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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双喜临门不由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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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薇妮之小甜点系列, 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桓玹目不斜视地拾级而下, 挥挥衣袖,从锦宜身旁擦肩而过,不带走一片云彩。

    ***

    沈奶娘在吃惊之余急忙扶住锦宜, 锦宜回过神来,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雪松居然跟在桓玹后面, 这会儿正忙不迭地冲下来。

    雪松捉住她的肩头, 低头问道:“没事么?怎么这么冒失?”

    锦宜既惭愧于自己的行为失当,又惊愕于桓玹的突兀举止,心情介于羞跟愤之间, 一时无话可说。

    桓玹人高腿长, 也不见他如何行色匆匆,但这眨眼间已经去的远了。

    雪松不敢耽搁,忙又道:“待会儿回来再说, 我先送辅国大人。”他拍拍锦宜的手,转身撒腿就跑, 追着桓玹去了。

    “阿弥陀佛,”沈奶娘这会儿才敢出声:“今儿这是怎么了,一而再地撞在这位大人手里。”

    锦宜也觉着颓丧,低低道:“也许是流年不利。”

    “呸,不要乱说。”沈奶娘忙啐了口,“童言无忌, 大吉大利。”

    锦宜努了努嘴, 突然发现罪魁祸首子邈的脑袋出现在门后。

    但是这会儿锦宜已经没了跟他殴斗的心情, 她叹了口气:“以后别再让我跟辅国大人照面了,大概我跟他八字不合吧。”

    沈奶娘虽然又喝止了她,可心里也暗暗地想:幸而锦宜一个小小地女孩子,以后不至于跟桓辅国有什么交际,不见也就罢了。

    桓素舸让锦宜回去换衣裳,本是要她庄而重之地来“拜见”桓玹,没想到既没有庄也没有重,反而阴差阳错地又丢了一次脸。

    锦宜灰溜溜地,越发觉着浑身的打扮让人很不自在,她暗忖,是不是因为老天爷也看不惯自己穿这么一身儿,所以特意来惩罚自己。

    要见的正主既然已经走了,她似乎不必再这样为难自己,正想着原路返回换下这身偷来的衣装,就见伺候桓素舸的一个丫鬟走了出来,向她行礼道:“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锦宜只好拎着那沉重繁复的裙摆迈步入内,子邈因为也没料到会引锦宜冒犯了桓辅国,此刻有些愧疚,便抻着颈子道:“姐姐,刚才我不知道辅国大人出来了。”

    锦宜摆了摆手,倒不是因为宽宏大量,而是没有心情去理他。

    ***

    屋内,桓素舸以一个极为优雅的姿势坐在圈椅里,手里把玩着一串圆润光滑的红色玛瑙珠串,她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皮,不言静默的样子像是一幅笔触细腻的曼妙仕女画。

    锦宜行了礼,桓素舸才抬眸看过来,瞧着她一身鲜亮的模样,桓素舸微微倾身,换了个姿势,含笑点头:“这一身儿果然好,可惜迟了些,你三叔公才出门了。”

    锦宜道:“是,方才在门口见过了。”

    桓素舸:“是吗?”

    锦宜不知道这个“是吗”是什么意思,也不能在这时候说自己又失礼于人,于是只说了声是。

    桓素舸微微颔首,手指拈着珠串:“那也罢了。我方才还惋惜呢,装扮的这样好看,若见不到人,就如锦衣夜行一样,岂不可惜?”

    锦宜觉着这句话听着有些奇怪,就像是她自己求着要见桓玹一样。

    她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轻声道:“虽然是夫人的好意让我拜见辅国大人,也是我自个儿的荣幸,但我私心觉着,辅国大人位高权重,像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本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且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想必没什么闲暇接见我,见不到人也就罢了。”

    桓素舸笑道:“你这孩子说话倒也中听,只是,你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也不必一口一个辅国大人这般见外,你现在也该叫他一声‘三叔公’才是,亲戚之间,自然是该见一见的。还是说……你因为他突然走了,所以心里不高兴了?”

    “不不不,”锦宜忙摇头否认,“我哪里敢,方才已经说过了,辅国大人……三叔公他老人家本就忙得很,不像我是个闲人,我怕打扰了他的正经事。”

    “再忙,也有见家人的时候,”桓素舸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左手握着珠串,右手一招,“你过来坐着说话。”

    锦宜只得硬着头皮靠前,在桓素舸下手半挨着身子坐了。

    桓素舸近距离打量着她,见女孩儿看着很乖顺地半低着头,眼皮微垂,长睫毛扑簌簌地眨动,水嫩的脸上白皙里泛出些许淡红,那是比最昂贵的胭脂更加诱人的颜色。

    桓素舸道:“你不必过于自谦,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不用如此拘束。我三叔他……你虽然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你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锦宜抬眼,桓素舸轻轻掩口一笑:“初次见他的人,多半都会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天底下的人我不知,但总有大半个长安城的人是敬畏他的。只我从小儿跟着他,最是明白他的为人……以后,你若有机会跟他相处,自也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来这般冷而可畏,恰恰相反,他是个最……”

    说到这里,桓素舸打住,她垂眸望着手上的珠串,专注的样子,像是她要说的话都在那玛瑙串子上,而她得仔细打量才能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锦宜不敢打扰,她琢磨桓素舸那句“最”后面到底接的什么,跟“冷而可畏”相对的,似乎是“热而可亲”,但是……这可能吗?

    她觉着自己的想象力实在贫乏的很,竟无法揣测那个用一根手指头就把自己推开的桓玹桓大人,会是怎么一个“亲”跟“热”。

    桓素舸却没有把那半句紧要的话补上的意思,只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对了,你可知道他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不知。”

    桓素舸道:“因为我成亲后,只回门的时候家去了一趟,府里的人惦记我,所以他来看一看。”

    锦宜恍然,心想:“原来桓辅国是来探望侄女儿在郦家过的好不好的,可真是体贴啊,堪称‘热而可亲’了,只是他走的这么快,不知是满意而归,还是……”

    想到桓玹离开时候那副不怒自冷的模样,锦宜感觉这个答案凶多吉少。

    “为什么辅国大人这么快就走了?”锦宜鼓足勇气问。

    桓素舸道:“就如你所说一样,他忙得很,立即要进宫去伴驾。坐了这会儿已经难得了。”

    进宫伴驾……锦宜“哦”了声,无限钦敬。

    桓素舸瞧着她又笑了笑,道:“对了,有一件事,我正想跟你说。”

    锦宜道:“您说。”

    桓素舸道:“你年纪这般了,如今虽还没聘人家,到底该开始考虑了……”

    锦宜脸色微变,有些紧张。

    桓素舸察觉她的不安,莞尔:“放心,我会留意给你找个好人家……不过在此之前,我想……”

    她说话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平日里锦宜还能效仿应付一二,但这会儿关乎她的终身大事,锦宜不由忐忑:“夫人想怎么样?”

    “你不要怪我多事,我心想,让我的教养嬷嬷,把些将来要留意的事体先教一教你。”桓素舸望着锦宜,眼中泛出跟她年纪很不相衬的和蔼,“你若是明白我的心意,那就好。若是不喜欢有人指点教导,那就当我没说这话。”

    她如今是郦家的女主人,虽然郦家跟林家之间有过无契约的“默契”,而锦宜对林清佳的心意更是司马昭之心,全家皆知,可是这个“全家”里包不包括桓素舸,尚是个谜。

    而且锦宜此刻没想到的是:就算这个全家里头包括桓素舸,那桓素舸答不答应这门亲事,还是个问题。

    但虽然锦宜还没想的这么深远,却本能地知道桓素舸提出的建议,虽然看似很好商量,更给了她拒绝的余地,但是实际上她丝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桓素舸掌了郦家,她贴身那些人,上上下下的行事,锦宜看在眼里,心里明白:桓大小姐虽看着婉约温柔,不露山水,但桓府出来的人,哪里会是个等闲之辈,且看她身边那些精明强干的嬷嬷们,在她面前犹如训练的极好的猎犬般垂耳服帖,丝毫不敢欺瞒漏骗,就知道一二了。

    于是锦宜立刻恭恭敬敬地说:“夫人这样的好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听了如此答复,桓素舸的脸上露出了“答案满分”的微笑。

    ***

    锦宜告辞出来的时候,恰雪松送了桓玹回来。

    雪松拉着她道:“刚才到底是怎么?”

    方才雪松陪在桓玹身后,桓某人的身形又高他若许,因此他并没看清桓玹的动作,只听见锦宜跟子邈打闹,以为冲撞了桓玹。

    锦宜支吾:“没什么。我不小心撞到了桓辅国。”

    雪松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可不要如此蹦蹦跳跳,对了,你母亲说要让人教你些规矩……”

    这句触动了锦宜的心事,她也顾不得这是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住雪松问道:“爹,你可跟她说过了林……林家的事?”

    “林家?”雪松一时没反应过来,继而笑道:“哦,你是说你跟清佳啊,这个我还没说过。”

    锦宜红了脸:“爹,得闲……你、你说一说吧。”

    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一句,脸上早红的如涂了一整盒的胭脂。

    锦宜不敢看雪松的脸色,转身急急忙忙低着头跑开。

    雪松愣了愣,笑道:“慢点儿!留心地上滑。”

    话音未落,锦宜脚下果然打了个滑,吓得她忙放慢了步子,犹如孔雀般一探一踱地去了。

    ***

    雪松入内,正见桓素舸斜倚在椅子里出神,见他进来,便起身道:“夫君送了叔父了?”

    雪松道:“是,看了上车才回来的。”

    桓素舸道:“可说了什么不曾?”

    “没说别的,”雪松回想那人沉默少言的模样,有些担心道:“我总觉着,辅国大人似乎心情不快……只坐了那么一小会儿。”

    “这话我方才也对锦宜说过,”桓素舸笑道:“叔父从来都是那样雷厉风行的脾性,夫君不必在意。”

    雪松扶着娇妻,后怕地问:“夫人,我方才可有失礼之处?”

    桓素舸微笑:“没有,夫君应答的很好。”

    雪松方才同桓玹同坐一室,虽然是“有问必答”,但主导的都是那位大人,而雪松虽勉强命自己跟他对视,但目光就像是脱离了他的掌控,一旦跟桓玹对上,就像是走在极滑冰面的脚,总是不由自主地无声滑开。

    幸而只坐了一刻钟,不然的话,雪松自觉贴身的里衣都要被汗湿透了。

    当夜,雪松终于找了个机会,同桓素舸说起跟林家的事。

    桓素舸听了,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白天我跟锦宜说起她的终身,她有些紧张不安呢,原来是早有了心上人。”

    雪松笑道:“是早先我跟林侍郎的一句戏言,不过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很欣赏清佳那孩子,跟锦宜正是一对儿。”自顾自说了这句,雪松突然后知后觉,忙又用商议的口吻问桓素舸道:“不知夫人觉着如何?”

    桓素舸忖度道:“那位林大才子的名头,我也是有些耳闻的,是个不错的青年才俊。倒是可以考虑。”

    雪松顿时觉着心放下了一半儿,又想到林家在这场亲事里仗义之举,不由点头:“正是正是,林侍郎也是个厚道人,锦宜过去后一定不会受委屈。”

    桓素舸瞄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说的这样笃定……夫君都做主定了么?”

    雪松望着小娇妻漾着笑意的双眼,色授魂与:“自然还得夫人做主才能定下。”

    桓素舸轻轻地歪在雪松怀中:“那我可得好生想一想呢。”

    八纪抽抽噎噎,终究不敢放声大哭:“记得。”

    桓玹看着他流泪的样子,眼底的锋芒迅速地收敛了起来,却仍是冷漠地道:“说。”

    八纪哽咽着说:“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孝悌忠信,人之根本,三叔、三叔是想让我记着这八个字,所以我才叫、叫八纪。”

    “我如今只怕适得其反。”桓玹听着小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出去吧,把今日所做所说,都好好地反省明白。”

    八纪听他的声音终于重又变得温和,心里才安妥了些,小孩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答应:“是。”

    他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块掉在地上的手帕。

    八纪迟疑了会儿,心想:“三叔爱洁,那帕子都脏了,我把它拿走才好。”

    当即重又回来,不料还未进门,就见桓玹站在桌边,似若有所思。

    八纪目光下移,却见原本落在桌边的那帕子已经不见了。

    ***

    这夜,桓素舸结束了整日的周旋应酬,回到居处。

    锦宜在房外,见伺候的那些人进进出出,走马灯般,知道桓素舸在内重新洗漱更衣。

    终于瞅着众人都安静下来,桓素舸身边的嬷嬷来请她进内。

    桓大小姐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雅致缎褙,云鬓整理的一丝不乱,重新梳理上妆过的脸很好地演绎了“花容月貌”这四个字。

    她矜贵不失慈爱地望着锦宜:“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惦记着白天子邈跟八纪打架的事呢?”

    锦宜正想如何开口跟桓素舸解释,不料大小姐果然目光如炬,心明眼亮。

    锦宜忙道:“是有些不大安心,毕竟是第一次来,只怕给夫人丢了脸面。”

    桓素舸摇头而笑:“脸面是自个儿的,要丢也是自个儿丢,轮不到别人。何况这件事我心里是最明白的,正如我先前在听风楼那边说过的,此事未必怪得着子邈。”

    锦宜见她说开,顺势道:“我也听子邈说了,原来是小八爷先动的手,且明明他占了上风,却装的被打的模样……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也不大相信,小八爷他何必要这样呢?”

    “那自是他的拿手好戏,”桓素舸一声冷笑,说完之后,她似乎察觉了自己的语气有些外露,便又转作不动声色的微笑:“你只怕不知道八纪的来历吧?”

    锦宜摇头。

    桓素舸道:“这本是府里的事,又跟三爷有关,本不该对别人说,但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也无所谓了。”

    原来这八纪,其实并不是桓府里哪一个人的子嗣,说起这孩子的来历,阖府上下竟无人知晓,除了桓玹。

    是在六年前,桓玹把在襁褓里的八纪抱了回来,只说是在路边上捡到的孩子,他将八纪交给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宝宁抚养,这等同于八纪是在桓老夫人的跟前长大的,一来桓玹护着,二来老太太又疼,几乎连几个孙子孙女都比不上,渐渐地府里上下都称呼八纪“小八爷”。

    事实上,若非八纪的样貌跟桓玹完全不同,凭着桓玹如此护爱……一定又会有更多流言乱飞。

    桓素舸把八纪的来历说了,道:“这孩子,是给老太太跟三爷他们娇纵坏了,只是我们都不敢说而已。”

    锦宜心想:“这件事听着奇怪,桓辅国那样的人,竟会如此重视一个路边捡到的来历不明的孩子?”

    桓素舸见她沉思:“罢了,我也没想到,一回府就跟着混世小魔王闹起来呢。跟你说这些,只是让你心里有数,横竖以后见了他,就远远地走开,别去理他就是了。”

    锦宜忙答应,桓素舸看着她温顺的模样,突然笑了笑,道:“只不过今儿终究是招惹了那小魔王,从此之后,在三爷面前只怕就更加不讨喜了。”

    “啊?”锦宜懵懂地看向桓素舸:不讨喜?是说的谁?子邈?还是……

    桓素舸咳嗽了声,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必多想。好了,时候不早,回去好生安歇吧。”

    ***

    锦宜回到房中,把跟桓素舸的对话又仔细想了一遍,最后注意力落在两个地方。

    第一,是八纪的来历。第二,则是那个“不讨喜”的问题。

    八纪的来历连桓府的人都不知道……可看桓素舸当时的神情,又像是她知道些什么却并没有说出来,暂且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