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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对簿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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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静静的站立,雪白的裙角和玄色的袍角被风拂动,轻轻纠缠在一处,发出细微的响声,似磨着柔软的心尖。

    “可情,”良久,容卿开口,声音轻轻,仿佛怕是惊扰了这一刻的平静,“我很想让你跟我回宫去,但是我不得不下那一道圣旨。”

    冷可情浅浅一笑,明亮的眸光闪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容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安,“这于你的名声……”

    “名声?”冷可情傲然一笑,她的眉梢挑起如剑,“这名声是什么东西?当不得吃当不得喝,还是一把双刃剑,有可能会伤到自己,这种东西不要也罢,省人授人以把柄。”

    她说着,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只是这笑意已经和方才不同,带了几分讥讽,“比如我那位姨母,不就是被名声所累?”

    “姨母?”容卿微微皱眉,“那个……乔瑞芝?”

    “对啊,你知道她?”冷可情有些诧异,虽然知道容卿有暗网,专门搜集情报之类,但……这个乔瑞芝,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值得引起容卿的注意吧?

    “自然,”容卿点了点头,“当年……冷夫人不幸选逝,我曾来过府中,当时就曾见一女子在灵前哭泣,好不伤心,便注意了几分。”

    冷可情释然,因为注意,所以去观察去调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乔瑞芝到底做了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事儿?

    容卿像是看中了她心中所想,忽然俯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见她虽然哭得伤心,眼睛也红肿,但是……那红肿却不像是哭出来的,倒像是抹了什么东西,因为觉得好奇,为什么哭不出来还非要哭呢?所以便留了神,这一留神倒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抹了什么?”冷可情嘴里虽然问着话,但是心跳的频率却微微一变,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身上的独特清冽香气忽然愈发清晰,他的一缕发从肩头垂落,落在她颊边,一如方才司徒烨的的袖角滑过,不同的是,带了他的香气和温度。

    只是这一点的区别,便让她心头一跳,那缕发滑过她的颊,似滑过心尖的韧草,在春日里萌出芽尖来,今日遇着了春风,便肆意的疯长。

    容卿抬手,手指在她的发间穿过,她的发乌黑顺滑,手指过,无一丝牵绊,他在心底悠悠一声长叹,这许多年的艰难血火,步步险阻,一路障碍,似乎都在这发间的顺滑中消散了开去。

    他眼中的神情更深,似深沉的海,有翻涌的浪,直欲将冷可情淹没,夏日美景,艳丽日光,在这天地之间,他的眼中却只有她。

    冷可情微微侧首,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她只要再侧一点,便会腻着他的唇,她一动不敢动,身子微微僵硬,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

    她的反应都在容卿的眼中,她的耳垂如珠,泛起了可疑的薄红,阳光透过来洒在她的侧脸上,耳垂愈发红若透明,让他忍不住想要含入口中。

    她的身子僵着,呼吸微急,明明就是紧张的模样,他眼中含了笑意,呼吸更近了几分,她的反应此时才像一个柔弱的女子,让他生出的保护之心微微满足。

    满足之后不由得有些酸涩,能保护多久便是多久罢。

    冷可情不知道容卿这一刻的千回百转,她只觉得手心微微渗出潮意,心跳加快,想逃离却又有些微的不舍,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在那里纠结不休,一时间像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容卿轻笑了一声,笑声散在风里,飘在冷可情的耳边,气息再次一浓,冷可情的身子微微一颤,不由自主的咬住了唇。

    正在此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微响,是衣袂带动风声的声音。

    冷可情立时回过神来,她猛然回首,向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容卿指指间的乌发便飞快的顺滑了开去,他的手指想要拢住她,却又怕弄痛了她,微微犹豫的瞬间,她的发梢已经从指间溜走。

    他盯住自己的手指尖一眼,随即转了目光,看到了站在冷可情面前的人。

    米开朗基罗。

    米开朗基罗垂着头,但依旧能够感觉到容卿的目光,他在心中暗自叫苦,自己可并不是有意打扰的,只是……事情紧急啊,而且是情贵妃一字一字交待的,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冷可情低声问道:“如何?”

    米开朗基罗急忙道:“回主子,如您所料,周东致那边果然出了事。”

    “怎么了?”冷可情问道,“他为人谨慎,能够让他着了道,马世贵可费了不少的心力吧?”

    “自然,”米开朗基罗的嘴角浮现一丝古怪的笑意,“这回可下了血本了。”

    “怎么说?”冷可情抬了抬眼睛,看到米开朗基罗的笑意,心中顿时生了几分好奇。

    米开朗基罗的笑意更浓,他低声说了几句,冷可情的眼睛睁了睁,倒抽了一口气,“我了个去!居然还有这种事?”

    米开朗基罗点了点头,“若然不是属下亲眼所见,属下也不愿意相信。”

    冷可情不等他的话音落,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容卿快步追上,“干什么去?”

    “自然是看好戏去,”冷可情扔下一句头也没有回。

    米开朗基罗也随后跟上,容卿擦过他的身边,声音淡淡没有一丝起伏,“你的轻功似乎退步了,是不是近日里太过闲暇,冷府的伙食又太好,以至于你长胖了?十天之内便以水煮菜为食吧,清减几斤,也好让身子轻盈,眼神也更亮些。”

    “……”米开朗基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

    半个时辰之前,京兆尹的大堂上来了几个告状之人,被告原告都齐全着,事情也说得清楚明白,按说不是什么难断的案子,但是京兆尹胡重的头却是一个变成了几个大,他一会儿抚着额,一会儿手托着笑得酸痛的腮帮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堂上的原告你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有一个女子在一旁哭哭啼啼,让人听得好不心烦,而那个被告则是站在那里沉默不言,脸色像锅底一样黑,一双眼睛冰冷的吓人,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抬手扼住谁的喉咙一般。

    做京官很难,做京兆尹就更难,满大街都是大官儿,随便从楼上扔下一块砖头都有可能砸中一个比自己的阶位高的,面前这二位若是放在平时,他也想绕着走,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官位大小,主要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原告马世贵,城门领之职,是原九门提督马世强的胞弟,被告周东致,兵部郎中,为国捐躯大将周远行之子。

    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哪一个也得罪不起。

    但更要命的是,堂上还有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身份更是微妙,她是尚文新的女儿。

    尚香薇入秋后不久就要与马家的公子结亲,嫁入马家,可如今……她哭得悲怯,几次欲晕死过去。

    京兆尹的目光在几个贵人的身上溜来溜去,却也溜不出什么眉目来,总觉得这事儿奇怪,太奇怪了。

    “胡大人,到底如何断?你倒是说说啊。”马世贵瞪着眼睛,溜像是牛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胡重有些为难的直了直身子,明明是他坐在公堂之上,却总觉得比下面的几个人矮上几分,他一贯的八面玲珑,油滑的出了名的,可如今面对这事儿,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胡重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个案子……这个案子……”

    “到底如何?你倒是说呀。”马世贵催促道。

    “本官还要细细的查一查,查一查,”胡重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拖延时间,他看了看周东致,想听他说上几句,但他却总是沉默着,胸口处有一片湿润的渍迹,细细闻一闻,还有酒气,如此说来,马世贵的话倒是可信了几分。

    “还查什么?”马世贵吹胡子瞪眼,声音像是打雷,“事情都说过了,又是明摆着,你到底还要查什么?”

    “这……这……”胡重有些为难的咂着牙,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什么这?”马世贵眼睛里迸出几分冷光,“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难道不知道吗?难不成你还想着让本官去上奏皇上不成?”

    “不,不,”胡重一听这话,急忙摆了摆手,“马大人严重了,此事……此事就不劳圣驾了吧?”

    “那你倒是断啊。”马世贵心中得意,脸上却是恼怒。

    胡重咬了咬牙,正想硬着头皮想要问一问周东致如何说,忽然看到自己的师爷屁股扭来扭去,似是下面坐了只刺猬。

    他心中本就烦躁,正愁无处发泄,如今一见,立即怒道:“干什么呢?大堂之上为何动来动去?成何体统!”

    师爷的脸色一白,他也不想啊……只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像是被什么叮了一下,随后就痒了起来,痒得他总想伸手去抓。

    看着他的动作,暗中一人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