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62 狼狈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对于薄瑾亭的异想天开, 楚瑟很快就下了结论:

    “假如你进了解刨室, 那么我就可以叫救护车来了。”

    说白了,这样艹蛋的活计, 真的不适合阳春白雪的薄小同学。

    ——他连看到一只苍蝇都食不下咽, 假如看到人体内的五彩缤纷呢?!

    可薄瑾亭脸沉, 他说,我是认真的。那三天,楚瑟醒不过来,他度日如年。那些利益、权势、甚至是宏图大志, 统统都变得不重要了。只有她醒来胜过一切。现在想一想, 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无非就是和爱人相守到老。

    所以:“为了能陪你, 我愿意学医。”

    听听, 多罗曼蒂克啊。

    碰上其他的女孩听到这话, 肯定感动的泪流满面。

    碰到楚医生, 却只有冷冰冰的摇头:“像你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当医生。”

    “为什么?”

    薄瑾亭没料到,楚瑟居然说他不行。对于一个男人而言, 你可以说他没钱, 可以说他不帅,但你就是不能说他不行。

    “因为我了解你。”楚瑟淡淡道:“而你不了解医生是怎样炼成的。”在医学的专业领域内,她拥有最权威的发言权: “你跟我去看看解剖课程, 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薄瑾亭属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

    周末, 他们两个人就去了哈佛医学院。

    来之前, 楚瑟特地给石教授打了招呼,要来看看医学生上课。

    为了打消薄瑾亭不切实际的念头,她也下了狠心,让他直接去看解刨学上课现场。

    一进入实验室,刺鼻的福尔马林味就直冲鼻翼。薄瑾亭微微蹙了下眉头,但他还能保持好风度。只见房间内有七八个铁柜子,但里面都是空空荡荡的。薄瑾亭还作死问了她一句:“这就是解刨学课堂吗?”

    “咳咳,他们马上去储存室。”

    “储存室?”

    “昂,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楚瑟道。

    跟哈佛的韦德教授打过招呼,两人就随着医学生进入了储存室。

    说是储存室,其实正确名字应该是——人体标本储藏室。

    只见两边的架子上,都是用玻璃瓶泡着的各种标本。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水泥台,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大体标本,每个都重达一两百斤。几个医学生带上手套,然后三下五除二勾上来一具,用担架抬走了。韦德老师分配一人一具大体,也就是整整二十来具标本。

    这些标本都摆在了实验台上,场面严肃而凝重。

    ——在此之前,薄瑾亭连一具尸体都没亲眼见过。他也不是爱看恐怖片的人,也没有经过现实的“洗礼。”现在近距离接触这些大体,整个人就不好了。

    “你没事吧?”

    楚瑟感觉到薄瑾亭的脸色不太对劲。

    “嗯……咳咳……”薄瑾亭开始咳嗽,脸色就像吃了苍蝇那般难堪。他强忍着胃里面翻江倒海般的难受,问道:“这些尸体是哪里来的?”

    “一部分是社会捐献的,还有一部分是政府发的。”

    “政府发的?”

    “嗯,你注意到了吗?有些大体的脑袋是被包着的。因为这些人……是很多年前的死刑犯。那时候,美国都是用枪决执行死刑的。由于这些人的天灵盖被打碎了,就不得不用布条给包扎起来……”

    说话间,前方的解刨课程开始了。

    二十几具尸体,二十几把手术刀,空气中那种混杂味道更浓了。

    “另外,还有这些标本……”楚瑟还没讲完,薄瑾亭就咳痰似的使劲清了两下嗓,楚瑟听到了他的喉咙中发出咕咕地声响,就知道男人的忍受力已经到了极限了,于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好了,都看完了,我们出去吧。”

    薄瑾亭摇了摇头,干呕着说自己没事,还可以继续看下去。

    “我劝你还是出去吧,吐在实验室就没办法交代了。”

    薄瑾亭这才走了出去,刚一出了走廊,他就忍不住了,转身冲向了卫生间,顷刻,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

    过了好久,薄瑾亭才走了出来,他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淡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沉重。看来,今天的现场教育很有成效。

    楚瑟很同情地看着他:“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学医。”

    “你是怎么忍受下去的?”

    仅仅是半堂课的时间,就已经挑战了他的心理极限。纵然大脑控制着理智,强忍着不适,可是生理反应是克制不了的。

    “我第一次上系统解刨课的时候,老师把我们扔在了实验室里。告诉我们自个摸索大体老师,下课堂我来考试,算平时分。然后我们班十几个学生就一起拥了上去。别说害怕了,抢都抢不到位置。”楚瑟轻描淡写道。

    “第一次就不害怕?”

    “起码我不反胃,但也有人像你这样的反应,哭和吐的人都有。”

    “那这些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的人从小养尊处优,他们始终适应不了这种学习环境,各种洁癖、晕血。所以,他们大一还没上完,就转了专业。还有一部分人,比较能吃苦耐劳,他们强逼着自己接受下去,也就慢慢习惯了这样的课程。”

    “系统解刨学学几年?”

    “临床四年,规培各有说法,我是六年。”

    “正式上手术台的时候,场面和实验室的环境相比较呢?”

    “正式上手术台,患者的情况只会更糟糕。我在第一人民医院做主刀的时候,一个月能接手七八个肚子涨的老大的便秘患者,你不知道,我们都是按照盆来计算排便量……”

    她还没说完,薄瑾亭又要呕吐了,楚瑟见状,赶紧让他坐了下来,然后用手给他揉了揉肚子,薄瑾亭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他靠在了她的身上,头一次在她面前狼狈不堪。

    不一会儿,薄瑾亭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不了解医生是怎样练成的。”

    之前虽然知道楚瑟很了不起,可是如今才真切地体会到,能克服这一切的人,究竟有多么了不起。

    楚瑟笑了笑:“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出这样气馁的话。”

    “我还想再去看看。”

    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目标的。

    于是楚瑟又他去了几次。每一次,薄瑾亭都是人模人样地进去,狼狈万分地出来。然后中午饭和晚饭都吃不下去。短短一周的时间,他居然瘦了好几斤。

    楚瑟郁闷,薄瑾亭的毅力可嘉,可是吧,他的一些心理特点,注定了他不适合做这一行。眼看丈夫日渐消瘦,楚瑟不忍心了,特地开导了一下他,表示你太帅了,到了医院肯定会吸引不少女患者的。别到时候,人没治好,桃花债惹一身。

    薄瑾亭点了点头,表示有道理。

    事后,薄瑾亭再也没跟她提过什么要上医学院。

    他们商量好了,反正事业上互不相干,日子上卿卿我我就够了。

    ***

    快到年尾的时候,肯尼斯先生又来拜访了薄瑾亭。

    这次,他是应“华尔街经济报”的委托,前来应聘薄瑾亭为专栏作家的。

    当肯尼斯走进薄家的时候,却看到了这么一幕——风靡欧美的畅销书作家、年轻的经济学者,此时此刻正抱着一个小娃娃,笨拙地举着奶嘴。俨然一副“全职奶爸”的模样。

    家里有客人来了,薄瑾亭也不放下儿子。

    ——这是楚瑟的命令,为了培养父子之间的感情,他得每天陪儿子两个小时。楚瑟说这样孩子长大以后,才能听自己的话。

    客套一番后,肯尼斯才坐了下来,目光专注在婴儿身上:“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当父亲了。”

    “我遇到我的妻子比较早,所以,我们要孩子也比较早。” 薄瑾亭的语气中掩饰不住对妻子的骄傲和爱护。

    肯尼斯想了起来,薄瑾亭的妻子是哈佛的学生,那种东方美人也是不多见的,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学霸夫妻。

    他们又就约稿的问题谈了谈,薄瑾亭虽然不缺钱,但需要更多的名气。选择当一名专栏作家,是个很不错的扬名机会。

    最后谈妥的价格是:一千字八万美金。折合人民币五十万元,真正是一字千金。

    送走了肯尼斯,薄瑾亭继续奶宝宝,一直等到楚瑟中午回来,他才如释重负。但楚瑟很快就发觉不对头:宝宝身上怎么这么多汗?!一问才知道,薄瑾亭刚才和肯尼斯谈的太入神了,居然把儿子捂!在!了!怀!里!

    她立马发火了:“这是你儿子,你捂坏了不心疼吗?!”

    “我不是故意的……”

    “还愣着干什么啊?!找干净衣服啊,我给宝宝换一身!”

    “好。”

    薄瑾亭匆匆找了一套过来,楚瑟又怒:“这是睡衣!找一套平常的衣服!”

    他又被打发去找了,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套,楚瑟已经给儿子解开了裤子,尿布上面湿哒哒的。

    于是楚瑟的脸又黑了:“……你,该不会是没给儿子换尿布吧?”

    “我忘了。”

    “嗯?”某人表示怀疑,你连N年前的股票K线图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真的是忘了。”薄瑾亭就像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向楚班主任承认错误。

    “哼!”楚瑟抱起了儿子,远离了不靠谱的爸爸。

    顺带说一下孩子的名字。

    按照薄家的家谱,“谨”字辈后面就是“一”字辈,参考薄一博小同学。楚瑟原本打算取个薄一鸣,取一鸣惊人之意。但薄瑾亭告诉她:按照薄家的取名规矩,孙儿辈的名字得是一家之主从候选的几十个字里面选取。

    也就是说,得是薄瑞荣老先生钦定的名字,家族方才认可。

    但他们是瞒着家族生下孩子的,所以小小薄同学如今无法有个正式名字。

    对于此,薄瑾亭充满了歉意,不过楚瑟的心比较大,说暂时取个小名好了,就叫小鸣吧!

    于是小小薄同学暂时预定为:小小鸣同学。不过孩儿他妈还取了一个高端大气的外文名:奥布里,Aubrey,智慧的领袖之意。所以也可以称作小小奥同学。后来楚瑟发现,儿子最喜欢吃的一款饼干是奥利奥,所以又称奥利奥同学。

    奥利奥同学目前还撼动不了他爸的领袖地位。事实上,进入大二以后,楚瑟非常忙碌,而伯母又偶感风寒了,所以,她就把照顾儿子的任务交给了闲着的丈夫。而薄瑾亭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过上全职奶爸的生活。

    他每天早起,喂儿子喝奶,给儿子换尿布,顺便做点启蒙胎教。

    而儿子一点都不领父亲的情,无论薄瑾亭说什么,他都是一个音节“啊”,高兴不高兴了,都是啊啊啊,闹着要妈妈了,也是啊啊啊。最后啊的薄瑾亭不耐烦了,就把儿子丢进了摇篮里,自己专心致志写稿子。

    “啊。”

    奥利奥同学对爸爸的无视表示抗议。

    “啊。”

    奥利奥同学爬出了摇篮,而爸爸还在继续写稿子。

    “啊。”

    奥利奥同学成功爬过了卧室,爬向了走廊,而爸爸还没察觉。

    “啊!!”

    楼下传来楚瑟的惨叫:“薄瑾亭!”于是男人一个猛子冲了出去,还以为爱妻咋地了,结果发现奥利奥同学在她怀里。

    “孩子怎么跑到楼梯上来了?!姓薄的!”楚瑟气势汹汹。

    姓薄的:“……他自己爬出来的。”

    “你就不能长点心吗?!这是你儿子!给我看好!”

    姓薄的:“……嗯。”连一句回嘴都不敢。

    于是某年某月,薄瑾亭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真的是一落千丈了。

    为了表示反抗,他又更加黏妻子。表现为晚上更活跃,白天更体贴。哄的楚瑟乐开了花儿,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幸福与母爱的光辉。

    日子堪称平平淡淡,但两个人都特别幸福。薄瑾亭甚至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么满足的时光。楚瑟,孩子,都在身边。他的人生美满无比。只惟愿这份平凡的幸福可以一直延伸下去。

    但是一月上头,就在他们即将年满二十的时候,薄家传来了一则消息 ——薄瑾亭的祖母心脏突发,被送进了医院。

    人生的十字路口,再一次如期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