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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汴梁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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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勇带人顺着壕沟,慢慢绕到那群金兵的前面,石勇一声大吼,率先冲出。他直奔压阵的那个金兵,取了他的性命,另一名压阵金兵被乱箭射死。

    石勇喝道:“尔等可是宋人,不降者死。”一干民壮跪倒求饶。石勇安然的将这班壮丁带回本阵地,送回后方。汴梁城中自有人审问他们,甄别出有无间谍,随后再编入民壮中。

    “我们来饮一口烧酒吧。提提神。”薛永拿着汴梁城和塘沽的新产品。

    石勇将小半碗烧酒一口闷下,感受着喉咙口灼烧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清醒,振奋。

    “这酒是大虫你存的吗?”

    “上次回汴梁城中修整,买的。”

    “城里现在还有酒卖呀?”

    “当然有酒卖了。”呼延庚放肆的回答朱凤涟的问题,“汴梁可是存了三年的粮食,又把老弱病残撤出城去。粮食那是大大的有啊。”

    朱凤涟欣喜的端起酒杯,“那样哀家就放心了。庶康请满饮此杯。”

    这是一场布置在皇宫内的私宴,只有呼延庚和朱家姐妹三人,围坐在一张矮几旁。朱凤英喝完杯中酒,轻叹一声:“这宫里是越来越冷清了。”

    “二妹说甚么来,庶康早就说过,待收复燕京之后,便要立为京师。”

    “京师?燕京?燕朝?”朱凤英随意的自语,却提到了一个尴尬的话题,呼延庚篡位之后,还会叫宋朝吗?

    虽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呼延庚从未正式提过改朝换代,从皇宫到市井,大家也这么含混着过下来。

    朱凤英无心的自言自语,却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两姐妹都把目光投向呼延庚,看他如何作答。

    呼延庚道:“顺民者昌,逆之则亡。待汴梁围解,且看民心如何,再做打算。”

    朱凤英欢喜的看了一眼朱凤涟,开玩笑的说:“要收汴梁民心,不该风餐露宿,与士卒百姓同甘共苦吗?岂会在宫里饮酒作乐。”

    “太妃教训得是,末将这就告辞了。”呼延庚站起身来。

    “庶康休得恼怒,乃戏言尔。”

    呼延庚捏了捏朱凤英的脸蛋:“你是提醒了洒家,绝非恼怒,确实应该多与将士相处。”

    呼延庚走出宣德门,在十一月的冷风中长舒一口气。自从萌生篡位的想法,尤其是呼延氦被立为储君以来,一切都太顺利了,波澜不惊,全汴梁的居民都默认了自己成为皇帝的亚父。深习礼仪的三位张相公也未曾多说半句。

    别看现在大军压境,但汴梁的防御,甚至从河北到河东的外围反攻,都按照呼延庚的计划进行。

    一切真是太顺利了。呼延庚走在朱雀大街上,大车欢快的在石灰水泥上,偶7尔几匹快马迎面跑来,马背上的铃铛哗哗作响。

    转过一条街,是一个仓库,从打开的大门往里面望去,是一排一排的木头箱子——百虎奔雷箭。

    再穿过一条街,是一个市集,十一月天气寒冷,市场上也没几个人,但有一个肉店还在营业。呼延庚不由得想起,六年前靖康之围后,缺少食物,这家店将捕捉来的野猫野狗混着认不出来的碎肉一同售卖,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走进这家店里,发现这里居然有整块整块的猪肉卖。

    “围城半年,你们这还有猪肉卖?”

    “是啊,一来买猪肉的人不多,二来咱家把后院的几头猪全宰了,借着冬天可以存肉,又不浪费粮食。将军,要来上十斤吗?”

    呼延庚无语,他从来不买肉,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应付了几句,逃也似的出了这家店。

    既然有稳定的猪肉供应,那民间应该还不缺粮食。想到这里,呼延庚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在转过一条街,眼看到了天波府左近,天波府里的杨家后人大部分随着赵谌南下,少部分搬去了塘沽,现在的天波府被一帮教坊司的乐工暂住着。

    当时宫中遣散宫女仆从的时候,教坊司也缩减规模,呼延庚从中选择了一干人等,让他们排练杂剧,即由《呼家将》、《西游记》、《绿宫缘》改编的各类杂剧。

    院子中有丝足之声传来,呼延庚听了一下,是《绿宫缘》中的一部戏《天涯歌姬》中的选段《铁蹄下的歌姬》,讲的是西晋洛阳被攻破后,一位公主流落民间,只好一路卖唱南逃,最后被胡人俘虏的悲惨命运。

    呼延庚到远房叔父呼延灼家去,龙捷军的连环马和陷阵营是预备队,一时还不会派上战场。呼延通代替他的爹爹去营中坐镇,而呼延灼正在家中。

    “庶康来了,便陪老夫喝几盅。”

    呼延庚推辞不得,只得取了个小碗,与呼延灼对饮。

    呼延灼对一切都很感兴趣,问城外战壕中的士气如何,筑垒地域是如何杀伤金贼,军汉们都在吃什么,可有冬衣御寒。

    这些枢密院都有通报,叔父难道没看过吗?虽然带着疑惑,呼延庚还是耐着性子和叔叔解释了。

    呼延灼把酒喝了一半,又翻出报纸来读,都是些陈年的《顺天时报》,灰扑扑的。呼延庚突然明白了,叔父问他那么多前线的情况,并非是不记得枢密院的通报,而是新养成的“战壕恶习”。

    战壕和筑垒地域的诞生,让作战形式与以前完全不同了,大家等在军营里,等着大将军一声令下,就拉出去与敌人列阵而战。

    而现在,则是大家窝在战壕里,靠着战壕里的壁洞抵御着凄风冷雨,随时都要警惕敌人冲上来。

    在战壕里,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与敌人厮杀,而是无事可做,不明情况,没有直接的目标。

    当大股的敌人出现的时候,有目标,有任务,只要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过去就可以了。

    而在战壕之中,则要不停的担心,自己下一刻就死了。在这样的情形下,大家只有说话,不停的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难道自己的叔叔,这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在战壕里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