在一个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够溺死人的深湖。

    尽管季家的人极力遮掩,但原身离开之前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最后还是被谢瑾瑜与安辰逸发现了端倪,循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剧情当中,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季榆清洗双手的动作略微一顿,带着些许警惕地转过身去。但是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眼中的戒备与惊弓之鸟一般的惊惧,瞬间化为最为明亮的惊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来,身子因为用力过猛与长久的虚弱而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看着季榆勉强扶着边上的树干站稳,季棠的眉头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着实有点没料到,季榆在这种时候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平日里他这个善良过头的小弟,确实对自己极为仰慕,可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蠢货,都落到了这种地步,还对别人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并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顿在原地,看着季棠的目光带着犹豫与迟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问道,“和二长老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唯恐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那双有如浸润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中,写满了不安与忐忑,竟让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一丝不忍来。

    季棠看着分明已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双唇,不愿移开与自己对视的双眼的人,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对方小时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却非要拦在被欺侮的人面前的模样来,心下不由地一软。

    盯着季榆看了好一会儿,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剑诀,沉声回答:“不是。”

    对于这个人那过分柔软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当然不可能为了心中那一丁点的兄弟之情,而放过对方的性命。只是,既然对方此时并未将他当做敌人,他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对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发突然,季榆的反应又过□□速,以至于他们并不知道季榆究竟听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种方式,将这件事给传递了出去。

    若是他们的谋划已经被泄露给了别人,单单取了季榆的性命,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季棠的话,季榆顿时松了口气,但他似乎还是有点担忧,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

    这一回季棠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季榆的身边,伸手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大、大哥?!”被季棠的举动给弄得一惊,季榆的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红晕,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对季榆的反应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轻蹙了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了一句:“这里危险,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知道季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季榆连忙张口解释,但说到最后,他却只是挫败地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往愈渐接近的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没有再去理会季榆这奇怪的举动,直接带着人腾空而起,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适,季榆双眉微皱,闭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为紧张而稍稍收紧。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紧张”这种情绪的,只不过唯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备罢了。

    在原定的剧情当中,原主一个照面,就被季棠斩在了剑下,其中虽有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却是他的修为与实力,远远地及不上季棠,以至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现在身体里的芯子换了个人,这一点也没有任何改变。季榆毫不怀疑,哪怕现在季棠对他没有一点防备,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只会落得个和原主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不会在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之时,就做出这样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来。

    小小地吐出一口气,季榆睁开眼睛,有些出神地望着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说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扰乱这个世界的“轨迹”,换言之,就是改变原定的故事剧情。

    想要做到这种事不难——就如他刚才所做的一样,原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本来就是一种改变——而在提前知晓了所有会发生的事情的情况下,可供他选择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只是,像这样微小的改变,肯定是动摇不了这个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态圈一样,如果只是出现了不大的变故,它自然会据此作出调整,以抹消其影响。只有将它最为主要的链条截断,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溃。

    而毫无疑问的,这种依托于文学作品的世界,最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两个主角了。

    若是一个转轴的轴心被抽离,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离间,谋杀——诸多念头在季榆的脑中闪过,又飞快地被否定。这些早在谢瑾瑜和安辰逸拥有上古灵石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已有许多人使用的法子,他并不觉得能够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到最后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成为那两个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够胜过那冥冥之中的“命数”而算计到那两个人,其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么,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那一个了。

    就好像前些日子的相处根本不存在似的,季棠动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如若不是安辰逸身上用以保命的法宝足够多,两人说不定就真的要丧命在他的手下了。

    但即便如此,两人也依旧受了不轻的伤,安辰逸更是为了护住季榆,正面硬挨了季棠一剑。

    看着安辰逸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季榆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双唇也用力地抿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季榆拿出瓷瓶,细细地替安辰逸上起药来。

    安辰逸着实是伤得有些重了,强撑着一口气,带着季榆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就径直失去了意识。

    想到先前安辰逸苍白着一张脸倒下去的场模样,季榆的眼眶忍不住就有些泛红。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安辰逸——

    “还说你不是小孩子呢,”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季榆的思绪,他抬起头去,就对上了安辰逸黝黑的双眼,“怎么一碰上事情,就哭鼻子了?”

    “我……”听到安辰逸的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他一张开口,眼泪却倏地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对不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大言不惭地说出了不需要安辰逸来保护自己的话,结果这才过去几天,对方就为他受了这样的伤,实在是——太丢脸了,比起他在这里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掉眼泪来,还要更加丢脸。

    “对不起……”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没有料到季榆真的会哭出来,安辰逸顿时就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你别……”结巴了好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辰逸的脸上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挫败的神色来,“……对不起。”

    分明早就下定了决心,不会让这个人受到伤害,可到头来,他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惜与歉疚,安辰逸抬起手,想要抹去季榆脸颊上的泪水,却不想他才刚一动弹,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立时就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许动!”注意到安辰逸的动作,季榆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双手,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再动一下,我就哭给你看!”一边说着,他的眼泪一边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瞧着很是有些滑稽。

    安辰逸:……

    虽然知道现在的时机有点不太对,但他还是有点想笑怎么办?

    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安辰逸移开视线,尽力做出正经的表情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次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龇牙。

    “……”看到安辰逸的样子,季榆感到一阵气闷,伸出手沾了药的手指,就狠狠地朝着安辰逸的伤口戳了下去,但最终碰到对方的时候,他还是放柔了力道,小心地涂抹起来。末了,还像是安抚怕疼的小孩似的,俯下-身朝伤口小小地吹了吹。

    原本还对季榆刚才那色厉内荏的举动感到有些好笑,想要出言逗弄两句的安辰逸的身子陡地一僵,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给忘到了脑后。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裸-露的肌肤上,在平复了伤口的疼痛之外,还带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缓缓地朝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扩散开去。

    安辰逸低下头,看着连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神情都无比专注的季榆。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那上头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而细微地颤动着。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安辰逸觉得自己的喉间有种莫名的干渴。

    没有察觉到安辰逸的异样,季榆替安辰逸将身上其他的伤口一并处理了之后,便伸手去扯对方的裤子。

    猛地伸手抓住了季榆的手腕,安辰逸甚至没能顾得上被牵动的伤口,只是紧紧地盯着季榆的双眼:“你干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喝水的人一样,听着有些许沙哑。

    被安辰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季榆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腿上不是有伤?”

    他有点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知道自己误会了季榆的举动,安辰逸有些尴尬地松开了季榆的手腕。

    “不必麻烦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得开口解释两句,“我自己来就是。”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季榆的眉头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一脸不满的神情。他也不多说什么,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在刚刚包扎好的地方轻戳了一下。然后,安辰逸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候,季榆还斜着眼瞧他:“你确定?”

    安辰逸:……

    这家伙,还得理不饶人了这是?

    讨饶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了出口的时候,却成了与之相反的内容:“当然。”

    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不敢再让季榆继续下去,他甚至都说不出这对他来说,到底该算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但可惜的是,季榆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会乖乖地听别人吩咐的人。

    见季榆拿出匕首划开受伤那边的裤腿,重新取出药瓶替自己上药,安辰逸整了整,眼中的神色柔和下来。

    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细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