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番外

作者:迷路的斑斑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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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莹莹是一个生活在农村的孩子, 不过她的母亲却从小教育她,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玩儿泥巴,也不能和别的孩子一眼去拾牛粪, 因为她是上等人。

    对于上等人这个定义其实小小的她并不明白, 一开始还会因为没有小伙伴跟自己玩儿而哭泣, 等到再长大一些了,却因此而有些小小的庆幸。

    庆幸自己不用下地干活, 庆幸自己不用做繁杂的家务,庆幸自己只需要空闲之余读读书写写字, 因为她的母亲说,那些繁重的工作会让她的手变得粗糙, 而一切会让她手变粗糙的工作她都不用做。

    只是农村里就算是没有繁重的工作也没有保养品,尤其是寒冷的冬天还会把她的手冻伤,每当这时候她的母亲便会捧着她的手哀哀哭泣, 似乎这么一双冻得并不是特别严重的手,对她来说却是无法忍受的沉重。

    她就这样长到了十五岁, 农村的女娃娃大多十三四岁便开始说婆家, 十五岁便会嫁人生子,而她也是在十五岁那一年接受了隔壁男孩子递过来的一束野花, 也就是这一束花让她挨了母亲狠狠一顿打。

    粗劣的藤条打在背上,那种疼痛似乎会刻到骨子里去, 以前这种藤条经常会打在她的弟弟妹妹身上, 那时候对于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张莹莹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现在才知道这种痛有多痛。

    只是似乎母亲的痛比她还要深刻,一边打一边逼着她发誓,她是上等人绝对不会跟村里人产生任何情愫,以后她更是要做人上人。

    人上人这个概念伴随着藤条和鲜血第一次深刻的印在了张莹莹的骨子里,这一年她十五岁。

    而到了十六岁那一年,突然有一天她的母亲格外的高兴,甚至带着她去镇山新做了衣服,那是张莹莹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衣服,但是她的母亲仍旧有些不满意,之后更是抓紧让张莹莹学习,从小学到大的内容,恨不得让她从头到尾再背一遍。

    张莹莹觉得这时候的母亲是亢奋的激动地,甚至是满怀希望的,她从来没见过她的母亲情绪会激动成这个样子,在张莹莹的印象中,她的母亲永远是眼神中透着哀伤。

    过了没多久这个问题终于解开了答案,而张莹莹才明白,原来所谓的上等人也不过是一个非婚生子而已。她并不是那个老实巴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男人的孩子,不是那个笑起来有些傻里傻气,却总会偷偷塞给她一颗糖的人的孩子。而她的母亲尽管已经跟他成为夫妻,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早些离去。

    她跟母亲的离开,对这个家不亚于天塌地陷,但是走的那一天母亲拉着她的手却没有一次回头,背后是弟妹撕心裂肺的哭声,而那个原本是父亲的男人的哭声似乎也一阵阵的传进了耳朵里,他想回头看一眼,却被母亲紧紧拽住了胳膊,一点儿没有迟疑的往前走。

    张莹莹跟着母亲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牛粪,没有淤泥,有漂亮衣服,有琳琅满目的店铺,甚至有从没见过的小汽车,张莹莹觉得自己就跟个土包子一样,走到哪里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上面。

    但是这时候她的母亲却对她更加严厉了起来,从不允许张莹莹看东西露出惊讶的神色,只要是露出来那种神色,便会有一把戒尺狠狠地打在她的手心。

    李婉和母亲住在一个四合院里,里面还有两个佣人,和以前必须亲力亲为不同,有佣人在什么事情只需要安排好即可,这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母亲所说的那种美好生活的好处。

    除此之外,母亲还请了两位家庭教师来教导她学习,她是识字的,在村里识字尤其是女孩子识字特别值得人骄傲,就算是现在张莹莹仍旧以此骄傲,但是也就是在家庭教师上面她才真正的受到了打击。

    她是识字的,但是字体却写的不怎么样,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特长。甚至有一段时间母亲甚至想让她学钢琴,只是这种东西或许真的要靠天分,最后张莹莹只是学了做点心,这个学起来却颇为顺手。

    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个手艺,母亲却是略带几分不屑,更是对她不能在段时间内学会钢琴十分失望。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那一年张莹莹十八岁,正式改名为张莹莹,不过两年的时间她身上再也看不出一丝曾经乡村的痕迹,她性格温柔和煦,不过却带着几分腼腆。其实这并不是她的本性,却是她学会的最实用的一种,用这种伪装,往往能更快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是这一年张莹莹跟着母亲到了那个后来足以影响她一生的地方,春城。而也是这个时候,张莹莹终于见到了自己身上另外一半儿的拥有人上人血脉的那个人。

    不过一切并不是如母亲预料中的那样,从此真的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而是把他们安置在了一个四合院里,里面照旧是几个仆人和一处院子,唯一的不同,便是这一处院子比上一处要大一些。

    等那个又惯上父亲名号的人走了之后,母亲似乎疯了,不停的摔东西哭喊,她的眼睛里透漏出绝望,那是一种失去一切信仰之后的绝望。

    不过张莹莹并没有替她觉得难过,甚至心理似乎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呵”张莹莹忍不住笑了笑,这就是人上人的生活,其实她现在过得也是。

    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这个母亲,张莹莹没有去劝,因为她知道她会站起来,果然到了第二天,她又已经是那个会逼着她努力的母亲了。

    之后的一段时光可以说的上是张莹莹人生中唯一的彩色,或许是想让她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出身,母亲把张莹莹送去读了私塾,在这里她认识了两个关系十分好的伙伴。

    张莹莹那时候总在想,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如果一直这样平淡下去就好了,但是或许她骨子里便留着她母亲的血,骨子里便不愿平凡,很快便打破了这种平静。

    张莹莹发现自己其实有一个十分卑劣的灵魂,看到格外美好的东西她便格外的想毁灭,那时候李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尽管她仍旧漂亮,但是张莹莹却并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等到李婉有所改变之后,尤其是冠上沈七爷名字之后,她便觉得自己的心态变了,她想毁灭这份美好,就算这份美好根本对她没什么影响。

    只是很快张莹莹便没有时间来嫉妒李婉了,她身边终于如母亲畅想的那样,可以让她成为人上人的终于出现了。

    开豪车带名表,张莹莹终于过上了从小到大母亲一直灌输在她脑海里的那种生活,这种生活太过美好,张莹莹有时候甚至想,如果真的能沉浸在其中,也没什么不好。

    就这样张莹莹终于在一次纸醉金迷中失去了作为女孩子最为宝贵的东西,而那人也没有如当初所说的誓言一样,想着跟她天长地久。反而是越来越疏远了她。

    那一刻的张莹莹是崩溃的,她忍不住想去母亲那里讨主意,这个主意似乎只有她母亲能给她出,因为他们曾经走了一样的路。

    这时候的母亲因为心底的寄托失去,已经有些苍老了,就像是那股精气神儿被抽调了一样,她迅速的衰老了下来,皮肤松弛头发花白,更是有一多半儿的时间都卧床养病。这时候的她就跟个鬼一样,身上瘦巴巴的,甚至一两肉都没有了。

    听到张莹莹的求救,她母亲诡异的一笑,男人这东西没有一个好东西,嘴上说的,床上说的都是不作数的,因此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肚子,只有肚子争气了,什么挣不到。

    张莹莹恍然,也正是因为她,她的母亲才有重新回来的原因和可能,而之所以从小她便被给予了厚望但又对她十分严厉,也不过是因为她不是个男孩子而已。

    只是张莹莹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终于有一天一个打扮光鲜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女人和她这种卑微到骨子里的上等人不一样,是那种真真正正的上等人,张莹莹在她面前自惭形愧,甚至是瑟瑟发抖。

    “挺有本事嘛,竟然想着靠肚子上位,当真是跟你那娘当年一样聪明。”那个穿着一身洋装,头上还带了一顶小礼帽的女人敲着桌子,一下下就跟扣在张莹莹心上一样。

    “别怕,看你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只要你把这个东西放到李婉的茶杯里,别说是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进门去,我说不得都能帮你。

    尽管她嫉妒,但是这时候她却迟迟不肯拿东西,说起来李婉和王萱算是她生命中少有的星光。

    “不要装了,别告诉我你不嫉妒,她以前是什么,蝼蚁一个,现在却过的如此光辉灿烂,而你跟她差不多,现实情况却差这么多,你肯定嫉妒的。”说完这话,留下那个小瓶子直接走了。

    张莹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那个瓶子,最终狠狠地把小瓶子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时机选的十分准确,张莹莹和李婉作为王萱的傧相出席婚礼,甚至是要替人挡酒,就凭李婉的模样想跟她喝酒甚至排着队,等到一桌酒席转下来李婉早已经微醺。

    张莹莹一手略微扶着她,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茶杯递过去,说道:“快喝些解解酒吧,喝了不少吧。”

    李婉其实有些不胜酒力,今天真的帮着喝了不少,这时候的她因为喝了些酒,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本来有几分迟疑的她,看到这张艳丽的脸之后,直接递了过去,她仍旧想毁灭一起美好的东西。

    那杯茶里面有什么,张莹莹其实并不知道,不过却不妨碍她猜个大概,把李婉扶到约定的位置,让仍旧想起那天问过李婉的一句话“婉婉,你说如果想获得幸福是不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呢。”

    看着李婉越来越浅的背影,张莹莹晃了晃有些迷迷糊糊意识逐渐开始不清醒的脑袋,她到底是拥有母亲一半儿卑劣的基因,干起这些事儿来竟然毫不犹豫。

    不知道为什么张莹莹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梦中她似乎回到了那个简陋的仍旧是茅草房顶乡村,那个男人似乎能看见他一般,仍旧呵呵笑着递给她一块儿已经化了很大一块儿的硬糖。旁边是弟弟妹妹打打闹闹的声音伴着田地里的知了叫声,竟然诡异的和谐。

    只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已经哭成兔子的王萱和下面不同以往的疼痛,便知道这一期都结束了,甚至在她醒的第二天便收到了家里佣人来报的信儿。她的母亲走了。

    其实这是迟早的事情,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正好她也可以把她带走,或许她可以把她带回家乡去,后来又想着他们这样两个卑劣的灵魂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清净,还是她去哪便把她带到哪去吧。

    就跟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张莹莹带着母亲走了,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仍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