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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别人的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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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画。

    她的笑容,看起来极其自然,甚至连眼神都是坦荡地直视他,毫不躲闪:“好久不见啊,易总。”

    这样的笑容,还有她那一声规矩的“易总”,让易沉楷心痛得快要站不住,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看来,他不用担心,她过得很好。

    或许,昨晚她说的不方便,就是因为她和秦棋在一起。她回这个城市,是不是为了秦棋?还是甚至,离开他之后,她就一直和秦棋在一起?

    他不敢再看他们一眼,怕自己会在这里发狂,迅疾上车,急促地倒车,转弯,差点撞到对面的墙上。

    苏画站在那里,始终保持着同一弧度的微笑,似乎那笑容是用笔画在脸上的一样。

    但是,当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就像有一阵风,悄悄地吹走了那笑容,她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走吧。”她低沉地说,率先走进了大厅。

    在电梯里,她一直静默地站着,两只手一起抓着提包的袋子,过紧的力道,让指关节泛了白。

    秦棋想要伸手揽住她的肩,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却又抬不起手来。

    他知道,她宁愿独自处理所有的悲伤,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借谁的怀抱哭泣。

    到了九楼,她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对秦棋点了个头,就紧紧关上了门。

    秦棋看着那扇门半晌,才脚步沉重的进了自己的公司。

    苏画坐到桌前,定定地看着那盆仙人掌。温和的深绿色,缓解了她眼睛的胀痛,让泪不至于冲出来。

    她在心里默数着数:一,二,三,……

    当数到六十九的时候,她终于将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痛,压服下去。不敢有片刻的间歇,她开始给总部打电话,汇报自己这几天的工作进度。

    一整个上午,苏画都是忙碌不停,不到中午,她就出去了,和客户吃饭。

    她走的时候,秦棋正站在对面的玻璃门里,他一上午,不知道来外间取了多少次文件,心思始终在对面办公室的那个人身上。

    见她离开,他想要追出去,可是没有勇气,她并没有打算要他陪。

    苏画的悲伤,可以用工作来稀释,可是易沉楷回到那个他惯常用来逃避现实的地方,他和她曾经的家,却发现这里的一切,让他的悲伤被愈加浓缩,无法释放。

    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包括鞋柜上的那盆水仙,他每年都小心的处理鳞茎,为了等待次年的开花。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她的气息,完整地留在这里。

    他心里的那个世界,也无处不是她的影子……

    在电梯里悄悄骂他“毛病”的她……

    肩头流着血仍然笑着说“不疼”的她……

    手按在他的眉心说“你是我生命中谁也无法代替的人”的她……

    抬起脸对他微笑告诉他“我也幸福因为有你”的她……

    抱着他说“小易以后有我来爱你”的她……

    在他怀里痛哭着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的她……

    每当他坐在这个房间里,闭上眼睛,看见心底的这一幕一幕,就会觉得,她其实没有离开,他并没有真正失去她。

    可是今天,看见她在别的男人身边迷糊娇俏的样子,却像有一条残忍的鞭子,狠狠刷过来,打碎了他的梦。

    他留住的,是自己的回忆,却留不住她的时光。

    她已经是别人的爱人,再也不是属于他的画儿。

    他将脸埋进她买的蓝色抱枕里,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微弱压抑的哭声……

    那一整天,没有人见到易沉楷,拨他的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魏庭默默地把所有该易沉楷处理的事,揽到自己身上,他想,易沉楷和苏画,需要只属于他们彼此的时间。

    可是第二天,当他在电梯里见到易沉楷,他却觉得不对劲——易沉楷的眼神,平静得不像话,那不该是见过苏画之后的眼神。他想要问易沉楷,电梯里却有太多不相干的人,而有人要跟着他去办公室谈事,他只好在七楼下了电梯,临走时又看了易沉楷一眼,他却还是面无表情。

    易沉楷上了十楼,问他的秘书,昨天都有那些人找过他。那个拘谨的男秘书,总是那样诚惶诚恐,结巴着说魏总都已经处理过了,好像还在担心易沉楷会怪魏庭越权。

    易沉楷懒得多看他一眼,准备进办公室,秘书却又想起了什么,慌张的叫住他:“昨天……易董事长也打来过电话,说您手机打不通。”

    易沉楷进了里间,给易家奇拨过电话去:“爸,什么事?”

    易家奇小心翼翼:“沉楷,你安阿姨来这边疗养,住在我们家,安安也来了。”

    易沉楷没说话,他知道接下来他爸会说什么。

    “那个……你戚叔叔过世也三年了,你安阿姨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她不放心安安……你看你们的事,今年能不能……”易家奇的话,甚至有几分低声下气。

    他的儿子,这几年性格越来越阴沉,他甚至不像以前那样爱发脾气,除了必要说的话,他基本上是一言不发;除却工作和应酬,他剩下的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家里。而他的家,不许任何人去,戚安安去过两次,他连门都没开;他甚至曾经打算将戚家的遗产物归原主,安安的妈妈苦苦哀求,才阻止了他。但是他后来,虽然仍旧帮助管理戚氏,却将戚氏和华易的账目,分得一清二楚,似乎随时打算抽身离开。

    这一切,都让易家奇觉得害怕,他觉得易沉楷,似乎就是在等待那个叫苏画的女孩子回来,然后一起远走天涯。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像这样,央求儿子和戚安安结婚,哪怕从来得不到他的回应。

    “行。”易沉楷的回答,让本来毫不作指望的易家奇呆住,不敢相信地又小声问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行,就今年年内,把婚礼办了。”易沉楷冷漠地重复一遍,仿佛说的根本不是和他自己有关的事。

    易家奇在那边,胸膛起伏了好几个回合,脸上现出狂喜:“好好好,我这就去跟你安阿姨说。”

    不管儿子是出于什么原因答应,他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让这件事变成铁板钉钉。

    易沉楷放下电话,嘴角有一抹惨笑。

    他死心了。如果他的妻子,不能是苏画,那么是谁都无所谓,干脆顺了大家的意,落个耳根清净。

    才过了一个小时,戚安安就从易家,赶来了华易,听了易家奇的消息,她和母亲,在房间里相拥而泣,觉得终于对得起,父亲的死。她一直觉得,她和易沉楷的婚约,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像压在心上的山,搬不开。所以无论易沉楷怎样冷淡,怎样拒绝,她都锲而不舍,誓不放弃,用她的柔弱和母亲的装病,胁迫易沉楷,无法彻底抛弃对戚家的责任。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被伤害了,也觉得疲倦无助,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她终于等到了今天!

    她兴冲冲地站在上升的电梯里,等待见她的未婚夫,从今天起,他是她真正的未婚夫了,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这样说!

    电梯到了七楼,门开了,走进来的人,一看见她,怔了怔。

    而戚安安,在看见来人之后,也不自觉地收敛了得意,半垂下眼睑。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对这个叫魏庭的人,心生忌惮。

    他其实看起来很温和,每次站在易沉楷身边,也并不多话。可是她就是觉得他不像华易的其他人,无论心里喜不喜欢她,总是恭敬的。他偶尔瞥过她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憎恶和鄙视,虽然只是眼底深处透出的一点光,她却总能深刻地感觉到。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魏庭除了刚进来时对她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就再没说过一个字,戚安安更是什么也不敢说,他站在她身后,让她觉得背脊发冷。

    电梯门一开,她就赶紧跑出去,冲进易沉楷的办公室,甜蜜蜜地叫了一声:“沉楷哥哥。”

    她以为,易沉楷今天待她,会和往日不同,他却还是那样,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多给一个笑容。

    这时,魏庭也进来了,这让戚安安更觉尴尬,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魏庭看了她一眼,开始不疾不徐地向易沉楷汇报昨天帮他处理的工作,似乎戚安安,根本就不存在。

    戚安安站了好半晌,最后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呐呐地开口:“沉楷哥哥……你忙……那我先回去了。”

    易沉楷没有抬头:“嗯,婚礼的事,你们去准备就行了。”

    戚安安一怔,随即笑开了眼,极其清脆地答了声:“哎!”

    她出去的时候,有底气了许多,步子也轻飘起来,她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魏庭,觉得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可是她看到的,还是厌恶。心里一凉,脚步又沉了下来。

    等她离开,魏庭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直视着易沉楷:“你要和戚安安结婚?”

    “是。”易沉楷仍然低头看着文件。

    魏庭却一把抽走他手里的文件,他慢慢抬起头来。

    “苏画呢?苏画你打算怎么办?”魏庭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火气。

    易沉楷居然笑了笑,眼神是绝望过后的死寂:“她已经有爱人了。”

    魏庭怔住。

    “也许……你搞错了……说不定只是普通朋友……“魏庭想要安慰他。

    “如果是别人,也许我会这么想,但是那个人是秦棋,和我在一起之前,他就是苏画的男朋友,直到苏画住院,他还去照顾过她。你觉得……会是普通朋友吗?“易沉楷把椅子转到一边,不再看魏庭,点燃了烟。

    魏庭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陪着他,一根根抽烟。

    那天下午,魏庭犹豫良久,给苏画打了电话。

    苏画正在去人民医院的路上,天正在下小雨,她却忘了带伞,下了出租车就一路小跑,想找个地方避雨。

    电话响了,她不得已,只好停下来,在包里翻出来电话,接起的时候还气喘吁吁:“喂。“

    “易总和戚安安要结婚了。“

    魏庭的这一句话,让她本来因奔跑而急促的心跳,突然有了瞬间的停滞。

    但是她最终回答的,却还是语气淡淡的一声:“哦。“

    她冷漠的反应,让魏庭沉默了两秒,又问:“你有男朋友了是吗?“

    苏画闭了下眼睛:“有。“

    魏庭在那一边,也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不想让苏画听见,他沉重的叹息。

    本是天生一对,却落得天各一方,再相逢时,已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遗憾?

    苏画握着电话,看着脚边。

    有映着白光的透明雨珠,落在碧绿的草叶顶端,只是一顿,便顺着草叶向下,悠悠划出一道水痕。

    像一滴泪,滑落的过程。

    她想起了冯延已的一句词:

    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

    苏画走进医院大厅里的时候,衣裳已经湿了大半,她在雨中,站得太久。

    当看见指示屏上“妇产科”三个字,她的心微颤了一下,但很快又提醒自己:

    苏画,你今天是来谈业务的。

    昨天一起吃午饭的客户,告诉她一个消息,人民医院要买超高速离心机和紫外分光光度计。她打听之后得知,负责这次采购的副院长,正好是自己认识的人,曾经的老师,鲁承志。

    这让苏画增添了信心,她希望能成功,这毕竟是她来这里之后的第一单生意。

    照着提示,她来到八楼,刚要出电梯,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李云飞,看来他也得到了消息。

    这也算是她和李云飞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吧,苏画更坚定了要拿下这单的决心。

    上次范林实验室的事,李云飞未得逞,一直耿耿于怀。

    他站定在苏画的面前,嘴角的笑容,带着不爽和讥诮:“苏经理,你好啊。”

    虽然和李云飞以前在公司的年会上见过,但并未说过话。眼下听他这一声酸溜溜的“苏经理”,她知道,他是妒忌她一来中部,就得到了他几年来没得到的经理头衔。

    既然你妒忌,就让你妒忌个够。

    苏画并未表现出丝毫的谦虚和不好意思,而是微微点了个头:“你好。”

    那样的架势,表明了她经理的身份,好像他不过是个小兵。

    李云飞被激怒了,但毕竟是老江湖,他只是咬着牙,狠狠盯了她一眼,就进了电梯,门关的时候,她听见了他鼻孔里发出的冷哼。

    苏画挺直了身体,微仰起头,微笑着走向副院长办公室。

    刚一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还是那样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苏画的心里涌起了亲切感,她推门进去,露齿一笑:“鲁老师。”

    鲁承志从文件里抬起头,眯着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苏画,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苏画笑得有点调皮:“卢老师,我们可是还合过影哪,您不记得我啦?”

    鲁承志摸了摸脑袋,最后猛地一拍:“我想起来了,你是03级的,那个……”

    他又想不起名字了。

    “苏画。”她嫣然一笑。

    “对对对,苏画,苏画,快坐,太久了,记不清了。”鲁承志爽朗地大笑。

    这笑声苏画太熟悉,大三暑假,他是他们班五峰实习的带队老师,每天一起去采样本,一起爬山,一起打牌下棋,这样的笑声,常常响起,当时他们班同学都亲切地叫他“鲁大班。”

    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当听说苏画来是为了购仪器的事,鲁承志一口答应,说只要技术参数满足,绝对没问题。

    苏画很开心,说要请鲁承志吃午饭,他还是大笑:“学生嘛,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苏画坚持,鲁承志似乎不好再推辞,说今晚已经有约,回头一定找她。

    苏画愉快地答应,告辞离去,却没发现鲁承志的眼神,在她的背影上流连许久。

    苏画从医院的大楼走出来,外面还在下雨,她急急地往的士站走。

    有车在她身后按喇叭,她往旁边让了让,那辆车却开到她旁边停了下来。

    “苏画,上车。“是秦棋。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苏画没有多做犹豫,拉开车门爬了上去。

    用秦棋递过来的干毛巾擦着头发,苏画随口问:“你怎么这时候才从家里出来?“

    秦棋看着她满脸水珠的样子笑:“家里来了亲戚,耽搁了一下。你呢,来这里干嘛?“

    “医院要买仪器,我来谈谈。“苏画擦完脸,将毛巾随手搭在椅子的后背,转过身来坐好。

    “顺利吗?“秦棋关心地问。

    “还行吧,负责的是我以前老师。“苏画回答得挺轻松。

    “那就好,总算是要开胡了。‘秦棋打趣她。

    苏画也笑:“是啊,哈。”

    秦棋此时其实很想问,她昨天遇到易沉楷,今天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可是又怕破坏她此时的好心情。

    所以在这个话题快要结束之前,赶紧又起了个新头:“既然谈成了生意,你该请客了吧?”

    苏画撇了撇嘴:“八字那一捺还没写呢,就宰我!”

    “你这不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吗?”秦棋笑她:“请客请客。”

    两个人热热闹闹地讨论了一阵吃什么,最后决定去附近著名的小吃巷。

    “我要吃一碗地道的鲜鱼粉。”苏画舔了舔嘴巴。

    秦棋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宠溺:“傻妞。”

    苏画被叫愣了,半秒之后,不自在地转过头去看雨。

    秦棋也沉默下来,心里却充满了微妙的甜味。

    很快就到了,一下车,她看着摊位招牌上那些熟悉的小吃的名字,就把刚才的尴尬抛到了脑后,只剩下兴奋。

    她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就像是她的第二个故乡,这里的小吃,都是她的至爱,在北京的时候,不知道在梦里想念了多少回。

    “我要两块钱的面窝。”

    “一碗凉面。”

    “咸豆花,多加点香菜。”

    秦棋看着像小孩子一样贪嘴的她,眼里的温柔更浓。

    其实,她有时候,还是像个小女孩,让人想要宠爱呵护。

    “你点这么多,待会还吃得下鲜鱼粉么?”他在旁边提醒她。

    她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她的粉还没买呢。

    看着她傻眼的模样,他大笑:“你使劲吃吧,实在能力不够我帮你。“

    看着秦棋毫不避嫌地帮她解决食物,她心里怪怪的,只是埋头苦吃。

    从小吃巷出来的时候,秦棋自然地去拉她的手,她却在他的指尖碰到她手的那一刻,下意识地躲开了。

    秦棋怔了怔,眼神黯淡下来。

    蒙蒙的细雨中,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外人看来,他们是亲密的一对,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和心之间的隔阂。

    到了路口,苏画没有上秦棋的车:“我两点还要去F大,干脆不回办公室了,直接去。“

    秦棋没有说什么,只是为她招手打的,送她上车。

    她坐在向前行驶的车里,没有回头看,因为她知道,他一定还站在原地,看她离开。

    第二天就是周六,很多实验室虽然只有周日才休息,但是周六已经比平时清闲许多,所以苏画也随着清闲了些。到了下午,她接到鲁承志的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

    苏画连忙说自己去订位置,鲁承志却说已经订好了,在某家四星级酒店的二楼餐厅。

    鲁承志看起来是那个地方的常客,苏画刚在服务台报出他的名字,接待小姐就笑着说:“哦,鲁院长已经到了,在里面等呢。”

    不知怎么,苏画总觉得小姐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才推开包间的门,就听见了鲁承志的招牌笑声:“来了啊?”

    苏画走进去,没有任何陪客,只有他们两个人。

    点菜的时候,鲁承志直接点了白酒,对苏画说:“今天陪老师痛快喝两杯。”

    苏画没说什么。做销售这么久,苏画的酒量并不算浅,何况陪的是旧日的老师,喝一点也理所当然。

    吃饭的时候,开始苏画还颇有兴致地回忆他们那一届的人和事,却发现鲁承志只是敷衍地打哈哈。苏画可以理解,毕竟他教过的学生那么多,又怎么会将年代久远的这一届记得太清楚。

    她渐渐不怎么说了,席间只剩下鲁承志的滔滔不绝,从他的艰苦奋斗,到今日的成就。

    苏画在一边乖巧地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赞叹和佩服的话。

    这样好的聆听者,更是激发了说话者的表达欲。

    话题从事业转到了家庭。鲁承志收敛了刚才的意气风发,表情很苦闷。

    他靠在椅背上,脸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你不知道,我的家庭,真的是不幸福啊!”

    苏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知道,我家是农村的,出身苦。我爱人呢,是城市的,爸爸又是教授。当年我岳父,也是我导师,把我介绍给她的时候,她就看不上我。后来勉勉强强结了婚,她还是一直都瞧不起我,不管我在工作上取得什么成绩,她都会抬出个比我更强的人来,说我没用,我真是不想跟她过了。”

    劝和不劝离,苏画也只能安慰他说:“也许……师母这是激将法……”

    话还没说完,就被鲁承志愤慨地打断:“她哪是什么激将法?就算工作上需要激将,难道床上也需要折磨我么?完全是个性冷淡!”

    苏画大窘,她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居然会跟她叙述夫妻之间那方面的不和谐。

    而她低着头,耳根微红的样子,却让鲁承志体内的灼热更加升级。他的手,搭上了苏画的椅背:“其实啊,找老婆就该找你这样的,又漂亮,又有气质,还善解人意。”

    苏画一惊,身体坐直,远离椅背。

    可是他的脸离她更近了些,喷出的酒气让她觉得恶心:“我现在当副院长,一年经过我手的仪器款就是大几百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全部给你。”

    苏画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是酒醉的男人力道特别大,苏画根本撼不动,他紧紧抱住她,一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腿,猴急到了极点:“我从昨天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已经在四楼把房间都开好了……“

    苏画只觉得羞愤交加,想也未想,抓起了离她最近的盘子,连同盘里的菜,往他头上扣去,顿时,肮脏的汤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

    他跳起来,指着苏画的鼻子,勃然大怒:“你他妈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多少女人自己送上门老子都不要,你不过是个卖仪器的,还要求着老子呢!”

    “我是卖仪器,但我不卖身!“

    苏画站了起来,眼神冷厉,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狠狠拍在桌上:“这是今天的饭钱,多的,就算是你的干洗费!”

    说完她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椅子,“砰”的一声,椅子重重砸在地板上,连鲁承志也被吓住,呆呆地看着她。

    她走出门去,正撞上进来送菜的小姐,望着这一地狼藉,惊愕无比。

    苏画却在这个时候明白了刚进门时,接待员听她报出鲁承志的名字时奇怪的眼神。

    她一定不是鲁承志带到这里来的第一个女人!

    她真的觉得耻辱,不仅仅是为自己,也为所有那些曾经真心信任鲁承志的学生们!

    他不配做老师,不配被他们亲密地称为“鲁大班”!他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

    走出酒店,夜风裹着潮热,丝毫不让人觉得凉爽,只觉得胸口更闷。

    作为年轻的女销售,她不是没想过,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给她这种糟糕体验的第一人,居然是她的老师!

    过去单纯的美好,被他今日的龌龊,糟蹋得面目全非。

    她想起了在五峰的那张合影,鲁承志一左一右揽着她和另一个女生。当时觉得那是师生之间自然的亲密,如今却不由得怀疑,那个时刻,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她还记起当时自己穿的是件无袖背心,他的手就按在她光裸的胳膊上,联想到今天摸她腿的肥厚粘腻的手掌,她一阵剧烈的恶心,本就被摆酒刺激过的胃,再也禁不住,对着路边的垃圾桶狂吐。

    吐完了,她已是头晕目眩,一步一挪地去路边的小店,买了瓶矿泉水漱净口。全身虚软,她没有力气再走,只能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

    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突然间有些想哭。

    她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单身女子,独自在这个世界闯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摔跤,什么时候会失败。没有家,没有男人,没有可以安心停泊的港湾。疼了,自己抚慰自己。冷了,自己拥抱自己。疼过了,冷过了,还得强打精神,继续赶路。

    她硬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边,打车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