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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联手成全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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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诗意灰头土脸回家时,杜氏早从杜月香那里得了消息,知道她们想算计人,不想却被刘欣怡、蒋毓给破坏了。

    这就罢了,杜月香竟然扛不住蒋毓的威胁,承认自己有心算计。

    可以预见,今日之后,杜月香的名声坠入谷底自不必说,杜氏满门也会蒙羞,抬不起头来做人。

    杜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之后,几乎都要气疯了。

    林诗意的计策,在她看来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关键是那跳出来的人使坏,一点颜面都不给,这才令事情无法收拾。

    掐指算,首当其冲让她记恨的,自是蒋毓无疑,另一个则是刘欣怡。

    蒋毓乃是庆元公主之子,又跟太子齐逸峥是至交好友,无论如何,都不是她能动的。

    蒋毓这笔账,杜氏只能记下来。

    至于同样插进来的刘欣怡,自是被她辱骂了千百遍,想着等女儿回来之后,跟女儿好好谈一谈,问明刘欣怡的身份后再作打算。

    林诗意进门后,避了旁人,抱着杜氏一阵哭诉,末了抽泣着道:“娘亲是没见表哥那样儿,只要李家那小丫头一出现,表哥眼里就没有旁人。他们闹归闹,但两个人自成一个圈子,旁人根本插不进去。表哥还骂我,让我以后跟李丫头说话时注意些,不要含沙射影,让人不痛快。”说到这里,泪水流得更凶了。

    见女儿哭成泪人一般,杜氏又心疼又恼恨,忙好言安慰一番。

    等林诗意平静了些,杜氏方才道:“这次你的计划是很不错的,但运气不好,这才失败了。没事儿,咱们以后好好谋划,母女同心多花点心思,你祖母也是站在你这边的。一家人一起努力,一定能将李家那丫头压下去,令你表哥只跟你好的。”

    林诗意叹气,眉眼间蕴着挥之不去的忧愁,声音很沮丧:“李丫头如今也有心眼了,跟我斗时竟能不落下风,表哥又只顾念着她,我如今心里茫然得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杜氏见她神色灰败,似乎萌生退意,不由得大惊,忙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表哥一时糊涂,觉得那野丫头没大没小说话有趣儿,这才在她身上多花了点心思。等他年岁大了,自然知道你姿容绝丽,性情温柔,才是他该喜欢的女子。”

    说着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的道:“你想一想那野丫头的模样儿,难道你甘愿让她攀上太子妃之位,将你踩下去吗?”林诗意听了这话,不由得呆住了。

    说实话,怎么可能甘愿呢?论亲疏,她是齐崇光的表妹,彼此关系本来就该亲密一些。论身份,李蕾儿身上倒是有个郡主的虚衔,但自己乃是林王妃的侄女,自己的祖父是大将军,父亲是将军,比起李蕾儿,根本不差什么。

    至于自身条件,林诗意更是万分自信,觉得自己乃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小才女,眉眼生得好,来日必定是个美人坯子。

    反观李蕾儿,不过是乡下出生的小野妞,长得黑胖蠢丑,跟自己没法儿比。

    倘若对手强一点,那自己还有可能输得心服口服,但李蕾儿这种对手,若被她比下去,真是让人无法承受,光是想起来就要吐血。

    杜氏见她眸中浮现出一丝炙热,知道女儿心底的不甘愿被自己挑起了,暗自满意,又加了一把柴:“你跟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虽不至于说撕破脸了,但来日必定不可能和睦。她若得了太子妃之位,得了你表哥的心,来日必定百般折损你。娘亲不会害你的,趁着如今有机会,按娘亲的意思做,你才能坐享荣华富贵。”

    林诗意听了这番话,渐渐重燃斗志,点头道:“娘亲说的是,刚才是我想偏了。”

    杜氏见她想通了,露出笑容道:“你放心,娘亲会帮你的,下次你表哥再来,娘亲定然会让他对李家那丫头生出芥蒂的。”

    林诗意眼前一亮,脸色也晴朗起来:“娘亲最厉害了,我相信娘亲出手定然是不凡的。”

    杜氏颔首,唇边带着一抹自得,眸光却锐利冷淡,一眼望去,似能噬人一般。

    千柔一直在照顾瀚儿,吃过午饭,才得知蕾儿在池边发生了意外。

    因为蕾儿并没有吃亏的缘故,千柔心情便没有怎么起伏,再者,是旁人有心算计,跟蕾儿并没有关系,千柔自是不会说蕾儿什么,只让她以后多多留心。

    月白将蕾儿、齐崇光聚首时的事情一一说了,千柔得知蕾儿如今能与林诗意分庭抗礼,心底生出几分欣慰,同时也有点伤感。

    如果可以,她其实很想跟林府的人好好相处,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蕾儿并无过错,是林诗意自己起了心思,非要掀起风雨。

    倘若林诗意以后收手,她不会再计较。倘若不肯,那她自也不会闪避,也不会让蕾儿退缩。

    于千柔而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犯了,悉数奉还,绝不当肉包子。

    因为林诗意跟蕾儿关系处不好的缘故,千柔心情有些沉闷,等到临走时,从玉欣口中得知蒋毓已经决议娶刘欣怡,不再提纳妾之事,不免又惊又喜起来。

    她亏欠蒋毓良多,一直盼着蒋毓能放下心结,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今蒋毓终于愿意做出尝试,刘欣怡又是一个知进退、有分寸的佳人。

    两人成缘后,蒋毓如果肯付出真心,这世间必定会多一对佳偶。

    眼前飘过蒋毓清润的笑容,千柔忍不住在心底许下了殷切期盼。

    惟愿岁月静好,君与佳人两情相悦,一生美满。

    本以为蒋毓答允娶妻,接下来便万事顺遂,不想还是起了风波。

    蒋毓并不是一个拖泥带水之人,当晚回家后,立刻向父母提出要娶刘欣怡为妻。

    庆元公主一听就变了脸色,等到得知刘欣怡虽然是世家女,但不过是刘愉的堂妹,父亲早已过世时,她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了。

    庆元公主心里另有打算。

    之前蒋毓没回京时,庆元所有心思,都用在期盼儿子归来上。

    等到蒋毓终于回来了,却直接去了东宫,庆元又盼儿子回家来。

    后来齐逸峥遇刺,蒋毓深受重伤,去了锦绣园,庆元整天潜心祈祷,觉得儿子能痊愈就心满意足了。

    等到蒋毓伤好了,跟千柔道别时,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竟然挺和谐的。庆元忍不住生出念头,觉得儿子跟千柔,并不是不相配。

    尤其蒋毓回了公主府后,决口不提娶亲之事,对于准备好的侍妾看都不愿多看,庆元气恨之余,咬牙想了个计策,想离间千柔和李靖行,好满足儿子的心愿,将儿子与千柔凑成一顿。

    她费尽了心思,千柔、李靖行却都不肯按她谋算的路走,弄得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差点没气昏过去。

    其后,蒋毓依旧十分固执,不愿娶妻纳妾,庆元恼怒之下,便将自己曾经找过千柔的事情尽数和盘托出,一心盼着儿子能死心。

    等到蒋毓答应纳妾,庆元先是不情愿,其后进了一次宫,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明珠公主已经十二岁了。

    庆元其实一直都盼着儿子娶贵女,最好也当驸马去,但显荣帝子嗣不旺,存活下来的皇子只有四个,至于公主,倒也有几个,但生母地位低微,自身也不出众,在庆元心目中,自是配不上儿子的。

    唯一一个出色的,只有明珠,但年纪的确不相配。

    见明珠已经娉娉婷婷,如含苞待放的小荷花一般,庆元不免就起了心思,觉得纳个妾也不错,先混几年,等到明珠公主大些,儿子心也定了,直接跟明珠凑成一对最好。

    所谓得陇望蜀,这山望得那山高,便是如此了。

    她打算得好好的,妾室人选都定了,蒋毓却回来说自己要娶妻,明媒正娶,且以后只会守着那女孩过一辈子。

    庆元一听,心里那个气呀,恨不得将儿子捶一顿。

    等回过神来,她忙拉着儿子劝说。

    无奈蒋毓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自是不肯被她牵着鼻子走,直接说了,刘欣怡他一定要娶,绝不让步。

    庆元见他这样固执,越发觉得郁闷,便说自己让一步,愿意让刘欣怡进门,但只能为妾。

    蒋毓自是严词拒绝,说给父母三天时间考虑。庆元答应最好,大家皆大欢喜,若是不肯答应,他就去寻齐逸峥,直接住进东宫,托东宫的管事打点婚事。

    搁下了话,蒋毓直接撇下父母,抬腿走了。

    蒋驸马倒是心疼儿子,有心成全,再者上次他陪着庆元闹了一场,拉着李靖行,竭尽全力也没能将李靖行说服,反而自讨没趣,颜面尽失。这事儿蒋驸马印象深刻,觉得自己不能太自以为是了,不然必定会吃亏。

    无奈庆元不肯松口,还反过来将刘欣怡骂了一顿,说那必定是个狐媚子,不然,岂能令蒋毓色迷心窍?话赶话的,她连玉欣都埋怨上了,觉得都是玉欣在中间牵线,才将事情弄成这样。

    庆元越说越气,次日等蒋毓去了衙门,也出门去了玉欣的住处。

    碰了面,庆元立刻指着玉欣,责怪她不安好心,将刘愉的穷酸亲戚塞给蒋毓,见不得蒋毓好,说刘欣怡必定是个心机女,不然岂能令蒋毓神魂颠倒?又透露自己心目中已经有了好儿媳人选,就是明珠公主。

    庆元态度不善、来势汹汹,玉欣自是十分气愤,当时就跟庆元大吵起来。

    论身份,庆元虽然是长辈,但两人同为公主,齐逸峥又即将继位,气势上,玉欣竟要强一些。

    另外,玉欣性子其实也挺泼辣的,根本不怕庆元。

    两人对着吵了一个时辰,不欢而散。

    庆元去后,玉欣越想越气,便直接来了锦绣园,将此事告知。

    千柔得知庆元不愿让刘欣怡进门,瞧上了明珠,登时外焦里嫩,觉得庆元真不是能以常理推断的。

    儿子都二十多了,好不容易松口愿意娶亲,且刘欣怡根本就不差,乃是世家女,长得出挑人品也好,未必就不能配上蒋毓。

    抱孙子有望,换作旁人不知多开心,偏偏庆元又生出幺蛾子,非觉得还没长成的明珠更好一些。

    这种人,真是极品得让人无话可说。

    千柔叹气,陪着玉欣说了一顿庆元的歪话,发泄一番,才向玉欣道:“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

    玉欣沉吟道:“我打算进一趟宫,求父皇给蒋毓和欣怡赐婚。”

    蒋毓再好,年纪跟明珠不相配,怎么能配成一对呢?

    等到明珠再大几岁,蒋毓都三十了,画面太美不敢想。

    再者,蒋毓如今有了意中人,于明珠更不公平了。

    明珠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在蒋毓这棵树上吊死。

    庆元异想天开,玉欣可不愿奉陪,也不信显荣帝会由着庆元胡闹。

    千柔沉思半日,摇头道:“想来姐姐出马,蒋公子自己又情愿,皇上肯定会成人之美,但若皇上赐婚,庆元公主表面上不得不应,但心底肯定更不舒服了。”

    她敲敲桌子,又道:“结亲要和和气气的,结两姓之好。若庆元心有不足,必定会将怒气都撒在欣怡身上。儿子是她养的,娶个碍眼的媳妇放跟前,将来必定会闹的。过日子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一辈子的事。到时候,最为难的,必定是蒋公子。”

    玉欣一脸难色,沉吟道:“你这话也有道理,但庆元姑姑最是固执,决定了的事情,一般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千柔微笑道:“我心里倒是有一点拙见,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一下,若是你觉得可行的话,就先试一试。”说着,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玉欣越听目光越亮,静静听完了,忍不住赞叹道:“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便是妹妹了。倘若妹妹是男子的话,必定能当个儒将。”

    千柔揉着帕子道:“姐姐如此夸赞,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我这些想法若有不足,姐姐只管添一些。另外,此事我们尽力而为,倘若庆元公主肯回心转意再好不过,倘若不肯,那还是得劳烦姐姐进宫一趟。总而言之,蒋公子好不容易才肯迈出一步,咱们无论如何都该成全他和欣怡。”

    玉欣点头道:“我心里的想法,跟你差不多。若能劝服庆元姑姑最好,若不能,无论如何,都得让表弟如愿以偿了,至于婆媳关系,容后再考虑。”

    两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将细节敲定,玉欣这才笑眯眯离去。

    次日,玉欣便让人将蒋毓叫来,告诉他先消停几天,不必跟庆元吵闹,自己有法子让庆元回心转意。

    蒋毓正头疼不已,得知玉欣肯出头,自是谢了又谢。

    玉欣也不瞒着他,直接将主意是千柔想的告知,令蒋毓先是一惊,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虽然跟千柔无缘无分,但千柔在他心目中,始终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如今,自己的婚事,她不避嫌插进来,显然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样的女子,叫人如何能不感怀呢?

    只是这次很奇怪,他心底除了感激感慨外,之前那一种求而不得、痛彻心扉的感觉,竟淡了一些。

    这并不是代表他已经放下千柔,但能有一点改变,应该还是不错的。

    就这样吧,慢慢努力下去,说不定能将千柔封存在记忆深处,转而跟刘欣怡两情相悦。

    那是她期盼的,他也愿意试一试,给自己一个拥抱幸福的机会。

    千柔跟玉欣敲定了方案后,因为主场在玉欣的公主府,千柔倒是不需要操什么心,依旧过得平淡从容。

    直到十天后万事俱备,千柔带着瀚儿,跟着上闺学的蕾儿一道,进了公主府。

    等到了之后,蕾儿拉着薇薇去了学堂,千柔则与玉欣一道说笑。

    热闹了一阵,就有侍女进来报,说是庆元公主携着蒋毓进来了。千柔便将瀚儿递给一旁的绯红照顾,与玉欣一起出门迎接。

    照了面,见庆元、蒋毓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千柔、玉欣也不在意,依旧保持着笑容。

    彼此寒暄几句,庆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瞥了千柔一眼道:“哎呀,原来佳禾郡主也在呀,这倒热闹了。”

    昨儿个,玉欣让人给庆元公主府下了帖子。

    庆元跟玉欣吵过一场,本不想走这一趟,无奈拗不过蒋毓,只得过来了。

    人虽然来了,但她心里并不舒服,再者,这几天蒋毓虽然没再提婚事,但一直沉着脸,更是令庆元如鲠在喉,很是烦恼。

    千柔回了一礼,仿佛没听出她言语中的冷意一般,如常微笑道:“玉欣姐姐说家里的戏班排了出好戏,特意请我和公主品评一下。”

    玉欣颔首道:“不错,我请姑姑来,就是为了这个。”

    庆元心中有事,闻言皱眉道:“本宫可没这份闲心,你们自己热闹吧,本宫得先走了。”

    “且慢,”千柔淡淡一笑,挑眉看着庆元,声音很从容,“来都来了,公主何必急着走?玉欣姐姐安排的这出戏,是我跟玉欣亲自请人编的,保管是公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再者,俗话说戏如人生,公主好好品一品,说不定能品出不一样的滋味。”

    庆元挑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大的口气,好,本宫就留下来瞧一瞧,看看你们到底在弄什么鬼。”

    见她应了,千柔与玉欣不由得相视一笑。

    旋即,玉欣便道:“请姑姑进屋坐一下,等那边戏班子准备好了,我们即刻过去。”

    庆元扬着下巴,傲娇点头应下了。

    一时进了屋子,见有个身着杏色衣衫的女子坐在窗下,正在做针线活儿,见他们进来,连忙红着脸站了起来。

    庆元眉微微一挑,觉得这女子长得不错,却也只多看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

    千柔却朝那女孩招手,笑着道:“快来给庆元长公主请安。”

    玉欣介绍起那女孩的身份,说这是尹青云的族妹,跟林梦瑶最是要好,连带的跟自己和千柔也混熟了,不时到公主府来走动一下。

    若是旁人,庆元不会在意,但之前蒋毓深受重伤,全靠尹青云妙手回春。

    虽然那是尹青云的分内事,但蒋毓这条命是他救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庆元这才正眼瞧了瞧那女孩,见她杏眼琼鼻,樱桃小嘴,容色十分清丽,但打扮得很淡雅,气质清婉,仿佛一朵开得正好的莲花一般。

    但这女孩绝不小家子气,一举一动从容自若,显然有良好的家教。

    因这女孩的确不错,又是尹青云的亲眷,庆元便放缓了神色,让她不必多礼,又跟她聊了几句。

    寒暄毕,玉欣笑着道:“姑姑觉得我这妹妹怎么样?我与佳禾一直很喜欢她,觉得以她这容貌、性情、气质,在小一辈中算是翘楚,来日就算进宫当娘娘,也是足够的。”

    庆元不疑有他,淡淡笑道:“尹家乃是杏林世家,难得能养出不俗的女孩,颇有大家闺秀之风,不错。”

    玉欣见她开口夸赞,不由得笑容微深,转而道:“我这妹妹针线活也做得不错,不信,姑姑你瞧一瞧。”说着,便朝侍女招手示意。

    那侍女立时会意,忙将之前“尹小姐”搁下的针线活拿过来,呈到庆元公主面前。

    庆元只得耐着性子瞧了一回,见虽然只是块帕子,但针线细密,花样精巧,且布局巧妙别出心裁,不由得眼前一亮。

    见她目露赞赏之色,玉欣目光一闪,捂着嘴道:“姑姑觉得如何?”

    庆元颔首道:“技艺不错,拿得出手。”

    玉欣唇边笑容加深,便道:“我针线活最差劲,每每引为憾事,见了尹妹妹的活计爱得不行,觉得她必定会是个贤妻良母。只可惜,我手里没有合适的人,要不然跟她保一桩媒倒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拍了拍头,接着道:“瞧我这脑子,眼前现成有姑姑呢。姑姑见多识广,交情也多,不如我将这事儿交给姑姑,请姑姑帮忙留意一下。”

    随着她这番话,那“尹小姐”面露娇羞,盈盈一福,迈步避了出去。

    庆元仍旧不以为意,对玉欣的问题无可无不可,淡淡道:“留意一下无妨,等有了合适的人选,本宫命人告诉你就是了。”

    玉欣歪着头道:“以姑姑的眼光,觉得谁会是她的良配呢?唔,她家里人一直想让她当官太太,不知姑姑觉得她是否有这个福分呢?”

    见她一直绕着这女孩打转,庆元心底有些不耐烦,但顾念着这女孩跟尹青云有关联,少不得咬牙强迫自己淡定一些。

    庆元便忍住烦躁,沉吟了片刻,才道:“观她容色气质,的确挺不错的,当个进士夫人绰绰有余。”

    玉欣呵呵一笑,却仿佛不相信一般,重复问了一声:“姑姑说的是真心话吗?你真觉得她不错吗?”

    庆元点头:“自然是真话,本宫可没时间跟你闹着玩。”

    玉欣便拍手道:“好好,这是姑姑自己说的,待会儿可别不承认才好。”说着,便朝一旁的蒋毓扬了扬下巴,含着笑容道:“表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告诉姑姑,那女孩到底是谁。”

    庆元闻言一头雾水,彻底呆住。

    却听得蒋毓笑着道:“母亲,刚才那女孩,便是表姐夫的堂妹,姓刘。”

    玉欣立刻补充道:“她叫刘欣怡,就是表弟要娶的姑娘。”

    这话一出口,庆元公主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精彩极了。

    玉欣见状,笑得很得意,千柔却怕庆元恼怒成怒,欠身道:“之前之所以没有说明那姑娘的身份,是因为但凡是人,都会有先入为主之念。公主没见过刘小姐,但心里觉得她不是好儿媳,难免对她存了偏见。如今公主瞧见她本人了,刚才还对她赞不绝口,可见她还是配得上蒋公子的。我与玉欣姐是一片好心,还请公主不要怪我们冒失。”

    玉欣忙笑着加了一句:“瞧你这话说的,我姑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我告诉你,姑姑是最大方的,说出来的话,也绝不会轻易否认,不然,岂不成了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说着便斜睨着庆元,笑着问:“姑姑,我说得对吗?”

    庆元沉着脸没言语,点了点头。

    玉欣便道:“我就知道姑姑不会出尔反尔,推翻自己的话。好了,欣怡你也见了,是否觉得她人如其名,很令人心仪?”

    庆元淡淡道:“她是不错,但我毓儿乃人中龙凤,岂是她配得上的?”

    玉欣盯着她瞧,很镇定的道:“那照姑姑的意思,谁更合适呢?明珠吗?我不否认,欣怡的身份,的确不如明珠,但有一点她比明珠强。”

    庆元吃了一惊:“明珠是你亲妹妹,你竟然说她不如一个外人,你安的什么心?”

    玉欣诚恳的道:“明珠好不好,大家都晓得,我是实话实说,算不得什么。姑姑想知道明珠哪一点比不上欣怡吗?我让人请了尹青云尹太医过来,你一听就知道了。”

    庆元一头雾水:“这事儿跟尹太医有什么关系?你在搞什么鬼?”

    正困惑不解,听得侍女出声道:“尹太医安。”

    一时果然见尹青云走了进来,含着笑容给众人请了安,寒暄几句,便向玉欣道:“公主托臣打听的事儿,臣打听清楚了。”

    玉欣颔首,微笑道:“你将结果说一下吧。”

    尹青云点头,将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玉欣托尹青云打听一下,京城附近表兄妹成亲后,过得是否和顺,生下来的孩子是否平安健康,跟寻常夫妻生下来的孩子情况是否一样。

    大燕朝,表兄妹成婚,亲上加亲的确实不在少数。

    尹青云的答复是,根据他的调查,京城附近有上百对夫妻是中表亲,亲上加亲,大家都觉得美满,但实际上生下来的孩子,有问题的达到十分之一。

    这个概率,已经很高了。

    至于问题是很严重的,或是畸形,或是生下来痴傻,或是养到几岁还好好的,但年岁大了后突然生了怪病,根本活不了几年。

    另外,也有人生了下一代是正常的,但到了孙子辈,却出现畸形,这种情况不在少数。

    尹青云讲完这些,叹气道:“不说远的,就是我尹家,也有几位表兄妹成婚的。内中有一对,生下来的孩子每每一落地,没几个时辰就死了。后来好容易活了一个,养大后却发现是个痴呆儿,父母简直痛不欲生。”

    他露出沉痛的表情,沉声道:“之前我还真没留意表兄妹成婚的弊端,如今一调查才知道真相惊人。我会继续查查这事,来日上个折子,将此事公告天下。”

    千柔眼前一亮,颔首道:“尹大哥不止医术高超,还心怀天下,将来必定能流芳百世。”

    尹青云忙道:“这个功劳我可当不起,全靠公主提醒,我才调查了一下罢了,算不得什么。”

    庆元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里侧首看向玉欣,目光锐利起来,沉声道:“先不论尹太医说的话是否属实,本宫倒是想问一声,公主为何会想到这上头的?表兄妹成婚乃是约定成俗的做法,为什么你会生出不一样的见识?”

    她咄咄逼人,玉欣却很镇定,微微一笑。

    就在庆元以为她要发表什么高论时,玉欣将目光投向千柔,婉声道:“此事是佳禾的主意,至于缘故,由她解释吧。”

    千柔见她直接推给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胡诌了一番话道:“之前我在江南居住时,村子里有一对夫妻是中表亲,感情非常好,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都有些痴傻,无一例外。他们生第一胎时,其实已经发现孩子有问题了,但不甘心,接二连三接着生,到后来,虽然胎胎都有问题,但他们还不肯放弃,以为是风水的问题,到处求神拜佛。直到后来有个老大夫给他们说,这种情况,跟他们做父母的有极大的关系,劝了一番,他们才罢手。”

    她露出沉思的模样,接着道:“当时那老大夫说,他行医几十年,见过不少表兄妹成婚,生下的孩子出了问题的情况。之前他一直不懂是什么缘故,但后来细想,其实每个人的身体并不是完美的,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毛病或缺陷。”

    她看一眼庆元,接着道:“据那老大夫说,每个人的身体,其实都潜伏着一些病,没表现出来的时候,就是正常人,但一旦爆发了,就会病倒的。我起先不信,后来一想,倒挺有道理的。毕竟,大多数的病,是人本身出了问题,并不是被传染的。倘若表兄妹成婚,两个人血缘太近,那彼此的问题、缺陷差不多,生下来的孩子血脉相承,缺陷翻倍,出现问题的概率自然就大得多了。”

    千柔说完这番话,忍不住呼了一口气。

    尼玛,跟古人谈基因,谈遗传,真不是一件好干的活儿。

    她竭尽所能,也只能将话说成这样,旁的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说清楚。

    庆元眯着眼,似笑非笑的道:“你这番话倒挺新奇的,我从没听说过。”

    千柔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语气很平和:“新奇的确新奇,但却是事实,容不得人否认。况且,此事由尹大哥亲自出马做了论证。公主信不过我没关系,尹大哥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尹青云忙道:“凡是看诊的,我们大夫都会留下医案。这几天,我命尹家子弟走遍了京城各大医馆,查阅了各处的医案,每个病例都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绝无虚妄。我敢拿身家性命保证,我所言句句属实。”

    庆元拧着眉道:“尹太医的话,本宫倒不会怀疑,但你调查的都是些平头百姓罢了。他们身份低贱,有这些问题不足为奇。”

    言下之意,高贵的皇族是不能跟平民百姓混为一谈的。

    玉欣立刻道:“哎呀,我记得有个堂叔,他娶的就是自己的表妹,生下来的孩子,三个都有残疾。偏巧了,堂叔旁的妾室、通房,生的孩子都挺好的。”

    她似笑非笑看着庆元,眯着眼道:“这事儿姑姑不记得了吗?还是姑姑觉得,那位堂叔地位不高贵?”

    庆元:“……”

    话一出口就被打脸,庆元干瞪眼,说不出话来了。

    千柔忍不住暗笑,论补刀,论打脸,只怕没人比得过玉欣。

    庆元吃瘪,她是很开心的,但今儿个她们的目的,并不是看庆元出丑。

    心思转了一转,千柔便朝玉欣道:“戏班子那边,应该都准备好了,不如咱们一起看戏去吧。”

    摆事实,讲道理,该做的都做了,但也只能点到即止,说多了该让人厌烦了。

    何况,意思都表达清楚了,庆元公主应该明白玉欣之前的意思了。

    是,刘欣怡是不如明珠高贵,但她跟蒋毓没有任何血脉联系。倘若她嫁给蒋毓,来日为蒋毓生下健康孩子的概率更大一些。

    庆元重视身份是事实,但她对蒋毓的爱不是假的。

    作为母亲,当然更期盼自己的儿媳能多生几个健健康康的孙子,好含饴弄孙。

    如果换了明珠,子孙后代可能会有瑕疵。

    庆元认清这一点后,自然不可能一味固执的。

    接下来,就该动之以情了。

    玉欣会意,明白点到即止最好不过,点头道:“说的是,咱们扯了半天闲话,该去看戏了。”

    回首看向尹青云,温和的道:“我们家排了出新戏,尹太医若是不忙的话,不如一起瞧一瞧。”

    尹青云又惊又喜:“素闻公主家的戏班子很出色,尤其驸马写剧本的功夫一流,每半年编一出戏,流传出去,不出几天,全京城的戏班都要传唱。今儿个我算是来对了,能先睹为快。”

    玉欣的驸马刘愉,乃是进士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风雅名士。

    尚了公主后,仕途不能走,他就将心思用在吟诗作对上,最擅长的却是写话本。虽然都是些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但人家才学出众,唱词琅琅上口,瑰丽优美,每有出品,必定成为精品。

    玉欣微笑道:“今儿个这出戏,乃是佳禾构思的,外子只写了些唱词罢了。另外,只排练了几次,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庆元得知又是千柔的手笔,不免皱起眉,暗自有些不满。

    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呢?生孩子的事儿,她都研究琢磨了,如今戏曲她也能构思。

    走哪儿都有她,怎么都避不开。

    蒋毓却是瞧了千柔一眼,唇边浮现出一抹笑纹来。

    为了自己能安好,背后她用了多少心思呀。

    说起来,太子虽也是爱她至深,但彼此来往都得小心翼翼,哪里能像自己这般,得到她的倾心帮助呢?

    这么一对比,蒋毓便觉得,虽然今生不能得到她的爱,不能与她相知相守,但能得到她的关怀,让彼此的生命有一丝关联,自己终究算有福的。

    不提庆元公主腹诽,蒋毓暗自感怀,且说众人在玉欣的带领下,去了公主府专门用来唱戏的绣楼,分桌坐了下来。

    刘愉上来跟众人行礼,很自信的道:“请各位好好品评,今儿个的戏,必定会人人传唱,流传千古。”

    刘愉乃谦谦君子,很少有狂妄之言,但今天却一反常态。

    众人吃惊之余,心底越发好奇起来。

    很快,戏就开锣了。

    故事的开端,是个女孩不服只有男人能上学堂,非要女扮男装,潜进书院学习。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爱恨情仇。

    没错,今儿个这出戏,是梁祝。

    说起来,千柔于戏曲上一窍不通,但故事的构思是她提供的。

    至于刘愉,最擅长的就是编曲写词,近来最缺乏的便是灵感,没有新鲜题材,进入了创作的瓶颈期。

    得了千柔的故事大纲,刘愉立刻两眼放光,觉得这梁祝别出心裁,跟其他的剧情截然不同,若是搬到戏台上,必定能引起轰动。

    他熬了两天,将话本写得花团锦簇,立刻组织戏班的人开始排练。

    公主府不缺钱,戏班的人又都是个中翘楚,很快就进入角色了。尤其扮演主角的那两个,唱腔绝佳,在京城赫赫有名,早赢得了极高的赞誉。

    如今由他们来演,登台没多久,就演出了韵味。

    千柔并不是爱看戏之人,也很少看戏,但此刻瞧着他们的扮相,听着他们的唱词,只觉得凄美动人,扮演祝英台和梁山伯的,表演得十分到位,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名角。

    她知道剧情,都觉得不错,更别提庆元、蒋毓、尹青云几个,根本一无所知,自是看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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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犯了大错,传章节时晕头了,传了一章重复的。因为我没犯过这种错,惊慌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能补救的,找编辑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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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本文大约还会写一个多月完结。等完结了我会放一篇免费番外。

    郑重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