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说贾琮如今有了一大群兄弟同在梨香院,登时忙了起来。每日除了去苏铮家里念书或是往城南大宅习武,回来还得教这帮伙计数学与英语。众人都不明白他们要学洋文作甚,贾琮笑道:“因为……别人大都不会。咱们来日总免不得有须得自己人说话不让旁人听懂的时候。”众人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不明白的也只得硬着头皮学。贾琮又无事讲许多前世的知识,各门学科都有。这一群都是年轻人,对新东西接受起来快的很,故此问题不大,倒是愈发对他钦佩得死心塌地了。

    偏安生日子才过几天,贾赦忽然使了个人过来告诉他:“前些日子老太太屋里有人来告密,说听见她与老二家的谋算将大姑娘从宫里弄出来。”

    贾琮一愣:“哈?爹有什么吩咐?”

    那小子道:“老爷说让你对付。”

    贾琮满面惊诧:“我?我怎么对付?”

    那小子道:“这个老爷就没提了,三爷自想去。”遂笑嘻嘻辞去了。

    贾琮顿觉头疼,这老爷子越来越不靠谱。可巧这会子龚鲲在呢,忙回头跟他商议。

    龚鲲两手一摊:“市井往来、军营进退我知道。公侯皇帝家的女人我可不懂。”

    贾琮嘴角抽了抽:“连你都不知道,幺儿哥哥并林姐姐更不知道了。我问冯大哥去。”

    龚鲲道:“也成。”

    贾琮遂领着蓝翔紫光往冯家而去。

    他不去寻冯紫英、冯紫英也预备过两日来寻他,他们家近来有些动静需得留心一二。故此笑吟吟的望着他道:“你不是说近来忙的紧?怎么忽然就有空来了。”

    贾琮愁容满面道:“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只恐又有麻烦。”因说,“前些日子我爹让我趁薛家搬走之机强占了他们的院子。”

    冯紫英一愣:“强占他们的院子?”

    贾琮遂将“薛蟠搬去王家让舅父管教、王夫人欲留院子给宝玉成亲”说了一回,得意洋洋道:“阖府都去仪门外头送他们了,我爹命我趁那当口抢着搬进去,凭谁说什么也不搬走!梨香院有门通往外头,吃的用的都可以从外头送进来。”

    冯紫英啼笑皆非,半日才说:“你爹怎么跟小孩子赌气似的。”

    贾琮道:“横竖我能得好处,小孩子就小孩子呗。”

    冯紫英不禁摇头,又问:“你才说有麻烦,什么麻烦。”

    贾琮哀叹一声,问道:“这事儿呢又不敢去问苏先生,况他那个老夫子保不齐本也不知道。才只能问你了。冯大哥,依照常理,用什么法子能将宫里头的女官给弄出来?我能捣乱让她们弄不成么?”

    冯紫英大惊:“胡说什么呢?宫里头戒备森严,你又瞎闹。”

    贾琮忙说:“就是么,哪有那么容易的?冯大哥我告诉你哦,有人偷听到二婶子在说要设法将大姐姐从宫里弄出来,然后告密到我爹那儿,我可巧听见了。”

    冯紫英又惊又叹。惊的是王夫人竟敢打宫中的主意,叹的是贾家两房已内斗得如此厉害,连“告密”都使上了。

    贾琮道:“我如今能占着那院子,不过是老太太舍不得宝玉哥哥这会子便搬出来之故。若大姐姐出宫,我大概就得灰溜溜搬回原来的小屋子、给她腾地方了。古人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住了几日大院子,我不想搬回去。”

    冯紫英笑道:“宫里的事儿哪能由外人说了算的,只怕她是做白日梦呢。”

    贾琮大喜:“真的!哇哦太好了,单等你这句话,我能占着这院子直到宝玉哥哥成亲!”

    冯紫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让这小子摸着了,还以为他信了自己的随口一言,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二人又闲混了半日,贾琮安心回府通报他老子,冯紫英将此事上报不提。

    贾母近日忽然起了兴致,四处拜亲访友,与各门各户的老太太老祖宗频繁往来起来,贾赦明知道她在打鬼主意,也寻不着借口不让她去,只得吩咐人好生盯着,转身出来往镖局去寻龚三亦。

    龚三亦这会子极忙,因他已然圈定几处欲择其一二建立山寨,正与贾四等人日夜商议。听闻贾母恐怕欲谋元春出宫、成日拜访老亲,连连摇头:“只怕老太太欲寻人替大姑娘向宫中求亲了。四王八公再联姻,圣人必忍不得。”

    贾赦恼道:“妇人之见、没眼色、不引得圣人疑心不罢休!龚先生,你看如何拦着她呢?”

    龚三亦思忖了会子:“除非,纵她能给什么好处,人家也不肯娶。恩候,你那个大侄女,你愿意她女婿是如何的?”

    贾赦道:“什么如何的?横竖别连累我。”

    龚三亦道:“若是嫁的不好呢?”

    贾赦道:“人别弄死了就行,旁的也顾不得了。”

    龚三亦点点头。

    两日后定城侯夫人领着几个儿媳孙媳往真无庵去上香,她们家的三奶奶偶尔听见有个姑子说了句“万万不可让人知道……”这位奶奶最是个耳朵长的,忙瞧了一眼,却见那个应声的小姑子可巧自己认得。待她师父走了,遂悄悄拉了那小姑子问究竟。

    那小姑子告诉她:“荣国府的老太太在谋她们家那位大姑娘出宫,她们二太太特来烧香点灯消难呢。”

    这位三奶奶忙问:“消难?消什么难?”

    小姑子遂低声道:“这位大姑娘早年就有人算了命,命里极硬、最能生祸的。二太太怕女儿来日嫁不出去,不敢告诉人,这才送进宫里去指望能依着龙气将她命里带的灾气磨去些子。偏她们老太太半分不知道,怜惜孙女儿年岁不小了,正四处谋她出来。那二太太恐怕女儿灾气还没销尽带回娘家去,特偷偷到我们庵里来又是烧香又是点灯又是捐功利钱。奶奶可千万别告诉人去!”

    三奶奶忙道:“我自然不告诉人去。”又假惺惺嘱咐她,“这是人家家里的事儿,你以后可别再告诉人了!”

    那小姑子连连称是。

    这三奶奶哪里是个闭得住口的?但凡得了与人言说的机会便密语一番。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密友多半也如她一般的长舌,还添油加醋说“近年来圣人仿佛也过的不甚平顺,想来是被她带累的”。不多时半个京城爱听闲话的太太奶奶都知道了。唯有南安王府,因霍煊也遭了一回流言所害,至今仍有人不时拿出来烂嚼舌头根子,府里的太妃王妃都曾替贾家大姑娘仗义执言几回。

    这日,圣人正于大明宫内批阅奏折,外头忽有人来报,太后那里来了个太监在外头求见。圣人撂下笔烦厌的闷坐了片刻,因抬起头来含笑道:“快请。”

    不一会子那太监进来叩头,回道:“南安太妃今儿来给太后请安,说是有件事儿要求太后。”

    圣人忙问:“何事?”

    那太监道:“旧年市井之中平白生出许多谣言污蔑南安王爷,太妃极为恼怒。”

    圣人一怔,那事儿太久他早忘了,没人提还真想不起来。不禁忍住了笑,道:“不过是些闲言,早已过去了。”

    那太监道:“圣人自然记不得这些小事的,只是依然时常有人拿出来烂嚼舌头根子。故此太妃想替南安王爷求一个宫里的女官回去,也好借天恩压压闲人的口舌。太后已是允了。”

    圣人含笑道:“既然太后允了,让她挑一个便是。”

    太监也笑道:“正是呢。可巧太妃今儿进宫之时遇见一位引路的姑姑,见她眉眼儿气度都不错,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该放出去,配南安王爷正合适,便向太后要了她。”

    圣人点点头:“竟有这个缘分,就给她吧。”

    太监道:“只是为了给南安王府个脸面,太后想烦劳圣人下旨赐婚呢。”

    圣人道:“这本是小事。”因喊人拟旨来,又随口问道,“那女官叫什么?”

    太监回道:“贾氏元春。”

    圣人一怔:“谁?”

    太监道:“那位姑姑名唤贾元春。”

    圣人心头顿生无名怒火,抓起案边的镇纸便往地上砸去,“哐当当”一阵响,吓得四周的太监宫女都跪下了。虽不知他何故发怒,都叩首口称“圣上息怒。”

    圣人原本压根儿不知道贾家这个女儿的名字,乃因冯紫英报上信儿来说王夫人欲谋她女儿出宫,方问了问。那会子他一心只当王夫人青天单做白日梦,不想她还当真能谋算!因冷笑道:“好妙的法子。”又望了那太监一眼,“南安太妃之意本是随便往宫中求一个女官罢了,让她另寻一个。”

    那太监忙叩首道:“回圣人,太后已是应下了。”

    戴权在旁拼命使眼色,又咳嗽了两声。

    圣人恨得牙根子都疼了,好半日才压下火去,因吐了两口气,森然道:“罢,既然太后已应下,今儿就让她跟南安太妃回去便是。左不过是个寻常引路的,身份高了她也压不住,那就当个寻常侍妾很妥当。你去吧。”因抬手取了折子来瞧,不再搭理那太监。

    太监忙叩首称是,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他才出殿门,圣人将手中的折子狠狠摔在地上。

    戴权小心翼翼过来相劝:“圣人,再忍一时罢。”

    圣人冷笑道:“不忍又如何?这宫里何时轮到过朕做主?”

    戴权立在旁边不敢则一声。

    那太监回去之时,南安太妃正握着元春的手夸她呢,太后在上头含笑瞧着。听了他传回来的话,一屋子都人怔住了。半晌,太后扭头去看元春,见她面色惊惶无措,双目茫然,显见什么都不知道,乃问:“莫非你得罪过什么人?”

    元春含泪跪下道:“奴婢从未见过圣人面不说,各位娘娘也至多远远瞧过罢了,还是早年刚入宫之时见过慧妃一面。”

    太后愈发不明白了:“你父亲率先上折子归还了所欠国库银两,圣人应当极喜欢他才是。”因看向南安太妃。

    南安太妃自然愈发不名所以了。她本是受了贾母之托、将她大孙女儿盘算出去的,又想着,府里儿媳妇与孙子如今竟然一条心了,余下的没一个有本事的。偏那女人竟是个忘恩负义的,早年自己如何助她扳倒琴思之事悉数忘了、连自己的话都敢不听。若能从宫里求这个贾家大姑娘回来做侧妃,她又有荣国府撑腰,也可免得儿媳妇一家独大。偏如今只得了个侍妾,没有圣人赐婚不说,听这太监的话竟是连嫁妆也没有的,直让领回去!这与领了个丫鬟回去有何分别?早知道何须费这个脸面。不由得心下不快,面上还不显,叹道:“既不能得圣上的脸,臣妇也只得领旨了。”

    元春登时瘫倒在地。

    纵然万般不愿意,贾元春依然被人搀起来,回去收拾了几样东西。太后本来也不喜欢贾家,只命人赏了她一根簪子便罢。元春当日便随着南安太妃的轿子一道回去了。可怜此女本也是一腔抱负,如今竟连个像样的名分都不得。

    南安王妃听闻老太妃从宫里替丈夫求了个女官回来当侍妾,已经年逾二十,宫里连件赏赐都没有,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的宫女,取笑道:“难道在宫里伺候过几日就能上得去台面了?倒是未必比得上那几个通房丫头。”因吩咐不拘到后头打扫哪间屋子出来安置了便是。

    待她安置好了,又命人带上来一见,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此女当真是个美人坯子,只是神情恍惚、双目浑浊、没什么精气神儿,那模样登时差了三四分去。她心中不由得暗自思忖,这位姑姑显见是不愿意来南安王府的,莫非宫中有什么隐秘?只是全无头绪,不知道该如何待她才是,且不好不坏混着罢。念及于此,忙又含笑道:“王爷往军中去了,也不知何时回来。姑娘先暂在府内安顿着,且候候罢。”遂又赏了她十两银子。

    元春忍着臊磕了一个头,跟着下去了。直至她走了王妃才想起来,方才忘记问她的名字。

    待贾母得了信儿,如轰雷霹顶一般。半晌才大哭起来:“我那苦命的儿啊……”王夫人更是当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