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意外生还 > 第18章 互换/Switch(2)

第18章 互换/Switch(2)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左凌眉一定想掐死我:“死丫头,我不知道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儿。但我实在做不了主,做主的是霍先生,我只管执行。”她用两根手指做出走路的动作,示意我快点儿离开,“你有什么事就去跟他说。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可我……”

    左凌眉小姐没有听我接下来的话,她走回床边,扑通一倒,顷刻鼾声如雷。

    我只好开门走出,满腹愤懑。

    太过分了。明明是我的钱,却不肯给我。

    绕过一根根大理石柱子时,雾渐渐地散了。花圃发出清新馥郁的香气,细密沁雅,如同天使舞蹈时抖落的仙尘。这里的确像仙境一样,会让你忘却尘世烟火。但是,尘世烟火会一直在那里。你可以忽略它一个月、半年,但总有一天你得回去,面对现实。

    不再贪恋这林间日出的美景,我决定折返回去。如果拿钱意味着要找霍亦烽,那我没有别的选择。

    鼓足勇气一转身,见到一个人立在大门口,光影交界处,那身白毛衣如同一个真正的天使。当然,如果他是真的天使,就不会这样满身戾气,恨不得毁灭身边万物。

    唉,我还有机会假装没看见他,择小路溜回房间吗?

    不管怎样,我就这么做了。我彻底地无视他,想从东门的旋转阶梯上去。

    霍亦琛远远地朝我嘿了一声。

    嘿你个头。

    “别走那边,晨露很滑。”

    哇,居然有人可以在说好话时语气听着这么欠揍。

    我拐了回来,走正门,经过他身边:“谢谢提醒。”

    霍亦琛没有看我:“不必。只不过因为你身上有我的东西。”

    够了。

    我顿住脚步:“那不是你的东西!”我想大声接着说,宝宝不是东西,而且宝宝是我的不是你的。但后面那句终究不是实情,人类制造宝宝毕竟需要一颗卵子和一颗精子。

    “就算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对你愧疚!”荷尔蒙让我很容易精神失控,对,是荷尔蒙。

    “你可以在纽约时就告诉我的啊,就说‘你不是我老婆,警察搞错了’,这话很难吗?如果你当时就说了,现在我们谁也不用争宝宝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宝宝了,对不对!”

    霍亦琛盯着我,表情像闻到了很难闻的气味。我意识到自己将整个早晨的怨气都发泄出来,那么激动,还配以丰富的肢体动作。有点儿难堪,但即便难堪也很过瘾。我大步流星地越过他,朝我房间的方向走。

    他叫我:“嘿。”

    我发誓,如果他再嘿我一次……

    “其实我觉得很幸运。”霍亦琛淡淡地说。

    我慢慢地转身:“幸运?”

    “对,幸运。”他答,“宝宝。因为一个错误,现在我要做爸爸了。我觉得很……幸运。”

    到底发生了什么?霍亦琛……他再次像个天使了。他什么也不想毁灭,他由衷说着很动听的话,让我很久以来头一次不想把他脑袋拧掉的、动听的话。幸运,是的,幸运。如果说我没有一丝半点在感觉幸运,那也是假的。

    我要成为妈妈了,甚至是某种超出了幸运的东西。我想,那叫作幸福。

    大概我们之间安静太久,霍亦琛将眼睛看向了别处:“就算是你生的。”

    美好破碎,坠地。

    奇怪的是,我却平静。我心中有其他的想跟霍亦琛说的话,现在也终于足够冷静理智,可以说出:“其实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至少现在已经没有了。说到底,我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的。”我叹了口气,“我很抱歉,活下来的是我而不是她。真的……很抱歉。”

    如果生还的是靳雅笙,他们到现在也应该会有一个宝宝吧。一个属于他们夫妻的,在幸福喜悦中孕育的,他们会用全心去爱的,一点儿瑕疵也没有的,完美的宝宝。

    霍亦琛这次是真的被惊讶到。他低头看着鞋尖,片刻后才说:“我也该说对不起。在纽约我至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而不是不告而别。”

    “没事了,没事。”我佯装大度地安慰他,其实想起纽约让我的心隐隐作痛,“当时你肯定很难面对赫然反转的残酷事实,一个偷了你妻子性命的陌生女人。”

    霍亦琛笑了笑,样子很苦:“不仅是那个。还有……另外一些事,意料之外发生的事,同样无法面对。”

    我真的要转身离开才行,我好不容易克服了他,好不容易把跟他有关的爱和恨都放在脑后,我不能再陷进去,绝对不能。

    这一次,知道得太多,是真的不能了。

    “你们两个站在那里,是要再结一次婚吗?”关若望穿过长廊越走越近,得意扬扬地说。他左右打量同是穿白色的我和霍亦琛,站在穹顶之下,这如同教堂的城堡中央。周围有花,有鸽子,只差一把竖琴在演奏《婚礼进行曲》。

    “哦,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你不是靳雅笙,你是个赝品。”

    标志性的冷笑,最衬这位灰眼大律师。

    我尽最大努力不翻白眼,现在是真的要撤退了。霍亦琛一个人还勉强能对付,加上关若望,怕能把我连骨头一起吞掉。就算我再难过,死的是靳雅笙而不是我,我也不想大难不死后再被干掉。

    在我转身的瞬间,霍亦琛语声低沉。

    “孩子是我的,你别想抢走。”

    回到卧室时,霍亦烽等在那里。这人昨晚还在说,如果不想见到他,他就不会出现,结果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出现了。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好像一夜未眠。黑衬衫包裹下的胸膛依旧宽广结实,像堵高墙,能挡风遮雨,让人很想过去靠一下。而这个看上去对我无限宠溺的男人,却一直在骗我。

    他紧张得脸色煞白,见我推门入内,大大松了一口气:“你知道我要开始地毯式寻人了吗?”

    我没有理睬他。我头晕脑涨,重新爬回床上,盖住脑袋,希望这样就是逐客。昏沉黑暗中,背后有了下陷的重量,一只很舒服的手臂自颈窝底下通过,代替枕头,挽住了我的头。

    我翻转身子,想对他抗议。他却顺势用另一条胳膊环住我的腰,将我牢牢锁在了他的怀里:“别动,只是帮你休息一下,没别的意思。”

    记忆是个可恶的小帮凶,而且总在不该的时候出现。全身的神经元都在号叫着告诉我,他曾这样抱过我。纯净,温暖,包容,安全。

    “别对我有非分之想哦。”女孩一字一顿地警告男人。可她心里其实很想。他英俊、高大、年长,对她那么呵护。

    男人被逗笑:“非分之想?抱歉,我没有恋童癖。”他摸摸她的额头,“怎么烧就是不退……”

    “昨天着凉了。”女孩声音很模糊,“我好冷……”

    他轻轻褪了外衣,将她抱进怀中。他的胸膛像温暖的篝火,她在上面暖手:“你知道吗?我不是孩子了……”见他嗤之以鼻,她急了,“成年很久了!下个月就十九岁了!”

    他终于笑出声:“十九岁对我来说就是个孩子。”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也没那么老。”意识到这是越描越黑,她轻轻地说,“我喜欢你。”这时她想起方才自己骄傲的成年宣言,于是郑重地深呼吸,“我爱你。”

    霍亦烽问:“你脸怎么红了?”

    现在的收获,是想起了很美好的事情。尽管那一部分的我天真而无知,说了我爱你,然后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他有没有非分之想,我不知;但我绝对是有的。我什么也不懂,只是好奇地想尝试。

    不过他并没有回应。他那么好,一直在保护我。

    “你很烫。”霍亦烽还在发问,“在发烧?”

    回忆一下子真实了。

    “没事,我想自己安静一下。”我及时地将他劝走。于是他就走了。

    然后,对着一堵空洞苍白的墙壁,我抱着被子,愣愣地发呆。

    如果我们拥有过的东西那么美好,为何他还要容我活在谎言中,以为自己是另一个女人?

    那个下午,我又画画了。

    初生的婴儿,雪白柔嫩的肩上长有玫瑰色的小翅膀。我暂时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有种预感,会是个小姑娘。她有卷卷的睫毛,晶亮的大眼睛,洋娃娃般精灵美好。她从大海中来,朝着彩虹飞啊飞。她所属于的海洋,波涛汹涌,散落着残骸。

    晚饭前来看我的是左凌眉,她很喜欢这画:“我敢说会是卖得最好的。”

    “这幅不卖。”

    “随你。”左凌眉没有起床气的时候可真温柔,“霍先生在办公室呢,叫我带你过去。”

    “什么事?”

    “不知道。”左凌眉回答,“可能是我对他讲了你要钱的事。喏,这是你要的银行卡。不过,他可能要训你一顿。”

    她完全不会为我即将挨训而感到同情。她确实是害怕的,不然不会把我放在了霍亦烽办公室门前就溜之大吉,跑得两脚生风。

    我只好听天由命,说不定可以试着说服他,让我暂时搬出去。幸而现在有不多也不少的一笔钱,能供我安顿一段时间。

    这间办公室我来了无数次,外面秘书室通常有个人在,而里面总裁办公室则是经常不关门,无论在谈什么生意。也不知这位老板是太过坦荡,还是完全白痴。

    秘书室这会儿没人,总裁室照旧只是虚掩着门。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让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像猫一样无声躲在一边。谈话的人是那两兄弟和关若望。谈话的主题不是关于我的,可以放松地偷听一下。

    “浩室工业已经有至少十年的时间不再赚钱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浪费投资人的心血……”

    “霍氏地产就赚钱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们名下的所有房产都抵出去了,房子分分钟会被别人收走。”

    气氛凝重,紧张得能挤出水。

    “那些抵押都换来了实际的运转资金,只有让钱流动起来,才能生钱。这个道理,估计你是不懂的。你整天只知道‘造玩具’。”

    “我的‘玩具’,代表了这个国家每年产生的十几项专利!你知道N-63在消防演习中的表现有多出色吗?你知道提高的灭火效率能让多少生命……”

    “我要关心什么‘生命’?我的投资得不到实际利益的回报!”

    “呵呵,果然。你真觉得雅笙的死不是报应吗?”

    衣衫带倒重物的声音,瓷杯碎裂的声音,关若望劝架的声音:“你们两个给我冷静!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用拳头讲话?”

    他真像一个大哥哥啊。我想,霍亦坤长居海外休养的时间里,大概只有关若望能让这素来不和的两兄弟维持和平,不使家族产业蒙受灾难。

    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

    “你跟大哥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里只有钱。”

    “没有大哥的钱,请问你拿什么去造玩具?顺便告诉你,这些钱现在是我的钱。”

    霍亦烽笑:“好,那就说钱。如果没有浩室工业这一条长街的数十座厂房和重型设备用来唬人,你以为银行会心服口服地给你贷款?”

    他说到了点子上,霍亦琛良久没有回答。

    关若望插了进来:“话题真是越扯越远,还是我来讲吧。三少,我同四少没有许多时间耗在夏安路。今天的事情很简单,只要沈小姐跟我们走,你就有你想要的资金。想造多少消防车、太空车、脚踏车,都是你做主。”

    霍亦烽的笑声飘荡在整座城堡里,就连枝头的喜鹊也被吓飞。我想起在霍家的劫后初遇,他也这样笑着,莫大喜剧,他从不退缩。

    “留着你们的臭钱!”他随即逐客,“夏安路也没有地方留你们住,趁早滚蛋。”

    关若望是有备而来,没被镇住:“那我真的很遗憾。如果三少不合作,我手上正好有Kowloon F-22火灾的调查笔录。似乎,是有人故意纵火。”

    “你这小人!那事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这都要看证据不是吗?”关若望阴阳怪气,“三少的案底,给人的印象并不大好。”

    我腿脚发软,倚着墙勉强站稳。

    兄弟相残,竟如此冷酷不留情面。

    诚然说话的是关若望,但霍亦琛也只沉默地坐在一边,没有发声。他允许着他律师的威胁,甚至,这威胁本就是他的意思。关若望说,他会一直是个忠实的人。哪怕这忠实,意味着栽赃陷害。这就是霍亦琛需要的“忠实”。

    椅子转动的声音,霍亦烽站起了身。

    “随你们的便。”

    我拔腿跑回卧室,不想他出来看见我在偷听。他走来的方向,正是我卧室的方向。他身高腿长,我也是拼了命才能早到30秒。站在画架前气喘吁吁,一时调整不过来。他跌坐在我床上,分明也不轻松。那一场恶战,他装得潇洒,心里却不一定真吃得消。毕竟,那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抓着我的手,将我拉过来,按在他膝上。

    霍亦烽一只手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腿上:“你怎么在出汗?真的没生病吗?”

    我赶快编个理由:“没有。刚才只是在……做运动。”

    霍亦烽信了:“别太剧烈,毕竟是特殊时期。”

    我着急忙慌地赔笑,点头称是。

    结果他倒不习惯了,巴巴地看我:“呦,这么乖,不赶我走了?”

    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他喃喃道:“不对,你不对。怎么回事?别跟我说是孕期荷尔蒙。”

    我看着天花板,脑子云里雾里:“我问你个问题。”

    “嗯。”

    “在霍宅的第一次见面,你知道,车祸之后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你就已经认出我了吗?”

    他说:“当然。”

    “怎么认出的呢?”我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或者眼睛没有变之类的,“我做了整容手术,跟以前不一样了。”

    “脸的确是不太一样。”霍亦烽声音悠长,说明他也陷入回忆,“说实话,第一眼,我并没认出你。不过,妈叫我过来跟你说话时,我就发现了。”

    “可我声音也不一样了啊,声带手术。”

    “是不一样。”霍亦烽说,“但你说话有个特征,在发‘l’音时,会把舌尖微微地伸出来。”

    脑子轰的一声,我一个鲤鱼打挺,跑到镜子面前,试着说带“l”的字。来,啦,里,连。舌尖探出嘴唇,像个不怀好意的小妖怪。不错,我说“l”音时,会不自觉地吐舌尖。

    连我都没有察觉过的特征,这个男人却知道,并清楚地记得。

    在我都不清楚自己是谁的时候,这个男人知道,并用它在找寻我。

    在我都没有找到自己时,他找到了我。

    “你这孩子,哭什么……”

    我狠狠擂他一拳:“怎么当时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