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订阅不足50%会被系统防盗拦截, 可以补足或耐心等待, 摸摸  曹世原走的不快不慢,身形颀长,步伐沉稳,透着一股子贵气,跟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高燃很快就意识到不是去封北办公室的路, 他停下来不走了,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的办公室?”

    曹世原说, “封队不在局里。”

    “不在?”

    高燃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惧怕,“那你不早说?”

    曹世原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 “早说晚说有区别?你在我这儿等, 他回来了,你自然就能见到。”

    高燃气的一张脸通红。

    曹世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 柠檬味的, “糖吃不吃?”

    高燃硬邦邦的说,“不吃。”

    曹世原剥掉糖纸把糖放嘴里, “进来吧。”

    高燃转身就走,手臂被拽, 他情急之下大力挣脱,“你干嘛拽我?”

    曹世原蹙眉, “脾气不小。”

    高燃被拽进办公室,眼睛瞪圆, “我找封队长真有急事, 你到底想……”

    曹世原一击冷眼扫过去, 高燃头皮发麻。

    “安静点。”

    曹世原当着他的面儿给封北打电话,语气不咸不淡,“封队,高燃小朋友在我这儿,你什么时候回来?行,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

    高燃膛目结舌,这就完了?怎么不让他接电话?他极度怀疑电话根本就没打通,“封队长让你转告我什么?”

    曹世原说,“在我这儿等着。”

    高燃不信,“封队长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曹世原不理。

    高燃撒腿就跑,门摔的哐当响。

    门又被推开,跑了的少年回来了,鼻尖上滴着水,眼神闪烁,那里面有火苗在跳跃。

    曹世原扯了下嘴角,明知故问,“怎么?”

    高燃抹把脸,气息急促,“曹队长,我要去乡下,但是现在不好打票,你方不方便送我?”

    求人办事的低声下气姿态很难摆的出来,他尽力了。

    曹世原不答反问,声音里有笑意,“现在不怕我了?”

    高燃撇嘴,怪我咯?还不是你长得像狐狸。

    曹世原的面上不见表情,“待会儿我要去见郑局。”

    高燃垂头丧气,“那算了。”

    曹世原拿了车钥匙,“走吧。”

    高燃啊了声,奇怪的说,“你不是没时间么?”

    曹世原不回应。

    高燃揪揪眉毛,真是个怪人。

    .

    吕叶跟几个警员回局里,偏头看了眼从她身旁开过的那辆车,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那是曹队的车哎,副驾驶座上坐了个人,你们看清长相了吗?”

    “我也没看清,是男的是女的?要是女的,那一准就是他喜欢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副驾驶座不给人坐啊。”

    “头发短短的,好像是男孩子。”

    “看错了吧,可能是剪了男孩子头的女孩子。”

    吕叶冷声说,“别八卦了。”

    她望了望车离开的方向,寻思这件事要不要向头儿汇报。

    被议论的当事人之一,高燃同学不爽的坐在副驾驶坐上,他想坐后座,空间大,能瘫能躺。

    但后座的车门被这狐狸锁了,他只能坐前面。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高燃猜是香包之类的小玩意儿,女孩子送的。

    剥糖纸的清脆声响起,高燃不可思议的砸吧嘴。

    这么小会儿功夫就目睹狐狸吃了五颗糖,牙不会坏掉?

    曹世原微阖着眼,“吃糖能让我放松。”

    高燃一惊,这人都没看自己,怎么能看穿他的心思?八成是狐狸成精了。

    曹世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点着,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小习惯。

    高燃瞥瞥,都是干刑警的,手却截然不同。

    封北的手跟他人一样糙,小麦色,骨节分明,手掌宽大,一看就很有力量,这人的手白皙,骨感修长流畅,指甲修剪的很整洁,显得赏心悦目,像是哪家的公子少爷。

    高燃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他醒来时满脸惊骇,在封北面前打瞌睡还能理解,因为对方让他有安全感,天塌下来都不用怕,但他怎么会在这个人面前毫无戒备心?

    不可能的啊!

    曹世原看着路况,“你睡了半小时。”

    高燃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车里安静下来,高燃走着神,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轻度失眠影响生活质量,重度失眠就是在损耗生命。”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曹世原说,“封队跟我提过。”

    高燃斩钉截铁,“假的,我不信。”

    曹世原饶有兴趣的侧头看少年,“为什么这么肯定?”

    高燃说,“他跟你只是同事,不是朋友。”

    所以不会聊到私事上面去。

    曹世原不置可否。

    大片农田出现在视野里,高燃坐直了身子。

    曹世原将车停在离大水塘不远的路旁,“车开进去没法掉头,就停这儿吧。”

    高燃下了车,冲从另一边下车的人说,“谢谢。”

    曹世原剥了颗糖吃,见少年的目光看过来,就抬抬眉眼。

    高燃立刻把头偏开了。

    吃糖也会上瘾?那比抽烟要严重吧?糖吃多了很不好。

    高燃穿过大水塘埂往村子里跑,一路上都没见着人影,八成都围在大姨家门口看热闹。

    后面传来声音,“你的封队长来了。”

    高燃一愣,这才发现那只狐狸一直跟着自己,他扭头去看迎面过来的高壮男人,心想,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曹世原扬起手打招呼,“封队。”

    封北挑了挑眉毛,“你怎么来了?”

    曹世原示意他看少年,“送小朋友来的。”

    封北看向少年。

    高燃对他眨眨眼睛。

    封北跟曹世原对立站着,面上挂起公式化的表情,他们各有各的探案手法,公事上面互不相干,至于私事,好像没有。

    “麻烦曹队亲自送燃燃过来。”

    “举手之劳。”

    “那请回吧,不送了。”

    “我还是头一回来农村,想四处看一看。”

    “案子刚有新的进展,我这边忙得很,就不陪曹队了。”

    “封队你随意。”

    高燃啧啧两声,男人假起来挺可怕的。

    他后知后觉,燃燃是什么鬼?封北从来没那么叫过他,这次发什么神经?

    封北跟曹世原并肩走着,中间空出来一个位置,是给少年留的。

    高燃的脸抽了抽,傻子才走他们中间。

    日头正烈,一点风都没有,树叶都不带动一下的,走在太阳底下,像一条搁浅的鱼,晒的干燥脱水。

    封北的脚步慢下来,压低了嗓音,“你上午不是要拆线吗?跑这儿来干嘛?”

    高燃没回答,而是问道,“小北哥,曹队长没给你打电话?”

    封北说,“没有。”

    高燃瞪着前面那个颀长的身影,又是一个骗子!

    封北拉住少年,“你是不是……”

    高燃立马说,“不是!”

    封北失笑,“哥还没说完,你就知道不是?能耐了啊。”

    高燃他恼怒的踢飞石头子,欲盖弥彰,蠢到家了,“我大姨呢?”

    封北说,“审问的过程中晕倒了,还没醒。”

    高燃的脸色一变,他慌了神,“你不是说要把她带到局里审问吗?怎么又改变注意了?”

    封北忽然说,“王伟找到了。”

    高燃登时没了声音,人傻站着,一动不动。

    短暂的几秒内,他的脑子里出现过很多东西,混乱的厉害。

    最后全没了,一片空白。

    封北说,“要不是你发现了那几个线索,没有隐瞒的告诉了我,王伟不会这么快找到。”

    这话里尽是夸赞和欣赏。

    换成别人,在面对亲人犯罪的时候,少数会成为帮凶,帮忙毁尸灭迹,多数选择明哲保身,尽力划清界限,生怕牵扯到自己。

    一个高中生能明事理,辩是非,三观正,封北心里很意外,尽管他能感觉得到少年有小秘密,也会害怕,犹豫,不安,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无助。

    但那只是一点点小缺点,实属正常现象,可以理解,并不影响封北对少年的关注,甚至多次考验,看他能带给自己多少惊喜。

    燃烧的燃,名字取得好,身上的光芒藏都藏不住。

    高燃的指甲一下一下抠着手心,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封北眯眼看少年,“初步鉴定王伟的死亡时间是在14号晚上八点半到十点之间,也就是说,他死后不久,你表哥就遇害了,时间相隔并不长。”

    他扫一眼已经拉开一点距离的曹世原,步伐悠闲,似乎真的来看风景的,“王伟的后脑勺有撞击留下的伤口,但那不是他的死因。”

    “他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高燃猝然抬头,眼里全是难以置信,“你是说……”

    封北嗯道,“王伟是被活埋的。”

    高燃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想到了什么,他的身子一抖,冷汗滑过额角。

    封北弯下腰背低头看着青年,伸出一根手指刮掉他鼻尖上的汗珠,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期待,“现在告诉我,你觉得你大姨把王伟的尸体埋在了哪儿?”

    高燃的嘴唇动了动,半响说了几个字。

    赵村长把草帽摘下来扇扇风,“李疯子那是说疯话呢,世上哪来的恶鬼。”

    高燃以前听了李疯子的话,会当个笑话听,但他遭遇了几件离奇的事,世界观都塌了,重塑的大有不同。

    “我去看看。”

    赵村长把草帽扣少年头上,叮嘱道,“你要去就去吧,千万别下去游泳,前几年在大水塘里挖过几个坑,打算做小水塘,各家抓阄谁抓到了就分给谁来养鱼用,结果挖到一半的时候持续下大暴雨,水塘里的水涨起来就没再管了,掉进深坑里可就要出事咯。”

    高燃,“喔。”

    “想游泳就去小水塘,没挖过坑。”

    赵村长抹把汗湿的脸,“你大姨在家吗?”

    高燃说在。

    他说完就飞快的跑去大水塘边,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大片翠绿的芦苇葳蕤地趴伏在水里,迎着一阵一阵热风摆动。

    芦苇荡在高燃的瞳孔里放大时,他才惊觉自己下水了,水漫过小腿,裤腿跟鞋全湿了。

    波光粼粼的塘水映在高燃眼中,像无数个亮晶晶的小碎片,他有些发头昏,欲要上岸又觉得自己下都下来了,干脆去芦苇荡那边看看。

    小时候高燃每次来大水塘边玩儿,或是路过,都觉得芦苇荡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很阴森。

    长大了,那种感觉还在。

    高燃屏住呼吸去碰芦苇,他一下就给拨开了,里面漂浮着一只死鸭子,被水泡的浮肿发臭。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的水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上来的。

    高燃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前几年才搬到县里去的,在他的记忆里,鸡瘟犯过很多回,一犯就死一窝,他还见过被黄鼠狼啃剩一半的死鸡,被狗咬断脖子的死鸭。

    这回不晓得是怎么了,高燃浑身发毛。

    风大了些,芦苇荡里发出沙沙声响。

    高燃后退着上岸,他弯腰把裤腿卷上去一截,正要去脱鞋,突然感觉有双眼睛在看自己。

    高燃猛地回头,后面没人。

    他粗喘一口气,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晃出来,吓的心跳都停了。

    大妈刚在地里锄了草回来,头上搭着块湿毛巾,手里提着锄头,笑容满面的喊,“小燃,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燃的脸煞白煞白,他挤出笑,“上午刚来。”

    大妈去塘边洗把脸,拽了毛巾擦擦,“回来喝喜酒的吧,你爸妈跟奶奶来了没有?”

    高燃摇头,说他们有事。

    大妈掬一把水喝,高燃想起那只死鸭子,他连忙开口阻止,伸手指指芦苇荡,“有只鸭子死了飘在里面,臭了。”

    刚才大妈洗脸的时候,高燃就想阻止来着,没赶上。

    大妈不在意。

    她喝了好几口水,拿了毛巾在水里摆摆,又把脚伸进去洗掉了上面的灰土。

    高燃胃里不舒服,没多待就转身走了,他将大水塘远远甩在身后,惊魂未定的骂骂咧咧,“操,刚才差点被吓死了!”

    “出事啦!恶鬼来害人啦——”

    李疯子的惊叫声传入高燃耳中,他寻声找去,在竹林边找到了人。

    几个小孩人手一把小石头,不停往李疯子身上扔,嘴里喊着粗俗的话,叫他滚出村子。

    大人说,小孩子学,像模像样。

    高燃一出现,几个小孩子就吓的一哄而散,他望着脸上满是脏污,眼神呆滞的中年人。

    在他的记忆里,李疯子是个可怜的人,孩子淹死了,老婆跟人跑了的第二年,爸妈前后病逝,他就是那么疯的。

    据说是李疯子命硬,克的。

    高燃不那么想,只能说人各有命,有的人生下来就被爸妈捧手心里当块宝,有的人却在爸妈的竹条跟咒骂里长大。

    有的人还没出生就是公主少爷,而有的人前半生在社会底层垂死挣扎,后半生被病痛折磨,一辈子都享不了福。

    命不同。

    李疯子动了,他穿过竹林往家走,高燃跟了过去,惊的蜻蜓乱飞。

    早年李疯子一家有好几间屋子,他家遭遇变故以后,屋后跟旁边那家就私下达成协议,分占了他家的屋子,拆了再扩建。

    这事村长没管,人都疯了,还有什么好管的。

    村里其他人背地里没少戳那两家的脊梁骨,谁不知道彼此心里其实羡慕得很。

    高燃站在脏乱的屋子里,空气混浊不堪,还有死老鼠的臭味,他拍了只蚊子,拍出很多血,“你屋里东西太多了,不用的扔掉或者烧掉,能宽敞干净一些。”

    李疯子哪里听得懂,他翻着地上的衣物,不给回应。

    高燃说,“我去过塘边了,没有恶鬼。”

    李疯子把衣物一抖,他喃喃,“恶鬼……”

    下一秒就惊恐的大叫,“快看啊!恶鬼在水上站着!”

    高燃毛骨悚然。

    .

    刘文英在树底下摘豆角,瞧见了往这边来的少年,“小燃,外头那么晒,你上哪儿去了?”

    高燃说他去李疯子家了。

    刘文英蹙眉,“你去他那儿干什么?他那屋里都是破烂,又脏又臭,能待人?”

    高燃说,“大姨,他一只脚不知道怎么受的伤,肉都烂掉了,有苍蝇盯在……”

    刘文英恶心的出声打断,“跟你又没关系,别管!”

    高燃摸摸鼻子,他已经给了李疯子一点钱,让对方去诊所看脚伤。

    晚上刘文英蒸了满满一瓷盆鸭,腌过的,晒的刚好,味儿很香。

    高燃没碰,他想起来了一些事儿。

    有的人家鸡鸭鹅死了不舍得扔,腌了晒晒挂起来,偶尔放饭锅上蒸着吃,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刘文英夹了几块鸭到高燃碗里,“是活鸭杀的,安心吃。”

    高燃松口气,他啃了个鸭翅膀,满嘴油的找话题,“表姐什么时候回来?”

    刘文英吃一口,“明天下午,我跟她打电话说你表哥结婚的日子推迟了,她立马就去跑业务,亲弟弟结婚都这么不上心。”

    话里尽是埋怨。

    高燃说,“表姐跑业务很辛苦。”

    刘文英说,“干哪一行不辛苦?重要的是心态要放好,你表姐不行,我让她别那么拼,她不听,小燃你说,那钱是一下子就能赚得完的吗?”

    高燃摇头,“不能。”

    刘文英叹气,“健康要放在第一位,没有健康,什么都白谈。”

    高燃笑着说,“嗯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刘文英说,“就是那个理。”

    高燃吃过晚饭去了大爹家,把他爸交代的事儿办了,他被留下来吃了半个菜瓜,慢悠悠的往大姨家走。

    夜晚的村里很静,萤火虫在飞舞。

    高燃捉了一只又放开。

    不远处传来咳嗽声,咳的挺厉害,高燃走过去,站在门前打招呼,“齐叔。”

    齐老三嗓子痒,咳的脸通红,他抹把脸喘口气,“是小燃啊,来来来,陪齐叔喝一杯。”

    高燃笑嘻嘻的说,“我爸不让我喝酒。”

    齐老三哈哈大笑,“天高皇帝远,你爸管不着。”

    高燃犹豫着,“那我来喝一杯?”

    喝点儿酒,晚上兴许能睡的好一些。

    “来啊。”

    齐老三进屋拿了杯子,“别站着了,坐过来!”

    高燃的记忆里,齐老三喜欢贪小便宜,自己家里有的东西,偏要去别人家借,老是那样儿。

    别人没给好脸色,话说的难听,他跟个没事人似的,下回还来。

    这次大方了点,看起来心情很好。

    一口酒下肚,高燃的脸红成辣椒,脖子都红了。

    齐老三砸吧嘴,“酒量是练出来的,小燃,你不行,得练。”

    高燃不喝了,胃里火辣辣的,“齐叔,昨晚李疯子喊了一晚上,说大水塘里站了个人,上午又喊恶鬼来了,这事儿你知道么?”

    齐老三抓花生米吃,“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他疯起来,灶王爷都没辙。”

    “你爸还做电工?”

    话题被岔开,高燃撇撇嘴,“做着呢。”

    齐老三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满嘴酒气,“什么时候你齐叔也去县里瞧瞧……”

    屋里有喊声,叫齐老三回来睡觉。

    高燃走时抓走了一点花生米。

    门头的灯亮着,蚊子在灯下开会,商量着今晚去哪儿大干一场。

    高燃哈口气,嘴里还有味儿。

    刘文英没睡,在堂屋坐着剥绿豆,“小燃,你带衣服了吗?要是没带的话就穿你表哥的,他跟你个头差不多。”

    高燃说带了,“那我去洗洗睡了。”

    刘文英跟他说水烧好了放在桶里,叫他去厨房提的时候慢一点儿。

    高燃说,“大姨,说不定明儿天一亮表哥就回来了。”

    刘文英唉声叹气,“要是那样就好了。”

    乡下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土腥味,草木香盖不掉,香皂味儿也做不到。

    高燃在表哥的床上滚过来滚过去,他抓抓头,对着房梁长叹一声。

    谁来跟我说过话啊。

    心里有个惊天大秘密,堵得慌,好想跟人说,又不能说,妈的,真要命。

    高燃自暴自弃的翻了个身趴着,“不想了,喝完喜酒就回去。”

    凌晨三点,高燃起身喝口凉开水,他躺的浑身骨头疼,就在屋里来回走动。

    卧槽,失眠太可怕了!

    高燃哀嚎一声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等着天亮。

    高燃在村里待了三天,不做作业,不写日记,早晚出去遛弯儿,打打枣子摘摘大黄梨,能吃能喝。

    表哥一直没回来。

    女方家里来过人,吵吵闹闹一通,婚事吹了。

    第四天早上,高燃迷迷糊糊的听到哭声,好像是他大姨,他登时惊醒,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跑了出去。

    刘文英瘫在门前的地上,哭着喊着什么,听不清。

    围过来的邻居们七嘴八舌,他们在安慰刘文英,脸色都不太好。

    高燃听出个大概。

    大家伙昨儿个晚上抽了一晚上的水,今早大水塘里的水快抽干了,发现有具尸体被粗麻绳绑在一根木桩上,直直的插在塘中央,像是整个人站在水里。

    表哥死了。

    刘雨哭成了个泪人,问她妈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弟弟没了,不是还有她吗?

    刘文英不出声,一直默默的流泪。

    病房外的走廊上很安静,高燃背靠墙壁,眼皮半搭着,他的身上出了很多汗,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温度低的原因,他打了好几个冷战。

    他爸跟舅舅出去找地儿抽烟了,今晚的事两人都吓的够呛,需要缓缓神。

    “哎。”

    高燃叹口气。

    他觉得大姨不像是因为表哥不在了,伤心难过的活不下去,还有别的原因。

    这是他的直觉。

    很怪。

    地球不会因为谁走了,谁死了就停止转动,到那个时间天就亮了。

    一切照常。

    昨晚村里人都大门紧闭,早早睡下了,不知道刘文英寻短见的事儿。

    这事高燃他们不说,也就不会传开。

    刘文英去菜地里,脖子上扎了个丝巾,遮住了里面的暗红印子,她不舒服,就不怎么说话,别的没有什么异样。

    大家伙只觉得刘文英大夏天的戴丝巾,脑子不清醒,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怕她受刺激,却没往别的地儿想。

    高燃心不在焉,跟他爸说了两句就上门外的树底下坐着去了。

    封北过来的时候,看到少年坐在树底下发呆,额前刘海被风吹的凌乱,遮住了眉眼,颇有些忧郁的味儿,他挥手让杨志几人在原地等着,自己往树底下走去。

    一小伙子按耐不住,“杨哥,头儿这是做什么?”

    杨志推推眼镜,装模作样的说,“头儿的心思我哪可能知道。”

    他望过去,看到头儿恶作剧的去吓少年,不禁抽了抽嘴角。

    其他人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头儿幼稚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就是好别扭。

    那么个刚硬的汉子竟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杨志倒是要淡定些,头儿除了有两个怪癖,还特容易脸红。

    有一回他们从局里出来,碰见斜对面路灯底下停着辆摩托车,女的坐前面,男的坐后面,紧贴着她,手在她的衣服里乱摸。

    头儿啐一口,那脸红的哟,真心没法看。

    杨志啧啧,他们私底下讨论过很多次,都觉得幸好头儿皮厚,肤色不白,红的不明显,不然一个人高马大,阳刚之气十足的爷们儿,脸冷不丁就红的跟辣椒似的,多吓人啊。

    高燃受到惊吓,脚冲男人小腿踢了过去。

    封北轻易避开了。

    高燃眼疾手快的掐住男人大腿一块肉。

    封北这回中招了,他嘶一声,“小混蛋,你这一手是跟你班里女同学学来的吧。”

    高燃脸一抽,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娘气,就把手给松了,改为拍。

    “以大欺小,你真好意思!”

    “瞎说八道,我不欺负小朋友。”

    封北在少年发火前揉揉他的头发,“昨晚睡的不好?”

    高燃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好,太不好了,“小北哥,世上真的没有鬼吗?”

    听医生那意思,昨晚大姨刚上吊就被他给发现了。

    可要不是那阵风,他不会那么快清醒。

    封北看看少年的黑眼圈,又去看他额头的伤,祖国的花朵都快蔫了,“没有鬼。”

    高燃抹掉鼻子上的汗珠,“真没有?”

    封北说,“真没有。”

    高燃撇嘴,“假的,我不信。”

    封北按按额角,发觉自己拿面前的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世上没有鬼,要是有,我跟你姓。”

    高燃这才吐出一口气,换了个话题,“大姨昨晚在门后的门框上挂粗麻绳上吊,差点就没命了。”

    封北的眉头一皱,转身就要去看情况。

    “你等会儿,我还没说完呢。”

    高燃把人拉住,“院子西边有个地窖,冬天放山芋的,其他时候都空着,你可以下去看看。”

    封北没出声,不打断少年的思路。

    高燃继续说,“表哥屋里有三块水泥地摸上去的触感跟其他地儿不同,一处面积最大,另外两处只有水滴大小,分布的也很散。”

    他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就找事儿做,把表哥那屋子仔仔细细摸查过。

    封北问道,“怎么个不同法?”

    高燃拿拖鞋的鞋底蹭蹭地上的土疙瘩,“没那么糙,像是被铲子刮过。”

    “还有……”

    他抓抓头,“桌角有一处印子,那个位置贴了张贴画,是我以前亲手贴的,不会记错,贴画被撕下来后又用毛巾擦过,上面有毛巾的小细毛,两根。”

    “印子不深,也没什么灰,贴画是最近才撕掉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高燃把发现的全告诉了面前的男人。

    封北瞥一眼不远处的几个队员。

    杨志几人莫名绷紧神经,感觉头儿那眼神很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高燃抠着手指甲,声音闷闷的,青涩稚气的脸上写满了自责跟郁闷,还有茫然,毕竟还很稚嫩,涉世未深。

    “我感觉自己很坏,竟然查起了大姨。”

    封北突起的喉结滚了滚,“傻孩子,你是在帮你表哥……”

    高燃气鼓鼓的打断男人,“操,别叫我傻孩子,不傻都被你叫傻了!”

    “行,你聪明。”

    封北皱眉,“不过别爆粗口,操什么操?”

    高燃扭脸,“你不也爆粗口吗?我都听见好几回了。”

    封北的薄唇一扬,“哥能操,你不能,还小。”

    高燃成了只煮熟的虾子,“卧槽,你大白天的开黄腔,不要脸!”

    封北一脸无辜,“什么黄腔?”

    高燃脑子里轰地一声响,难道真是他自己想多了,思想不纯洁?

    封北揉额头,“小小年纪,思想就这么……”

    高燃跳起来,一手勾男人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的警告道,“不准说!”

    封北个子高一大截,长的又健壮,他直起腰,高燃脚尖离地,人挂他身上了。

    特好笑。

    杨志几人忍俊不禁。

    “还别说,高燃那小孩儿笑起来真挺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眼袋。”

    “那是卧蚕。”

    “……”

    “头儿那么喜欢小孩子,怎么不找个相好的生一两个?别人家的再可爱,也比不上自己亲生的啊。”

    “祖国的花朵千千万,头儿偏爱这一朵。”

    话题终结者杨警官一开口,议论声就停了。

    封北临时改变主意,没有进屋勘察,也没找刘文英问话,像是不知道昨晚的事,他只是去赵村长那儿坐了坐。

    一出去,杨志就费解的询问,“头儿,不去刘文英那儿了?”

    封北反问,“你有带人搜过死者的房间?”

    杨志点头,“第一时间就搜了。”

    封北沉着脸,“那你就没发现水泥地上有三处被铲子刮过,桌角有一处沾着毛巾细毛的印子?”

    杨志愕然。

    封北拧开杯盖喝几大口水,面无表情道,“回局里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