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蔓蔓婚路 > 尾声篇第351章:琴音相见彼年相囚

尾声篇第351章:琴音相见彼年相囚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就在一刹那,大殿内本是安静无声,唯有师太还在敲打木鱼,发出很有规律的“咚——咚——”声响,有微风轻轻吹拂而来,殿内散开着长香香气。

    纵然此刻身在佛堂,也知道这不应该,可佛祖一定能知晓,她无意冒犯,更无意打扰,她只是想要知道,只是因为太过迫切着急,终于又是凝声呼喊,“副总——!”

    这一回是无比清楚的呼喊,让善男信女们纷纷睁开眼睛。

    小妙玉就跪在余安安的身旁,小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要让她明白不能打断众人礼佛。

    可是,余安安却已经径自起身朝殿内走去。

    而众人因为困惑愕然,所以当下不曾回神,只见那道身影从殿门处一路走到大殿尽头。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止步!”一旁有两位女弟子,及时制止她前行。

    余安安停下步伐,她再次跪拜在地,诚心说道,“我不是有意要冒犯,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来找人,想见她一面,现在她就在这里,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她!”

    “这位女施主,你要找的是人是谁?”幔帐后,是师太朝她询问。

    余安安回道,“师太,我要找的人就是您身边这一位!”

    她跪拜在地说着,一边抬起头去瞧右侧那道身影,可是对方并不应声,只是摇了摇头。

    师太接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认错人了,她并不认识你。”

    “副总……”余安安有些恍然,难道是她不肯相认,难道她自从出家后就脱离凡尘了?

    余安安并不愿就这样死心,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她怎么就能这样离去?

    几乎是豁出去了,余安安在心中喊:请佛祖原谅我……

    祷告的同时,她的手一下伸出,这样大胆的举动,将面前的幔帐掀起——

    余安安终于看见了幔帐后方的身影,是一位眉目严肃却不失慈爱的师太,而师太身旁那一位……

    余安安定睛去看,这位女尼一身裟衣僧服,戴着一顶僧帽,可是后颈方没有一丝头发,这人的五官,这人的眉眼……

    “阿弥陀佛,是定闲师太,还有妙净师姐!”小妙玉已经悄悄跟随而来,亦是跪拜在余安安的身旁,她瞧清两人后喊道。

    定闲师太,妙净师姐……

    余安安并不认得这两人,可是唯一清楚的是,住持定慧师太以及那位无忧师姑,并不在殿内!

    ……

    佛堂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后,余安安被请到了后院里静待。

    不过一会儿,定闲师太由小妙玉的陪伴下亦是前来。

    余安安立即迎了上去,“对不起,定闲师太,刚才是我冒犯了您……”

    “阿弥陀佛,女施主一定是太过心急,所以才会这样。”定闲师太宽容回道。

    小妙玉则是道,“定闲师太,就是这位女施主要找无忧师姑。”

    “我想见那位无忧师姑!不知道师太可以告诉我,她人在哪里?”谁能想到,那位妙净师姐的身形隐约望去如此相似,可其实并不是她,余安安急切道明来意。

    定闲师太道,“无忧前天陪着定慧师太上山斋戒去了。”

    上山斋戒?余安安一怔,“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没有意外,明天傍晚太阳下山之前,就会回到庵堂。”定闲师太回道。

    余安安并不想再等一天,已经是一刻也等不下去,“请师太告诉我,她们去了山上哪里斋戒?我想去找她们!”

    “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尼也不清楚。”定闲师太如实相告,余安安却心急如焚,“那我要怎么办?我又要怎么才能见到她们……”

    余安安这下是不得安宁,她既不愿静待,也无法继续寻找。

    定闲师太瞧见她这样惶惶不宁,慈心说道,“这位女施主可以今晚暂住庵堂,再等明天师太以及无忧回来。”

    余安安却深怕今日错过,又是毕生遗憾,“她们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

    小妙玉在旁认真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余安安望向师太以及小妙玉,发现自己也没有第二个办法,方才颌首应道,“那就多谢师太让我借宿一晚!”

    定闲师太吩咐小妙玉,安排客房给这位女施主,小妙玉领命,便带着她前往。

    这边暂时告别了定闲师太,余安安跟随小妙玉朝客房而去,只是突然她又记起一件事,“妙玉,你能带我去浮生塔看一看吗?”

    那座浮生塔,原来就在庵堂的后方,山道前行的尽头,深掩在一片树林里这样隐蔽。

    浮生塔有七层,怪不得村子里的人都称为七层塔。

    “女施主,我不能带你进去,只能在这里瞧。”就在古塔院门外,小妙玉轻声叮咛。

    余安安望着眼前这座近在咫尺的古塔,她这才凝声问,“妙玉,这位无忧师姑,她有没有剃度出家?”

    小妙玉好似在思考,而后说道,“阿弥陀佛,请女施主自己去问师姑。”

    “你不能告诉我?”余安安感到诧异。

    小妙玉继而回道,“师太说,要是村子外的人问起师姑,就这么回答,我不能说。”

    余安安也已经明白大概是住持师太叮嘱,不能告知外人。却又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这一刻,她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办法,捡起一旁的树枝递到妙玉的手中道,“你不用说,你可以写下来!告诉我好不好?她有没有剃度出家?”

    小妙玉像是在思量能不能够这样,余安安又道,“菩萨要是知道,也一定会让你写下来告诉我!菩萨这么慈悲!”

    “阿弥陀佛……”小妙玉被说动,念了一声后,她蹲下身在地上写字。

    树枝在地上划出一行字来,余安安随即瞧见她如此写——师姑和我一样!

    和她一样……

    余安安再去瞧向面前的小尼姑,虽然是僧服僧帽,可是她乌黑的发丝不曾剃去!

    所以——

    所以她还留有一头乌黑青丝?

    这是不是能够证明,她还没有放下人间红尘。

    ……

    这天夜里用过晚膳后,余安安请了妙玉来陪伴自己。

    两人来到客房,小妙玉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不敢一个人睡是因为怕黑吗?”

    那是余安安临时找的借口,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请求师太同意让妙玉相陪,“我第一次来这座庵堂,所以不太敢……”

    “不要害怕,我来陪你。”小妙玉乖巧说着,小小的人儿走向桌子坐下。小书袋也往桌子上一放,从里面取出书籍以及作业本,又将文具一打开,开始做功课了。

    余安安来到她身边入座,她喊了一声,“妙玉……”

    小妙玉道,“女施主,我现在要做作业,不能陪你说话,给你一本佛经,你可以看。”

    余安安的面前被递过来一本佛经,这下也不方便打扰孩子做功课。只能忍着无数疑问,等着孩子将功课结束。

    过了半晌,小妙玉已经完成了大半功课,最后被困在一道数学题上。

    余安安见她苦思冥想也没有办法解题,自告奋勇道,“让我看看,我来教你好不好?”

    小妙玉虚心请教,“谢谢女施主帮我。”

    结果,余安安拿过作业课本一看,自己都愣住了。这是小学几年级的题目,竟然是奥数附加题!

    有没有搞错?

    天知道她从小最头疼的就是数学!

    一个小尼姑学生,一个这样隐蔽的村子学校,又在一间庵堂里做奥数附加题?看来村长村民和学校老师还是很抓教育的……

    余安安的颜面几乎挂不住了,小妙玉瞧她半天也没有解题,开口说道,“女施主也不会吗?”

    “……”

    “没关系,也不是每个人都要会。”最后,反而被小妙玉安慰了一句,“等师姑回来了,我问她就好。”

    余安安下意识问道,“你师姑她数学很好吗?”

    她明明记得,副总是宜大中文系毕业的才女……

    “师姑她……”小妙玉就要开口回答,但是猛地收声,只因想到师太的叮嘱。

    余安安立刻道,“你写下来给我看!”

    许是已经有了先例,这一回小妙玉也没有再迟疑,小手握着笔,在纸张上写下:师姑会教我做功课,她什么都会。

    余安安笑问,“她还会什么?”

    小妙玉继续回答:会做梅花糕和桃花糕,还有好多糕点,师姑还会弹琴,她还会喝酒……

    做糕点?弹琴?喝酒?

    在余安安的记忆里,不管是在宜城还是在哪里,林蔓生都鲜少下厨房,至于弹琴,她会钢琴,可是庵堂里有钢琴?还有……

    “她喝酒?”余安安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于是又看见小妙玉写:师姑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就会偷偷喝酒,那些桃花酒是用来祭拜花神的。

    余安安这才明白,原来是初到此处偷拿酒喝,她接着问,“她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小妙玉手指微动算着年岁,而后写道:三年以前。

    今年是第四年,确实离开已经有三年之久……

    自从那日于海城消失之后,她就来到这里?

    余安安问道,“无忧师姑来这里的时候,她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十分小心翼翼的询问,却见妙玉用笔写下:我也不知道师姑好不好,师太给她换药,她都没有喊过一声疼。

    没有喊过一声疼……

    余安安想到当年尉家家法处置,她的背上又留下了多少伤痕。此刻再一回想,竟是感觉疼痛。

    小妙玉又是写:师姑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师姐们都以为师姑不会说话。

    其实,不是她不会说话,恐怕是伤心太过,在那时失声。

    ……

    而今客房内燃着一盏烛火,余安安的思绪悠远,她急于知道下文,“后来呢?后来她有没有说话?”

    小妙玉迅速写道:有,后来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是除夕夜,师太来了,师姑和师太说了好多话。

    余安安又问,“她们说了什么?”

    小妙玉哪里会记得,她本就没有听清:我睡着了,不知道。

    余安安转念问道,“妙玉,那师姑平时是住在哪里?”

    小妙玉这次写下的答案很简洁:浮生塔。

    她就住在浮生塔,住在那座古塔里……

    余安安还想询问这几年她又是怎么度过的,如今是否安好,可却发现任是如何询问,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她收回声,微笑说道,“谢谢你,妙玉,你这么小,怎么能认得这么多字?”

    妙玉终于出声回道,“因为小时候犯错,师太就罚我写经书,经书也罚完了,就接着罚四书……”

    从小诵读佛经四书,耳濡目染之下,怪不得比寻常的孩子要识字。

    ……

    这一晚,余安安和小妙玉聊了许久,谈及的话题自然全都和那位无忧师姑有关。不知不觉中,直到深夜才睡下。

    次日的时候,她是被晨钟暮鼓敲醒的,又听见小妙玉在喊,“女施主,师太和师姑回来了!”

    余安安瞬间惊起,来不及洗漱,直接跟随妙玉再次前往浮生塔。

    越来越接近浮生塔的时候,只见那座七层塔掩在绿荫深处,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阵琴音。

    宛如仙境传来的音曲,她抬头望去,浮生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就在浮生塔院外,有人正在下山,小妙玉立即呼喊,“师太……”

    “师太!”余安安瞧见一位慈祥无比的师太,她亦是尊敬呼喊,可无法停步,急忙去追望。

    步伐越来越快,那琴声也越来越清晰,这一次,她连呼吸都屏住,终于瞧见了那一道身影——

    春末尾声,桃花开到最后一茬,花落漫天,岁月时光像是全都被隐去。

    就在那株桃树下,一个女人身着青衣素服,她正在弹琴,手里怀抱着一把古琴,她的长发如墨披散而下,乌黑的发丝阳光下闪着光芒,那张白皙通透的脸庞竟美得不可方物,这样纯净,不似凡间之人,就像是一时贪玩落入世俗的谪仙。

    余安安险些就无法认出,可她真真切切,这人的五官,这人的眉眼……

    不会有错,分明就是林蔓生!

    ……

    余安安感觉自己就像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这里,见到了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立即呼喊,“副总!”

    琴声不曾停止,然而弹琴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望向来人。

    一时间,她们四目相对,在间隔数年后,终于再次见面,却是在古塔之下……

    然而,弹琴的她好似微微怔住,她清冷安然的面容却不曾改变,这一幕落入余安安眼中,她突然慌了,再也顾不得了,疾步奔到她面前,一下跌坐在那株桃花树下朝她开口喊,“副总!我是余安安!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余安安啊——!”

    她急忙道明自己的身份,深怕这数年光阴,已让她忘却一切,忘却那些人间之事。她更感到有一些发慌,只怕她就算不曾出家,也不愿再记得所有人……

    “女施主……”小妙玉轻声呼喊,深怕她打扰了师姑。

    但是下一刻,小妙玉却瞧见那位女施主竟然一边喊着一边哭了起来,小女娃看不明白,登时愣在原地。

    余安安不知何时已经哭泣,“副总!你不要不认得我!我找了你好久……”

    “我一直在找你……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余安安越往下说,就越是忍不住哭泣,双眼通红一片,豆大的泪水全都落下。

    她哭的太伤心,像是想要问天问地,问问佛祖菩萨,为什么要让一个人经历那样多,又为什么让他们找寻这样久才方得相见。

    忽然,就在余安安哭泣不已的时候,琴音却停止了。

    那琴声一停下,周遭安静无比,唯有哭泣不止,余安安定住,猛一望向前方的她,瞧见她的手已经落在自己的脸庞,是她用手指轻轻为她擦去眼泪。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轻柔,竟全是呵护怜惜……

    一如多年以前,尉总还是董事的时候彻底离开锦悦,当任翔连离去都不曾说过一句,在公司的办公室里,是她对她说: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那时她痛哭出声,这时她不曾准许,她已经泣不成声。

    可是她却说,“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余安安的确爱哭,她并没有她这么能忍,眼泪早已覆满整张脸,她听见她的声音,就像是从前时候,还在她的身边为秘书的时候,自此不离左右誓约忠诚,只需她一声呼喊就可以,而今太过久违,是她朝她喊,“安安。”

    “副总……”余安安猛地抱住了她,不禁嚎啕大哭。

    小妙玉看着那位女施主哭了半天,她懵懵懂懂上前,疑问出声,“师姑,为什么女施主要哭?她不是很想见到师姑吗?”

    她笑道,“玉儿,一个人要是太高兴了,也会哭的。”

    ……

    山间林荫幽幽,琴声已经止了。

    定慧师太独自往山下而去,沿路遇上了另一位定闲师太,定闲师太有些疑虑,轻声说道,“师姐,是时候已经到了?”

    定慧师太亦不知晓,只是回望了一眼那座浮生塔,如今已有人重逢相见。她收回视线,喃喃回道,“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是已经到了。”

    两位师太相谈几句,便双双下山回到庵堂去。

    而那座浮生塔,还矗立于其中。

    ……

    浮生塔外有石桌石椅,小妙玉在师姑的嘱咐下,带着女施主进入古塔洗漱一番。等到洗漱完,余安安再出来,就瞧见石桌子上已经摆了茶水糕点。

    小妙玉走了过去,又是朝余安安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你还没有用早膳,快来吃吧。”

    余安安看见林蔓生就坐在前方,她正微笑望着自己,那样的平和,那样的宁静……

    她慢慢走了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痛哭一场之后,那崩溃的情绪才收拾起,虽然眼泪已经止住,可是心中还是发涩。

    余安安一坐下,她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又为她夹了几块糕点放在她面前的碟盘里。

    “师姑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女施主你快尝尝。”小妙玉已经捧了来吃,不忘记邀人品尝。

    余安安一手捧起茶杯,一手拿起一块糕点,的确是精致的糕点,晶莹剔透的桃花形状……

    她咬了一口,味道香甜可口,却也甜而不腻。可是只这一口之后,又是哽住了。

    有太多的话语想要诉说,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询问,她甚至是有些舍不得去尝手中的糕点和清茶,深怕一切都是幻觉,她又是急急道,“副总,你当年怎么就会走了?”

    “怎么能这样就走了,我们好担心……”余安安一想到当年,因为她的消失无踪,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你走了以后,发生了好多事……”

    “副总,好多事……”思绪开始混乱,余安安竟不知要从何说起,这样的杂乱无章。

    此刻,林蔓生就在面前,这样安然若定的坐着,虽然只是素服黑发,但她的模样和离开之时并无半分异样,岁月甚至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她平静微笑着,她为她将茶杯斟满,许是怕她说得太着急,所以会口渴。

    她更对她轻声道,“不着急,你慢慢说,我听着。”

    一刹那,余安安不由自主想到当年,彼时她还在锦悦的时候,那一次董事会议上。

    当林书翰宣布放弃继承者的身份,推举她上位继任的那一刻。

    彼时,她神情镇定不迫,飞扬而起的微笑,骇然气势风采夺目,让人为之臣服,更让人甘愿拜倒成为她的追随者。

    是她一双清冷美丽的眼眸扫过众人,对着所有人道:谁不服,我听着——!

    当年也是这么一句“我听着”,而今同样也是这么一句“我听着”,可是余安安却觉得有些变了。尽管人还是这个人,可真的不似从前。

    今时今日的林蔓生,变得更加从容不迫,更加的悠远宁静。

    更有些觉得遥远……

    从前那样锋利霸气的一个人,正眉目柔和坐在她面前,可是那气势却不减当年,纵有千军万马也指挥若定处之泰然。

    这才发现,原来岁月也有留下微末痕迹。

    满身的刺已经不复存在。

    ……

    这个当下,余安安竟找不到诉说的开场白,而她正望着自己,用一双美丽平静的眼眸。

    一旁的小妙玉却开口,她轻声说道,“师姑,还有一位男施主,他在村子里,也说要找你。”

    余安安这才回神,接了话道,“是高进!”

    “高进就在山下的村子里,他也来找您,可是村长说,最近上山礼佛的香客太多了,所以不能再放行。后来好不容易求了村长,才说如果是个女孩子就能进来……”余安安谈起这一路前来的经过,谈起高进是如何不易。

    她又是道,“我接到电话,就立刻过来了。本来小石头也要来,可是他走不开,所以就留在公司待命。我直接请了年假,一个人先来和高进碰面……”

    只怕会惹人注目,所以余安安以要出门旅游的名义向林书翰提出休年假。忽又想起林书翰,余安安急忙说道,“副总,林总很好!接管锦悦这几年后的部署安排有条不紊,一连拿了好几个大型项目,还成了宜城的青年才俊,董事们都很认可他,没有一个人不满意……”

    余安安提起了林书翰,自然也想到了另外一人,“还有赵妈,那一年你突然走了,我们找了好久也找不到,最后林总说,不能再继续这样无止尽找下去,就先回了宜城,公司不能一天没有人管事。回去之前,他请了赵妈去海城,他让赵妈陪在宝少爷身边……”

    一提起宝少爷,余安安瞧见林蔓生那张宁静的脸庞终于显露出难过怅然,她只是沉默聆听,却不曾开口询问。仿佛她心中的愧疚不安,在这三年里的不知去向,早已经没有资格去询问孩子是否安好。

    余安安赶紧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有关于宝少爷的一切都详细告知,“副总,宝少爷身边除了有赵妈,还有郑妈在……”

    “他现在在海城的学校念书,学习很好,还经常得奖,因为宝少爷一直都很聪明。副总离开这几年里,宝少爷也长大了,医院方面就安排动了手术,脑部手术很顺利,但是因为眼部神经被压迫得太久,视力还是没有能够完全恢复,导致后遗症眼角膜受损……”余安安事无巨细,谈起了宝少爷的病症,“现在宝少爷能看到一些人影,也能看字,但是不能经常用眼,长时间下去,医生还是建议,要等待眼角膜……”

    能看见了……

    她眼中一定,望着余安安的身影,前方却忽然幻化出宝少爷的模样。

    那时离去,他还那样小,如今不知已有多高。

    “宝少爷说他要自己等到有人捐献眼角膜的机会,不要用钱去买……”余安安提起此事,也不禁对那孩子感到敬佩。

    宝少爷这才几岁,却已经明白金钱不是万能,有些事情绝不能用金钱去解决,比方是眼角膜,比方是面对病痛折磨,当前方还有无数人在等待机会,他不愿剥夺别人的机会,又或是用金钱去强买。

    余安安笑着道,“副总,宝少爷一切都好!”

    在她面前的林蔓生,静静听着这一切,听着有关于宝少爷的消息,眼底凝聚的思念深深埋藏,像是感慨万千却无处诉说,最后她轻声呢喃,“那就好,那就好……”

    她不断呢喃着这三个字,仿佛听见孩子万事平安就已经足够。

    ……

    余安安却怕她伤心,长时间的母子分离,她连想要去关怀都仿佛不再能够。不愿再继续方才沉重的话题,赶忙转了方向,“上次我去海城看望宝少爷,学校里举办运动会,副总,你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有多喜欢他……”

    下一秒,余安安谈起宝少爷在学校的生活,那些趣事不断,他是如何受到女学生追捧喜爱,却又如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小少爷。

    小妙玉在旁静静听着,自小就养成的习惯,她不打断长辈们说话。

    直到余安安说了好一阵,停下来喝杯水,小妙玉才问道,“女施主,你刚刚说的宝少爷,是不是就是师姑的孩子?”

    余安安惊奇笑问,“你也知道?”

    小妙玉点头,“嗯!小宝小施主和我不一样,但是他和师姑一样好看!”

    宝少爷是男孩子,的确和小妙玉不一样,但是提到相貌,虽然眉眼之间的神色像副总,可是那孩子越长越大,却越来越像另一个人……

    余安安不敢提起那人,有关于当年的离开,追根究底都和他牵扯不清。直接跳过了他,她又是道,“还有文和少爷,还有若水小姐和邵璇小姐,他们都挺好,只是也有好些日子不见了……”

    这一刻,根本无法一一道明这几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她毫无语序可言……

    又是说了半晌后,直到小妙玉喊道,“师姑,我下山回庵堂去,一会儿带饭菜上来,今天师姑一定没时间做饭啦……”

    小妙玉告别了两人,欢喜的离开。

    瞧着小女娃远去,余安安冷不防询问,“副总,是不是你让妙玉在平安符上写了讯号?”

    然而,她却只是略带疑惑回望,这让余安安惊奇,“难道不是?”

    那枚平安符立即被找出,她已经贴身收藏,展开的符纸拿到林蔓生面前,让她去瞧,“是因为平安符上的字,我才能找到这里,找到副总!”

    她低头去看,果真有一行字——我在浮生塔!

    这个时候,余安安听见她沉思过后呓语一句,“这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派人写的。”

    余安安眼眸一凝,“如果不是副总,那还会有谁?”

    还会有谁……

    思绪幽幽散开,阳光穿透过桃花树,洒下斑驳光影。

    那些光影将记忆倒流,像是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那夜的夜色如墨,她费尽所有力气爬出那座祠堂。他如恶鬼拦路忽然追来,就在她离去的路上。

    记忆猛然定格,是他低沉的男声在寒冷的夜里响起:既然你也无所谓去哪里,那就让我送你去一个地方。林蔓生,只有你彻底消失,才能让我真的心安。

    最后,她再也没有力气抗争,闭上了眼睛。

    待她醒来,早已远离人烟。

    此处佛门清净地,却是他彼年圈下的囚牢。

    这一座浮生塔,就是她被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