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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景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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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日,皇太子刘义符继承帝位,大赦天下,封太子妃司马茂英即海盐公主为皇后。改年号为:景平。

    这本是喜庆的日子,但御书房内,两兄弟去吵将起来。

    “当日是谁将王妃携来跪在外场的?”刘义隆冷声问道。“你明知她有孕在身,且舟车劳顿身子吃不消,你还故意为之?”

    “放肆!朕念在多年兄弟情分上,姑且不与你计较言辞不当,但污蔑朕,就别怪朕不将这些了!”刘义符愤怒地道。

    刘义隆却是毫无畏惧,冷笑道:“污蔑?那药单子至今全无下落,但我已查实,那日却是有皇上您的皇妃去过,再无其他人,你作何说?”

    “朕需要说什么?难不成太医院还不准朕的皇妃去么?去了又如何?就此成了杀害小王子的凶手?”刘义符冷眼看着他。

    “皇上这么说,是王妃吃了太医院的药小产了这件事情,与这皇宫无任何关系?没有任何人做错?是王妃不该怀孕?”刘义隆握紧拳手,若在往日,他定当打他一顿,但如今他是皇上!他掌控了一切的权利!

    “朕并未说无任何关系,此事朕自会派人去太医院查个究竟,但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三王爷你自然也不能诬陷了任何人!”说完背过身去,冷声道:“我已言尽于此,你走罢。好生照料王妃。”

    刘义隆此刻深刻地领悟:在这个世上,若想保得一家人平安,哪里有不争不抢的道理?你屈居于人下,便是注定要被人欺!他岂有不知道这其中蹊跷的道理?但他一手遮天,想将这件事推到谁身上,谁就成了那罪魁祸首,可真正的黑手,却还在逍遥自在!

    他恨人作恶!但更恨那些纵容人作恶的人!刘义隆再无话可说,转头大步向外走去,临到宫门口,冷笑了一声:某日,他会叫他知道,那些作恶的人,都得死!必须死在他的跟前!

    转头却见着刘义真站在晨曦的阳光下,晃得有些耀眼。

    “三弟,脸色这般难看,是怎么了?”刘义真上前笑问道。

    刘义隆看了他一眼,淡漠道:“无事;二哥保重;我要回江陵了。”

    刘义真蹙了蹙眉,问道:“回江陵?不是听闻王妃身子不大好,何不休养几日再走;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宫中御医自比得上你江陵的大夫的。”

    刘义隆转身冷笑了一声。“宫中的御医不过是用来害人的工具,而江陵的大夫,却是实实在在用来治病救人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刘义真在宫门口傻呆呆地看着他莫名显得凄凉的背影,晃了晃脑袋,再看却是坚毅得不行,想是刚才自己看错了。其实今日他也不过是来与皇上告别的,现在父皇没了,在这世上,也就是这几个兄弟是最亲的了。

    前几日就听闻王妃病重,本欲去瞧瞧的,却又想着于理不合,到底还是别给她招惹了什么不好的影响来;当时嫁给三弟时,长姐就不怎么愿意,一则齐妫生得太好,都道红颜祸水的,她便担心三弟被迷惑了;二则她一个袁家的养女,嫁给刘家的三皇子做正妃,实在是高攀了,做个侧妃还可以理解,却不想三弟执意如此,父皇与长姐也是拿他没办法。刘义真想了想,忧伤地笑了笑:若是自己,也定是将她做正妃的,且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侧妃这等人了。只是……

    御书房内,地上全是碎瓷片,刘义符背着手站在桌前看着下面的二人,厉声问道:“你说!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袁妍被他现在这暴脾气吓一跳,赶紧跪下来,委屈道:“臣妾不知皇上这般问是何意;臣妾当日只是身子不适,本欲请太医到场诊断的,但思虑当时女眷甚多,不方便,便由着采儿扶着去了太医院瞧瞧;此事皇后娘娘可以作证的。”

    站在一旁的海盐对着刘义符施了一礼,起身道:“当日却是有采儿来与臣妾禀报说贵妃身子不适的,也是臣妾建议她去一趟太医院的。”

    “那你在太医院可是叫那李太医给你诊脉的?可是诊出什么名堂出来了?”刘义符看着跪在地上脸色红润的袁妍,哪里都半分身子不舒服的症状?

    袁妍委屈得泪水都落了下来,伏首道:“回皇上。臣妾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还算不太忙的太医瞧瞧;他也说臣妾大概是这连日劳累了,无甚大碍,也与臣妾开了单子;臣妾并不知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还做了什么?”刘义符上前逼问道。

    “皇上,您是不是一定要臣妾承认了某件臣妾并未做过的事情?叫臣妾,叫臣妾情何以堪?”说着竟是兀自起身,泪眼模糊地看着刘义符,声具泪下地道:“若是皇上不喜欢臣妾,那臣妾便自己了断了去!”说完便要撞向旁边的柱子。

    刘义符一把抓过她的手,蹙眉道:“够了!来人,将贵妃娘娘扶回去休息!”

    采儿赶紧进来,赶着袁妍转头看向这边,泪光闪闪的脸颊上,却带着阴寒的笑意,忍不住躲闪了一下眼睛。

    “海盐,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知道你性子温和,良善,所以立你为皇后。”刘义符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海盐。

    海盐眼眸亮了一下,颔首道:“多谢皇上的谬赞了。臣妾也有许多不足的地方。”

    “朕希望你能够理解朕,能将这后宫管理好,那你便要带头不惹事。”刘义符认真第看着她。“那日我答应了你,会与三弟去说要他去接王妃来拜祭父皇的,你为何还擅自做主,派人去叫了她来?你将朕的话当作什么?把你的权利用成多大?”

    海盐抬眼看着刘义符,见着他眼眸中那失望的神色,心中竟是一阵难受,哽咽地问道:“皇上是认为这件事情一定是臣妾做的么?”

    “朕不敢肯定是你全权处理的;但,你一定参与了,且提示了他人去这般做。是不是?”刘义符冷笑。“你恨她做什么?她现在不过是个王妃,而你现在是一国之母,见你的人,三跪九叩之礼也不为过,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皇上!您明知臣妾要的不是这些!”海盐泄气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珠,囔囔道:“臣妾要的,不过是一个心罢了。”

    刘义符看着她那般,那这件事情,她便是已经承认了!当下心凉了半截,怒道:“你要的我给不了!”说完竟是甩袖离开了御书房,留下海盐一人眼泪婆娑地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

    “是!你永远都不愿意给我!哪怕她根本爱的不是你!哪怕你们之间已经都不可能了,你还是不愿意给我!”海盐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世间许多事情便是这样,你得到的,不是你想要的;你心心念念的,却是别人丢弃不屑的;最是叫人断肠。

    而回到王府的刘义隆,心情异常的沉重;看着她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床上,才发现,只怕当初承诺给她的,若是自己不够强大,终是不能实现了。

    门“吱呀”一声响起的时候,齐妫就知道是他回来了,赶紧躲进被子内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来:这些日子,他已经是心力交瘁了,若是自己整日还一副悲苦的模样见着他,必是叫他更添惆怅难过了。

    “回来了。”齐妫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笑脸相迎;见着他从光影里,飘飘忽忽地走向自己,总有些不真切。

    刘义隆看着她那白皙近乎透明的小脸儿,笑着点了点头,走到她的身边,敲了下她的额头,道:“太阳都三竿了,你还能睡啊?也要常起身走走,身子好得快些。”

    听着这话的她,忍不住喉咙又是堵得慌,眼圈一红;又不肯落泪,硬生生地憋回去了,伏在他的怀里道:“义隆,我们回江陵罢。”

    “好。”刘义隆抚着她消瘦的背脊,才几天的功夫,她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了。“但是,不能是今日;我今日特特叫霁儿上街去寻些你常爱吃的东西,咱们带些回江陵,或是路上吃,或是给鱼儿与刘武他们吃些,岂不热闹?”

    “这大热天的,你叫霁儿出去,可别晒坏了。”齐妫吸着鼻子嗔怪道:“倒是两个病人可就不方便了。”

    “放心,我叫刘文给她打伞的,不碍事,况霁儿听着是给你去找好吃的,欢天喜地地去了,哪里还会生病呢!”

    齐妫转头看着窗外的桃儿,这几日不知是夜间风太大,还是下了些雨,掉落了好些小桃子;那些掉落的,再也长不成漂亮甜美的大桃子了。“义隆你看,窗外的桃树上掉落了好多小桃子,不知桃树有多伤心了。”

    刘义隆转头看着窗外微风下摇曳的桃树,浅哂道:“不伤心,明年还会有好多的桃子的,但不管是什么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小桃子成熟不了;若是桃树一直悲伤的话,她就会衰老,到时一颗桃子也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