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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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洺脸色苍白, 他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终于张开唇发出沙哑的声音,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你……都听到了……”
秦易眼中的悲哀痛苦深沉的几不见底, 他慢慢开口:“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还见过我妈。”
叶洺别过眼睛,“我觉得没必要。”
“是吗?难道不是怕我对她更加不满吗?”秦易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些许惨烈的意味,“所以……你拒绝了她给的支票, 却带走了那区区一百万,你隐瞒自己的病情, 准备一个人死在外面, 却只给我留下那样一封信。这就是你所谓的背叛……”
叶洺看着秦易的模样,心中的痛楚也在不断蔓延。
他本以为秦易可以放下他的,忘掉他这个背叛他的卑鄙小人, 回到家重新成为那个被众人仰慕的秦家大少,他以为秦易可以做到的……
这大概, 是他这一生中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秦易的眼睛红了, 他死死看着叶洺,似乎要这样看透他的灵魂, 一字字道,“到现在你还要说……你根本不爱我, 根本不在乎我吗?”
叶洺努力的睁着眼睛, 他怕眨一下眼泪会掉下来。
秦易又说:“你还要说, 你不要我了,想要离开吗?”
叶洺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叶洺缓缓开口,只有涩然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自私的替你做了这样的决定,让你这样痛苦……对不起。
秦易却摇了摇头,他语调低沉如弦音,眼神痛苦,“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
“我曾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不让你被伤害,可是我连你病了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这么想见我,如果我早点知道,哪怕把整个世界翻过来,也要找到你。我不知道,你还爱着我,如果我知道……”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应该做到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
秦易抬起手臂,他顿了顿,缓慢而坚定的将叶洺拥入自己的怀中,合上眼睛,似乎有什么咸涩的东西流了下来。
如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终于知道了……因为你不想我最后一无所有。
【叮,秦易黑化值-5,当前黑化值5】
叶洺被秦易抱在怀里,感受着这个怀抱的温度,这温度令他冷寂的心重新发热滚烫,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勇气,可以面对一切困难。
正如当年,也是这个人,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身前,替他面对一切困难。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明明什么都不能给你……
秦易低下头,温柔的吻了吻叶洺的眼睛,说:“你说你回来,只是为了再看我一眼……所以,不要再说要走了。”
叶洺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秦易又说:“我已经很强大了,我妈也不反对我们了,我不会再因为你失去任何人任何东西,所以……不要再说走了。”
叶洺觉得喉咙有些哽咽。
秦易最后又说:“如果你不想我难过,就不要再说走了……”
叶洺忽然仰起头,吻上秦易的唇,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从对方的瞳孔中看着自己倒映的模样,他们就这样拥抱在一起。这个吻不带任何欲-望的颜色,只是单纯的碰触在一起,但尽管如此,却令人如此的怀念。
如同多年以前。
叶洺黑眸出现坚定的神色,他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曾做过一次错误的决定,我已经尝试过了,努力过了,也伤害了你,但是没有用,如果你仍然需要我……
那么,从此以后,我都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会陪伴你,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易紧紧的抱着叶洺,用力到几乎要把这个人揉入自己的身体里,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失去他,再也不会。
………………
【888:为什么黑化值还没降完?我看他已经完全接受了你的那套胡说八道。】
【叶洺: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
【888:你不是胡说八道?】
【叶洺:……】
【叶洺:我和你说,你这样对人心存偏见是不对的,哼!】
【888:我是一名认真严谨负责的高级系统,我的数据非常稳定准确,更不会对任何人心存偏见。】
叶洺表情僵硬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好像被888拐弯抹角的骂了,这是他的错觉吗?
【888:所以,为什么还剩5点?】
【叶洺:之所以还剩5点,只是他还有一点点小心结小愿望没满足罢了,根本无损他对我的爱意,只是人心底还有点执念不够圆满,花点时间就可以搞定。】
【888:哦。】
人类感情真是麻烦又无聊。
自从那天说开之后,两人之间的所有误会都彻底消除。
秦易干脆住在了医院,他们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没有任何隔阂,他们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叶洺每天都要吃很多药,打很多针,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但是为了秦易他都努力配合坚持治疗,他再也不想让秦易失望。
他想要为秦易而活着,哪怕希望渺茫,也不会轻易放弃。
秦易为了能有更多陪伴叶洺的时间,几乎将办公室都搬了过来,除非迫不得己,都不离开这里,时间对他而言如此宝贵。
渐渐的,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这是一对恩爱情侣,只可惜其中一方得了绝症,令人唏嘘不已。
同一层楼有一个中年女病患赵阿姨,也是癌症住院,她的丈夫和儿子经常过来看望她,看得出是非常恩爱的一家人,她认识了叶洺之后,很快就和叶洺成了朋友。
赵阿姨的儿子和叶洺差不多年纪大,因此她对叶洺十分关照,如同长辈一样,这天她的儿子和丈夫又来看望他,还给她带了礼物,她立刻开心的带着家人去叶洺的病房串门。
赵阿姨去的时候秦易正在喂叶洺吃饭。
叶洺觉得没必要,但是秦易却一定要这样喂他,弄的他很不好意思,这会儿看到有客人来了,不满的瞪了秦易一眼。
秦易笑了笑放下手中勺子,他也认识赵阿姨,很感激她经常陪伴叶洺,客气的道:“您来了。”
赵阿姨看着他们小两口腻歪的样子忍不住笑,推了自己的儿子一把,说:“去,把东西放下。”
赵阿姨的儿子是个高高瘦瘦笑容腼腆的年轻人,为人谦和孝顺,他听话的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病房里。
叶洺无奈的笑:“您又带礼物来做什么,都说了不用了。”
赵阿姨笑眯眯的,“哎,我这孩子去G省出差,听说当地的这个特色小吃非常好,就给我买了回来,我又吃不了这么多,给你们送点过来。”
赵阿姨的儿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挠了挠头。
叶洺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眼底不由得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他感激的道:“这怎么好意思。”
赵阿姨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叶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秦易抓着他的手,对赵阿姨笑道:“谢谢。”
赵阿姨看秦易也是顺眼的不得了,这年轻人不但长的帅,而且对叶洺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深情款款,简直和偶像剧里的欧巴一样,她立刻回头看向自己老公,嗔道,“你看看人家小秦,你长的没别人帅也就算了,还不及小秦一半的体贴,真应该和人多学学。”
赵先生一脸无辜,其实他也非常温柔体贴啊,关键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秦易帅吧。
叶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阿姨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说不打扰他们小两口亲热,就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走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哄着她,也难怪到了这般年纪,还能保持这般童心,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秦易把赵阿姨送来的小吃打开来看了看,十分有兴趣的拆开给叶洺尝了尝,笑道:“怎么样?”
叶洺说:“很好吃。”
秦易就着叶洺的手吃了一口,神色凝重的说:“果然很不错,我得想想买点什么给人家回礼。”
叶洺无奈:“你不忙吗?整天操心这种事?”
秦易一本正经的道:“这可是正事!小事可以交给秘书去做,但是你的朋友,一定要认真对待才行。”
叶洺眸中波光动了动,他瞥了秦易一眼,似乎很不耐烦他的油腔滑调,但转过头眼中却露出感动和悲伤交织的神色。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
秦易下午出去了一趟,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他亲自参加,但晚上回来的时候果真还记得买了礼物,然后亲自和叶洺一起去串门,堂堂大集团的总裁,在叶洺的身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凡事亲力亲为的男朋友罢了。
简单的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晚上秦易抱着叶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时间好像都停止了一样,可以短暂忘却那些无奈。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洺有点睡不着,他悄悄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秦易原来也没睡,而是睁着眼睛看着他。
叶洺顿时有些不自在,说:“你偷看我。”
秦易黑眸在夜色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抱着叶洺的手稍微紧了紧,嗓音低哑,“我只是想多看看。”
因为我怕以后没机会看了。
叶洺垂下眼帘,不想秦易看到他眼中难过的神色,哪怕他很认真的在治疗,但谁都知道……时间依旧在无情的流逝。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说:“赵阿姨很幸福。”
秦易说:“是啊……”
叶洺将脸埋在秦易的胸前,轻声说:“其实我以前也想过,也许二十年后,我们就会是他们那般模样,恩恩爱-爱,我们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会有一个家……”
就像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们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秦易知道这个角度,叶洺看不到他眼中的痛苦,他语气轻松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洺顿了顿,又感慨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大概也不想要我……可是我想,我的上半生不能拥有他们,但是我的下半生可以拥有你,我最终一定会有一个家的,我也有可以获得幸福的权利。”
秦易肯定的道:“你一定可以。”
叶洺忽然笑了笑,他抬起头,说:“是啊,我现在就很幸福,我拥有你。”
“我唯一觉得愧疚的,是你……你原本多么幸福啊,你可以拥有十二分的幸福,却因为我而不再圆满。你给了所有我想要的,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
秦易望着他,认真的说,“你给我的超出你的想象。”
叶洺眼中露出些许悲伤的神色,“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留的那封信吗……”
“哦,那封信啊,我一直留着呢,我每天对着它头悬梁锥刺股,就为了等你回来后让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厉害,让你后悔当初离开。”秦易故作轻松的说:“现在总算用不着了,我打算把它裱起来,以示警戒,告诉自己要对你好一点,免得一不小心又被你给跑了。”
叶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完了,才认真看着秦易,说:“对不起,当初让你难过了。”
秦易不快的说:“都过去的事了,你还要说多少遍对不起?要不要我们对着先说上一百遍,然后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
叶洺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嘴,缓缓道:“但是,里面有一句话是我的真心。”
秦易一怔。
叶洺仰头,隔着手背轻轻吻上去,眼神中似有缱绻情意,他说:“那句话是……别那么倔强,回家吧。”
秦易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叮,秦易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2】
第二次是在那个遥远的小城市,他们离开半年后,这个女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他面前,放下了她曾经的高傲,拿出一张空白支票,恳求他把她的儿子还给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那一刻叶洺犹豫了,不是为了那张支票,而是为了女人眼中的脆弱,哪怕她拥有再高贵的身份,在秦易面前,她也只是一个母亲罢了。她不喜欢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儿子,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儿子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而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那么公平,正如秦易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拥有一切,而自己生来就被丢弃在孤儿院的门口。
叶洺并不想让秦易和他一起落到这个地步,但他不能辜负秦易的付出,不能让秦易的坚持变成一场笑话,而且……他也不会放弃他的爱人。
从他们选择彼此开始,就决定无论面对何种困难,都不会分开。因此他还是拒绝了她。
但最后……为什么还是分开了?
而现在,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叶洺闭了闭眼睛,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您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也知道了,这次不是我不想走。”
秦母点点头,她来之前,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事。
叶洺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如果您能帮我离开,我会感谢您的。”
秦母深深望着他,说:“我确实可以帮你,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洺道:“请说。”
秦母深呼吸一口气:“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拒绝了我给的支票,并且和我说你绝对不会离开他。但最后为什么还是走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叶洺表情微凝,他低垂眼睛,眸中闪过犹豫的神色。
秦母注意到了,她说:“如果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恐怕是不能帮你了。”
叶洺似乎十分意外,眼神讶异,“您这是,愿意让我留在他身边?您今天不是来让我离开他的?”
秦母淡淡一笑:“不是,既然他喜欢,你留下就留下吧,再说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何必为了你去得罪我儿子,让他恨我。”
叶洺不想会得到这样一番回答,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但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离开时真正的想法,我也许会考虑帮你也说不定。”秦母看着叶洺的眼睛,慢慢道。
叶洺顿了顿,说:“我病了……”
秦母冷冷道,“我要的不是这种敷衍的回答。”
叶洺脸色变了变,过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做出什么决定来,他深呼吸一口气,说:“好。”
秦母将手提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淡淡道:“你说吧。”
叶洺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道:“我还记得三年前,您来找我的时候,当时您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过来了……您怕秦易不肯见您,所以直接过来找我。您说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秦易了,看不到人,听不到电话,杳无音讯……您只有他一个儿子,您说求求我,把他还给您。”
叶洺轻轻一笑:“当年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却为了儿子来求一个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到底还是输给了我,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秦母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生硬的道:“扬眉吐气?”
叶洺摇了摇头,说:“是羡慕。”
秦母一愣。
叶洺笑着说:“是羡慕啊,羡慕秦易有这样一个真心爱他的母亲,为了他,宁可向一个她看不起的人低头。这是我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我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了,他们大概也从未想过要把我找回去。”
“我很爱秦易,也很羡慕他,他拥有我所有没有的东西,美好的家庭,爱他的家人,如此的完美幸福。而他为了我,却舍弃了那一切,我要怎样做才能对得起这份爱情?大概就是给我一切能给他的……也许我不是很有钱,但是我还可以给他一个家,和我所有的爱。”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连这也不能给他……甚至连陪伴他都做不到呢?”
秦母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浮现复杂的情绪。
叶洺笑了笑:“如果我什么都不能给他,那至少也要把他原本就拥有的东西还给他吧,把他原本的家……还给他。”
秦母咬了咬牙,有些颓然的说:“那也不必要……这样走……”
叶洺眼中浮现痛苦的神色,为什么选择这样走?用这样最决绝的方式?当时难道他的心中没有做过抉择吗?
但是他最后还是这样做了。
叶洺抬起眼睛,平静的说,“当时医生和我说,我活不过半年。”
他看了看秦母,扯开嘴角,冷静理智的道,“如果当时我不走,秦易会毫不犹豫花掉所有的钱给我治病,他好不容易重新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公司会无以为继,生活会因为我的病而陷入困境。等我们的钱花完了,他没有办法,或者是为了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法,也许会回秦家求你们,但你们是不会帮他的。你们恨不得我早点死了,让秦易早点乖乖回家。”
“我活不下来的,就算秦易花掉所有钱丢掉所有尊严也救不活我,死只是迟早的事而已。而我死后,他会因为你们的冷漠而心生怨恨,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家,失去了我,也失去了你们,最后一无所有。他的性格,一直这么倔。”
秦母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年叶洺不走,事情有很大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
叶洺继续道:“但如果我主动离开,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只会认为是我背叛了他,会承认你们当初的话是对的。他会毫无隔阂的回到家,继续做你们的儿子,时间久了,把一个不值得的人忘了,那一段感情也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插曲。也许会痛苦、难过,或者无法忘怀,但他没有失去一切。总有一天,美好会把悲伤冲淡。”
“他有亲人爱人,漫长的一生,他依然是那个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子,是我最爱而且为之骄傲的人。”
“离开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也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秦母看着叶洺,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她曾经看不起这个人,觉得他的爱情不真诚,不坚定,也不纯粹……叶洺伤害秦易离开后,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更加厌恶憎恨这个人。
这三年,秦易虽然在她的身边,但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儿子将心落在了一个找不回来的地方。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点点变成现在的模样,用冷漠伪装自己的痛苦,逐渐失去了幸福的权利。她无数次诘问自己,自己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现在她终于有了答案,她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如果当年她没有阻止他们,没有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她的儿子……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三年里,每一个人都在痛苦。
叶洺说,“我的故事说完了,请问这个理由您还满意吗?”
秦母缓缓点头。
叶洺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又说:“那您可以帮助我离开吗?我不想他亲眼看到我死去。”
秦母摇了摇头。
叶洺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秦母深深看着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这么替他着想,又为什么要回来?直接死在国外,不是更干脆利落吗?”
叶洺眼中浮现黯然之色,他嘴唇动了动,“我……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活到现在,我很想他,本来只是想远远的看他一眼……”
秦母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不要走了。”
叶洺震惊的开口,“您——”
秦母笑了笑:“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的事了,你们年轻人,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今天只是过来问你这个问题而已,现在我得到答案,也就可以走了。”
时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你值得秦易的爱。
叶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当年秦母坚决不同意他们,为此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而自己现在要死了,她却又同意了?!
秦母拿过面前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轻轻放在桌子上。
叶洺不知道她为何作此举动,低头一看,眼神蓦地变了!那手机竟然一直是接通的状态!而且通话对象赫然就是秦易。
自己刚才说的那些,秦易全都听到了?!
叶洺嘴唇颤抖,声音终于不稳,“您这是做什么?”
秦母站起来,叹了口气:“当年是我不对,我也无法弥补你们,但既然你们也说开了,剩下的日子就好好在一起,别再折腾了。”
叶洺的脸上顿时浮现感动、震惊、复杂种种神色。
秦母自嘲的笑了一下:“你不用感谢我,说起来我还欠你一声对不起。何况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秦易,如果不是他放不下你,我觉得你直接死在外面也挺好。”
秦母说到这里,转身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推开!秦易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站在门口,他大概是跑上来的,衣服有些乱,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他死死的看着秦母。
秦母将手机放进包里,淡淡道:“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不必这么着急。”
秦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妈……”
秦母又说,“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多留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也懒的管了。对了……有时间你们可以一起回家坐坐。”
说完头也不回的从秦易身边走了过去。
秦易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一只手死死攥着手机,直到秦母的脚步声消失,这里重新恢复安静,他才缓缓移动视线……落在叶洺的身上。
要想马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又能迅速拿到现钱应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叶洺也无心重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反正目前只是重回豪门的短暂过渡期而已,只需要卖卖惨就行了,所以他选择了去发传单。
888对叶洺这种不思进取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鄙视。
【888:你就这么确信秦易会让你回去?我看你死在外面他也只会拍掌称快。】
【叶洺:你这就不懂人类了吧,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凶恶,但我要是真死了他肯定舍不得的。人类啊,就是这么矛盾~这么纠结~啊~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888:……】
【叶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住进我家秦易的豪宅了,让包养来的更直接更猛烈一些吧!】
【888:这白日梦做的不错,不如先把传单发完?】
【叶洺:……】
叶洺顶着烈日在街上站了一下午,等晚上领到钱的时候,已经累的如同一只死狗,他眼巴巴的路过一家家看起来很好吃的餐厅,最后在路边摊给自己买了一碗五块钱的炒面。
吃面的时候旁边坐着一对小情侣,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爱的不得了,两人一边秀恩爱一边快乐的撸狗。
叶洺和那狗对视一眼,小狗皮毛油光水滑,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惬意的享受着爱-抚,吐着舌头冲他傻笑。
【叶洺:我错了,人生一大错觉就是:累的像只狗——其实狗并没有你这么累。】
【888:……】
叶洺神色凄凉的吃完炒面,刚准备起身,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叶洺眉梢一挑,他丝毫不意外秦易能知道他的手机,他意外的是,这号码秦易三年都没有换……电话铃固执的响着,但是叶洺却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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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洺脸色苍白, 他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终于张开唇发出沙哑的声音,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你……都听到了……”
秦易眼中的悲哀痛苦深沉的几不见底, 他慢慢开口:“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你还见过我妈。”
叶洺别过眼睛,“我觉得没必要。”
“是吗?难道不是怕我对她更加不满吗?”秦易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些许惨烈的意味,“所以……你拒绝了她给的支票, 却带走了那区区一百万,你隐瞒自己的病情, 准备一个人死在外面, 却只给我留下那样一封信。这就是你所谓的背叛……”
叶洺看着秦易的模样,心中的痛楚也在不断蔓延。
他本以为秦易可以放下他的,忘掉他这个背叛他的卑鄙小人, 回到家重新成为那个被众人仰慕的秦家大少,他以为秦易可以做到的……
这大概, 是他这一生中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秦易的眼睛红了, 他死死看着叶洺,似乎要这样看透他的灵魂, 一字字道,“到现在你还要说……你根本不爱我, 根本不在乎我吗?”
叶洺努力的睁着眼睛, 他怕眨一下眼泪会掉下来。
秦易又说:“你还要说, 你不要我了,想要离开吗?”
叶洺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叶洺缓缓开口,只有涩然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自私的替你做了这样的决定,让你这样痛苦……对不起。
秦易却摇了摇头,他语调低沉如弦音,眼神痛苦,“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
“我曾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不让你被伤害,可是我连你病了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这么想见我,如果我早点知道,哪怕把整个世界翻过来,也要找到你。我不知道,你还爱着我,如果我知道……”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应该做到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
秦易抬起手臂,他顿了顿,缓慢而坚定的将叶洺拥入自己的怀中,合上眼睛,似乎有什么咸涩的东西流了下来。
如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终于知道了……因为你不想我最后一无所有。
【叮,秦易黑化值-5,当前黑化值5】
叶洺被秦易抱在怀里,感受着这个怀抱的温度,这温度令他冷寂的心重新发热滚烫,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勇气,可以面对一切困难。
正如当年,也是这个人,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身前,替他面对一切困难。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明明什么都不能给你……
秦易低下头,温柔的吻了吻叶洺的眼睛,说:“你说你回来,只是为了再看我一眼……所以,不要再说要走了。”
叶洺吸了一下鼻子,没有说话。
秦易又说:“我已经很强大了,我妈也不反对我们了,我不会再因为你失去任何人任何东西,所以……不要再说走了。”
叶洺觉得喉咙有些哽咽。
秦易最后又说:“如果你不想我难过,就不要再说走了……”
叶洺忽然仰起头,吻上秦易的唇,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从对方的瞳孔中看着自己倒映的模样,他们就这样拥抱在一起。这个吻不带任何欲-望的颜色,只是单纯的碰触在一起,但尽管如此,却令人如此的怀念。
如同多年以前。
叶洺黑眸出现坚定的神色,他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曾做过一次错误的决定,我已经尝试过了,努力过了,也伤害了你,但是没有用,如果你仍然需要我……
那么,从此以后,我都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会陪伴你,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易紧紧的抱着叶洺,用力到几乎要把这个人揉入自己的身体里,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失去他,再也不会。
………………
【888:为什么黑化值还没降完?我看他已经完全接受了你的那套胡说八道。】
【叶洺: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
【888:你不是胡说八道?】
【叶洺:……】
【叶洺:我和你说,你这样对人心存偏见是不对的,哼!】
【888:我是一名认真严谨负责的高级系统,我的数据非常稳定准确,更不会对任何人心存偏见。】
叶洺表情僵硬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好像被888拐弯抹角的骂了,这是他的错觉吗?
【888:所以,为什么还剩5点?】
【叶洺:之所以还剩5点,只是他还有一点点小心结小愿望没满足罢了,根本无损他对我的爱意,只是人心底还有点执念不够圆满,花点时间就可以搞定。】
【888:哦。】
人类感情真是麻烦又无聊。
自从那天说开之后,两人之间的所有误会都彻底消除。
秦易干脆住在了医院,他们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没有任何隔阂,他们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叶洺每天都要吃很多药,打很多针,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但是为了秦易他都努力配合坚持治疗,他再也不想让秦易失望。
他想要为秦易而活着,哪怕希望渺茫,也不会轻易放弃。
秦易为了能有更多陪伴叶洺的时间,几乎将办公室都搬了过来,除非迫不得己,都不离开这里,时间对他而言如此宝贵。
渐渐的,医院的人都知道了这是一对恩爱情侣,只可惜其中一方得了绝症,令人唏嘘不已。
同一层楼有一个中年女病患赵阿姨,也是癌症住院,她的丈夫和儿子经常过来看望她,看得出是非常恩爱的一家人,她认识了叶洺之后,很快就和叶洺成了朋友。
赵阿姨的儿子和叶洺差不多年纪大,因此她对叶洺十分关照,如同长辈一样,这天她的儿子和丈夫又来看望他,还给她带了礼物,她立刻开心的带着家人去叶洺的病房串门。
赵阿姨去的时候秦易正在喂叶洺吃饭。
叶洺觉得没必要,但是秦易却一定要这样喂他,弄的他很不好意思,这会儿看到有客人来了,不满的瞪了秦易一眼。
秦易笑了笑放下手中勺子,他也认识赵阿姨,很感激她经常陪伴叶洺,客气的道:“您来了。”
赵阿姨看着他们小两口腻歪的样子忍不住笑,推了自己的儿子一把,说:“去,把东西放下。”
赵阿姨的儿子是个高高瘦瘦笑容腼腆的年轻人,为人谦和孝顺,他听话的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病房里。
叶洺无奈的笑:“您又带礼物来做什么,都说了不用了。”
赵阿姨笑眯眯的,“哎,我这孩子去G省出差,听说当地的这个特色小吃非常好,就给我买了回来,我又吃不了这么多,给你们送点过来。”
赵阿姨的儿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挠了挠头。
叶洺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眼底不由得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他感激的道:“这怎么好意思。”
赵阿姨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叶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秦易抓着他的手,对赵阿姨笑道:“谢谢。”
赵阿姨看秦易也是顺眼的不得了,这年轻人不但长的帅,而且对叶洺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深情款款,简直和偶像剧里的欧巴一样,她立刻回头看向自己老公,嗔道,“你看看人家小秦,你长的没别人帅也就算了,还不及小秦一半的体贴,真应该和人多学学。”
赵先生一脸无辜,其实他也非常温柔体贴啊,关键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秦易帅吧。
叶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阿姨他们又坐了一会儿,说不打扰他们小两口亲热,就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走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小心翼翼的哄着她,也难怪到了这般年纪,还能保持这般童心,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秦易把赵阿姨送来的小吃打开来看了看,十分有兴趣的拆开给叶洺尝了尝,笑道:“怎么样?”
叶洺说:“很好吃。”
秦易就着叶洺的手吃了一口,神色凝重的说:“果然很不错,我得想想买点什么给人家回礼。”
叶洺无奈:“你不忙吗?整天操心这种事?”
秦易一本正经的道:“这可是正事!小事可以交给秘书去做,但是你的朋友,一定要认真对待才行。”
叶洺眸中波光动了动,他瞥了秦易一眼,似乎很不耐烦他的油腔滑调,但转过头眼中却露出感动和悲伤交织的神色。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
秦易下午出去了一趟,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他亲自参加,但晚上回来的时候果真还记得买了礼物,然后亲自和叶洺一起去串门,堂堂大集团的总裁,在叶洺的身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凡事亲力亲为的男朋友罢了。
简单的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晚上秦易抱着叶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时间好像都停止了一样,可以短暂忘却那些无奈。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洺有点睡不着,他悄悄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秦易原来也没睡,而是睁着眼睛看着他。
叶洺顿时有些不自在,说:“你偷看我。”
秦易黑眸在夜色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抱着叶洺的手稍微紧了紧,嗓音低哑,“我只是想多看看。”
因为我怕以后没机会看了。
叶洺垂下眼帘,不想秦易看到他眼中难过的神色,哪怕他很认真的在治疗,但谁都知道……时间依旧在无情的流逝。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说:“赵阿姨很幸福。”
秦易说:“是啊……”
叶洺将脸埋在秦易的胸前,轻声说:“其实我以前也想过,也许二十年后,我们就会是他们那般模样,恩恩爱-爱,我们还可以领养一个孩子,会有一个家……”
就像这世上所有的有情人们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秦易知道这个角度,叶洺看不到他眼中的痛苦,他语气轻松的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洺顿了顿,又感慨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他们大概也不想要我……可是我想,我的上半生不能拥有他们,但是我的下半生可以拥有你,我最终一定会有一个家的,我也有可以获得幸福的权利。”
秦易肯定的道:“你一定可以。”
叶洺忽然笑了笑,他抬起头,说:“是啊,我现在就很幸福,我拥有你。”
“我唯一觉得愧疚的,是你……你原本多么幸福啊,你可以拥有十二分的幸福,却因为我而不再圆满。你给了所有我想要的,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
秦易望着他,认真的说,“你给我的超出你的想象。”
叶洺眼中露出些许悲伤的神色,“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留的那封信吗……”
“哦,那封信啊,我一直留着呢,我每天对着它头悬梁锥刺股,就为了等你回来后让你看看我现在有多厉害,让你后悔当初离开。”秦易故作轻松的说:“现在总算用不着了,我打算把它裱起来,以示警戒,告诉自己要对你好一点,免得一不小心又被你给跑了。”
叶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完了,才认真看着秦易,说:“对不起,当初让你难过了。”
秦易不快的说:“都过去的事了,你还要说多少遍对不起?要不要我们对着先说上一百遍,然后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
叶洺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嘴,缓缓道:“但是,里面有一句话是我的真心。”
秦易一怔。
叶洺仰头,隔着手背轻轻吻上去,眼神中似有缱绻情意,他说:“那句话是……别那么倔强,回家吧。”
秦易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叮,秦易黑化值-3,当前黑化值2】
第二次是在那个遥远的小城市,他们离开半年后,这个女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他面前,放下了她曾经的高傲,拿出一张空白支票,恳求他把她的儿子还给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那一刻叶洺犹豫了,不是为了那张支票,而是为了女人眼中的脆弱,哪怕她拥有再高贵的身份,在秦易面前,她也只是一个母亲罢了。她不喜欢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儿子,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儿子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而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那么公平,正如秦易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拥有一切,而自己生来就被丢弃在孤儿院的门口。
叶洺并不想让秦易和他一起落到这个地步,但他不能辜负秦易的付出,不能让秦易的坚持变成一场笑话,而且……他也不会放弃他的爱人。
从他们选择彼此开始,就决定无论面对何种困难,都不会分开。因此他还是拒绝了她。
但最后……为什么还是分开了?
而现在,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叶洺闭了闭眼睛,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您既然能来到这里,想必也知道了,这次不是我不想走。”
秦母点点头,她来之前,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事。
叶洺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如果您能帮我离开,我会感谢您的。”
秦母深深望着他,说:“我确实可以帮你,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叶洺道:“请说。”
秦母深呼吸一口气:“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拒绝了我给的支票,并且和我说你绝对不会离开他。但最后为什么还是走了,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叶洺表情微凝,他低垂眼睛,眸中闪过犹豫的神色。
秦母注意到了,她说:“如果你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恐怕是不能帮你了。”
叶洺似乎十分意外,眼神讶异,“您这是,愿意让我留在他身边?您今天不是来让我离开他的?”
秦母淡淡一笑:“不是,既然他喜欢,你留下就留下吧,再说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何必为了你去得罪我儿子,让他恨我。”
叶洺不想会得到这样一番回答,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但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离开时真正的想法,我也许会考虑帮你也说不定。”秦母看着叶洺的眼睛,慢慢道。
叶洺顿了顿,说:“我病了……”
秦母冷冷道,“我要的不是这种敷衍的回答。”
叶洺脸色变了变,过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做出什么决定来,他深呼吸一口气,说:“好。”
秦母将手提包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淡淡道:“你说吧。”
叶洺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道:“我还记得三年前,您来找我的时候,当时您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过来了……您怕秦易不肯见您,所以直接过来找我。您说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秦易了,看不到人,听不到电话,杳无音讯……您只有他一个儿子,您说求求我,把他还给您。”
叶洺轻轻一笑:“当年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却为了儿子来求一个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到底还是输给了我,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秦母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生硬的道:“扬眉吐气?”
叶洺摇了摇头,说:“是羡慕。”
秦母一愣。
叶洺笑着说:“是羡慕啊,羡慕秦易有这样一个真心爱他的母亲,为了他,宁可向一个她看不起的人低头。这是我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我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了,他们大概也从未想过要把我找回去。”
“我很爱秦易,也很羡慕他,他拥有我所有没有的东西,美好的家庭,爱他的家人,如此的完美幸福。而他为了我,却舍弃了那一切,我要怎样做才能对得起这份爱情?大概就是给我一切能给他的……也许我不是很有钱,但是我还可以给他一个家,和我所有的爱。”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连这也不能给他……甚至连陪伴他都做不到呢?”
秦母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浮现复杂的情绪。
叶洺笑了笑:“如果我什么都不能给他,那至少也要把他原本就拥有的东西还给他吧,把他原本的家……还给他。”
秦母咬了咬牙,有些颓然的说:“那也不必要……这样走……”
叶洺眼中浮现痛苦的神色,为什么选择这样走?用这样最决绝的方式?当时难道他的心中没有做过抉择吗?
但是他最后还是这样做了。
叶洺抬起眼睛,平静的说,“当时医生和我说,我活不过半年。”
他看了看秦母,扯开嘴角,冷静理智的道,“如果当时我不走,秦易会毫不犹豫花掉所有的钱给我治病,他好不容易重新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公司会无以为继,生活会因为我的病而陷入困境。等我们的钱花完了,他没有办法,或者是为了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法,也许会回秦家求你们,但你们是不会帮他的。你们恨不得我早点死了,让秦易早点乖乖回家。”
“我活不下来的,就算秦易花掉所有钱丢掉所有尊严也救不活我,死只是迟早的事而已。而我死后,他会因为你们的冷漠而心生怨恨,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家,失去了我,也失去了你们,最后一无所有。他的性格,一直这么倔。”
秦母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年叶洺不走,事情有很大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
叶洺继续道:“但如果我主动离开,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只会认为是我背叛了他,会承认你们当初的话是对的。他会毫无隔阂的回到家,继续做你们的儿子,时间久了,把一个不值得的人忘了,那一段感情也不过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段插曲。也许会痛苦、难过,或者无法忘怀,但他没有失去一切。总有一天,美好会把悲伤冲淡。”
“他有亲人爱人,漫长的一生,他依然是那个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子,是我最爱而且为之骄傲的人。”
“离开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也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秦母看着叶洺,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她曾经看不起这个人,觉得他的爱情不真诚,不坚定,也不纯粹……叶洺伤害秦易离开后,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更加厌恶憎恨这个人。
这三年,秦易虽然在她的身边,但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儿子将心落在了一个找不回来的地方。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点点变成现在的模样,用冷漠伪装自己的痛苦,逐渐失去了幸福的权利。她无数次诘问自己,自己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现在她终于有了答案,她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如果当年她没有阻止他们,没有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她的儿子……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三年里,每一个人都在痛苦。
叶洺说,“我的故事说完了,请问这个理由您还满意吗?”
秦母缓缓点头。
叶洺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又说:“那您可以帮助我离开吗?我不想他亲眼看到我死去。”
秦母摇了摇头。
叶洺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秦母深深看着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这么替他着想,又为什么要回来?直接死在国外,不是更干脆利落吗?”
叶洺眼中浮现黯然之色,他嘴唇动了动,“我……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活到现在,我很想他,本来只是想远远的看他一眼……”
秦母说:“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就不要走了。”
叶洺震惊的开口,“您——”
秦母笑了笑:“我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的事了,你们年轻人,爱怎样就怎样吧。我今天只是过来问你这个问题而已,现在我得到答案,也就可以走了。”
时至今日,我不得不承认,你值得秦易的爱。
叶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当年秦母坚决不同意他们,为此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而自己现在要死了,她却又同意了?!
秦母拿过面前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轻轻放在桌子上。
叶洺不知道她为何作此举动,低头一看,眼神蓦地变了!那手机竟然一直是接通的状态!而且通话对象赫然就是秦易。
自己刚才说的那些,秦易全都听到了?!
叶洺嘴唇颤抖,声音终于不稳,“您这是做什么?”
秦母站起来,叹了口气:“当年是我不对,我也无法弥补你们,但既然你们也说开了,剩下的日子就好好在一起,别再折腾了。”
叶洺的脸上顿时浮现感动、震惊、复杂种种神色。
秦母自嘲的笑了一下:“你不用感谢我,说起来我还欠你一声对不起。何况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秦易,如果不是他放不下你,我觉得你直接死在外面也挺好。”
秦母说到这里,转身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大门被猛地推开!秦易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站在门口,他大概是跑上来的,衣服有些乱,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他死死的看着秦母。
秦母将手机放进包里,淡淡道:“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不必这么着急。”
秦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妈……”
秦母又说,“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多留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也懒的管了。对了……有时间你们可以一起回家坐坐。”
说完头也不回的从秦易身边走了过去。
秦易如同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一只手死死攥着手机,直到秦母的脚步声消失,这里重新恢复安静,他才缓缓移动视线……落在叶洺的身上。
要想马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又能迅速拿到现钱应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叶洺也无心重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反正目前只是重回豪门的短暂过渡期而已,只需要卖卖惨就行了,所以他选择了去发传单。
888对叶洺这种不思进取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鄙视。
【888:你就这么确信秦易会让你回去?我看你死在外面他也只会拍掌称快。】
【叶洺:你这就不懂人类了吧,他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凶恶,但我要是真死了他肯定舍不得的。人类啊,就是这么矛盾~这么纠结~啊~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888:……】
【叶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住进我家秦易的豪宅了,让包养来的更直接更猛烈一些吧!】
【888:这白日梦做的不错,不如先把传单发完?】
【叶洺:……】
叶洺顶着烈日在街上站了一下午,等晚上领到钱的时候,已经累的如同一只死狗,他眼巴巴的路过一家家看起来很好吃的餐厅,最后在路边摊给自己买了一碗五块钱的炒面。
吃面的时候旁边坐着一对小情侣,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爱的不得了,两人一边秀恩爱一边快乐的撸狗。
叶洺和那狗对视一眼,小狗皮毛油光水滑,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惬意的享受着爱-抚,吐着舌头冲他傻笑。
【叶洺:我错了,人生一大错觉就是:累的像只狗——其实狗并没有你这么累。】
【888:……】
叶洺神色凄凉的吃完炒面,刚准备起身,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叶洺眉梢一挑,他丝毫不意外秦易能知道他的手机,他意外的是,这号码秦易三年都没有换……电话铃固执的响着,但是叶洺却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