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入v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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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柔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最后是被饿醒的。周日没课,学霸张琴自觉地早起去图书馆看书了,罗梦昨晚又通宵打游戏,现在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余柔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再简单抹一层护肤品后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这下好了,早午饭一起吃。

    尽管已经尽量放轻动作,她洗漱的动静还是吵醒了罗梦。罗梦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趴在床沿求余柔带饭:“小柔你去外面吃吗?我想吃康叔家的土豆牛肉盖浇饭。”

    康叔是她们三个最青睐的一家饭店的老板,做饭的手艺很棒,最关键的是他有A级厨师证,既能做出征服普通人味蕾的美食,也能做出满足异能者口味的佳肴。按理说味觉过于发达的哨兵们只能吃无色无味的营养剂,但是康叔却能在保持食物风味的基础上大大减少对味蕾的刺激。

    尽管哨兵们的食物发展到现在花样百出,不再像以前那么单调,哨兵们也可以吃哨兵专用的面包、点心、饮料等等,但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寡淡无味。怎么能不怀念觉醒前味觉正常时吃过的家常炒菜啊!所以说考得A级厨师证的人都是哨兵们的救星。

    唯二的缺点就是针对异能者的菜肴做工繁杂,价格昂贵,哪怕是有点家底的也只敢偶尔尝尝,而且能考得A级厨师证的人太少,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余柔原本打算去食堂凑合一顿的,闻言改了主意:“好,我帮你带。”

    “小柔真好,么么哒!”罗梦对她抛了个媚眼,“对了,我刚刚打电话问过张琴,她说她在食堂吃,不用帮她带了。”

    “好。”余柔也回给她一个飞吻,然后揣上手机出门,在寝室楼门口见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停下脚步:“你怎么在这?”

    茹娇贴着门边而站,寝室楼大门很宽敞,五个人并排而站都不成问题。只不过太显眼了,面朝寝室楼内部,有谁进出寝室都逃不过茹娇的双眼,那架势比起来找人更像是来堵人的。

    见到余柔出来,茹娇立刻上前一步:“我来找你,说好请你吃饭的。”

    余柔想起来了,从山上回来她开玩笑跟茹娇要补偿,茹娇当真了,许诺请她吃饭。有免费的饭吃余柔当然高兴,那个时候她还把茹娇当朋友,如今物是人非,她才看清茹娇的真面目。要她继续把茹娇当做朋友看待,她自认做不到。

    一个连最起码的怜悯之心都没有的人,今天可以事不关己地放任凶手逍遥法外,明天说不定就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背后捅你一刀。试问谁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我不想吃,你也不用请我了。”余柔直接绕过她往外走,茹娇紧紧地跟在后面。她不说话,茹娇也不再开口。

    身后的存在感太强,哪怕不说话余柔也能感觉到茹娇在看她。余柔让店家打包两份土豆牛肉盖浇饭,备注是给哨兵吃的,不备注店家就会做成普通人吃的饭菜。点完单不可能立马弄好,她来得早,这会还不是饭点,店里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坐在玻璃门边吃饭的女孩。

    付完钱余柔随便找了一处空位坐下等待,茹娇搬过另一张桌子下的凳子,自然而然地坐在余柔手边。

    这一坐,就把路堵住了,余柔左手边是茹娇,右手边是墙,身前是宽大的饭桌,身后是陌生女孩吃饭的桌子,要想出去只能让茹娇起来,这样一来肯定要和茹娇说话。余柔暗骂自己愚蠢,给了茹娇可趁之机,不敢抬头看她,心里一团乱。

    她真不明白茹娇现在这样纠缠不清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愧疚所以想和好?她可不信一个冷漠无比的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矛盾幡然醒悟重新做人,要真这么容易,哪来那么多屡教不改的罪犯。

    “叮”的一声,坐她身后的那个女孩的勺子掉在了盘子里,女孩抱着头喃喃自语,余柔没有在意,此时她全部精力都放在茹娇身上,浑身紧绷,面露警惕。

    茹娇转过脸来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

    突然,她面色一变,扑过来一把抱住余柔躲在桌下。余柔后脑勺猛地磕到了桌腿,痛得差点破口大骂,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动了下手臂试图推开茹娇,却摸到一片温热。

    余柔愣住了,那温热的东西是血。

    “我的店!我的店啊!”老板娘惊叫着跑出来,被老板用力拉住往后退。

    玻璃门被砸了个稀巴烂,破坏还在继续,女孩双手都是血,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听到老板娘的喊叫,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抬起来对准了老板娘。

    余柔瞳孔一缩,她看到了女孩脚边狂乱不安的黑猫。失控的向导会入侵别人的大脑,失控的哨兵会暴力毁灭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刚觉醒的哨兵,老板娘有危险!

    没人看到茹娇是怎么出手的,女孩奔跑的速度快得不像人,茹娇却比她更快。千钧一发之际她按住女孩的脑袋,将人头朝下埋进洗菜池,膝盖死死地抵住对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余柔!”

    没有多余的交代,那一刻余柔竟然从这一声简短的呼喊中理解了茹娇的意思,冲过去将女孩的双手反剪到身后,代替茹娇压制住女孩。

    茹娇随身携带着抑制剂,她迅速给发狂的女孩打了两针。药效发作得很快,女孩挣扎了几下,渐渐脱力不动了。

    “她睡着了?这样就行了吧。”余柔心有余悸,不敢立即松手。

    “不行,我的抑制剂浓度不高,要不了多久她还是会醒。你先别放开她,我去找几根麻绳把她绑住,在警|察赶来之前我们必须看住她。”

    老板娘一听立马把店里能用的绳子都找出来给她,老板已经报警了,几分钟后余柔和茹娇一起坐在去往医院的救护车上,对面坐着警|察,中间是陷入昏迷的女孩。

    “……谢谢。”余柔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茹娇的胳膊,“如果不是你护着我,你的胳膊就不会被玻璃划烂了。”

    “我有点累,肩膀能不能借我靠一下?”月经期间还受伤了,失血过多导致茹娇脸色苍白,说话声音都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理智告诉余柔要和茹娇划清界限,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在演戏,但感情上余柔无法拒绝。她从没见过如此虚弱的茹娇,都是为了保护她茹娇才会变得如此虚弱。

    茹娇靠着余柔的肩膀,闭上眼。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医院,女孩率先被推下去,余柔以为茹娇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肩膀上的重量突然一轻,茹娇已经睁开眼站了起来:“走吧。”

    因为发狂后难以控制力道,除了手上的皮外伤,女孩身上还有多处肌肉拉伤。医院应对这种状况经验十足,有条不紊地对女孩进行检查,一切都处理完毕后再送入病房。

    期间茹娇去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余柔留下来录口供,以前八百年见不着一会警|察,现在天天见。塔里收到消息也派人来了,录完口供余柔还要接受塔派来的人的问话,逗留的时间太久,茹娇都包扎完来找她了。

    塔里的人公事公办仔细询问完整个事情的经过,最后对她们见义勇为的举动表示赞扬和感谢。茹娇脸上没什么表情,余柔被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表示你太客气了,这都是力所能及的事,应该的应该的。

    塔的人这才离开,找到刚才给觉醒的哨兵做检查的医生,录入新哨兵的资料。余柔目送她离开,然后和茹娇去看望那个被她们救下的女孩。病房里汪恬恬整张脸都很苍白,小小的身子缩在被子里,十分可怜。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余柔弯腰离近点观察了一下,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至少眼神清明,已经从觉醒的混沌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我听护士姐姐说,是你们救了我,谢谢。”汪恬恬想坐起来,奈何没力气。

    “不用那么客气,都是举手之劳。”余柔看出她想坐起来的意图,连忙把人按回去,“你才刚觉醒,快躺好别乱动。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如今见到你没事,我们也好安心地回去了。”

    “你们要走了吗?”汪恬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拽住余柔的手,“我妈妈的电话打不通,我不想一个人,我……我害怕。”

    又不是小学生了还要人陪,汪恬恬自己都觉得丢脸,但她刚刚经历觉醒,没有安全感,实在不想孤零零地待在病房里等着妈妈下班来接她。

    好吧,刚觉醒的人都有点儿心理脆弱,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年纪这么小。和汪恬恬可怜巴巴的眼神一对上,余柔就心软了:“那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你妈妈来了我再走。”

    “谢谢姐姐!”汪恬恬笑得很甜。

    茹娇皱了下眉,目光在两人相握的地方转了一圈。

    余柔搬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一边听汪恬恬闲聊,一边用余光偷偷往茹娇那看。她以为茹娇肯定会嫌陪人麻烦,然后打个招呼离开,谁知道茹娇竟然留了下来,靠着窗沿静静地看着她们这边。

    余柔有点别扭,茹娇今天跟了她一天了,抱着什么目的她也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和好。可是三观不合的两个人要怎么做朋友?偏偏茹娇为了保护她胳膊受伤了,余柔想甩脸色给她看都不行,只能这么不尴不尬地拖着。

    病房里很安静,汪恬恬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两声,她羞红了脸,头恨不得钻到地下。

    真容易害羞,余柔笑着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忘了你还没吃午饭,正好我也没吃,我下去买,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提到吃饭余柔这才想起来她此次出校门的真正目的……完了完了,她把罗梦给忘了。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通未接来电,不用打回去余柔都能想象得到罗梦暴跳如雷的样子。

    对不住啊小罗子,让你白等一趟。余柔拨回去,那边果然破口大骂:“余柔你死哪去了,我都快饿死了!”

    余柔就把自己在饭店偶然救助了一位觉醒哨兵的事情说了,最后表示我现在在医院暂时赶不回去,午饭你要么找张琴要么自力更生吧。

    罗梦那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咸鱼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比余柔这个当事人还兴奋:“姐们你够酷啊,我也想救一个刚觉醒的小向导,最好是能以身相许的那种!”

    “……都说了是哨兵。”余柔无奈地挂了电话。

    医院附近有一条小吃街,余柔买了一碗粥,和两份套餐。鉴于汪恬恬刚觉醒,不会控制五感,余柔特意吩咐老板粥里不要加任何佐料,连盐也不要。

    粥本身味道就很淡,再不加盐,煮出来跟浓稠的白开水有什么区别,也太难吃了。余柔把粥递给汪恬恬的时候就担心对方适应不了,却没想到口味根本不是难题。有的吃汪恬恬就很满足了,只不过她肌肉拉伤,拿勺子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直抖,满满一勺粥一路颠簸,到最后入口的只剩两三粒米,这还怎么吃。

    汪恬恬窘迫地看了看余柔:“有吸管吗?我吸着喝吧。”

    “店家只送了一个塑料勺子,没有吸管。”余柔放下筷子,“我喂你吃吧。”

    余柔的饭还没吃完呢,等喂完粥她的饭都要凉了,汪恬恬心里过意不去:“这怎么好意思,老是麻烦你……”

    “我来吧。”一直沉默的茹娇开口了。

    余柔和汪恬恬惊讶地回过头,茹娇已经走了过来,拿过余柔手里装粥的塑料碗,外套手臂处凝固的血迹一晃而过。

    余柔一个激灵,又从茹娇手里夺过碗,不由分说地将茹娇按回座位:“你手受伤了,不方便长时间举重物,还是我来吧。”

    为了防止粥洒到被子上,余柔侧身坐在床沿,和汪恬恬离得极近。粥有点凉了,但是对哨兵而言温度刚刚好,余柔挖了一勺粥喂到汪恬恬嘴边,汪恬恬凑过来乖乖吃了。

    余柔个子比汪恬恬高,汪恬恬弯腰凑过来的时候,宽大的病号服领口跟着下滑,从余柔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一截凸出的锁骨。

    很瘦,但是过于稚嫩,不够性感。余柔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救护车上,茹娇靠着她肩膀小憩的场景。当时从余柔的角度也是刚好能够看到茹娇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胸脯,诱人犯罪。

    她盯着锁骨的时间有点长了,茹娇声音微沉:“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余柔心虚得不行,眼睛左右乱瞟,就是不敢和茹娇对视。

    茹娇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吭地站起来,直接开门离开了病房。关门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点响。

    “……”余柔一脸懵逼。

    怎么了这是,吃错药了?就算再迟钝,她也发现气氛有点古怪了。

    “那个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汪恬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余柔安抚了一句:“别瞎想,她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又没做错什么。她可能是……姨妈来了,你知道的,女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可理喻。”

    汪恬恬摇了摇头,半点没有被安慰到:“不是你说的那种心情烦躁……我能感觉得出来,那个姐姐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呢,你们俩又不认识,从头到尾甚至连句对话都没有过,哪来的讨厌之说呢。余柔觉得小姑娘纯粹是想多了,小孩子心思敏感也情有可原。

    汪恬恬还是很虚弱,吃完饭过了一小会儿就睡着了。余柔不得不感叹觉醒这玩意真的因人而异,每个人身体素质不同,觉醒前后的反应也不相同。想当年她觉醒那会,只是抱着脑袋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被父母发现后焦急地送进医院,打了一针就安静下来了。

    她是半夜睡觉的时候突然觉醒的,平常严令禁止她熬夜吃宵夜的父母那天破格满足了她的愿望,余柔喜滋滋地吞下一块豪华奶油小方,第二天跟个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地跟随父母去办理转学手续。

    整个觉醒过程中半点物品都没有遭到损坏,打针过程更是异常轻松,医院连束缚带都没用上,这么令人省心的哨兵五百年都难出一个。

    余柔怕吵醒汪恬恬,放轻动作收拾一地残羹剩饭,把所有东西打包到一块准备拿下去扔掉。茹娇的套餐就吃了两口,余柔收拾的动作一顿,这才想起来茹娇出去的时间过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还是留着吧,等人回来了拜托护士热一下。

    余柔扔完垃圾顺便拐去卫生间洗手,正好碰到茹娇从厕所出来。茹娇洗完手却不急着走,而是靠在洗手池边低垂着视线看她:“终于舍得出来了?汪恬恬长得不错。”

    语气不咸不淡的,余柔却听出一丝丝挑衅的意味,让她浑身不舒服:“我出来是为了倒垃圾,这和汪恬恬的长相有什么关系?”

    茹娇:“那你一直盯着人家锁骨干什么?”

    “哪有一直盯着,刚好在发呆而已……”余柔的声音一下子降低了好几个度,心虚得不得了。她总不能实话实说,我不是在看她,我是通过她想起你那性感撩人的锁骨,进而浮想联翩不可描述。

    她底气不足的样子让茹娇的表情越发得冷:“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个颜狗,谁长得好看你就上赶着献殷勤。”

    这是在骂她是个十足的花痴,只会以貌取人吗?

    简直莫名其妙!有火气也不要对无辜人士乱撒好吗。本来看在茹娇胳膊受伤的份上忍忍就算了,这下余柔也有点生气了,鼓起腮帮子怼她:“我乐意对汪恬恬好你管得着吗?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们只当炮|友,其他时间互不相干!”

    话音刚落她就被茹娇压在了墙上。

    “是,我是说过这句话。”茹娇死死地按着她,眼眶通红。她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自己的心意,直到刚刚余柔用她曾经说过的话来堵她,模糊不清的界限顷刻间支离破碎。

    余柔不喜欢她,余柔对她好,是因为余柔纯真友善,本性如此。余柔真的像她们约定过的那样,一直清醒地和她保持着朋友的距离。茹娇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压在上方的人周身的气场猛地变了,就像是脆弱的冰层被破开,露出底下暗流涌动的深海,危险又阴暗。

    余柔本能地感到恐惧,想逃,等她再仔细望过去的时候,茹娇的表情却变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茹娇红着眼角,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无助和可怜:“但是我现在后悔了。”

    几个字说得极其压抑,余柔听得愣住了,依稀觉得荒谬。印象中的茹娇不应该是这样的,茹娇从来都是强大而冷漠的,现在竟然露出这种仿佛抓不住什么似的脆弱神情。

    茹娇靠了过来,两人脖颈相交呈现出一种亲密的姿态。温热的鼻息拂过耳朵,余柔浑身一抖,瞬间从恍惚的状态回到现实。腺体就在脖子后面靠下的位置,余柔半点暧昧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危险。

    她混沌的大脑突然意识到茹娇想做什么,本能让她剧烈挣扎起来,却被茹娇用力钳住双手,腰也被牢牢抱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茹娇的双眼比之前更红,浓得像是要滴血,她在余柔身上闻到了另一股陌生的信息素味道,那应该是汪恬恬的,毕竟余柔坐在床边给汪恬恬喂饭,两个人离得那么近,沾上一点对方信息素的味道很正常。

    可是茹娇不舒服,不开心,心里仿佛有把邪火在肆虐。

    想要打上烙印,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觊觎她的宝物。茹娇张开嘴,牙齿狠狠咬破余柔的肌肤!

    后脖颈猛然一痛,余柔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瞳孔不受控制地向外微微扩散,四肢发软使不上力气,软倒在茹娇怀里。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地抱着,后脖颈处传来的痛很短暂,就像是打针的时候只有针头刺破皮肤的那一刻才会有痛楚。信息素不是针管里的液体,它们无色无形,按理说她应该感觉不到,但是余柔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疯狂地顺着刺破的地方涌进腺体,蛮横地扫荡一圈最后占据半个空间,而她自己的信息素则像是物品交换一样,替代茹娇的信息素涌出腺体。

    两股完全不同的信息素相互交织、融合,迅速接纳彼此成为了一体。

    余柔缩在茹娇怀里,整个人都懵了。从来都只听说过娇美的向导遭遇人渣哨兵强迫标记,哪有哨兵被向导咬脖子的,这……怎么和教科书上说的不一样啊。

    茹娇的举动可谓惊世骇俗,余柔奇异地没有感到生气,甚至还有闲心想:原来标记是这种感觉。别人吃完饭还知道擦嘴呢,茹娇咬了她一口怎么不拿纸给她擦擦脖子上的口水……

    汪恬恬沾在余柔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彻底被茹娇的信息素覆盖,呼吸间尽是两人信息素交融的味道,茹娇心满意足,心底那点烦躁终于消散殆尽。

    “其实我一直想当个普通人。”

    余柔惊讶:“为什么?”

    茹娇没有立刻回答,把藏在深处的秘密捧到别人面前需要谨慎,她不信任任何人,但如果那个倾听的人是余柔,说出口也变得不再那么艰难。

    过了一会,她嗓音微哑地开口:“上次在你爷爷家的时候你问过我为什么从来不把精神体放出来,因为除了觉醒那一次以外,它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觉醒的契机是遭遇了绑架,那个绑匪拿刀抵在我脖子上,我很害怕我不想死,于是我爆发了,我杀了他。那个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

    小学五年级也就十一二岁吧?那个时候茹娇一定很惶恐无助。余柔看着茹娇轻描淡写的模样,心里揪成一团,忍不住心疼这个人。

    “塔里的人都说,因为血腥场面在年幼的我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我惧怕我的能力,不想再用利用精神体杀人,所以才将精神体封闭在精神图景里。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它不愿意出现,而是我潜意识里不希望它出现。因为我想成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是不会拥有精神体的。”

    话题有些沉重,余柔听着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所以到底为什么不想当向导?”

    茹娇没有正面回答:“惧怕我能力的不是我,而是我妈和我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站在血泊中,我妈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妈妈怕她,并且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如果她重新变为一个普通人,她们之间的隔阂是不是就能自然而然地解决了?

    余柔哑然。

    世上不存在完全的感同身受,她父母都是异能者,长这么大余柔体会过最痛苦的事,也不过是小时候被一个玩得很好的朋友骗了一千块钱。她理解不了茹娇偏执的想法,但是这不妨碍她心软。

    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的难过,不知道是怜悯谁。

    茹娇望进余柔的眼里:“所以我才会在得知破坏素就离我那么近时那么激动,仿佛唾手可得。如果警|察比我先一步找到那个刀疤男,那我再要想得到破坏素就难了。”

    余柔嘴唇抖了抖:“这才是你阻止我协助警|察的真正目的?”

    茹娇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人民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她隐瞒了部分实情又能怎样,警|察也照样能把人找到抓起来。

    或许她该高兴茹娇能够对她敞开心扉,终于对她说了实话,可她听完解释只觉得凉意更甚。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在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就算你可怜,难道那些被迫成为实验体的人就不可怜了吗?”余柔想从茹娇的怀里挣脱出来,却被茹娇用力按住。

    头顶上传来与禁锢身体的力道完全不符的轻柔话语:“我现在知道错了。”

    茹娇故意的,她知道余柔容易心软,所以微微垂着头,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

    她的根已经腐烂透了,余柔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光明向上的,她永远都无法成为那样的人,但是她可以伪装。她必须要留在余柔身边,日积月累迟早能够卸下余柔的心房,然后一点一点地将人吞吃入腹。

    “我可以改。”

    “……什么?”余柔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先低头的会是茹娇。

    “你不喜欢我见死不救,那我可以改。”茹娇拉过她的手,露出笑容。像是穷途末路的人终于看到了希望,她死寂的眸子里冒出星星点点的光,一张脸被照得熠熠生辉:“所以不要再疏远我了,好吗?”

    那声音又轻又柔,余柔浑身一颤低下头,不知怎么有点不敢和茹娇对视。

    “……好。”她听见自己说,“其实这几天我过得也不开心。”

    啊啊啊啊我原来潜意识里是希望继续和茹娇做朋友的吗!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说得这么露骨吧!

    刚从医院回到寝室,余柔立马憋不住,扑到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打滚。寝室的灯是开着的,张琴还在图书馆,罗梦在洗手间里就听到动静知道余柔回来了,解决完生理问题迫不及待地洗手拉开门:“小柔我们晚上吃……卧槽!你身上什么味道!”

    她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顿时惊了,竟然是向导素的味道!

    浓重的草木香气都快把寝室塞满了,而且越靠近余柔味道越重。那些信息素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地将余柔包围着,无声地向所有人宣告,这个人有主了,谁都不许碰。

    罗梦一出卫生间的门就感觉到,原本平淡的草木香气开始针对她变得暗含警告意味,万年文化课垫底的罗同学竟然神奇地立马联想到了以前学过的某个知识点:一个哨兵在标记一个向导后,那个向导身上就会留下这个哨兵的信息素味道,除了霸道地宣誓所有权外,如果遇到别的陌生哨兵,残留在向导身上的信息素有极大可能攻击对方,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所以都说哨兵占有欲重,十个里面有九个是醋坛子,剩下一个醋都漫出来了。

    可余柔是个哨兵啊!难道向导的信息素也会吃醋攻击人?罗梦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余柔从被子里探出头,奇怪地看着罗梦。她身上有味道吗?她怎么没闻到?

    “可能是消毒水味吧,我刚从医院回来。”

    “不是,是向导的信息素味道!”这么重的信息素味道你说是消毒水味?骗鬼呢?

    如果不是床铺在上层,罗梦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掐住余柔的脖子质问:“余小柔你老实交代,你标记哪个向导了!”

    “我没有标记向导啊,是向导标记了我。”余柔很无辜,茹娇咬的那一下太用力,她后脖颈到现在还有点痛。

    其实更多的是心理作用,腺体那块被戳破的皮肤早就自动愈合了,但余柔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细细地发痒发烫。

    她忍不住揉了下脖子,单身狗罗梦一下子就被这个动作给刺激到了:“呸,哪个向导还能标记哨兵啊?那么牛逼怎么不去统治世界呢。你就骗我吧,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

    “……”

    思维枷锁限制了人的潜能。你的老师从小就教导你一加一等于二,你的父母也告诉你一加一等于二,书上印刷的、耳朵听到的、世界默认的,都是一加一等于二,没人会说一加一等于三。渐渐的,这种既定的思维方式在你的头脑里扎了根,你为自己偶尔跳出来的奇思妙想而自豪,殊不知自己始终在圈子里徘徊。

    就比如现在,余柔身上这么重的味道,罗梦只会觉得是余柔捡了个大便宜,标记了某个向导,羡慕得要死。

    如今向导被保护得那么好,哨兵不顾向导本人意愿擅自标记是会被判刑的,能让哨兵标记,那一定是自愿的。啊,真是越想越羡慕!

    哨兵向导都具有腺体,按理说既然是腺体那就可以标记,但是余柔活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哨兵可以被标记的,从来都是哨兵标记向导。

    毕竟向导的体质远不及哨兵,而且信息素大多温和无害,不像哨兵那样极具侵略性,“向导可以标记哨兵”这件事的奇葩程度简直不亚于“男人可以怀孕”。那她这样到底属不属于被标记了?

    其实只不过是被咬了一口而已吧?靠得那么近,又咬破了皮,留下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正常。莫名其妙就被标记了,余柔本来挺委屈的,现在听罗梦这么一说,再自己琢磨琢磨,又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想通后余柔觉得自己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又能嬉皮笑脸地和罗梦贫嘴了:“既然我们友谊的小船翻了,那你把我送给你的游戏鼠标还我。”

    罗梦:“……”现在把船扶正还来得及吗?

    “开玩笑的。”

    罗梦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折腾她也不想细究了:“算了,你要是不想说是谁,那我就不问了。哪天你们确定关系了,一定要把你对象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咳咳,瞎说什么呢,她不是我对象。”既然标记这事是个误会,余柔就无所顾忌了,对室友坦诚道:“我前几天不是跟茹娇闹矛盾了么,今天在医院差点吵起来,她太生气了,咬了我一口。”

    “搞了半天不是标记啊?”罗梦挺失望的,“那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余柔:“算是吧。”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这话用在茹娇身上不太确切,但道理总是相通的。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呢,茹娇跟她保证了会改,那她也愿意给茹娇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罗梦:“其实就算你标记的向导是茹娇,我也支持你。”

    余柔的关注点在后半句,听完很是感动:“梦梦……”

    真.颜控罗梦理所当然道:“长得这么漂亮的白菜,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自家猪拱了。”

    余柔:“……”

    晚上自习了一天的张琴也回来了,扑面而来的草木香气让她怀疑自己走错了寝室,而且仔细感受一下,这股向导信息素竟然是从余柔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标记哪个向导了?”张琴的反应和罗梦的一模一样。

    罗梦笑嘻嘻地抢先回答:“不是标记,小柔被茹娇咬了一口,沾到了信息素,味道有点重。”

    岂止是有一点,简直要窒息了好吗。而且这里一整栋楼住的都是哨兵,按理说向导的信息素如此明目张胆地扩散,那些禁|欲已久的哨兵们就算不发疯至少也会被吸引过来,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是标记那就解释得通了。标记完向导后,哨兵身上或多或少也会沾有向导的信息素,味道比较淡,同样是向外界传达出一种“这个哨兵已经被我拿下了”的信息,但不具备攻击性。单身哨兵闻到了,只会羡慕,也不会被这个哨兵身上的向导信息素吸引。

    如此浓重的信息素,而且可以散发敌意……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咬了一口那么简单,更像是被标记了。可是哨兵有被标记一说吗?

    张琴陷入了沉思,准备查找一下资料,或者求教一下学校里学识渊博的老教授们,等自己先弄明白了再说。

    至于为什么不和两位亲爱的室友讨论?张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抱着薯片坐在同一台电脑前看电影的两人,一个笑得没心没肺,另一个智商堪比草履虫。

    身为寝室里唯一一个同时具备危机意识和敏捷思维的人,张琴表示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