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重生恶婆婆 > 152.第152章

152.第152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周懋初时震惊于他对自己所做之事竟是那样的清楚, 到后面却感觉魏隽航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往他心口上直插。

    他想要说些什么替自己辩解一下,可却发现此时此刻,再多的辩解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的,他不敢, 他甚至连向镇北侯府承认慕容滔的腿是自己毁去的勇气都没有。

    魏隽航脸色阴沉,望向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他与周懋也算是最早追随元佑帝的那批臣下, 虽然并无甚私交,但在公事上却有过不少合作,对对方的才能与为人, 他一度还是相当敬佩的,只如今……

    “你甚至为了自己的私心, 竟然敢以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为饵, 如此胆大妄为, 你是对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还是我魏隽航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草包, 任你玩弄于鼓掌之上!”

    见他连生子秘方一事也查得清清楚楚, 周懋已经连辩解的欲望都没有了, 事到如今,他才终于知道,他原以为会万无一失的计策, 其实早就已经被人看破了。

    “国公爷既然什么都知道, 为何不直接到陛下跟前告发我, 那岂不是更能出出心中恶气么?”良久, 他喃喃地问。

    魏隽航平复心中怒火, 替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告发你?”他似笑非笑。

    “告发你之后,让陛下从重处置了你们一家子,然后更让犬子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

    长子本就对那平王妃心存歉疚,若是得知周府因为他之故而被处置,只怕他内心愧疚将会更深,那此生想要从那些过往的纠缠中走出来更是难了。

    周懋怔忪,又听对方缓缓地道:“我不会告发你,你可相信,如今我若是有心对付你,你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我只需将慕容小将军失去双腿的真相告知镇北侯,自然会有侯府出手。”

    “你觉得,仅凭你一人,可有把握应付得了镇北侯府的报复?”

    周懋脸色更白,望向他的眸光中带着警惕。

    “你到底想怎样?”周懋哑声问。

    “我想怎样?周大人,此话应该由我来问才是,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依旧安安稳稳地当你的鸿鸬寺卿么?”

    “还是说,你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便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还是在你眼里,镇北侯府尽是一帮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毫无半点思考与判断之力?”

    周懋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若是在今日之前,他或许对自己的谋算相当有自信,可如今,所有的自信已经被他打击得七零八落,他又怎敢以为自己布置的那些事天衣无缝。

    “我明白了,明日我便觐见陛下。”他哽着喉咙低低地道了句,而后端过桌上的酒,同样一饮而尽。

    至于觐见陛下为了何事,他没有说,魏隽航也没有多问。

    一连灌了好几杯酒后,周懋脸上便已显露了几分醉意,似哭似笑地道:“国公爷,我不如你……”

    魏隽航沉默地望着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周懋也不在意,干脆拿过酒壶自斟自饮,口中却是哆哆嗦嗦地说了许多话,那些一直憋在心里,连他最亲近的妻子也不曾说过的话。

    魏隽航也不打断他,只听着他说着诸如孩童时在府里如何艰难度日,才能渐显时遭受嫡母的打压,甚至连生父也对他视若无睹。

    许是酒意上涌,他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语无伦次,仿佛积累了多年的不甘终于得到了宣泄之处。

    “……阿莞出生时,我终于彻底傲然挺直背脊,首辅也好,皇后也罢,谁也不能再随意对我指手划脚。我立誓,这辈子都会宠她如至宝,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我知道她心悦你儿子,你那个儿子,确也是个有出息的……”说到此处,他脸上多了几分黯然,随意抹了一把嘴角沾着的酒水,认认真真地望着魏隽航,一字一顿地问,“国公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阿莞纯善温柔,琴棋书画亦是精通,你为什么就是不许?”

    终于,他问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话。

    他不明白,他的女儿,秀丽娴静,温柔善良,孝顺父母,友爱兄长,便是对府里的下人,也是心怀怜惜,为什么就是入不得他英国公的眼!凭什么就要那般遭人嫌弃!

    魏隽航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当他对上周懋那双执着的眼眸时,终是回答:“令千金确是个好姑娘,只是,从来婚事便是结两姓之好,关乎两族。承霖乃我国公府世子,承载着先父毕生的希望,他的妻子,将是我魏氏一族宗妇,肩上所担之责,比他绝不会轻上哪怕丝毫。”

    “周大人,凭心而论,你认为令千金可担得起一族宗妇之责么?”

    周懋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垂下头去,少顷,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并非不好,而是不适合……”

    他苦涩地阖上眼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道:“我会离开京城,此生再不会回来,小女……小女纵有千般不是,还请国公爷看在平王殿下的份上,莫要……”

    魏隽航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周大人,你过虑了,令千金已经有了世间上最好的护身符,只要她不自寻死路,谁也不敢动她,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懋呼吸一顿,似是叹息般又道:“是啊,世间上最好的护身符……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他笑了一会儿,又再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深深地望了魏隽航一眼,再没有说话,起身推门而去。

    走到街上,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也让本有几分浑浑噩噩的他清醒了过来。

    他怔怔地望着街上步伐匆匆、赶着归家的行人,看见不远处一名粗布汉子抱着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四五岁小姑娘,小姑娘搂着他的脖颈,眉眼弯弯,正亲亲热热地与他说着话,男子的脸上,尽是疼爱的笑容。

    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而后越走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眼前。

    “大人,该回府了!”随从见他站着一动也不动,终是忍不住上前,担心地提醒道。

    他垂眸,片刻,低声吩咐:“回去吧!”

    魏隽航背着手立于窗前,看着楼下的周懋上了轿,眸中尽是复杂之意。

    “父亲……”突然,身后响起了长子魏承霖的声音,他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问,“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魏承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些茫然,有些失望,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垂着眼帘低低地道。

    魏隽航终于转过身来,望着眼前这张愈来愈肖似过世的父亲的脸庞,半晌,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长叹一声:“养不教,父之过,曾经种种,也是父亲这些年来对你多有轻忽之故,又岂会尽是你之错!”

    听他这般说,魏承霖心里却是更加难受了。

    “父亲,对不住,当年是孩儿任性了,孩儿愧对祖父多年教导,愧对父母,愧对祖母,更愧对当年因孩儿一己之私而无辜丧命的金令护卫……”他再也说不下去,眸中不知不觉间便含了泪。

    魏隽航有些意外,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长子头一回主动承认自己愧对那四名护卫。或许他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一直无法坦然面对。

    如今他这般说出来,便是代表着他自此便要重新面对自己的过往。

    魏承霖突然跪了下来,也不顾他的阻止,直接便给他磕了几个响头,一抹眼中泪花,望入他的眼眸认认真真地道:“不管怎样,孩儿当年失信在前,确是有负阿莞,周大人因此记恨于我,亦算不得我无辜。”

    “孩儿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又为一府世子,论理应该早挑起传宗接代之责,孩儿亦清楚祖母与母亲日夜记挂着孩儿的亲事。只是,孩儿如今心中充满了对平王妃的愧疚,若是就这般娶了另一名女子,对她未免不公。故而,孩儿斗胆,请父亲再给孩儿三年时间,只待孩儿将前尘往事彻底忘怀之后,再行婚配之事。”

    魏隽航深深地望着他,迟迟没有反应,魏承霖猜不透他的心思,心中忐忑,只又怕他误会自己仍对平王妃死心不息,正想再说些什么话解释解释,魏隽航已经弯下身子,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父亲答应你!”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也让他的心一下子便定了下来,喉咙一哽,眼眶竟是又红了。

    “好了,都长得比父亲还高了,怎的还如小时候那般,动不动便哭。”魏隽航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

    魏承霖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道:“我小时候哪有动不动便哭,祖母还说我打小便是个甚少哭鼻子的。”

    “当年你还未到你祖父身边前,比如今的祥哥儿还要黏你母亲,只一会儿的功夫不见你母亲便要哭鼻子,凭谁也哄不住。”魏隽航笑着道。

    是么?魏承霖眼中尽是怀疑,可见他一脸认真,便也半信半疑了。

    魏隽航低低地笑着,背着手迈出了门,准备打道回府。

    魏承霖连忙跟上,待下楼梯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魏隽航只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翌日,元佑帝突然降下旨意,贬鸿鸬寺卿周懋为八品西延城坑山县知县,着日离京赴任。

    从朝廷四品大员降为八品知县,连降数级,实乃自开国以来第一人。

    旨意传出,朝臣均大为震惊,私下议论着这向来识时务,连谋逆那样的大罪都能逃得过去的人精,到底犯了什么大错,竟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把他踢出了京城,还一踢便踢去了那个连候职的新科进士都不愿去的坑山县。

    虽然在西延前任守备魏承霖的努力下,西延匪乱一扫而清,但是那个地方遭遇匪乱多年,早就破败不堪,可谓百废待兴。

    而那坑山县,是整个西延遭受匪乱最严重的地方,如今又是最穷困之地,到那里当知县,与光杆司令也差不多了。

    如今,早已经成了官员眼中的“鬼见愁”之地。

    此时的周懋,恭敬伏地领旨,嗓音沙哑:“臣,领旨谢恩!”

    最后一个字说出后,他阖着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

    由八品始,至八品终,兜转半生,终又回到起点。

    怨吗?恨吗?可是他又能怨谁恨谁?

    消息传到平王府时,周莞宁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颤着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爹爹他怎会,怎会……”

    平王也是大惑不解,岳父大人一向深得父皇信任,连当日周府卷入谋逆一事,父皇都不曾怀疑过他,怎的如今却对他……

    见周莞宁宁忧心仲仲的模样,他唯有暂时将满腹狐疑抛开,柔声劝道:“不必担心,岳父大人向来便是个极有主意的,想来这回必是有什么缘故。”

    周莞宁抹着眼泪,心里却是苦得很。

    她最怕的就是爹爹的极有主意,尤其是当日他对自己说出‘好自为之’这样的话,每每想起,她便觉得心如刀绞。

    如今降职调任,她怕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她的爹爹主动为之!

    平王见她掉泪,一时心疼,正欲劝慰,忽有侍女进来禀报:“周大人来了,要见殿下。”

    平王心一松:“岳父大人可来得正是时候,恰好可以问他一问。”

    周莞宁一颗心却紧紧地拧了起来,下意识地揪起了帕子,小脸煞白,欲言又止。

    她很想跟着平王去见她的爹爹,可双腿就是迈不开来。

    她怕再一次在爹爹脸上看到那种痛心与失望,更怕再一次听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王妃不随我一同去见岳父大人么?”见她坐着一动也不动,走出几步的平王又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问。

    “不,我、我就不去了,你、你快去吧,莫要让爹爹久等了。”周莞宁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道。

    平王不解她此番反应,只是也不便细问,只道了句‘我去去便回’便走了。

    到了正厅,果然见周懋端坐在椅上,神情平静,仿佛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此番被贬。

    他脚步微顿,随即快步迎了上去:“岳父大人!”

    “殿下!”周懋起身。

    翁婿二人彼此落了座,平王想要问问他关于任职坑山县令一事,可一对上他那幽深复杂的眼眸时,那些话不知为何就问不出来了。

    周懋定定地望着他,良久,心中苦涩。

    说到底,所有的一切,唯有这个女婿才是最无辜的,女儿终究是负了他。

    他猛地起身,朝着平王深深地作了个揖,吓得平王一下子就从椅上跳了起来,连忙避开。

    “岳父大人,你这是作什么?!快快请起!小婿担当不起!”他手忙脚乱地欲去扶他,可周懋却坚持给他行了大礼。

    “臣此去,再无归期,小女便拜托殿下,若是日后她犯了什么错,请殿下看在臣的薄面上,莫要完全厌弃于她,好歹给她一容身之处。”

    “臣必当结草衔环,以报殿下大恩!”

    言毕,再一次恭恭敬敬地朝着平王行大礼,慌得平王连忙用力去扶他,不曾想对方却是执意而为,他扶之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一次给自己行了礼。

    “岳父大人,你此话着实严重了,莞宁是我的妻子,是本王的王妃,我敬她爱她尚且不够,又怎会厌弃她?”平王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些不安。

    什么叫‘此去再无归期’?难不成此行凶险,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实际上,他也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

    周懋呼吸一顿,随即平静地道:“坑山县百废待兴,哪是短期内能见效果的,怕是要十年八载,臣已不惑,生老病死又是人之常情,将来之事又怎敢肯定。”

    听他这般解释,平王总算明了,随即便笑着道:“岳父大人正值壮年,更是长寿之相,这般忧虑确是早了些。”

    周懋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解释。

    “我还有事要处理,便不打扰殿下了。”

    见他要走,平王忙挽留:“岳父大人不去见一见莞宁么?她方才得知您要离京,可忧心极了。”

    周懋垂着眼帘,少顷,缓缓地道:“不见了……”

    言毕,转身大步离开。

    平王眉头紧锁,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岳父大人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是蠢人,不会感觉不到周懋的异样,那样疼爱女儿的人,又怎会得知女儿为自己的事正忧心,却也不去见她一见!

    一直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着他的周莞宁见他回来,望望他的身后,并没有看到周懋的身影,眼神一黯。

    爹爹还在恼她么?到了王府竟连见她一面都不愿。

    “岳父他……还有些急事,不能久留。不过他临走前嘱咐了我,要我好生照顾你。”平王挠挠耳根,努力解释着。

    周莞宁神色落寞,缓缓地坐了回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再怎么急也不会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爹爹他必然还在恼自己。

    她的心里顿时便生出一股茫然,爹爹不肯见自己,娘呢?两位兄长呢?难道也在恼自己么?

    她真的错了?

    “王妃……”平王迟疑良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坐到她的身边,想去拉她的手安慰,却又怕惹她不高兴,几经犹豫,还是老老实实地坐着。

    周莞宁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他。

    眼前之人是她的夫君,她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毕竟,谁也无法真正讨厌一个确是对自己好的人。

    只可惜,他出现得太晚。

    见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神情也不像以往那般冷漠,平王心中一喜,忍不住偷偷地往她那边坐得近了些。

    “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岳父大人想必已经胸有成竹,父皇多次赞赏他的才能,想必也是如此,才会让他到西延去。”他清清嗓子,愈发温柔地劝道。

    “你当年为什么要娶我?难不成就是因为救了我一回?”周莞宁突然问。

    平王呆了呆,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可心里又有些雀跃,这还是成婚至此,她头一回问及两人之间的事。

    他又再挠了挠耳根,好片刻才小小声地道:“不是,不是因为那样。若是不喜欢,我又怎可能会因为救过对方,便要将对方娶回来。”

    见她似是不信,他连忙接着道:“其实、其实在、在那回之前,我、我就已经见过你了。”

    俊脸微红,可他还是鼓起勇气道:“那一年皇后娘娘千秋,不是如今这位皇后,是以前那位周皇后。你、你进宫恭贺,我、我在凤坤宫曾远远见过你一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简直如同耳语一般,可仍让周莞宁听了个分明。

    她愕然,进宫恭贺姑母千秋?那得是数年之前,那个时候她才多大?

    看着他微微泛着红的耳根,不知怎的,她心中一软,正想说几句话,忽听孔侧妃的话传了进来。

    “殿下原来在姐姐这里……”

    她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冷漠地起身进了里间。

    平王已经感觉到她突然软下来的态度,眼看着夫妻二人可以籍此机会修补关系,不曾想事到临头却功亏一篑。

    再望望迈步进来,打扮得光彩照人的孔侧妃,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妇人,真真是可恶至极!除了不时拿母妃来压自己,还有什么?

    端庄温和?大方得体?简直是笑话!

    ***

    却说大长公主正与沈昕颜商量着彼此相中的姑娘,打算从中选一个最好的派人上门聘娶为嫡长孙媳。

    恰好此时魏隽航进来,两人连忙又招他上前,打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魏隽航一听,脸上笑意便渐渐敛了下去,少顷,叹息一声道:“承霖的亲事,还是再缓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