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彻底决裂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背后是通体透明的落地窗,二十七楼的高度,近天远地,从这里看下去,地面上的芸芸众生都如同银河之中的一粒尘埃。再也不是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若是从这里掉下去,估计五脏六腑都得摔个稀碎。

    时豫侧头看了看下面,又转头看向战祁,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战总要不要试一试?”

    战祁掐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咬牙道:“你他妈真的以为我不舍得动你?”

    “您当然舍得,这世上没什么是战总舍不得的。当年您毫不犹豫的选择把亲弟弟扔进海里,不也很舍得么?”时豫笑意不减的望着他,眼底却已经是一片冰冷,满是散不开的幽怨和愤恨。

    战祁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抖动的盯着他,讽笑一声道:“真是可笑,在此之前,我居然还对你抱有幻想,现在看来,是我他妈的把你想得太好了。你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良知可言,亏得我还对你一再忍让,真是我瞎了眼。”

    “忍让?”时豫大笑出声,冷笑道:“你忍让,是因为你觉得你错了,因为你心中有愧!因为你对不起我!”

    因为他们曾经是那样亲密的兄弟,因为曾经那样生死相依过,所以他觉得当日在缅甸海上没有选择他,导致他的性格变得偏激而扭曲,这是他无可挽回的错。

    因为这个错,他不止一次的做出让步,无论其他兄弟怎么苛责他,无论董事会怎么诋毁他,可他始终无形我素。可是时豫呢?他觉得战祁的让步是他自己软弱,是他无能。

    他的忍让非但没有换来时豫对他的一点感激或者理解,反倒是愈发的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甚至都把他的毒爪伸向了他重病的女儿!

    一想起知了,战祁就觉得心头一阵钝痛,猛地提起拳头对着他的脸上又是一拳。

    “好,就算你放不下对我的怨恨,可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冲着我来?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为什么非得去害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战祁接着他的衣领,红着眼对他低咆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肾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不能换肾,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到深不见底的海里同样会死!”时豫也忍不住冲他嘶吼起来,他紧咬着后槽牙,闭了闭眼,良久才掩饰起自己失控的情绪,重新睁眼笑了笑,“看你这样子,好像很在意那个小女孩?”

    战祁别开眼,重重答道:“她是我女儿!”

    “哦~”时豫眉尾一扬,拖长了尾音,“现在又承认那是你女儿了?当年不是还那么决绝的带着宋清歌去打胎吗?啧啧,我听说她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血都流了不少。那个孩子命还真是够硬的,都那样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战祁睚呲欲裂的盯着他,“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时豫忽然挥开他的手,从半空中跳下来,站在他面前的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我这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报还一报,当年宋家害我父母双亡。风水轮流转,这一次也轮到我让宋擎天的女儿尝一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你!”战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失望的摇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也是你的侄女……”

    “你错了,她不是。”时豫冷冷的看着他,字字分明的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认一个仇人所生的孩子做亲人。战祁,你能忘记那份仇恨,但我不能。那个小孩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在乎。”

    战祁看着面前的弟弟,眼角眉梢都带着陌生和敌视,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战毅对他说的话,他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兄弟了,从时豫离开战门那天起,他就和他们背道而驰了,只不过是他自己一直不肯面对这个事实罢了。

    而现在他终于要认清现实了,面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他过去那个沉稳义气的兄弟,而是一个要报复他到底的仇人。

    可笑他之前还因为他一句久违的“大哥”而感慨万千,妇人之仁的将战毅最重视的项目拱手相让,结果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时豫故意要让他掉以轻心的手段。

    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人是他,念着旧情死死不松手的人也是他,而他忘了,他的亲弟弟早就已经彻底死在缅甸的深海之中,不复存在了。

    战祁向后退了一步,稍微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漠然的看着他,字字清晰的说道:“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对你做出让步,你觉得我是在弥补你也好,是顾及兄弟情谊也罢,但那都是从前了。”

    时豫仍然在笑,笑得那么不可一世,简直面目可憎到了极点。

    他说完,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放在手心里定定的看了几秒,然后扬手砸在了时豫的脸上。

    冰冷的小东西砸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疼,随后“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时豫低头一看,是当年他亲手送他的那个小金佛。

    “你给我听好了,从这一刻起,你我再也不是兄弟,我们恩断义绝。”战祁顿了一下,眼中涌着杀伐决断的冷光,“还有,奉劝你日后千万不要犯在我手上,否则我一定会亲手送你去见阎王。景豫,你好自为之。”

    他叫的是景豫,是他们曾经血脉相连的姓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更加锋利。时豫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身子止不住的在颤抖着。

    战祁说完便向外大步走去,直到他的手搭上门把,身后忽然传来了时豫深恶痛绝的低咆,“战祁!我恨你!我他妈一辈子都恨你!”

    战祁只是顿了一下,下一秒便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时豫一个人,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个可怜兮兮的小金佛,眼睛痛到了极点,随后他弯腰将那个东西捡起来,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方才战祁决绝的声音,他再也抑制不住,像是雄兽一样大声嘶吼起来,一把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之后,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塞进了绞肉机里一样,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来气,眼前一黑,就这样瘫坐在了地上。

    视线模糊之中,他看到时夏从外面冲进来,对着助理心急如焚的大喊道:“杨陆,拿药!快点拿药!”

    *

    从时豫的公司里一出来,等在一旁的许城便立刻迎了上来,急急的问道:“大哥,怎么样?”

    战祁没有看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在身上四处摸索着,许城刚想问他找什么,便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打开之后取出一支叼在嘴上,又开始从身上翻找打火机。

    他的状态明显不大对劲,眉心深蹙着,脸色又急又燥,好不容易找到了打火机,他急切的打着火,可是不知怎么的,手指一直在抖,他打了好几次,居然连一丝丝火星都打不出来。

    “妈的!”

    战祁再也抑制不住暴怒的火气,抬手便将那个限量版的镶钻zippo打火机砸在地上,瞬间摔了个稀碎。

    许城见他情绪有些失控,连忙从口袋里摸出来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了烟。战祁指尖夹着那只细长的万宝路,发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又长长呼出一口气,将烟雾吐出来。

    缭绕的烟雾飘荡在眼前,许城抿着唇不安的看着他,良久才听他哑着嗓子问:“捐献者家属反悔的事情,宋清歌知不知道?”

    “好像已经知道了。”许城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泌尿科的张主任说,外科有个叫辛恬的医生,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那个捐献者,而且私下里找他问了好几次。辛恬您还记得吗?就是……宋小姐的那个闺蜜。”

    听他这么一说,战祁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他倒是没正式的见过辛恬,但是看过她们的合照,以前宋清歌也经常在他面前叽叽喳喳的提到这个名字,所以倒也不算陌生。

    战祁有些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问道:“那个辛恬已经把消息都告诉她了?”

    “恐怕是的。”许城抿了抿唇,沉声道:“因为之前一直都是辛恬在帮宋小姐打问肾源的消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辛恬已经第一时间告知了宋小姐。”

    战祁按揉着眉心没有说话,许城又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句,“大哥?”

    “去一趟宋清歌的公司吧。”他忽然说道,许城怔愣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便已经拉开门上了车。

    出了这么大的事,以那个女人的性子,现在怕是早就已经方寸大乱,情绪崩溃了,他觉得他这个时候有必要去见她一面,看看能不能劝她看开一些。

    去宋清歌公司的路上,战祁一直都坐在后座怔怔出神,心里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无意识的进行着点烟,吸烟的动作,很快车内便已经布满了呛人的烟雾。

    许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此时心情一定很沉闷。

    战祁的烟瘾虽然很大,可是却很少在车里抽烟,因为他很讨厌封闭空间里满是烟味的感觉。即便是有时候烟瘾上来了,他也会打开车窗赶紧抽一支,烟瘾过了就算了。

    可此时他却不停地吸着烟,一支接一支的,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

    很快车就在生绡所在的写字楼下面停了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她的公司,站在写字楼下面仰头看了看,沉沉叹了一口气便抬步走了进去。

    他按照许城告诉他的地址,乘电梯上了楼,前台小姐一见到这样一个面容清俊,轮廓峻峭的像男明星一样的男人突然出现,立刻便红了脸。

    “有,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战祁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宋清歌在吗?”

    “宋助理?我刚刚好像看到她在茶水间呢。”

    “谢谢你。”战祁点点头,问清了茶水间的位置之后,便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

    茶水间里,宋清歌站在饮水机前面,手里拿着一个纸杯正在接水。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双眼发直,完全没有焦距的盯着某一处,七魂丢了六魂似的。

    “清歌?清歌!”

    旁边有人叫了她一声,宋清歌一惊,猛的收回神来,如梦方醒的“啊”了一声,转头一看,是眉心深皱的薛衍。

    宋清歌慌忙笑了笑,手忙脚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迹,“薛……薛总,您来接水吗?”

    薛衍目光忧虑的望着她,抿唇道:“水溢出来了。”

    “嗯?”她一怔,有些茫然。

    “我说,你的水溢出来了!”

    薛衍忍不住加重了语调,走上前关掉开关,她这才发现纸杯里的水早就满的流了出来,甚至连地上都淌了不少的水,她的鞋子和裤脚也都脏了。

    薛衍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责备的望了她一眼,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纸杯,把里面的水倒在池子里,将已经泡湿了的纸杯随手一揉丢在垃圾桶里,又取了一个新的出来,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里。

    不久前,他在车里陪她坐了很久,自她接了那个电话之后,她就一直精神恍惚似的,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薛衍心知大概也问不出来什么,于是便也不再多言,看她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便带她上了楼。

    回到公司之后,她就一直目光呆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所以便不时的关注着她的动向。方才看她起身进了茶水间,他以为她大约是回神一些了,可是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却发现她竟然还没有回来,于是便直接来这里找她了。

    果不其然,看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薛衍双手插在口袋里,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宋清歌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麻木的摇了摇头,半晌后却又轻轻点了点头。

    薛衍更加困惑了,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你不是说去接知了给她做换肾手术吗?怎么又不去了?”

    提起知了的名字,宋清歌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终于难以自抑的落下了泪来,捂着脸蹲下身,绝望的小声哭起来,“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捐赠者的家属忽然改变了主意,不同意给知了捐肾了。”

    薛衍的瞳孔骤然一缩,愕然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我不知道。”宋清歌蹲在地上,捂着脸不停地摇头,啜泣道:“辛恬说,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给了捐赠者家属一笔钱,让他们赶紧把尸体火化。除了战祁,我想不到还有别人会做这种事……”

    “战祁?”薛衍脸色一变,有些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也是孩子的爸爸,怎么会断了孩子的最后一线希望……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不会的,一定就是他!他此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我走投无路,看我被他逼得生不如死,他就痛快了。他说过不会放过我,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清歌……”薛衍有些不忍的弯腰把她拉起来,放缓声调安抚道:“你不要放弃希望,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我们可以先做化疗和透析,稳定孩子的病情。而且,或许是这个肾跟知了无缘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日后就算是知了换肾了,未必就是好事,对不对?我们先等等看,也许还会有更合适的肾源……”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有缘无缘的话简直是用来搞笑的,可是他也是没办法了,宋清歌现在这么绝望,一个搞不好就有可能会走极端。

    果然,她苦笑着摇头道:“没有了,失去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等了两年多!辛恬托了器官库的朋友帮我留意,可是都始终没有合适的配型。”

    “没关系,白道走不通,我们还有黑道。”

    宋清歌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薛衍的目光中闪着坚定,掷地有声的说道:“大不了我们去黑市找人口器官的贩子。只要能救孩子,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薛衍握住她的手,眼神沉着而又冷静,“我会托道上的朋友去帮我留意这件事,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薛总……”宋清歌含泪望着他,一时间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薛衍淡淡的笑笑,“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宋清歌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依然是和初见时一样淡漠疏离,可现在的他,眼角眉梢都染着柔和的光。他们认识不过几个月,他就愿意向她伸出援手,而被知了叫做爸爸的那个男人,她用了将近十年,却始终无法打动他的心,不仅如此,他还尽在背地里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勾当。

    她越想越觉得可笑和可悲,忍不住摇头讽刺的笑笑,“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怎么会爱上他那样的男人。”

    “清歌……”薛衍有些心疼的望着她,轻叹一口气,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不要想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帮你。”

    宋清歌靠在他肩头,有些恍惚的轻声道:“我想离开他,我真的好想离开他……只要能离开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双眼木然的看着某一处,却全然没有留意到门口那个神色深沉,眼中染着阴鸷的男人。

    战祁就静静地站在茶水间的门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边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中有一个念头在对他不停的嘶吼着,叫嚣着让他冲进去分开那两个旁若无人的人。可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闭了闭眼,终是转头大步向外走去。

    *

    回去的车上,战祁面无表情的坐在后面,双眼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他上车后,他就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有说接下来要去哪,所以许城就只能漫无目的的开着车。

    许城有些忐忑的偷偷看了他一眼,想开口问他准备去哪儿,想了想终是把话咽了进去。

    战祁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景物,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十五岁那年替战禄挡子弹,结果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场景。

    后来还是战峥告诉他,他被送进手术室之后,战豫整个人都像是精神崩溃了一样,跪在医生面前不停地磕头哀求,后来磕的额头上都流血了。他出事之后,战豫就没合过眼,不眠不休,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之后他被转送进ICU里,战豫就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看着他哭。他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又还不敢跟妹妹说,怕她更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只能一个人扛下来。

    晚上的时候,战豫就一个人抱着腿坐在ICU病房的墙根下面,不停的默念着老天保佑。

    后来他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也是战豫,手里端着一碗粥,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笨拙的一勺一勺喂给他吃,一边喂一边掉眼泪,一边掉眼泪一边用袖子不停的擦,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

    战祁想着想着,之前在时豫办公室里那种悲哀和失望便又一齐涌上了心头。

    良久之后,他才沉沉的叹了口气,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依然是他最熟悉的那三个人,弟弟战豫,妹妹战姝,和他自己。三个人依旧笑得恬淡,好像幸福就定格在了这一刻,永远都不会改变一样。

    可他心里却很清楚,有些事已经名存实亡,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战祁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抬手抚了抚上面战豫的脸,仰头深了口气,两把将照片撕了个粉碎,放下车窗,看着疾驰的风从他手心里把那些碎片卷走。

    直到手心空空如也,他才收回了手,半晌后,沉声说道:“阿城,去趟医院。”

    “去医院?”许城有些莫名,关切的询问道:“大哥,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战祁定定的看着窗外,轻声道:“我想去做一下肾脏配型。”

    *

    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一群红男绿女在舞池当中群魔乱舞,整个环境又吵又乱。而另一头,宋清歌趴在吧台边上,眼神迷离的呓语着什么,面前已经放了好几个空杯子。

    薛衍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伸手去抢她手里的杯子,不悦道:“清歌,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喝,我们再喝!继续喝啊!”宋清歌撑着瘫软的身体趴起来,朝着他嘿嘿直笑,又将手里的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嗝,你也喝啊……你们男人,不是都,都爱喝酒吗?总是……总是喝到后半夜才回来……可是我怎么没觉着这酒,嗝……哪里好喝呢……”

    “清歌!”薛衍蹙眉看着她,无奈而又担忧。

    因为担心她的情绪,所以下班之后他就主动提出送她回家,结果车开到酒吧街的时候,她忽然就闹着要下车,随便找了一家酒吧就钻了进去,一口气点了不少的酒,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儿。

    “你……你说啊……这酒,到底哪里好喝……”宋清歌睁着醉醺醺的眼睛,猛的凑到薛衍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道:“你快说啊!你不是最喜欢喝酒了吗?每次你喝酒之后,你的身上都有不一样的香水味,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

    薛衍心里已经猜到她大约是把他当做了战祁,无可奈何的抓着她的手,低声道:“清歌,别闹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闹,我才没闹!”

    宋清歌一把推开他,因为用力太猛,整个人差点从高脚凳上摔了下去,幸好薛衍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可她却也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其实啊,我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我有时候也觉得我大概是中邪了,怎么会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就是怎么也忘不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她说着就嘿嘿的笑起来,虽然是笑着的,可眼睛里却空空的,让人心生不忍。

    薛衍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人,有些不解的问她,“战祁究竟好在哪里了,值得你这么对他念念不忘?”

    “好在哪里啊……这个问题问得好!”宋清歌慢慢地直起身子,趴在吧台上,目光幽幽的说道:“为什么我会对他念念不忘呢……因为,他救过我的命啊……”

    她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又幸福又悲哀,听着着实让人心疼。

    薛衍有些不相信的皱眉,“你说,战祁救过你的命?”

    战祁?会救她?这话怎么听着就像假的似的呢?

    “是啊,他救过我的命。”宋清歌低下头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啊,我和他的亲弟弟一起被人绑架了,在一艘船上,好大好大的一艘船上。下面全都是海,那天晚上好黑啊,一点月光都没有,海上可真冷,我一直叫他的名字,我说,战祁,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思绪好像又飘回了那个让人无法回头的场景,她被绑在船头上,手腕都被麻绳磨得生生发疼。战祁离她那么远,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看不到他此时是什么眼神,她心里就更加害怕了。

    其实她那个时候是很绝望的,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告诉她,战祁一定会放弃她的,毕竟另一个选择就是他的亲弟弟。

    她害怕极了,只能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仿佛只有在叫他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才能安稳一些。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刀疤脸逼他做选择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抖得像筛糠一样。那个时候她唯一的期望就是他能转头看一样,如果在她死前,能看到他依依不舍的眼神,她想她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可后来,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就在她都快要自我放弃的时候,他竟然抬手指向了她。

    “他选择了我,放弃了他的亲弟弟。”宋清歌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酒再次一饮而尽,自嘲的笑了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啊,他能为了我,放弃他最亲的人,是不是就代表着他舍不得我死。抱着这个信念,我就一直在坚持着,我觉得他能在最后关头选择了我,一定是因为他对我也是有感情的。每一次我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会回想一下那天的场景,想到他抬手指向我的那个瞬间,我就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她兀自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薛衍,“很蠢,是不是?”

    “是。”薛衍毫不犹豫的点头,复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疼惜的说道:“很蠢,可是也很真实。”

    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一样,因为当年的一个小小的救命之恩,就搭上了一辈子的幸福,倾注了毕生的爱情。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觉得她那样脆弱不堪一击,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拥进怀里,给她一些温暖和勇气。

    宋清歌摇头笑了笑,“可那都是以前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他留恋了,我决定了,我要离开他,我一定要离开他。今天晚上我就回去跟他摊牌,哪怕是死,我都要离他远远的。”

    “清歌……”薛衍欲言又止的望了她一眼。

    或许,你也可以来找我……

    宋清歌有些困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那句话终是没有说出口,薛衍摇头笑了笑,起身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对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或许只是出于同情,又或许是出于对她的不忍。他连一个合适的身份都没有,轻易做出那样深重的承诺,就可笑了。

    以这样怜悯的心态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这对她来说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