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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刁蛮郡主大战白莲花(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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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时间,千柔、蕾儿、李雪茹又谈了一阵。

    蕾儿问起白玉莲的性情,得知那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更厉害的是她的性情,真真温柔如水,楚楚可怜,让人一见之下,不由自主就要怜惜起她来。

    千柔一听,不由得暗自撇嘴起来。

    看来,这白玉莲人如其名,必定是朵大大的白莲花。

    蕾儿也暗自淡淡一笑,明白了,这白玉莲跟林府的林诗意,应该是差不多的货色。

    这种人物,她已经交锋过,倒是不觉得难以对付,反而还有几分心得,有几分跃跃欲试呢。

    几人说说谈谈,等商议妥当后,蕾儿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立刻就说事不宜迟,吵着要去安王府。

    千柔一想宜早不宜迟,不然等那白莲花跟齐融勾搭上了,就算将白莲花斗败了,心里也会觉得膈应。

    因了这个缘故,千柔便点头同意了蕾儿的提议,让她带着齐漫海,一起去安王府。

    蕾儿倒是挺独立的,齐漫海却一直是李雪茹照顾的,自是舍不得李雪茹,抹着泪不肯走。

    好在他跟蕾儿也是熟悉的,常被李雪茹带过来,蕾儿又向来有长姐风范,又是个爱说爱笑的,浩儿、瀚儿都很黏她,完全拿她当孩子王。

    如今对上齐漫海,蕾儿使出浑身的解数哄着,又跟他说,李雪茹被人欺负了,要带他回安王府帮忙,给李雪茹出气。

    齐漫海虽然才三岁多,但人十分机智,听得懂蕾儿的意思,又知道心疼娘亲,被蕾儿哄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就拍着胸脯向蕾儿表忠心,说一定听从表姐指挥,跟表姐站在一条线,一定要为李雪茹出气。

    两个小孩便手拉着手,坐上马车,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直奔安王府而去。

    等到了后,自是先去了安王府的上房,安王妃的住处。

    安王府处处锦绣,仆妇遍布,但蕾儿是见过大场面的,皇宫进了二十多回了,如今自是不会被安王府的景象吓倒,一脸的淡定模样,倒是让安王府的下人们都高看一眼,觉得不愧是郡主,就算年纪小,行事作风也是让人敬服的。

    蕾儿牵着齐漫海,走到院门口时,有个二十来岁的贵妇迎了过来,却是齐融之弟媳贺氏。

    一般的人物,贺氏并不会出来迎接。

    只是,蕾儿是李雪茹的娘家人,更重要的是,身上有郡主的封号,有齐逸峥的宠溺,没人敢轻视她。

    蕾儿受伤之后,齐逸峥亲自去公主府探望过两次的消息,早就传来了。

    世人都眼明心亮,知道这长明郡主有齐逸峥保驾护航,就算脸有疤痕,来日的前程,也是不容小觑的。

    因了这个缘故,贺氏自然要给几分面子的。

    照了面,贺氏很客气的行了礼,迎着两人往里面走。

    进屋后,就见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坐在罗汉塌上,一个妙龄少女跪坐着给她捶腿。

    蕾儿眼波流转,飞快打量一番,等看清那少女的容貌,不由得愣住了。

    只因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一身月白色衣衫,青丝掩映间,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杏眉星目、琼鼻樱唇,衬着如玉的肌肤,身姿又婀娜如柳,真真是个绝色。

    蕾儿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当数林梦瑶和李雪茹了。

    眼前这少女,论姿色,竟不比林梦瑶和李雪茹差,仿佛,还要略胜一筹一般。

    尤其在她身上,有一股娇柔温顺之气,仿佛是小家碧玉,却并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反而觉得风姿清新,我见犹怜。

    这么美的女子,不可能只是个丫鬟吧?且那少女身上的衣料、饰物,虽然算不上绝顶名贵,但也算是极不错的,绝非丫鬟能穿上身的。

    她自是没跟白玉莲照过面的,但听雪茹姑姑话中之意,白玉莲长得容貌绝美,又爱在安王妃跟前小意儿奉承,想必,就是这一位吧?

    蕾儿心中沉思着,目光转了一转,才朝那中年妇女行了个晚辈礼。

    齐漫海则跪了下来,执了孙辈礼。

    那女子正是安王妃,虽然蕾儿只有郡主的封号,却清楚当今皇上都很疼爱这个主儿,是个惹不得的。

    安王妃自是不敢托大,忙请蕾儿坐,又道:“快给长明郡主上茶。”

    蕾儿牵着齐漫海,一起坐了下来,拉过齐漫海的手,悄悄在他掌心划了个“白”字。

    齐漫海虽然年纪小,但这么简单的字,自然是学过的。

    一路上,齐漫海已经被蕾儿洗了脑,如今已经对蕾儿唯命是从了,知道府里新来的客人白玉莲,一直在跟李雪茹做对,不是个好的。

    如今,蕾儿在他掌心划字,他先是一愣,其后对上蕾儿带着询问般的目光,却是有所领悟,缓缓点了头。

    蕾儿见状,心中有了底。

    这时,有一个小丫鬟捧着茶过来,那捶腿的少女忙站起来,笑盈盈将茶接过,奉给蕾儿,脆生生道:“郡主,请喝茶。”

    蕾儿看了她两眼,才道:“多谢大姐儿了,只是你刚才在给王妃捶腿,如今又来端茶,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一番话说得安王妃愣住,那少女更是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她自然也知道蕾儿的身份,特意放下身段来奉茶,存了讨好奉承之心。

    哪里想得到,蕾儿竟不按常理出牌,一开口就说她是丫鬟,弄得她站在蕾儿跟前走也不是,翻脸也不是,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蕾儿见她这样,倒是越发确定她的身份了,暗自冷笑了下,这才道:“是不是我说的话不中听,惹大姐儿不高兴了?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别介意。”

    安王妃见她口口声声唤那少女“大姐儿”,更是气红了脸,狠狠瞪了那少女一眼,心里啐道,到底是个庶女出身,虽然长得美,却是个拎不清的。你一个来府上做客的娇女,当自尊自重才是,偏要自甘下贱去给人端茶倒水,如今被人误会,被打脸,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贺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在肚中暗笑起来。

    她跟李雪茹是妯娌,李雪茹性格好,她也是个直爽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正妻有孕,却被逼着纳妾室进门,这事儿李雪茹忍不了,贺氏也有唇亡齿寒之感,同情李雪茹之余,又有些担心自身的处境。

    再者,这白玉莲来了之后,一直是温柔如水、我见犹怜的静好模样,不但齐融瞧着心动,便是贺氏的夫君齐襄,也爱往上房凑,爱跟白玉莲说话谈笑,让贺氏如鲠在喉,却没法子发作。

    如今,难得有人能让白玉莲吃瘪,贺氏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她肚中暗笑不已,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白玉莲绝美的面庞却已经涨得通红,眸底隐约有了水光,又难堪又尴尬。

    蕾儿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惊呼道:“王妃,你府里的丫鬟脾气挺大的,被我说了几句,竟然当众撂脸呢。”

    不等安王妃回答,她拔下根簪子递过去,转而又道:“来来,这簪子是我极喜欢的,赏给你戴吧。”

    白玉莲含着一包眼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僵着脸站在那里。

    安王妃缓过气来,心中对言语刁钻的蕾儿有气,却不能发作,就转移到那少女身上去了,皱着眉斥道:“还不快接了下去!”

    她之前本想把白玉莲的身份介绍一下,如今闹出了这样的误会,哪里还有脸提?自是得将错就错,好歹先糊弄过去,不然,脸面都要丢尽了。

    白玉莲满腹的委屈,去不敢辩驳,不得不噙着泪花,接过打赏的簪子,捂着脸匆匆转身退出去。

    蕾儿看着她的背影,啧啧道:“向来我打赏,丫鬟们都是要行礼道谢的,今儿个这丫鬟倒是特别,一声不作就走了。唔,回头我找玉欣姑姑请教一下,看看是不是皇家的规矩都是这样与众不同。”

    娇嫩的话语一点点落进耳中,安王妃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仿佛调色盘一般,十分精彩,深恨白玉莲行差踏错让蕾儿抓住了辫子,恨不得将白玉莲抓过来,打几巴掌才好。

    偏偏白玉莲因为自己丢了脸面,失魂落魄的,根本就没心思注意蕾儿的话,自然没有驻足,依旧走得飞快。

    安王妃更是觉得丢脸,忍不住出声呵斥道:“跑什么?怎么这样没规矩?还不给郡主行礼道谢?”

    她一面提高音量训斥,一面觉得烦躁。

    之前瞧这白玉莲,长得好性情好脾气好,没有一丝瑕疵,觉得必定能将齐融笼络住。

    怎么今儿个,竟蠢成这样了呢?做事颠三倒四的,一点儿礼仪规矩都没有呢?

    白玉莲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顿住脚步冲蕾儿行了礼,接触到安王妃冷厉的目光,心中又是怕又是委屈,咬着牙匆匆去了。

    等她退出去后,蕾儿看向安王妃,笑着道:“王妃,你这丫鬟虽然长得好,但规矩没学到家,以后若是出门,千万别带她去,不然,失仪了就不好了。”

    安王妃心中呕得吐血,面上却不得不道:“郡主说的是。”

    她心中万分尴尬,生怕蕾儿揪着白玉兰不放,忙看向齐漫海,转了话题道:“你娘亲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齐漫海早就被嘱咐过了,闻言答道:“娘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身体有些不舒服,要留在静安县住几天。”

    安王妃一听,皱着眉有些担忧李雪茹的身孕,旋即想起蕾儿刚才刁钻不让人的态度,便带着不满抱怨道:“有了身孕的人,还到处乱跑,忒不让人省心了。”

    她说这番话,自是想刺蕾儿一下。

    蕾儿却是面不改色,缓缓道:“王妃别生气,姑姑是因为担心我,想去探望我才出门的,我在这里代姑姑向您赔礼。”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安王妃福了一福。

    安王妃哼了一声,皱眉道:“她倒还挺会说的,明明是她嫉妒小气,赌气带着我孙儿跑了,如今竟编出这样的话儿来。”

    蕾儿诧异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这个缘故,难道还有别的缘故吗?姑姑为什么要赌气?素日里大家都说王妃对姑姑是极好的,都羡慕姑姑有福气。如今王妃说姑姑赌气跑了,莫非这中间有什么事情不成?”

    安王妃被她盯着问,默了一瞬才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姑姑确实是去探望你的。”

    蕾儿“哦”了一声,笑着道:“我就说嘛,这里面肯定没有别的事情。姑姑如今可怀着孕呢,孕妇最大,王妃定然会多多包容她的,绝不会给她添堵的。”

    安王妃被她的话堵得脸色发白,却又发作不得。

    贺氏见状,只得笑着打圆场,转了话题道:“郡主,你前段时间受伤了,如今都好了吗?”

    蕾儿摇头道:“还没有,脸上有块疤痕,根本就没消,我拿头发挡住了。”

    她说着勾唇浅笑,很镇定的道:“虽然我脸受伤了,但娘亲说,只要我心性好,大家都会喜欢我的。我觉得,娘亲说得对极了。刚才那位大姐儿,倒是长得挺美的,但做事颠三倒四的,想来没什么人会喜欢。”

    她说到这里,一双眼睛扑闪着,看着安王妃问道:“王妃,你觉得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安王妃见她揪着白玉莲不放,有些头疼,却不得不答道:“长明郡主说的是。”

    蕾儿笑着道:“王妃果然为人和气,我都舍不得走了。姑姑在我家里住着了,又怕王妃挂心漫海,我就送他回来,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一来散心,二则,漫海弟弟年纪小,骤然离开姑姑,必定是不习惯的。我陪他几天,等姑姑回来了,我再回去。”

    安王妃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道:“郡主打算在这里住下吗?”

    蕾儿点头,诧异的道:“怎么,王妃不欢迎我吗?”

    安王妃稳住心神,挤出一抹笑容道:“怎么会呢?郡主肯赏脸,我是十分欣喜的,但郡主是大忙人,怎么好让郡主在这里耽误工夫?至于漫海,我亲自照顾就成了,怎么都不可能让他受委屈的。”

    齐漫海不待蕾儿示意,自己就开口道:“我谁都不要,就要跟表姐一起。”说着拉住蕾儿的臂膀,一副绝不肯跟蕾儿分开的模样。

    蕾儿朝他挤挤眼睛,为他点了赞,这才看向安王妃,缓缓道:“王妃你也瞧见了,漫海弟弟舍不得我呢。我才八岁,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很愿意留下来跟他作伴,顺便散心。”

    她眼珠子一转,接口又道:“当然,我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皇伯父就时常说,我是最知道进退的。王妃若是执意不肯留我,只管说一声儿,我绝不会厚着脸皮赖着不走的。”

    安王妃脸都绿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刁钻的丫头?不但能说,还将皇上扯了出来。

    这话说出来,她怎么能反对呢?若她真点了头,说不想蕾儿留下,只怕一丝颜面都不剩了。

    安王妃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缓了一缓强笑道:“怎么会呢?郡主肯留下,是咱们府里的福气。”

    贺氏也忙道:“是呀,长明郡主,你就在这里住下,一应饮食起居,我都会用心打点的,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就成了。”

    蕾儿便含着笑,很矜持的道:“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留我,那我就住几天好了。”

    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安王妃、贺氏互看一眼,无言以对。

    如是,蕾儿很顺利就留了下来。

    安王妃的意思,是想给她收拾个客房住下,但蕾儿早就问过齐漫海,知道他如今住的地方,就在齐融、李雪茹的院落。

    蕾儿便借口不愿跟齐漫海分开,非要去齐漫海的住处安身。齐漫海也是个乖觉的,吵着要跟蕾儿一起住。

    安王妃被两人闹得头疼,不得不点头答应了。

    一时贺氏便打发人,去收拾了一番。

    蕾儿跟安王妃也没什么可聊的,便笑着道:“赶了半天的路,我和漫海弟弟都累了,这样,我们先去歇着吧,晚些时候再来王妃跟前凑趣。”

    安王妃听了暗自撇嘴,心说,你少来我跟前晃悠,只怕我还能多活两年。

    当然,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嘴上却绝不敢说的,反而还要和颜悦色答应下来。

    一时,蕾儿与齐漫海穿花拂柳,进了李雪茹和齐融住的院落。

    齐漫海自是还住自己原来的屋子,在他住处隔壁,另有个小巧的院落,本是预备将来给齐漫海的弟弟、妹妹住的。

    如今蕾儿吵着要跟齐漫海一块儿,便住了这个小院子。

    不等安置好,蕾儿便扯过齐漫海,耳语了一番。

    齐漫海自是对她的话唯命是从,立时就将李雪茹的心腹丫鬟唤到跟前,发了话,让她去门口守着,等齐融回来了立时来禀报。

    齐融成婚以后,也领了差事。虽然只是个闲职,但他还是挺认真的,每天都要去衙门晃悠一圈。

    吩咐好了之后,蕾儿自个儿也累了,便让齐漫海回去歇着,自己也进屋休息,养精蓄锐。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

    蕾儿起来梳洗毕,齐漫海蹭蹭蹭跑进来,向蕾儿道:“我爹爹已经回来了,去了书房。”瘪了瘪嘴,低声道:“丫鬟瞧见,那姓白的早就在书房等着了。”

    蕾儿目光一闪,笑容有些冷:“咱们去瞧一瞧。”说着拉着齐漫海,飞快往书房去了。

    等跑到前院,就见有两个在书房伺候的丫头毕恭毕敬站在门外。见了齐漫海,都忙蹲下来请安。

    齐漫海也不理会,只一径跟着蕾儿,直接进去了。

    进去后,却见齐融正坐着书案前,那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女正在给齐融研磨,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双大眼睛水蒙蒙、亮晶晶看着齐融,带着多少情意。

    齐融虽然拿着笔,但根本没写字,望着白玉莲眼睛一眨也不眨,唇边带着笑。

    一男一女相视,正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蕾儿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阴魂不散的贱人,风流无德的姑父!”连忙稳住心神,一声轻笑打破沉寂:“姑父,你听得我来了,怎么不来瞧我?”一边说着,一边飞快走近齐融,将身子挡在齐融与白玉莲之间。

    齐融正与白玉莲调情,不曾想被儿子和蕾儿撞破,心中有些尴尬,听了蕾儿的话,忙道:“我才回来,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蕾儿一笑置之,似乎这才留意到白玉莲一般,“哎呦”了一声,接着道:“之前在王妃娘娘那里瞧见这个大姐儿了,虽然长得好,但规矩并不太好,怎么又跑来伺候姑父了?”

    扬起小脸看着白玉莲,笑得天真漫烂:“之前我赏你的簪子,你为什么不戴呢?莫非瞧不起我?”

    白玉莲见她过来,心头一惊,知道情况不妙。

    如今蕾儿一开口,果然没好话,白玉莲不由得晕头晕脑,不知怎么应对,心思转了一转,便红了眼圈,一幅泫然欲滴的模样。

    她却不知道,齐融正坐着,又被蕾儿挡着,根本就没看见她这将哭未哭的模样儿,只觉得蕾儿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道:“怎么回事?”

    蕾儿自是不会隐瞒的,直接将之前跟安王妃碰面时的事儿讲了一遍,末了道:“我说她规矩没学好,王妃娘娘也是赞同的,怎么这样的人,又被王妃打发来伺候姑父呢?王府没人了吗?”

    齐融听了白玉莲的行径,又被蕾儿的话一刺,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觉得十分丢脸。

    只是,他如今正对白玉莲上心,眼里只看得见白玉莲,自然不会因为这桩事儿,就将心头好放下。

    故而他只尴尬了一瞬,便笑着道:“长明你误会了,这不是丫鬟,是我姨娘家的女儿,姓白,是来我家暂住的。”

    蕾儿诧异道:“哎呀,竟还是个贵小姐么?我还真没看出来呢。”

    这话,叫人该怎么答呢?

    齐融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来,白玉莲更是无语凝噎。

    蕾儿却又转了语气道:“哎呀,我这性子,总是爱说实话,一点忌讳都没有,真是不该。”说着便转身,看向白玉莲,欠了欠身道:“白小姐,对不住得很,我错认了你的身份。”

    白玉莲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捶死这个刁钻捣乱的小鬼头,面上却不得不保持笑容,咬着唇道:“不妨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蕾儿目光一闪道:“你的确不该放在心上,你挺奇怪的,我年纪小,又不认识人,错认你为丫鬟,这是说得过去的。但你自己为什么不解释呢?还有,你既然是王妃娘娘的亲眷,是贵客,为什么要给王妃捶腿,还要给我端茶倒水,给我姑父研磨?难道你生来就喜欢干丫鬟的活计吗?我并不是看不起丫鬟,只是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位置,不好逾越的。你跟丫鬟抢活儿干,不仅自降身份,传出去,人家还会说安王府没规矩,任由贵小姐做下贱活儿呢。”

    齐融被她的话说得一愣一愣,偏偏蕾儿一双眼睛扑闪着,透着清澈如水的光芒,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天真无邪才口无遮掩,还是故意为之。

    白玉莲脸上却是越发挂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蕾儿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暗自冷笑不已,面上却惊讶的道:“哎呀,白小姐怎么哭了?其实,这只是我的一点愚见罢了,你犯不着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如此行事,自然有你的理由。我年纪小,不懂这里面的道理,来来,你给我好好讲一讲。”

    白玉莲哪里讲得出道理来,绝美的面庞涨得通红,犹如盛开了大片的桃花一般,让人望之沉醉。

    她特意转了转身子,好让齐融能看清她的容貌,声音更是娇柔又无助:“长明郡主,之前是我失态了,我心里很惭愧。我身份低微,又不会办事,求你不要一直围着我打转了。”说着,泪水就涌了出来,却不是毫无形象的涕泪横流,而是一颗一颗泪水一点点滴落出来,如珍珠般从白净红晕的面庞缓缓滚落,仿佛春雨打着白莲,纯净美好。

    齐融本来也深为白玉莲的举动而尴尬,如今见白玉莲落泪的美态,不由得神为之夺,忙向蕾儿道:“白表妹说的是,长明,白表妹已经很难过了,你别再说她了。”

    蕾儿皱眉道:“为什么?我不懂的道理,连问都不能问吗?”眼珠子一转,转而道:“要不,姑父你给我讲一讲吧。”

    齐融哪里想得到她竟然会这么说,不由得瞠目结舌,默了一瞬才顾左右而言其他,慢慢道:“女孩子家,当以贞静为主,却是不好逞口舌之利。”

    蕾儿一听这话,瞪大眼睛道:“姑父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我多舌吗?”

    齐融听了没言语,但眉眼间的神色却透出深以为然之色。

    白玉莲见齐融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出头,心中自是欢喜的,忙含着一包眼泪看向齐融,目光中俱是惊喜崇拜之色。

    那目光弄得齐融心中飘飘然起来,又见白玉莲美得不可思议,不由得移不开目光。

    蕾儿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只觉得恶心,立刻低头酝酿情绪,再扬起小脸,眼里已经泪水盈盈:“我闯祸了,一来就得罪了王妃娘娘的亲眷,如今姑父也骂我,呜呜,我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该没脸见人了……”她说着就捂脸,哭喊得越发大声了,真正的眼泪却没有多少。

    齐漫海自是跟蕾儿站在一边的,不知道她在假哭,只当她真伤心了,不由得慌了神,忙过去拉蕾儿,也嚎啕大哭起来。

    一时书房里大的喊,小的哭,好不热闹。

    齐融瞠目结舌,等回过神来,忙出声劝慰。

    两个孩子却听不进去,依旧闹腾得厉害,一直吵得齐融脑中嗡嗡作响,白玉莲脸色白如纸,方才渐渐停歇。

    这时妙音上来,给两个孩子擦了脸,转而看向齐融,淡淡道:“世子别怪奴婢没规矩,长明郡主虽然年纪小,说话直,但从不无理取闹。就连皇上,都说喜欢她的心性呢。今儿个郡主说的话句句在理,并没有半点逾越之处。世子却说她多舌,这也太过了些。”

    她目光锐利起来,声音中也带着机锋:“郡主受伤后,心思本就敏感些,如今得了世子这样的评价,回头不知该怎么难过呢。若郡主今后变得沉默寡言,这责任,谁都担不起的。”

    妙音自然也是看不惯齐融的。

    什么东西,妻子怀着孩子呢,不说关怀体贴,反而跟个下贱坯子眉来眼去,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

    还有这白莲花,也是个下贱的,蕾儿问她的那些话,当真是字字珠玑。

    齐融额头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他自是没想到,蕾儿嘴皮子利索,下人的嘴巴也不差,一番话绵里藏针,点出蕾儿背后有强大的靠山,点出蕾儿正处在特殊时期,谁都不能惹她,弄得他恨不得落荒而逃。

    白玉莲素来聪慧敏锐,见了齐融的神色,不由得一颗心往下沉。

    果然她没有预料错,齐融心中思绪翻滚着,很快就下了决断,忙朝蕾儿赔笑道:“长明,姑父头脑发晕,说错了话,如今向你赔罪。实际上,你活泼大方,说的话字字珠玑,十分有道理。”

    蕾儿一面擦着泪,一面歪着头道:“真的?姑父真这么想吗?若我再说话,你不会再骂我吗?”

    齐融咬着牙道:“我没骂你呀,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了。你口齿伶俐,我十分喜欢听你说话。”

    蕾儿这才回嗔做喜道:“姑父说得这么肯定,我自然要相信的。”

    将目光投向白玉莲,转而道:“白小姐,你也喜欢听我说话吗?你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白玉莲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暗自告诫自己,这小蹄子背后,有强大的靠山,连身为世子的表哥、身为王妃的娘娘都不敢得罪她,自己又岂能跟她翻脸?

    心思转了一转,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当然。”

    蕾儿拍手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说得好,那我继续说好了。”

    齐融不可思议看着她——她已经说得够多了,怎么还没说完吗?

    刚才她一番话,已经将白玉莲弄得颜面无存、死去活来,竟不肯消停吗?

    想归想,但他不敢问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蕾儿嘴巴一张一合,继续语出惊人:“姑父,你这白表妹看着挺美的,定亲了吗?”

    齐融不解其意,却还是摇了摇头。

    蕾儿便诧异的道:“没定亲的大姑娘家,跑到你的书房做什么?娘亲跟我说,男女七岁不同席,难道白小姐不知道避嫌吗?我虽然年纪小,但看得出,白小姐看你的目光很不寻常,唔,就跟我娘亲看我爹爹的目光差不了多少。”

    她这番话一出口,齐融、白玉莲都愣住了。

    蕾儿转头看着白玉莲,继续道:“唔,我记得皇伯父下了旨,说不允许近亲通婚,不然必定严惩。白小姐,你是姑父的表妹呀。难不成,你想以身试法?”

    白玉莲被她盯着问,头脑晕乎乎的,脸上红得要滴下血来。

    但蕾儿将圣旨都搬出来了,她不敢不答话,便咬着唇开口道:“我乃白家庶女,跟表哥并无血缘关系。”

    蕾儿听了后退一步,不敢置信的道:“你还真看中我姑父了吗?啧啧,你这容貌,真是比我在皇伯父宫里那些妃嫔还要强一些。以你的姿容,随随便便就能嫁户好人家,怎么竟会瞧中姑父呢?我姑父早已经娶妻,还有了漫海表弟,你怎么能嫁给他呢?”

    不等白玉莲答话,她自顾自又道:“哦,我又忘记了,娶了妻,倒是还能纳妾的。不过,我虽然年纪小,却知道妾只是个玩意儿,喜欢时捧两天,不喜欢时,直接锁在院子里,当个摆设也是能够的。白小姐,你长得这么好,身份也应该不差,你跟了我姑父,当个妾,能有什么好处?难道比嫁给别人当正室还好吗?你这想法,我实在理解不了。”她说着便看着白玉莲,一副“你真笨,你的想法我接受无能”的模样。

    书房好一阵难堪沉默,白玉莲脑中仿佛要炸开一般,只觉得颜面尽失,想解释几句,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更何况,蕾儿嘴皮子真是非一般的利索,又放得开,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一点儿都不忌讳。

    偏偏人家年纪小,又有惹不起的靠山,就算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也不能跟她翻脸。

    是的,白玉莲现在已经确定了,这小丫头片子,完全是冲自己来的。

    明白了,却又无能为力。

    白玉莲还是很识时务的,明白这种情况下,跟蕾儿对峙实在不智。

    不能进,那就只能退了。更何况,她的对手,并不是蕾儿呀。

    今天吃的亏,先忍下来,来日,她必定要在李雪茹身上找回场子来。

    她想到这里,心中有了决断,死死咬着唇,压抑住怒气和悲愤,忍着眼泪道:“玉莲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不等蕾儿答应,立刻一溜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