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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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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怡见高尚仪的神色不似作伪,心中难免凄凉,强笑道:“快别吓我了,你不是说将来要去我家,让我养你的么?皇后娘娘也早就把你交给我了,如今娘娘不在了,你就是我的人,我说什么你要听。”言罢不理高尚仪,埋头替她处理伤口。

    高尚仪笑道:“我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强不过你。但我可以不吃不喝。”

    安怡不由大怒:“轻贱自己的生命很体面吗?你爹娘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轻贱自己的?”

    高尚仪微笑着静静地看着她。

    安怡说不下去,伤心地背过了身。宫人听见响动凑过来问:“小安大夫怎么啦?”

    安怡很凶地吼回去:“没见我正忙着吗?没叫你们不要过来烦我!”

    宫人唬了一跳,赶紧躲了出去。

    安怡继续哭。高尚仪耐心地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道:“小安你不要哭,皇后娘娘有话要留给你,皇后娘娘说,棠国公不错,你们一定会白头偕老,恩爱如初的。”

    安怡觉得两辈子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干净了。

    高尚仪道:“你别哭了,皇后娘娘走得很轻松。”压低了声音道:“五殿下跟着皇后娘娘一起走了。”

    安怡瞪大眼睛看着高尚仪,难不成刚才高尚仪私底下和连太后说的就是这件事儿?五皇子跟着梁皇后一起走了,那是?

    高尚仪的眼睛里闪着快意:“欠了债的总要还回来,她从皇后娘娘身边夺走了七殿下,如今她就该把五殿下还给皇后娘娘。一命抵一命,倒也公平,原本娘娘也没想做到这一步,她却要自己找死送上门去,那就怪不得人了。皇后娘娘为天下苍生除掉这个祸胎,也算是积德……”

    高尚仪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沉沉昏睡过去。安怡替她把伤口处理好,再交代了宫人注意事项,便退了出去。

    当时的具体情形她已不可知,但梁皇后的确成了赢家,黄氏欺负梁皇后病重无援,却没想到会折在梁皇后手里——只要有五皇子在,黄氏就可以拥立他并名正言顺地为家族谋取更多利益,现在没了五皇子,打仗都要少了很多借口,剩下的就是明目张胆的谋反。

    皇帝是一定不许五皇子活下去的,但皇帝是仁君明君,当然不能亲自动手灭了自己的儿子,否则难免被人诟病不仁慈,梁皇后此举可算是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如此,皇帝想不感激梁皇后都难。那么接下来,梁皇后已经衰亡的母家就会赢来一轮新的机遇。

    所以梁皇后这算是求仁得仁?这一夜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安怡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风从坤宁宫的方向刮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灰尘味道,宫人们忙着收拾乱糟糟的庭院和宫室,命妇们三两成群凑在一起低声说话。看到安怡出来,众人皆都面色古怪,太后的弟媳妇永昌侯夫人最先和安怡打招呼:“小安大夫忙了一夜,想必很累吧?”

    安怡谦虚道:“我人年轻,也没什么。”

    “多谢你昨夜又救了太后娘娘,我们全家都感激你。”永昌侯夫人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牵着她的手:“还要恭喜你,听说令尊活着回来了,此时圣上正在南书房里召见令尊。”

    这个消息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安怡垂着眼微微一笑:“托众位的福。”

    “才传来的消息,黄氏反了。”永昌侯夫人低声说完这句话,又笑了起来:“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早就听说令堂入京,早就想要见一见。可惜你前一向太忙,我也不好就这样找上门去。待此间事了,少不得要请令堂令弟一起上门做客。”

    对于他们这一家子人来说,事情到了这里应该算是尘埃落定了吧?安保良升官是一定的,连带着他们一家子都要受尊重些,所谓水涨船高就是这样的道理。从前她是凭借着手中的针和连太后的势才让永昌侯府接纳了她,并将她推介给京中众权贵,彼时众人虽然表面上接纳了她,实际上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现在她才是依靠自家人的势真正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薛氏和安愉会很需要这些人际交往,特别是将来安愉长大成人后,今日这些人际关系就会成为他的助力。

    安怡慎重地点头应下:“夫人待我有提携之恩,我们是一定要上门拜见的。”转眼瞧见张欣之母阮氏跟着几个命妇站在一旁,目光闪烁地看着她,便朝阮氏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有些嚣张的笑容来。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有机会嚣张,为什么不嚣张一下?

    阮氏眼皮一跳,扭曲了一张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脸。

    永昌侯夫人顺着安怡的目光看过去,会错了意:“那是张尚书夫人,也就是那位田大奶奶张欣的生母,既然碰着了,那就过去打个招呼吧。日后少不得经常会面,弄得太僵不好。”她还记着张欣和安怡在永昌侯府因为宝县主发生矛盾的事。

    永昌侯夫人是好意,安怡当然不会拒绝,从善如流地跟着她走了过去。阮氏不期她二人会直接走过来和自己打招呼,想给安怡脸色看却要顾忌永昌侯夫人的面子,但要不给安怡脸色看,又着实咽不下那口恶气去,索性无视安怡,只管和永昌侯夫人说话。

    其余几个命妇本就与阮氏交好,见她如此,也不好贸然和安怡亲近,都各找借口躲了开去。

    安怡也不见尴尬,静静地站在一旁,只当是全了永昌侯夫人的面子。果然永昌侯夫人生了气,也不和阮氏多说,不咸不淡地道:“看来我是老了,懂不得这些人情世故。原本想要让年轻姑娘跟着你们学学,你们却要藏私。”

    阮氏赔笑道:“夫人这是说什么笑?我们还要和您学呢,您倒这样的谦虚。”说话间,又见安怡轻飘飘一眼瞟过来,目光里的不屑与轻蔑露了个十足十,不由气得一阵内伤,语气也干涩勉强起来。

    永昌侯夫人察觉到了,越发不高兴,安怡适时把她拉走,拿话去宽慰她,永昌侯夫人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等会儿看她们还笑得出来么?”

    话音未落,就听兵器撞击在铠甲上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一队羽林卫快步走了进来,当头的正是谢满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