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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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言奕辰会对小恶魔系列如此上心,‘恶魔之心’更是成为了招牌产品,想必也是因为其母的原因。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写下那句话。”言奕辰微微直了直身躯,接着说,“我爸做的事明明是不可原谅的。可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和我爸吵过架,还努力的在我面前摆出笑容,可我依然能看到那笑里的苦涩。我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这个家几乎只剩下我和我妈两个人,我经常透过门缝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里无神,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可每当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又立刻摆出一副温和的笑容,渐渐的,我开始明白,她其实是在保护我。她不想让我因为他们事而受到伤害,所以才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直到现在,我依然忘不了她突发重疾倒下时,拉着我的手,抽搐的脸庞所包含的笑意。”

    言奕辰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的眼中反射出剔透的晶莹,他连忙抬手再次捂住了双眼,我看到他的薄唇在轻轻的颤抖,那一瞬间,从心里涌上来的感情就像火山喷发,很想很想上前抱住他,可刚一挪动,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让我的身体蓦地停滞。

    “因为爱,她咽下了所有的痛苦。没有一个人的爱不是自私的,可自私到了极致却是无私,她包容了一切,只想守住这个破碎的家。可是,破镜难圆,直到最后她甚至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所以,到底为什么?人都是自私的,为什么她要选择去容忍和接纳,明明有罪的是那些人,为什么她们还活的好好地,而越是善良的人,却越不得安宁?”

    言奕辰说的有些激动,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再问自己,他似是陷入了一个怪圈里,反复的挣扎,就和曾经的我一样,为什么呢?我也这么质问过,如果非要一个答案,那就是在这弱肉强食的社会,与其包容还不如选择反抗,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包容’。

    可硬碰硬,往往只会造成两败俱伤,而对对手最好的反击,便是‘我过的比她好’。

    “签字吧。”当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言奕辰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有些惊讶的看向我。

    我冲他淡淡一笑,说:“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我知道,对你来说包容她们母女太难,但是你的母亲希望你简单快乐的生活下去的愿望也不假,签了字,至少你活的比她们好,你占据了更好的主动权去调查过去的事,来揭发周妙萍的罪行。可不签字,如果万业的继承权最后落在周妙萍和白菁菁手里,你能保证她们会轻易的放过你吗?”

    言奕辰凝望着我,半天没有说话,他的大手盖在我的手上,让我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我回望他,他却趁我不备,猝不及防的把我拉入了他的怀中。

    右脸贴在他的胸口处,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温热的体温透过衬衣传至我全身,整个人就如同一滩烂泥,被他揉在怀里,贪婪的索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怎么了?”过了许久,见他还不松手,我轻声问。

    “你会在我身边吧?”没想到言奕辰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我犹豫了须臾,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他抱我更紧,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明早再陪我去事务所一趟,去签字。”

    “好。”我依偎在他怀中,嘴边不知不觉就溢出了笑容。

    ……

    晚上,言奕辰在书房仔细浏览着遗嘱的备份文件,从那微闭的房门中时不时会传出录音笔里白府林的声音,他不停的一遍一遍的听着,我知道,他在思念着白府林。

    言奕辰肯定会研究到很晚,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玩手机,可只要感受到他就在我身边,心中就莫名觉得安心。

    回想起这些日子,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似从前那般强硬难以亲近,而开始能够安静的相拥,温柔的相待。

    他对我,是不是也有些不同呢?如果我们彼此都喜欢着对方,是不是就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不再逃避,好好的在一起呢?

    正幻想着未来的生活,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惊得我差点松了手,我都在想些什么啊……我抚了抚胸脯,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

    打开手机一看,我瞬间怔在了原地,是一条短信,可来信人,竟然是……姚子爱!

    从前我们是通讯最频繁的两人,而现在看到她的短信,却让我很是诧异和心惊。

    我点开短信,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让人极其不爽的话语。

    ——小雅,你可以离开奕辰吗?

    搞笑!我不自觉地哼笑了一声,这是要跟我光明正大的开始叫板吗?她哪里来的自信!

    简直可笑至极。

    我飞快的发出两个字:不行。

    等了许久都没有再收到她的回信,怎么?莫名其妙的发这样一条消息,是想干嘛,试探我?还是挑衅?

    心情一下跌入了谷底,我望向房门处,言奕辰就在对面的书房里,他和姚子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像突然之间,他们之间就似乎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是怎么看待姚子爱,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姚子爱赢了,我的心绪被她的一句话搅得烦躁难安,可当我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手机又嗡嗡的震了起来。

    还是姚子爱,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耐烦的打开短信,可当我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内容时,我的大脑就像被一颗炸弹轰炸了一般,所有的感官瞬间离我远去,只有轰隆隆的声音在我脑海盘旋,以及出现在我眼中的那一行字。

    ——我怀了奕辰的孩子。

    我抱着手机愣了很长时间,大脑就像是被剔除了某种信息,一片空白。

    有一时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姚子爱说的话,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是姚子爱不择手段的骗术。

    可我脑海中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曹渝早上想对我说过的话,我抄起手机,走到阳台上,关上推拉门将自己隔绝在外,用微抖的双手找到曹渝的电话,拨了出去。

    “小雅,怎么了?”曹渝很快就接了,他有些诧异的问。

    我竭力的克制着自己快要汹涌而出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和往常别无二致:“对不起啊,我今天下午也有点事,没有回公司。你早上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

    对面顿了顿,压低声音问:“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

    “言总在吗?”

    我有一迟疑,但很快回道:“不在。”

    “这样啊……”他想了想,又说,“小雅,要不还是明天见面说吧……”

    我断然拒绝:“不,我现在就要听,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

    我听到曹渝在那头轻微的叹息声,他拗不过我,还是开了口:“好吧。有一天下午,在去一家广告公司的路上,我……看到言总,和你的朋友在一起,就是之前在金海湾碰到的那个。两个人在逛街,有说有笑,亲昵的宛如一对情侣!我当他有了别的女人,应该很快就会和你一刀两断,可谁知……”

    曹渝的话又如当头棒喝,我只觉得脚下一软,赶忙伸手扶住栏杆,才站稳了脚跟。

    “哪一天?”我幽幽的问。

    “上周二吧。我记得第二天你就请假了。”

    上周二?!耳朵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那不就是白府林晕倒,他失踪的那天吗?!那天所有人都在找他,怎么打他电话都不接,原来他竟然是和姚子爱在一起!

    为什么?怎么可能?!

    他还告诉我,是出去应酬了,现在想一想,那么明显的谎言,我竟然相信了,有谁会因为应酬从下午到第二天早上,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无踪!

    霎时,心情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我紧握着电话,呆立在原地,汗水濡湿了衣襟,心脏就像被人用力扯了出来,生生的疼。

    “小雅?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了?”见我半天没有回话,曹渝焦急的问道。

    “我……没事……”即使故作平静,可还是压抑不住自己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内里,声音颤抖的不像是自己所发出来的。

    “小雅……”曹渝柔和的声音带着些担忧,“他根本不爱你,你和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放手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给曹渝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匆忙挂掉了电话。

    下一秒,整个人就瘫倒在了墙边,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事实让我僵的如一块石头,可笑的是,我竟然忘记了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还幻想着和他一生一世,一起走下去!

    我真是傻的可怜!被人玩弄,耍的团团转,还一心为他考虑,放下了自己应有的身段和自尊!到头来,不过又是任人践踏的对象而已!

    我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我蹭的站了起来,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一把拉开推拉门,气势汹汹的朝言奕辰所在的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