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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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喻衍的眼神骤然发生变化,以从未见过的凌厉目光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睛动也不动,像是要将此人一眼看透。

    在平时他待人和善,与他相处的人都如沐春风,但真正上了战场,他只一个眼神就会让人生畏,遇到胆子小的,在他的气势面前就已经输了。

    此时,他如面临战场,全副戒备,虽全身瘫软,但眼中凌厉的气势就足以吓退那些怯懦之辈。

    这人怔了一下,随之眼睛里透出来笑意,“我是你的一个故人。”

    他说完很是失落,“你竟已不记得我的声音,但我却记得你,不止你的声音、你的容貌,你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人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带着恨,又带着狂热,“为了再次见到你我才拖着这样的身体苟延残喘到了今日,二十年啊,我几乎要绝望,没想到他没有骗我,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谁?”喻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人话中的‘他’,刚刚这人的话中也提到了‘他’,“‘他’是谁?”

    这人根本没有回答喻衍的问题,,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中。

    他的手指不断地在喻衍脸上描摹,一寸一寸,每一处都不放过,仿佛在检查货物一样。

    “第一眼我还以为是有人长得相似,或是有人假扮,现在看到你这副样子才确信是你,你这个表情是谁也假扮不了的。”

    喻衍看到他手指的皮肤青白,像是死人一样,宽大的袖口里他的胳膊纤细,竟如孩子的胳膊粗细。

    “喻衍,你为什么不死?”他突然用力掐住了喻衍的脖子,眼中的狂热彻底燃烧,“你母妃软弱,你父皇把你当做棋子舍弃,没有人爱你,没有人在乎你,所有人都在看你的笑话,可你什么还不死!!”

    他的声音本就难听,此时吼出声来更加难听,如困兽的嘶叫,如死前的呐喊。

    “你就不该活着,你从出生就该死在喻国冰冷的皇宫,无人收尸,无人吊唁!你的母妃该一生都待在冷宫,被人唾骂,被人践踏,一世不得安宁!”

    他浓烈的恨意即使只透过眼睛,喻衍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人恨他恨到了骨子里。

    “你就该死在去魏国的路上,被野兽蚕食,被人们践踏,一生都只配活在污泥里。”

    他不断地咒骂着,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喻衍虽不会死,但是受伤所带来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无法呼吸的痛苦和喉咙要断掉的疼痛让他想要奋力挣扎,可软绵的四肢让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痛苦吗?”他狂笑,“你终于也知道了痛苦什么滋味,而你只是经历这一次痛苦,可我却要经历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

    “都是因为你,我才要经历这种痛苦,所以你该死!你最该死!”

    他双手绞住喻衍的脖子,几乎要把喻衍的脖子掐断了。

    空气越来越少,喻衍的眼珠开始泛白,呼吸近乎微不可微,可是他的精神却清醒的不能更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经历死亡,知道自己什么时刻将要死去。

    一开始是十分痛苦的,漫长的窒息比直接抹脖子要痛苦多了,像是以重物击打胸口的痛,但又比这痛了几十倍。时间越来越长,这股痛却越来越弱,明明这人更加用力了,他已经无法呼吸,但是竟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人还在不断里地诅咒,声音清晰地传入喻衍耳中,“你早该死了!早该死!你若早死了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你若早死了这天下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他说着眼泪落下来,滴在喻衍脸上,手上的力气骤然减弱。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们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一个生活在云端,一个生活在污泥中?”

    喻衍终于可以呼吸了,空气不断地涌入胸腔,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伤正在一点点地愈合恢复,不一会便已恢复如初。

    这种异常若是正常人早就发现了,但这人显然已不正常,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

    喻衍原想从他口中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看情况这人估计是个疯子,要想从他嘴里知道点东西难,而且难辨真假。

    他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疯子假扮山神如此之久。

    这人看到他脸的瞬间那么激动,以至于热泪盈眶,他虽震惊于身份的暴露,但这人对他露出了虔诚的表情,他以为自己至少不会马上有危险,但没想到这人竟一转脸就要杀他。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我们是一样的,可就连你也看不起我,所以你该死!”他的眼神又变了,看样子又想再掐喻衍的脖子。

    经历过一次窒息已经到了极限,再经历一次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喻衍慌忙给自己辩解。

    “你到底是谁?你满口说我该死,满口说我害你,可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而我一生磊落,绝无暗地里害人的小人行径。”他这番话说的并不假,他自刎前二十二年的人生,虽不是洁白无瑕,但杀人使计全是在战场上,做的光明磊落,暗地里并未残害过任何人。

    “你若坚持说我害你,你我都挑明了,互相对峙,免得你来诬陷我。”

    “呵呵。”这人轻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何必拐弯抹角,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面具,铜制的面具很大,几乎将他的头都包住了。

    喻衍屏住呼吸,这人言语中无不透露出自己欠他很多,因为自己他才沦落到如此地步的怨恨,不像是假的,可他纵观自己的一生除了褚隼并未和什么人结怨,他自己也好奇,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如此恨他。

    铜制的面具揭了下来,眼前是一张狰狞可怕的脸,右半边脸严重腐烂,眼珠子撑在中间摇摇欲坠,颧骨已经裸|露在了外面,左半边脸虽然完好,但和他的手指一样发青,像是死人脸。

    喻衍一直感觉他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此时才明白这个味道是什么,分明是腐烂的味道,他应该为了遮住身上的味道用了香草,可腐烂到这种程度只是香草已经掩盖不住味道。

    喻衍自诩记忆力惊人,这张脸腐烂了一半但还有另一半在,仔细看来可以辨认出大致的模样,可喻衍搜刮了整个脑子也没有找到曾见过的人中有谁是这副长相的。

    “你可想了起来?”他分明是喻衍看到他这张脸就该马上想起来的口气。

    喻衍的眼睛睁大,努力再三,但仍旧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了。

    “你不会是忘记了吧?”这人眯起眼睛,身上阴冷的气息又加深了,大有要是喻衍敢承认他肯定会再次把喻衍掐的窒息,让他体验到鬼门关走一遭的滋味。

    喻衍咽了口口水,伤虽然好了,但窒息的痛哭却深深留在了身体里,他可不想再体会了。他脑子迅速转动,寻找脱身的方法,香已经燃尽了,他的手指和手腕都能够活动了,这个时候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这人应该不会武功,等他能动了,制住这人轻而易举,到时候就是他掌握局面了。

    “你若……”这人刚要说话,外面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他的脸色突变,“你的帮手来的倒是快。”

    他露出不甘,“这次暂且放过你,下次再做了断!”

    他好像很怕被人发现,跛着脚往山洞深处走去,里面乌黑一片,喻衍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身体还处于酸软的状态,无法追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消失在自己眼前,“混蛋!”这次被他逃了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找到他了。

    不过相对于这件事还有一个更需要让他担心的事情。

    那人说他的帮手上来了,这个帮手除了褚黎他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那人跑了,肯定是知道自己的手下打不过褚黎,而现在打斗声渐弱,也就是说褚黎要进来了,可是他的易|容|面|具被揭了!

    要是被褚黎看到他的脸……

    只是想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