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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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也有几家像苏家一样带着孩子,其中当家的把自家年龄小的姑娘或儿子扛在自己的脖子上,甚至有那力气大的一边肩膀放一个,让孩子骑大马,伴随着孩童天真童稚的欢呼,欢声笑语的好不开心。

    “驾!驾驾!”

    “爸爸,快点!快点!”

    “抓稳喽!”

    温朝阳和甜宝一左一右牵着苏玉秀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温朝阳虽然老成,也没忍住,一再看向被举高高的小伙伴,面上隐隐露出羡慕,却也没提出要被抱的要求――毕竟他是一个大孩子了。而且,妈妈也抱不动他。

    甜宝虽然也懂事的没说话,却一路眼巴巴的盯着人家。

    温向平看了看面露羡慕的自家儿子闺女,暗暗动了动酸痛的肩膀手臂,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他虽然也能把孩子抱起来,可只怕坚持不住多久,更遑论比着那些腰圆膀粗的汉子同时抱两个。

    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笑来,对苏玉秀和牵着她的两个孩子说,“爸爸给你们唱个歌儿好不好。”

    温朝阳摇头表示拒绝。

    温向平笑脸一僵,

    “别,听听嘛,爸爸专门给你们唱的好不好?”

    “还是别了。”苏玉秀摇摇头,

    “这路上都是人,会吵到人家的。”

    温向平受挫一路的心终于有了点安慰,经过这几日,好歹苏玉秀肯跟他说长一点的句子了。

    “不要紧,我唱小一点声就好了。”

    说罢也不等苏玉秀再拦,温向平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风吹云动天不动

    水对船移岸不移

    刀切莲藕丝不断

    山高水远情不离

    雨绵绵情依依

    多少故事在心里

    雾夜烟雨蒙蒙唱扬州

    百年巧合化惊奇…”

    温向平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身边的妻与子听见,路上跟苏家离得近的也听得清晰,纷纷投目过来。

    不说向来内藏的苏玉秀和温朝阳有多不适应这般万众瞩目,温向平倒是淡定自若,自带气场,时不时笑视两个孩子一眼,甚至唱到“云”的时候,就要给母子三人指指天上的云,唱到长音的时候,手也跟着比划。

    还别说,温向平的声音可低可高又自带温雅之风,唱起来煞是好听。

    一首唱完,一个坐在自家老爹头上的小闺女在温向平唱完后很是捧场的大力鼓掌,

    “唱的好,唱的好。”

    众人反应过来,不由得露出一个笑,

    “平子还会唱歌儿啊。”

    “人平子是哄他儿子姑娘开心呢,看人家读了书的想法就是不一样,哪像你,只会使蛮力。”

    “老婆,我哪有。”

    肩膀两边各坐一个娃娃的高大男人委屈巴巴的对身边的娇小女人道。

    “嗨,你媳妇儿那是跟你打情骂俏呢,咋还当真了。”

    旁边村民开口调笑。

    眼见周围又热闹起来,走在前面的人也好奇的回望。

    温向平却不在意其他人,只问两个孩子,

    “爸爸给你们唱的这首歌唱的怎么样?”

    不着痕迹的着重了“给孩子们唱的歌”,温向平暗搓搓的盘算着在孩子心里给自己加分。

    温朝阳也没想到他爸居然还会唱歌,不仅会唱,唱的还挺好听。不仅唱的挺好听,还是专门为他和甜宝唱的。

    温朝阳一反往常的老成,难得扭捏了一下,只是对他仍怀着敌意,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可甜宝年龄小,忘性大,此时瞧见个新鲜,立马把哥哥叮嘱的“要远远躲开爸爸”的话抛之脑后,连忙从苏玉秀身旁探出个小脑瓜,一双眼睛亮晶晶,

    “好听好听,甜宝还想听。”

    温向平意外得到了甜宝的回应,立马欢喜的笑弯了眼。

    他本来生的就俊秀,皮肤又白皙,在地里劳作小半月也没晒黑,再加上自身斯文亲和的气质和温文儒雅的笑,简直看花了周围一众妇孺孩童的眼。

    当年他靠着这副皮相哄的村里多少姑娘魂不守舍,要不是家里人看的清楚温向平的本质,对自家姑娘看的紧,只怕今天他温向平的妻子就不知是谁了。

    “咳咳。”还是相跟着的一位老人看不下去,催促到,

    “都快走吧快走吧,家里都没事儿做了嘛。”

    罪魁祸首温向平却忙着伸出手想去牵女儿和儿子的手,甜宝立马乐呵呵的把小手搭在了他修长白皙的手里。

    温向平得了意外之喜,笑得更是灿烂。

    “甜宝!”温朝阳气鼓鼓的看着妹妹,她怎么能这样就被他爸骗过去了,难道她忘了之前他爸是怎么对他们的么。

    想到温向平之前面目狰狞的向他们挥着巴掌,和说过的那些刻薄冷血的话,温朝阳一缩身子,躲开了温向平。

    温向平也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取得很大的进步了,也就不强求,牵着甜宝一路唱着单曲循环的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玉秀牵着温朝阳走在后头,看着父女俩其乐融融的身影,眼里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

    村头,赵家。

    赵建国有子女三人,女儿嫁到了城里头,大儿子又在镇上找了个工厂的工作,娶了厂长的女儿,干脆也就在镇上买了房子住了下来。因此,饭桌上只有赵建国夫妇和小儿子赵爱党。

    听赵建国讲了温向平连续十天上工的事,他媳妇刘翠英却是不相信,

    “真的假的,别不是肚子里头憋着坏,这些日子先装个乖吧?”

    “说不准。”赵建国沉吟道,

    “但也说不准人家真想通了呢。”

    “这可难说,那温向平平时有多瞧不上他岳家和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觉着吧,等过几天高考放榜了,万一温向平真考中了,指不定就离开村子再也不回来了。”

    刘翠英压低了声音说。

    “这不能吧,他媳妇娃还都在这儿呢。”赵建国皱眉。

    刘翠英撇撇嘴,

    “咋不能,要是人家真考上了,那就是大学生!是金凤凰!再说了,他长的俊秀,嘴又会说,去哪儿也能哄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哪还稀罕糟糠妻哦。”

    说的起劲了,刘翠英唾沫星子横飞,

    “那些人读了书,肚子里全是弯弯绕,说不准就是想着这些日子先装个乖把老苏家的钱能骗一点是一点,过阵子卷了家伙跑了,咱要去哪儿找他。”

    啪!

    赵建国把筷子拍在桌上,瞪了刘翠英一眼,

    “能不能想点儿别人的好,少跟村里头那些碎嘴的处(chǔ),看你这都成什么样了。”

    刘翠英被吓了一跳,看见赵建国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再多嘴,蔫蔫的说了一句,

    “我就是这样说说…”

    赵爱党见他爸发了火,连忙劝道,

    “我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多防着点,将来要是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也好处理。”

    赵建国拧着眉头说,“可我也不能直接上去跟人家老苏这么说,到底不是一家人,万一人家以为我挑拨怎么办,或者万一向平真的是要改好了,我这么一说不是让人家夫妻起隔阂么。”

    赵爱党又说,“爸说的是,咱平时多注意些就好了,真冒冒然上门去,只怕要伤了两家的情分。”

    刘翠英刚刚被丈夫训了一句,连忙补救的附和儿子道,“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

    赵建国叹一口气,又端起来碗,

    “唉,你苏叔他们一家过的也不容易啊。”

    ……

    晒麦子虽然是个轻省活计,却也需要紧盯着天气,时不时翻一下,确保晒得均匀充分。饶是苏家一大早就起了床,但还是睡得久了些。

    苏玉秀在后院笃笃笃剁着猪草拌上糠,添到猪圈的食槽里,看着两头饿了一早晨的猪哼哧哼哧的吃着不禁露出一个笑。

    “多吃点,多吃点。”

    照这个架势,等到过年时就能养出两百来斤了,一半交给供销社,另一半留上一些,剩下的怎么也能卖二三十块钱,抵得上大半年的工分了。

    苏承祖踱着步过来,

    “玉秀啊,向平还没起呢?待会儿中午这太阳可烈,可不能浪费,让他跟我晒麦去,你和你妈就上山割猪草去,让俩娃娃出去玩去,哪儿能老让孩子干活。”

    虽然温向平这几天来表现不错,但苏承祖到底悬着一半心,女婿没有坏念头最好,有的话他也好早点发现趁机打消。又期望着多抻抻女婿那根懒筋,这样他们两个老的走了以后女儿外孙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苏玉秀也心疼儿子姑娘,点头应是,“知道了。”

    放下食盆转身进了屋。

    温向平苦干了这么多天,早就透支了身体,好不容易歇下一口气来,瘫软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温朝阳和甜宝倒是已经醒了,正在自己穿衣服。

    甜宝还小,穿衣服穿的歪歪扭扭,苏玉秀连忙上去给整顿好了。

    虽然甜宝还小,苏玉秀却也注意着儿子女儿的两性教育,平时虽然睡在一张炕上,儿子却是单独一个被窝,和她们母女俩分开,至于穿衣服洗澡什么的就更是要分开了。温朝阳小时候是苏玉秀帮着弄得,后来大些了就自己收拾洗漱,甜宝现在还小,自然是苏玉秀帮着弄得。

    收拾好两个孩子,苏玉秀带他们去吃饭。

    甜宝软软的叫了一声,

    “爸爸,睡觉觉,吃饭饭。”

    苏玉秀闻声回头,见温向平睡得毫无意识,轻声道,

    “爸爸太累了,让他多睡会儿,待会儿给他留好吃的。”

    “嗯嗯!”甜宝点点小脑袋。

    爸爸最近会给她唱好听的歌,说她是他的小宝贝,还会很温柔很温柔的跟她说话,她可开心了。

    再加上孩子忘性大,对之前爸爸凶凶的事情记得不甚清楚,于是心里对温向平的好感值慢慢上升,抵触情绪渐渐下降,自然也就关心起来了温向平。

    饭桌上,苏承祖没见着温向平,粗眉立马一竖,

    “平子呢?还没起?”

    苏玉秀端了稀饭出来,

    “他还在里头睡呢,我看他累的不行就没叫他起床。”

    李红枝轻拍了一下丈夫,

    “人平子这回累了这么久,还不准人歇歇了?都是一家人,凶什么凶。那晒麦子的活儿又不重,我待会儿跟你去。”

    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苏承祖的软肋就是软绵绵的妻子,加上自知理亏,也就松了口,毕竟他今年确实比往年轻省不少,也到底是平子的功劳。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吃了早饭。

    饭后,苏承祖溜溜哒哒拿上耙子去了晒麦场,苏玉秀在火房洗涮碗筷。

    李红枝跟过去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玉秀呐,你现在对向平…是个什么意思啊。”

    苏玉秀手上不停,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

    李红枝嗔了她一眼,

    “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要不要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她语重心长,

    “我看向平是真的想通了,前几天哼哧哼哧干活就不说了,这几天对你对两个孩子,乃至我们这两个老的,都称得上句好了,我和你爸这么些年来还从没这么轻省过呢。

    再说了,就他这几天对两个孩子也不错,我看,要是他能一直这样,你也就别拗过去那些气,好好跟他把日子过好,行不?”

    苏玉秀听了,抿着唇,手上功夫顿了一下,说,

    “他就是还像以前那样儿着,我为了两个孩子也得跟他过下去。”

    “哎呀,你这孩子。”李红枝嗔她,

    “妈是跟你说正经的呢,别赌气。妈知道向平以前确实不好,可既然他现在知道踏踏实实过日子了,你也就别计较过去,好好的跟他一起把俩孩子拉扯大多好啊。”

    苏玉秀把洗干净的锅往地上一放,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反问道,

    “那万一他要是再变回原来那样儿呢?”

    “这…”李红枝词穷。

    苏玉秀无奈叹气,

    “行了,妈,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就像我爸说的,再看看吧。”

    “那好吧。”李红枝本来轻快些的心情又没了,于是也没再干扰苏玉秀,纠纠结结的去前院了。

    苏玉秀看着她的背影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