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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自尊自爱、自立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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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几天的忙碌,那四合院已经收拾好了,千柔的嫁妆,也都尽数拉去了。

    千柔、李靖行骨子里,都有一股子傲气,加上答允过李明卿,并不愿要李府的财物。

    虽然没人监督,但李府的东西,他们一样都没拿。至于清风苑的下人,除了几个洒扫婆子之外,都是签了死契的。

    千柔跟李靖行商议过,拟了份名单出来。

    千柔自己的陪嫁丫鬟,自然要尽数带去。除此之外,就只让妙音、几个侍卫及两个厨娘跟了去,其余人等,一律送到二房的萧太太跟前,让她自行处置。

    薄氏早被关进家庙,如今府里的事儿,都是二房的萧太太做主。

    千柔得知这消息时,还幸灾乐祸的想,将来薄氏出来后,想收归权利,只怕不是易事。

    笑了几声,旋即就抛开了。毕竟,以后如何,都是李府的家事,与自己无关。

    千柔又拿出银子来,让明岩采买了十来个粗使丫鬟,配齐车夫、小厮什么的。

    学院里每十天休一日,为了不耽搁学业,便择定李靖行休憩时再搬家。

    他们搬去的院子不算大,故而人够用就行了,不必摆什么排场。

    四月十二,是千柔、李靖行搬离李府的日子。

    临行前夜,太夫人在怡安堂召集阖府众人,为他们饯行。

    除薄氏、李靖希之外,其余人都到了。

    当然,按照李府的规矩,这种场合,姨娘是没资格出席的。

    故而,赵姨娘虽是李靖行的生母,却并没有过来。

    宴席上,拜别李明卿时,千柔明显感觉得到,公公看自己的眼神,冷淡了很多,甚至,还有几分毫不掩饰的怨恨。

    虽然察觉到了,但千柔并未露出半点不满来。

    想一想,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只有两个儿子,一个被自己废了,另一个,要被自己拐走。

    虽然能够理解李明卿,但千柔心中,并无半点愧疚之情。

    在她看来,李靖希肆意妄为,如今下场惨淡,完全是咎由自取。

    那一天,但凡自己懦弱点,事情就会调转过来,变成自己万劫不复了。

    倘若事情重来,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而李靖行做出选择,是厌倦了府里的风雨,想让自己过上安稳自在的小日子。

    倘若李明卿自己将家事处置好,自己与夫君,未必会选择离开。

    他既不能齐家,如今闹成这般,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千柔很想得开,只觉得,李明卿自身也有责任,至于自己,要好好对待的,其实只有夫君。

    夫君为自己做出牺牲,这份深情厚意,自己领受了,自会用一辈子来回报。

    当然,这李府,千柔还是有舍不得的人,那就是太夫人。

    说起来,太夫人为人公正,对她也一直很好。两世为人,这样通情达理、和善慈爱的长辈,千柔还是第一次遇上。

    如果可以,千柔其实很愿意在她膝下承欢。

    只是,人生在世,有得有失,难有两全其美的时候。

    自己要选择离开,认定了出府才能过得安生安稳,其余的,便只能尽数割舍了。

    饭吃到一半,千柔突然觉得有些气闷,只觉得很不舒服。

    趁着无人注意,她便借更衣之名,带着绯红悄悄退了出来。

    已是四月时分,亭台楼阁间各种花卉争奇斗艳,正开得如火如荼。

    回廊里两排长长的灯映照着,虽是黑夜,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千柔四下张望了一番,只觉得繁华景象让人目眩,不由得感叹道:“难怪大家都向往权势,这富贵景象,还真让人沉迷。”

    绯红失笑:“别人沉迷不沉迷,奴婢不知道,但少奶奶肯定不在意这些,要不然,岂会选择离开?而且,据奴婢看,少奶奶心里,似乎还十分欣喜呢。”

    千柔也笑,淡淡道:“因为我不走寻常路嘛。”

    一阵风过,带来淡淡的花香。

    千柔本最爱闻花香,如今闻着,却觉得极不舒服,仿佛想呕吐一般。

    她怔了一下,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意识到异常来。

    算一下,自己的月事,已经迟了将近半个月了呢。

    最近事情太多,她竟然没有留意到。

    最近自己的身体,似乎也与往日不同,格外嗜睡,对气味格外敏感,在吃食上,却是格外挑剔了。

    千柔想到这里,一颗心渐渐清明,唇边不由自主漫上了一抹笑纹。

    虽然自己年齿小了些,但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是他们两人爱情的结晶,既然有了,当惜福,好好珍惜才是。

    千柔想到这里,抬手抚摸着自己并无异样的肚子,目中不禁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慈爱之色。

    绯红见她摸着肚子,却是有些误会了,笑着道:“少奶奶最近吃东西都挺少的,是不是肚子饿了?”

    不怪她这样想。

    实在是千柔太好吃,太能吃了,在她这个贴身丫鬟心里,早将主子归为吃货了。

    千柔摇头,神色有些娇羞,轻轻道:“不是,是我突然想到,我肚子里可能住进了个小人儿。”

    绯红愕了一下,待明白过来,不由得也笑容满面起来,语气欢快的道:“恭喜少奶奶。”

    千柔笑眯眯的,想了一下,嘱咐道:“这事儿一则是我的猜测,二则,我想亲自告诉二爷。”

    绯红会意,微笑道:“这样的喜事,自然该少奶奶亲自告诉二爷才行。”

    千柔望着她,抿着唇道:“说起喜事,你的红鸾星也动了呢。你近来越发好看了些,难怪明岩瞧上了你,求到二爷跟前。”

    绯红愕了一下,旋即娇羞漫上双颊,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千柔早知道她会害羞,便没再盯着她看,只娓娓道:“这事儿,二爷来跟我商议,我说,要让你自己决定。青春少艾的年纪,自然会有人追求,但想要嫁谁,却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我待你的心,你也是知道的。明岩人还不错,性子忠厚,二爷也极看重他。若是做丈夫,不会是个差的。当然,我虽看好他,但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

    她说到这里,眉眼浮现出一抹自信之色,旋即道:“你也不必顾忌我,毫不夸张的说,我如今,绝对能将二爷的心抓牢。你若是不情愿,直接回绝了便是。若是情愿,等我们去了外面,就尽快定下来。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你自己细思量吧。”

    绯红含羞颔首,一言不发,心中却不能平静。

    她在蒋府住过十年,见识了蒋毓的绝世姿容,心底不可避免有了他的影子。

    来到千柔身边后,却是见识到了,蒋毓的风华,能倾倒满京城的女子,却无法倾倒千柔。

    对于情爱,千柔总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犹记得,在顾府时,千娇为蒋毓入迷。那时,她与千娇的关系并不好,却大度劝解千娇,让千娇不要沉迷在无望的苦恋中。那些话,细细品来,真是入木三分。

    犹记得,她在武王面前,很镇定的道:“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是我能高攀得了的,我也不愿高攀。”

    不能,不愿。一句话,便将自尊自爱之心显露无疑。

    天长日久,耳濡目染,这些话,渐渐也入了绯红的心。

    她终是清楚的知道,蒋毓,不过是她的绮念,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人,总是要成长的,总是要学会舍弃的。

    如是,那个男子的影子,慢慢就在脑海中淡了。

    近来,跟明岩相处得多一些,明岩的好,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若论当丈夫,的确是个好人选。

    再说,她早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千柔一辈子。若是嫁了明岩,这心愿自是能实现的。

    想到这里,她便抬起头来,含羞道:“明岩不错。”

    虽只是寥寥四字,但少女的心思表露无遗。

    千柔唇边笑容微深:“你应允了,明岩必定会很高兴的,等我们出去后,就给你们办喜事。”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奔了过来,看那模样,竟是李雪茹。

    待走到近前,李雪茹笑嘻嘻的道:“嫂子,我看见你出来了,我想跟着你,行吗?”

    千柔携起她的手,笑得很和善:“好哇,妹妹,我们一起走一走吧。”

    李雪茹见她态度好,更起了亲近之心。

    两人沿着长长的回廊慢慢走着,千柔含笑问她是否在念书,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虽只是说闲话,但李雪茹答得认真,千柔也听得仔细,倒十分和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斜刺里奔出个人来。

    一照面,那人就跪在地上,哀哀戚戚的道:“表嫂,我不愿去李靖希身边,求你救救我。”

    却是史香月。

    千柔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本想拂袖离开,但顾及李雪茹在场,只得选择忍耐。

    她便凝着眉道:“你这话可笑,你们的事,跟我有什么相干?你来求我,找错人了吧?”

    史香月垂泪道:“侯爷已经派了人来,催我尽快收拾好,去伺候李靖希。那人是什么情形,我是知道的,我若真去了,这辈子就毁干净了。表嫂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莫非真觉得,我沦落成这样,与你没有关系吗?本来,照姨娘的意思,是要将我许给表哥的。当初,倘若表嫂答应了,我岂会落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千柔冷笑,面上并无半点怜悯之意:“你爱拉扯随便你,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也管不着,实在不必再聒噪。”

    李雪茹也忙道:“月姐姐,你想做什么,跟姨娘说就是。嫂子马上就要走了,如何能帮你?”

    史香月见李雪茹竟站在千柔那边,眼中的恼恨一闪而过。

    缓了一缓,她不敢再攀扯什么,只是以抑郁伤心的口吻道:“姨娘那里,我自然也求了,但姨娘上次被侯爷训斥了,如今说话根本就不管用。侯爷直接说,我若不去伺候李靖希,就得出家,什么都不许带,青灯古佛过一辈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到这样不堪的命运落在自己头上吗?我如何能甘心?”

    千柔一听,只能呵呵了。

    既舍不得侯门的富贵,又不愿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只想占便宜,也算是人才了。

    她感叹的当口,那史香月继续道:“姨娘跟我说,她愿意找官媒,将我发嫁出去。如今,只要能说服侯爷,让他应允,再让我带些嫁妆就成了。姨娘说话不中用,表哥也不搭理我,我只能来求表嫂了。表嫂是郡主之尊,若是开口,侯爷必定会给几分面子的。”

    千柔冷笑:“公公给不给我面子且不论,我为什么要为你的事奔波?凭你脸大吗?”

    史香月压住心中的怨气,忍气吞声道:“我是觉得,我与表嫂同是女人,你必定不会为难我的。表嫂,你过得顺风顺水,一定不知道我活得有多艰辛吧?我自小就没有母亲,在史家什么都低人一等,艰难求生,就算生病了也无人问津。后来,姨娘将我接进李府,我的日子,才算好过了些。我在这地方生活了十年,姨娘也答允我,要让表哥纳我当二房。我盼了十年,最终等来的是表哥的绝情拒绝。我只是想争一争,做一番努力,又有什么错?郡主您已经是高高在上,有好夫婿疼你爱你,现在还要搬出去过安稳的小日子,可谓万事无忧,为什么就不能高抬贵手,救我一救?”

    千柔暼她一眼,声音很冷淡:“你争取幸福,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无可厚非,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其实是咎由自取?你在李府衣食无忧,完全可以多学点针黹,多念点书,为自己谋算一个好前程。你姿色不差,又有疼爱你的姨娘做后盾,谋个家世差点的男子当正室,完全不是问题。”

    史香月听到这里,瞳孔缩了一下,没有言语。

    她自然能有别的选择,但已经见识了侯门的富贵无匹,如何能心甘情愿走出这里,去将就寡淡平庸的日子?

    千柔揉了揉眉头,唇角浮现出清浅的弧度,不疾不徐接着道:“你是怎么做的?你一心只以当二房为念,思绪从没跳出这侯府。哼,你以为,就只有你的日子艰难吗?你以为,因为你倒霉、你痛苦,你做了错事就可以轻易被原谅?不,你甚至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只单纯觉得,别人对不住你。以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心境,这辈子只怕难有好日子过。这个世道,对女人有太多苛责,但女人该自尊自爱、自强自立,绝不能自甘下贱,以当二房为毕生追求。你始终都不懂,出身无法选择,但活法,却是自己选择的。你如今这般,不过是自作自受,任你说破大天去,我都不会在你身上浪费同情心。”

    千柔之所以说这么多,倒不是为了点醒史香月,而是为了李雪茹。

    史香月在赵姨娘的教养下,直接长歪了。至于李靖行,嫡母没怎么管过,也是赵姨娘教养的。

    如今,这小女孩同样是养在赵姨娘膝下。

    赵姨娘的智商和情商,自己已经领教过了。

    虽然这女孩看上去分得清好歹,但是,谁知道她日后会不会长歪?

    眼前既然有活生生的例子,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点醒她,以后要自尊自爱,千万不要产生给贵人当妾,来博得荣华富贵的想法。

    史香月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又听千柔言辞凿凿说不会出手,登时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儿。

    她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从地上跳起,厉声道:“你既然不肯帮我,拉扯这么多做什么?”

    千柔淡淡道:“是你来拉扯我,我才回了几句罢了。行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你早点回家醒酒吧。”

    说着,转头去看仍陷入沉思中的李雪茹,转而笑道:“我们走吧。”

    李雪茹这才回神,忙点头应了。

    史香月颓然望着千柔的背影,一颗心如被油煎一般难受。

    来之前她就知道,想要说服这个女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已经将心窝子都掏出来了,这个女子还是铁石心肠,不肯流露出半点怜悯。

    可她与表哥,他们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转头,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还有表哥倾心呵护,自己有什么呢?她想抓住很多东西,到头来,竟什么都抓不住。

    一想到没有希望的未来,她情愿拉个人垫背,即便坠入地狱,也有人陪着,还报了仇!

    史香月做事,向来不瞻前顾后,生了恶念之后,眼中冷光一闪,忽然抬手拔下髻间的金钗,向千柔后心刺去。

    还未等她靠近,一直如隐形人般的绯红果断抬脚,把她踹飞了。

    ——千柔有可能怀孕,得知这消息,绯红一直暗暗警惕着,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史香月一肚子坏水,绯红早就领教过。千柔不肯施加援手,绯红自然晓得,史香月心底必定满是怨恨。

    虽然方才她跟在千柔、李雪茹身后,背对着史香月,但她习过武,听力比旁人强些,很容易就发现史香月心怀不轨。

    绯红心中愤怒,下手自然就毫不留情了。

    史香月猝不及防,直接飞出回廊,撞上了一旁的假山。

    因冲势太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张脸直接磕在青石上,霎时就见了血。

    众人被她惨叫激出一层冷汗。

    史香月狼狈不堪,蜷缩着身子,只觉得脸上的痛楚一阵阵传来,也不知是不是毁容了。

    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她惨叫一声,直接晕倒过去。

    李雪茹先回过神来,忙奔了过去,急得满身都是汗,不知所措。

    千柔却不过去,只回头望向绯红,问道:“怎么回事?”

    绯红淡定的道:“她拿着簪子,想刺少奶奶,奴婢不忿,直接将她踢飞了。”

    李雪茹一脸震惊,蹲下身看时,见史香月虽昏厥过去,但右手果然牢牢扣着一枚金簪。

    她登时变了脸色,怒气勃发,拂袖道:“表姐太过分了。”

    这时,史香月一直隐在暗处的丫鬟奔了过来。

    两人见势头不好,急得泪流满面,张嘴就要哭喊。

    李雪茹却是冷冷道:“快将你们主子弄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两个丫鬟见她神色冷厉如凝冰雪一般,心突突直跳。

    这些天来,史香月之不得志,她们也是知晓的。

    两人心中虽不甘,却不敢多惹事,只得依言而行,架着史香月悻悻离开了。

    李雪茹这才踱步回到千柔身边,气愤不平的道:“她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对嫂子下狠手呢?”

    千柔拍拍她的肩膀,微笑道:“这种人,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不过,有件事儿我却是想请妹妹帮忙。这位史小姐回去后,必定要在姨娘跟前告状的。我与你二哥即将离开,实在不愿多生枝节。”

    李雪茹一脸震惊:“明明是她做错了,莫非她还有脸告状攀扯?”

    千柔眯着眼道:“她绝不会认为自己错了,反而会在姨娘跟前,拼命说我的不是。姨娘又疼她,被她挑拨着,必是要闹一场的。”

    李雪茹这才明白过来,忙道:“嫂子放心,我这就回去见姨娘,必定会拦住她,绝不让她去打扰你们。”

    千柔目露感激之色,笑着道:“如此,就多谢妹妹了。”

    李雪茹忙挥手道:“为嫂子做点事罢了,说什么谢不谢的?”说完,便朝千柔欠身,转身自去了。

    等回到赵姨娘的住处,站在窗口一望,果然史香月已经醒转过来,正抱着赵姨娘哭诉。

    赵姨娘的声音愤怒无比:“二少奶奶真是太过分了,我这就找她去,一定给你出这口恶气!”

    李雪茹听到事情果然如千柔预料的那般,震惊又敬服,忙抬腿走进去,皱着眉道:“姨娘这是什么话?嫂子什么都没做错。”说着,便顶着史香月怨毒的目光,将今日发生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赵姨娘一听还有这一出,忙盯着史香月看,皱眉道:“真是你先动手的?”

    自然,史香月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只说自己去求千柔,千柔不但不施加援手,还命丫鬟将她踹飞了。

    如今,李雪茹将一切都戳穿了,她却仍旧不肯退让。

    她捂着脸道:“是不是我先动手的且不论,我脸上有伤痕是事实。方才大夫也说了,将来就算伤好了,但脸颊上,仍旧会留印子的。表嫂这样心狠手辣,姨娘,你难道就不气恼吗?你一定要给我讨个公道,不然,我不活了。”

    赵姨娘闻言,张大嘴巴,露出迟疑的神色。

    李雪茹冷笑道:“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如今自食恶果,竟还有脸攀扯嫂子,若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绝不会喊你表姐的。”

    转头去看赵姨娘,皱着眉道:“姨娘,这就是个搅家精,你自己想一想,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你找哥哥闹了多少次?哥哥待你,其实一直都不错的,最近却冷淡下来了。这内中缘故,你就没反省过吗?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你还要去闹一场,将他最后的一点情分都败光吗?哼,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你去闹,只怕也讨不着什么好。你上赶着过去,就是想听哥哥怒骂一场吗?”

    赵姨娘被她这番话惊住,愣愣看着她,仿佛不认识这个女儿一般。

    李雪茹之前一直懦弱,如影子一般活在角落里,话不敢多说一句。

    却是没想到,她竟然也能变成侃侃而谈,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气势惊人。

    赵姨娘心思转了又转,只觉得仿佛在做梦一般。

    以前,一双儿女,她怕的,只有李靖行一个。

    如今,李雪茹也露出强势的一面,让她简直有胆战心惊之感。

    史香月也目瞪口呆,无法置信。

    赵姨娘愣了许久,才抖着唇道:“雪茹,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你的性子,怎么突然就变了?”

    李雪茹笑容有些冷,一字字的道:“没人教我,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姨娘,你已经错了很多次,这一次,就不要再任性了。不然,哥哥必定是要翻脸的,至于我,也会瞧不上你的。”

    她性子软不假,但今天的事儿,实在让人气恼,激起她骨子里的怒火和冷酷。

    赵姨娘虽爱受人蛊惑,却并不蠢,被女儿这样劝阻着,又想起李靖行警告的话,不由得就打起了退堂鼓,点了头道:“我知道了,今日之事,就这样吧。”

    史香月一听,哪里接受得了,忙扯着赵姨娘,又哭诉起来。

    赵姨娘存了退却之心,又见她脸上伤痕不少,红肿得比猪头也不强多少,却哭得痛不欲生,很是触目惊心,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忙起身道:“你好生歇着吧,我累了,要回屋休息了。”说着便扯着李雪茹,逃一般出去了。

    史香月没了指望,哭得更凶了。

    李雪茹心中并不怜悯,先将赵姨娘送回房,看着她安顿好,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今日之事,在她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女人该自尊自爱、自强自立,绝不能自甘下贱。

    出身无法选择,但活法,却是自己选择的。

    这几句话,在日后的岁月中,反复在她脑海里出现。

    在千柔的指点下,看似懦弱实则聪慧坚韧的她一点点蜕变,散发出耀目的光芒。

    侯门庶女,是她的起点,但她的终点,却达到了寻常庶女难以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