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时之歌:暮日醒觉诗 > 25.智者的交锋(下)

25.智者的交锋(下)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看门人一声问罢,冷漠地杵在门前,对这衣着平平无奇的二人并没有多少善意。

    维鲁特不以为杵,他轻轻捋了捋短须,作出谄媚一笑回道:“这位小哥,我夫妇二人早年与玉王殿下有旧交,此次路过京城特来拜会,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南湖旧友前来相会。”说着他便从衣兜掏出块碧蓝圆宝石,递给那年轻护卫。

    看门人皱着眉接过宝石,见上面沁着个怪模怪样的符号,他又仔细打量维鲁特一眼,回了声稍候便走进门去。过不了多久,那人匆匆跑了回来,对二人比手道:“殿下有请。”

    维鲁特笑着点点头,故作亲昵地挽着蛇皮的手臂,跟随引路者穿门而入。三人顺着青砖大道往前走,这参天巨木林内遍布造型雅致的亭台楼阁,流水潺潺,鸟鸣清丽,种有各式奇花异草,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幽谷庄园。

    几人转过正对门的会客大殿,沿着弯弯水榭穿行,没多久便停在一座白瓦木梁的雅室前。护卫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转身顺着来路大步走远了。

    维鲁特再次警告地看了蛇皮一眼,理了理衣袍便推门而入。雅室内装饰得很简单,地上是蒲草织成的新席,两边罗放几张黄木矮桌和软垫,四周墙面挂了些未署名的字画,墙角摆着一座黑木方柜,里面放满茶具和瓷杯小碗。

    正对门的矮桌后坐着个相貌粗豪威如猛虎的中年男子。他穿一身青色大袖宫袍,盘腿端坐在草垫上,双目紧闭,满口络腮胡,国字脸庞没有丝毫笑意。

    维鲁特静静看着这气势迫人的男子,只觉室内空气干燥异常,激得他浑身都有些毛刺感。他再转头一看,伪装者已经被那男子的威势吓得只顾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维鲁特暗骂一句,走上前深深一躬,作出很是欣喜的样子致意道:“玉王殿下,许久不见,您一向安好。”

    中年男子睁开双目,紫黑眼瞳中隐隐有电光划过,他面无表情瞄了两人一眼,甩手扔出那圆石,瓮声喝道:“有事快说,本王没工夫跟你们客套。”

    维鲁特接住玉佩小心放回衣兜,依旧保持着微笑:“这次前来……是有件好事要和殿下商谈。”他推着蛇皮坐到软垫上,自己就在门前盘腿坐好,和玉王殿下正面相对。

    “好事?”玉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行动失败了吗?哪里来的好事?

    维鲁特仿佛知道他心中疑惑,笑着解释道:“计划虽然失败,倒是有了点新变化,对殿下来说算是一次良机……”

    “说来听听。”

    维鲁特垂头盯着草席的纹路搓了搓拇指,却问了件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这次来到京城,听说皇帝陛下正考虑引进南岛的影像塔……不知殿下是否听闻?”

    “……是又怎样?”

    “在下身为南岛人,不该多谈楻国政事,但也深觉陛下此举实在有些不妥……”

    “怎么说……”玉王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了兴致,凡是说皇帝不对的,都能让他多留意几分。

    “殿下有所不知,就说这影像机……自问世以来也不过十余年,却已经让南岛人如痴如狂。每逢大小节日,必定要守在电子屏前……”

    “说重点……”玉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在下是怕……万一皇帝陛下引进了影像塔,京城百姓也要深陷其中。每逢节庆只顾争相观看电子屏幕,再不会想到奉神敬祀,长此以往……”

    “荒谬!不过几个铁盒罢了,我京城人口何止百万,翻得起什么波澜。”玉王平素最重礼祭,尤其牵扯到神教信众的问题,就更让他大为不悦。

    “殿下可千万不要小看影像机的威力……南岛有的是人整日沉湎其中,不思劳作不问茶饭,为它神魂颠倒。”

    “……这就是你说的好事?”玉王越听越怒,面色阴沉无比。他与皇帝素来不和,自由信仰令颁布之后,神教威望随之大减,两人关系更是势如水火。如今又出了这么件事……他心中的恼恨可想而知。

    维鲁特看了看玉王的脸色,立刻话风一转:“当然不是,殿下或许知道,我们昨天意外和太子偶遇……但殿下不知道的是,我们跟他还有一番旧日的深厚交情……”

    “……继续说。”

    “太子一心想要留我们叙旧,在下倒是觉得……不如趁此机会,邀请太子去南岛考察一番。届时皇帝陛下定会再度权衡,殿下忧心之处也自然迎刃而解,岂不是一件好事?”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怎会轻易离开京城。”玉王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却还是不置可否。

    “在下自有把握劝服太子,只是想请殿下多派些护卫一同前往……路上有个照应。”维鲁特说完这句便闭目垂头,静候答复。

    玉王默不作声,双眼半开半闭陷入思索:说得好听,想借我的人手离京,再把黑锅丢回给我吗?真是笑话!不过若是他真能引动太子,倒不如……

    雅室内悄然无声,维鲁特与玉王面对着面各自考量,无人出言打破这沉默局面。没多久,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身白衣的玉茗匆匆跑进房间。他理也不理门口侧坐的来客,几步跑到玉王跟前哀求道:“爹!你就让我去看看吧!她马上都要走了!”

    “放肆!”玉王被他突然打断了思路正有些不悦,闻言更是气恼,他伸手用力一拍少年的脑袋,指了指来访二人怒骂道,“没看见我在待客吗?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不赶紧请罪!”

    玉茗不情不愿地转身对维鲁特二人微微一躬,低声说道:“玉茗见过两位客人……一时情急失礼,还请多多恕罪。”二人赶忙回礼,连道不敢。

    玉茗扁着嘴回头看了一眼,刚想说话又听王爷训斥道:“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给你的课业练完了没有?都快行冠礼了还这般莽莽撞撞,以后怎么做大事!”

    “练练练,整天不就练这点东西!演唱会也不让去,酒店又不让去,我死在家里面算了!”玉茗脸颊涨得绯红,气冲冲跑出了房间。

    “混账东西!”玉王被这不识好歹的儿子气炸了肺,又不便在此时发作,只能无奈指着门骂道,“还是这么不成器,让你们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小殿下风姿卓然,器宇不凡,今后也必定是一等一的人物。所谓虎父无犬子,殿下您也不必计较于一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维鲁特含笑抚须,一副称羡的样子。

    “……”玉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怎会不明白这话中有话的含义。他想想自己不更事的儿子,盘算着其中利害关系,沉吟了片刻才挥挥手:“就这样吧,本王自有打算。”

    维鲁特见已达到目的也不再多问,带着微妙的笑容起身一躬,拉着蛇皮缓步踏出了房门。

    玉王沉着脸坐在房中默然不语,他身侧的暗门里忽然闪出一个黑衣人,附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枯荣?”玉王听完密报嗤笑了一声,真算是天赐良机,“派人盯上,随时传消息给我。”

    黑衣人点点头又飞快躲进门后,玉王站起身走到门外,冷笑着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还是先去探探底细……他念头一转,全身电光浮动,眨眼间便隐没在了浓密树阴下。

    话分两头,维鲁特还在为刺客们的一丝生机奔波忙碌,对于倒霉的野鬼而言,目前的状况实在是诡异无比,让他莫名其妙。

    前一刻还在得意洋洋地嘲弄着该死的赛科尔,后一秒就眼前一黑,再醒来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诡异空间,四周围是仿佛凝固的黑暗浓雾,没有光亮,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野鬼茫然地站起来看看身上,还是那件黑袍,沾着许多灰迹,但却没有丝毫伤痕。他愣了片刻挥手想要燃起火焰,但却不知道为何脑中针扎般一痛,只甩出一团散溢的火花。

    “到底怎么回事,这又是什么鬼地方……”野鬼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暗自嘀咕,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点光明,虽然极度微弱,但在这黑沉沉的鬼蜮简直如同灯塔一般醒目。他不假思索地朝那光明处跑去,但等他跑近了之后才发现,那光竟是个吐着黄烟的雪白骷髅头发出的。

    野鬼惊愕地看着漂浮半空的白骨,喃喃自语:“难道是在做梦?”

    头骨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怪笑几声向他直冲过来。野鬼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抵挡,忽然又觉得脑中睡意沉沉,一阵晕眩昏倒在地上。

    等到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港口区据点的机关墙外,抬头是闪烁的星空,巷口有微弱的黄色路灯照耀,伴着轻轻虫鸣,异常平静安宁。

    “原来真的是梦……”他摇晃着站起身,揉了揉刺痛的脑袋,深感侥幸地呼出一口气。

    野鬼定在原地四下打探,忽然又觉得一阵精神恍惚,他猛地摇了摇头,急走几步往机关墙上敲出暗号。等了半天那墙壁却还是一动不动,他有些奇怪地又敲了一次,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冷喝:“别敲了!”野鬼急忙转回身,仍是一身黑衣戴着护目镜的赛科尔正冷冷看着他,衣服上全都是鲜红的血迹,仿佛一场厮杀后的狼狈样子。

    “X的!你搞什么鬼!”野鬼冲上前揪住赛科尔的衣领一声低喝,眼中的怒气简直快溢出来,要不是这家伙自己早就回基地了,又怎么会留在这担惊受怕。

    “别敲了!基地已经被摧毁……所有人都已经……死了!”赛科尔咬着牙关用冰风一般的语调说道。

    “什么?什么!?”野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蹬蹬退后几步,只觉脑中又一阵晕眩,简直站立不稳。

    “都死了!全是因为你!你这个蠢货!都是你将敌人引到了这里!都是你的错!”赛科尔猛地抬起头连连厉声喝道,这黑暗小巷中,只见到他双瞳神光逼人,脸颊上全是斑驳血痕,犹如索命的恶鬼将野鬼赶到了墙角。

    “不是……不是我!”野鬼方寸大乱也不及细想,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声追问,“大少呢?大少呢?他一定有办法的!”

    “大少?”

    “维鲁特!维鲁特一定有办法的!”

    “……他也死了!”

    “怎么会……怎么办……”野鬼脑中只剩一片空白,茫然跌坐在地上哆嗦着嘴不知所措。

    “全都是你的错!我要回去禀明尊上,看他如何处置你!”

    “不要!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尊上!”野鬼慌忙爬上前扯住赛科尔的裤腿哀求,他眼中满是凄凉,仿佛天塌地陷,脑中只剩无边的恐惧感。

    “……如今只能找城里的内线求助了,你知不知道怎么联系?”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

    “还敢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平常都是大少去联系他的,要说方法……赛科尔,你不是跟着他一起去的吗?你不知道?”野鬼有些回过神来,表情怪异地看着赛科尔,忽然从他脑海中又传来剧烈刺痛,他不由一声惊呼,再次晕倒在地上。

    赛科尔走上前瞄了他一眼,随意挥挥手,四周围一阵波动,幻术空间转瞬消失显露出真容。原来这里是个巨大的空旷房间,四面都是黑色石墙,没有任何装饰,也不见一处窗户,犹如封闭的箱子,只在头顶嵌了一面荧光灯。

    那黑衣赛科尔又是皇子所扮,他正垂头思考着刚才得到的情报,在他身侧站着一身白衣的尽远,还有个穿着灰色兜袍的高瘦男子。

    “……辛苦先生了。”皇子想了半天终于抬起头,先对灰袍人道了声谢,若是没有他的帮助,幻境诱导也不会这么顺利。

    “哈哈……殿下太客气,举手之劳罢了。”灰袍男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干笑摆了摆手,手掌仿佛骷髅,狰狞可怖。

    舜朝他点点头回应,侧身和尽远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果然是有内奸……但刚才并没能问出那幕后之人的真正身份,还需另找突破口才行,要是能抓到那个叫维鲁特的……皇子心中暗下决定。

    “孤还要去港口布置一番,枯荣先生也同去如何?”舜对灰袍人发出了邀请,眼下不是让他离去的时候,等抓到其他人,还需要借他的能力作心理震慑。

    “殿下有命,在下自当遵从。”灰袍人鞠躬回道。

    “劳烦先生……”皇子朝尽远使了个眼色,枪卫士自然会意,上前拎起野鬼走出了房间,准备将他带去宫中的秘牢严加看管。在此之前,还得再给他打上一针睡眠剂,以免再生意外。

    此间事了,舜也不再多言,伸手对枯荣道了声请,便率先朝外走去。他还要赶快做些准备,在港口布下层层罗网,务必要生擒那帮刺客。

    枯荣看着皇子的背影快速消失,又转头瞄了一眼这空旷房间,勾起一个怪异的笑容。他缓缓朝外走去,脚步声轻轻回响在昏暗房中,颤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