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小森林 > 25.Chapter 17

25.Chapter 17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车子开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下车,开始走山路。

    山路十八弯。

    一开始,鹿鸣抱着相机,不停地拍摄,最大的收货是,拍到了野生的苏铁和银杉。

    后来,她几次差点掉进山谷,靳枫把她的相机“没收”了,挂在他脖子上,他牵着她的手,敦促她专心走路。

    他的大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把她的小手钳住,不管她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刚才那只一定是雪豹,要不是你抢了我相机,我早就拍到了。”这句话,鹿鸣嘀咕了一路。

    “你们布设的红外相机里,不是已经拍到很多雪豹的照片和视频?”

    “那可不一样,那种守株待兔的拍摄,没什么感觉。”在野外邂逅一只雪豹,这是她做梦都会笑醒的事。

    他们走到了一处小溪旁,她停了下来,

    靳枫侧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在笑,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眉眼和嘴角都荡漾着浅淡的笑。

    她的笑,仿佛有一种香味,沁人心脾,比酒酿圆子鸡蛋羹的香还浓郁。

    靳枫转移视线,跨过小溪,习惯性去拉她的手,意识到路很好走,把手收回,继续往前走。

    “你刚才拍的苏铁,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裸子植物,曾经和恐龙一同称霸地球,你知道吗?”

    “知道啊,所以,苏铁有‘植物活化石’之称,在中国,所有的苏铁品种都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植物,有些种类已经濒临灭绝。苏铁外形美丽,叶片坚韧,优雅高贵,民间有铁树‘辟邪’的说法,所以盗挖野生苏铁现象屡禁不止。”

    “不止,一场森林大火,可以烧毁无数种野生苏铁这样的名贵植物。银杉更不容易,你知道为什么取名银杉?”

    鹿鸣侧头望着他,央求道,“我说对了,你把相机还给我好不好?”

    “……”靳枫专心走路,假装没听到。

    “在1955年的时候,世界植物界一度认为,银杉已经灭绝。后来中国的植物学家,钟济新教授无意间在广西桂林发现了类似油杉的苗木,鉴定后确认是银杉,轰动了整个世界植物界。科学家给银杉取名的时候,很头疼,后来发现,银杉翠绿的线形叶背后,有两条银白色的气孔带,微风吹过,便能看到一片闪闪的银光,所以中文名就确定为银杉。”

    女人越说越兴奋,两眼放光,不知不觉把手抽了出来,双臂张开,身上的披毯,像孔雀开屏,异常耀眼。

    靳枫愣怔住,这是很多年前他送给她的一条披毯,她还保留着?!

    他当时送给她,是给她“下战书”的。

    你不是公主吗?就算你是一只骄傲的孔雀,老子照样把你追到手!

    她当时拿到披毯,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塞进了包里,因为当时她旅途已经结束,决定回北京了。

    “CathayaargyrophyllaChunefkuany,”她念了一串他听不懂的词,卖了个关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如果说对了,我就不要相机了。”

    “说错了,不给,说对了,也不给。”靳枫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你这是耍无赖。”

    “你是无赖?”

    “……”鹿鸣忍不住笑了,这是他以前经常说一句话。

    他在和她耍,她说他耍无赖,就等于说她自己是无赖。

    旁边的男人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鹿鸣也不卖关子了,继续解释:

    “刚才我说的是银杉的拉丁学名,里面包含两层意思,Cathaya是属名,即银杉属,对应的中文是‘华夏’,中国的古老的简称。Argyrophy-lla是种名银杉,中文是‘银色的叶’。所以,这个拉丁学名意味着,银杉目前只分布在中国,属于世界幸存至今的唯一属种,是中国国宝级的重点保护植物。”

    她说的,他其实都知道,只是不知道拉丁学名这鬼玩意儿。

    苏铁,银杉,雪豹,白唇鹿……野生动植物成了两个人共同的话题,这是他们重逢两个月来,说话最多的一次。

    几经辗转,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峡谷。

    峡谷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峦,苍天大树高耸入云,这些树应该都在这里安营扎寨数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在暗色调的背景中,一树粉红的桃花,孤立在峡谷中央,与世无争地怒放,绚丽夺目。

    鹿鸣裹着披毯,站在桃花树下,看着桃花,一时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桃花?”她转身,正面对着静立在身后的男人。

    靳枫嘴角一抽,“你能问个新鲜一点的问题吗?”

    “……”她想起来了,类似的问题,她已经问过一次。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从小几乎是一个以山为家的人,做过护林员,曾经还是户外登山高手。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想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看桃花?”鹿鸣朝他走近一步。

    不知道是因为早晨吃了太多酒酿圆子鸡蛋羹,里面的米酒酿分量虽不多,但她还是有些亢奋,想靠近他的欲望变得有些难以抑制。

    “想看就去看,不需要理由。”靳枫往后退了一小步。

    鹿鸣眼帘垂下。

    当时不记得是在哪本书里,她看到一张峡谷桃花的照片,觉得很美,迫切地想在现实生活中看到。

    十九岁以前的她,很孤独,生活除了课本,参考书,有趣的经历乏善可陈。

    除了父母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在她自己,渴望去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可又胆怯,优柔寡断,出行的计划做了无数个,往往在临行前的最后一秒全盘否定。

    如果不是那年认识了他,峡谷桃花这种事,只会成为她想象中的画面,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她当时随口说了一句,“等我们有时间,去峡谷看桃花吧。”

    “为什么要等?想去就去。”

    他的性格和她完全相反。

    他从来不做计划,想到什么,马上去做,不管最后能不能做成。在他的字典里,只有他想不想做的事,没有他能不能做的事。

    其实他当时应该也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并不确切知道哪条峡谷有桃花。她想看,他就带着她去找。

    爬了很多座山,走得筋疲力竭,她最后还得他背着她走。

    最终,他们真的找到了这样的一条峡谷,看到了峡谷里的桃花。

    鹿鸣永远都不会忘记,看到桃花的那一刻,屏住呼吸的感觉。

    后来,她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当她特别想做一件事,最后做成了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

    那次去峡谷看桃花的经历,几乎改变了她的性格。

    心里有个什么念头,她会及时抓住,如果是她特别想做的事,她会排除万难去做,并且不等有时间。

    过去的八年,她依然很孤独,但生活总体过成了她想要的样子,除了感情。

    以后呢?

    鹿鸣已经训练出新的思维习惯,尽量不去想以后。

    “你有没有想过我?”鹿鸣心里有根弦被突然拉紧,把她的双脚拉上前走了一步。

    如果她足够勇敢,这才是她分别八年后再次见到他,最想问的问题。却只有在看到桃花的时候,勇气才被激发出来。

    靳枫一直眺望远方,她的问题,把他的视线拽回到她身上。

    他想她吗?

    不。

    山是她,树是她,他生活中所见一切都是她,还需要想吗?

    但他必须承认,刚和她分开的时候,确实想过。年少轻狂,总有大把的时间浪费。

    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靠抄写诗歌缓解对她的思念。

    这种从前她喜欢做的事情,一度被他认为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竟然成了拯救他的一根稻草。

    诗里藏着她的声音,她的笑容,还有她的身体。

    抄写诗歌的时候,他能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她就在他身边。他会想起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在森林里度过的时日。

    后来太忙了,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山火发生的时候,他不能有半点分心。

    于是,他制定了想她的守则。

    想她的时间,仅限于每天晚上睡觉前,抄写一首诗歌的时间。

    他把心割下来,浸泡在只有她的时空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可以疯狂地想。

    想完以后,他再把心复原,去做该做的事。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守则是必须遵守的,这是一种自律。

    靳枫无法用语言表达这么复杂的变化过程,只能沉默。

    鹿鸣钻不到他心里去,以为他不想,有些失望,嚅嗫道:

    “我好像……”常常会想。

    她越强迫不想,越控制不住,只能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就没力气想了。

    这种话,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只能烂在心里。

    “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回去吧,晚上早点休息。”

    “……”鹿鸣摇头,想到她明天就要走了,她又感觉到了那种大限将至的恐惧。

    这样的恐惧,会激发她体内一股潜藏的力量,暂时把她从盔甲一样的壳中抽离出来。

    鹿鸣无所顾忌地看着他,心里有一股冲动,想冲上去,想抱他一下。可双脚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动。

    她心里难受,突然转身,跑到树底下,双手合成喇叭状,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

    “喂!我要走啦!再见!”鹿鸣连喊三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声音在峡谷里回荡,响彻天际。

    回声是空谷中灵魂的声音,她把灵魂留在了这里。

    这样似乎能给她一点安慰。

    “回去吧。”她声音有些嘶哑,转身,撞上他的视线。

    靳枫凝视着她,没有动。

    山风吹来。

    桃花树的花瓣,骤雨一样急急地掉落在她身上,她身上的蓝色披毯,仿佛洒落的牛奶被风吹着晃动,更像是孔雀未张开的屏。

    女人明眸黯然,片刻前,荡漾在她身上各处,眼底、脸颊、嘴角乃至黑发间的光彩,瞬间消失了。

    靳枫心口抽痛,几步跨到她面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他。

    她像个水晶球跌落在他怀里。

    他小心翼翼地接住,双臂像羽翼般团团把她包裹住,手中提着包掉落在地,目光掠过女人的唇,锁住她的眼睛。

    她的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不时划过他的胸口。发丝那么柔软,只是轻轻地划过,为何像千金重锤般砸在他心脏处,压得他几乎要窒息?

    鹿鸣也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腰。

    她喜欢被他抱着,仿佛只要他把她抱在怀里,她就会感染他的性格。

    她最喜欢的就是他的性格,像风一样自由,不受这个世界的羁绊,那是她永远都不可能做到的一面。

    两人身体紧贴,视线缠绕成了死结。

    她感觉到他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传来春雷般的巨响。

    这是她迷恋的声音和节奏。

    靳枫俯身靠向她,直视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异常灼人,鹿鸣心开始乱了。

    她差点忘了,他的怀抱还有一种功能,能扰乱她的思绪,不管平时多理智,多冷静,到了他怀里,她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她,闪亮得像一只奔跑的野鹿,能听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能感觉到最强劲的风掠过心尖带来的震`颤。

    “恨过我吗?”他声音低沉,暗哑,清凉,像山谷里的风回旋过脸庞的感觉。

    “你找过我吗?”她反问他。

    “找过。”

    “找了多久?”

    “很久。”

    “……”鹿鸣眼泪差点滚落下来,心不受控制地颤`抖。

    靳枫看着她眼底涌上来又被逼退的液体,心剧烈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张口咬住她的唇。

    几乎是同时,她踮起脚,仰头,把唇贴向男人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