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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一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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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掌柜一脸嫌恶的捏鼻子招呼了一个伙计,那伙计虽然不敢像白掌柜那样公然的捂上鼻子,但是他的表情比白掌柜可好不了多少。

    一张脸闷得发青偏偏还想努力压着结果就变成了一副怪异扭曲的表情。

    肖未这回可是气的够呛,硬生生把一张白皙的俊颜变成了红中带紫,一只脚都跨进后院了还不肯把瞪着钺的眼神收回来。

    肖未这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时辰,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认真的洗过澡,简直是从头到脚洗了三遍还不止。

    直到完全确定他身上再也没有那股奇怪的味道之后,他才换上了白掌柜给他准备的衣裳。

    他走到外堂,不见钺的影子,反而看见铺子门边上,逆光站着一个身段窈窕的红衣美人。

    仅仅一个背影就如此曼妙绝伦,令人浮想联翩,究竟会是如何倾城绝艳的美人?

    肖未的两只脚仿佛突然不听使唤一般,不由自主的向着门边走去,可是还没来得及发问,一旁的白掌柜却先开口了。

    “一锭金子。”

    肖未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好不容易把视线从那红衣美人窈窕的背影上收了回来,一转头却看见白掌柜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伸了过来。

    “衣服、洗澡水、除味粉、外加帮你洗衣服的钱,拢共一锭金子。”

    “这么些东西就要一锭金子?白老头你这衣服莫不是金子做的?”

    肖未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低下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不就是一件普通的绸衫么,颜色还灰不拉几的,跟没洗干净似的。

    就这么件破玩意儿就要一锭金子?

    他这个将军一个月的俸禄都没有一锭金子呢,臭老头这不明摆着趁火打劫么?

    “这衣服确实不值那么多,但是那个除味粉可是老夫我特别调制的,那里头的材料稀罕着呢。你刚才洗了一个多时辰,用了三十桶水,整整三瓶除味粉,老夫我只管你要一锭金子还便宜了你小子呢。”

    什么材料这么稀罕,就这么还没有手掌大的三小瓶粉末,居然就比金粉还值钱了?

    肖未嘴张得都够塞下一个鸡蛋了,可偏偏这东西确实是他用的,也是他亲眼看着那伙计倒水里的。而且这些材料什么的他也不懂,就算这臭老头是信口开河他也分辨不出。

    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让这臭老头给占了。

    “大哥常年在北境,想必是没有什么积蓄的,不如让他给‘翩跹’做几天活招牌,这一锭金子就免了吧。”

    肖未自个儿还没把这事儿给理顺,却听见钺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就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铺面,他上下左右扫了个遍也没看见钺的影子呐。

    肖未正想着要不要把那些个挂着的布料衣裳全掀开,看看钺是不是藏在里面,却见门口那个红衣丽人慢慢转过了身。

    钺?!

    “你这小姑娘想的倒是挺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我三瓶好东西,就让这臭小子往我这店里一站这笔账就算了了?这事儿传出去了那以后都上老夫这来白吃白拿,老夫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此言差矣。您得这么想,大哥他一个常年戍边的穷将军,就算不吃不喝又能攒下多少银子?您若是把他的所有积蓄都给掏空了,那以后他还怎么好意思再上您这来?但若是让他给您做个活招牌,就凭他这风流倜傥的相貌,还有少年得志的风采,那些个煜都城里的公子小姐们还不把‘翩跹’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嘿,肖将军这块活招牌好不好用老夫不知道,不过就凭小姑娘你这张嘴,肖将军这个大哥认得也不亏。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请肖将军到我这‘翩跹’门口做一个月的活招牌吧。”

    “啊?!”

    肖未平时看惯了钺的黑衣劲装,头一回看见她换了这么艳丽的衣裳,衬的她肤白若雪,人比花娇,看得肖未眼睛都直了。

    不过就他发愣的这么会儿功夫,钺已经干净利落的把他给卖了,等他回过神来,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不是。。。这我还没答应呢。。。怎么就一个月了?”

    “哟,肖将军这还不愿意了?那行,金子留下,人走,老夫就不跟你计较了。”

    “。。。老爷子您别生气,我做,我做还不成么?”

    “嗯哼,那赶紧的,给我到门边上坐着去。”

    肖未万分无奈的走到大门旁边的椅子坐下了,钺见状也坐在了他对面的凳子上。二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

    别说这两人还像那么个样子,女的美艳,男的俊俏,来来往往的行人一看这二人的派头和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势,往门口那么一坐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不过一会儿,‘翩跹’的一左一右两间铺面就挤满了客人,白掌柜忙得脚不沾地,连一杯茶都喝不上。

    可是那两个始作俑者却一直优哉游哉的坐在门边晒太阳。

    一直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终于才把最后一位送了出去。白掌柜忙活了一下午,累得他心浮气躁吹胡子瞪眼的。

    “什么活招牌,简直就是老夫的灾星。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多人,你们是想把老夫这老胳膊老腿给累散了吗?”

    “我们这不也是为了帮大哥还债吗?而且‘翩跹’这么好的生意,旁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这金子老夫不要了,赶紧把你两的事给了了,然后马上给我滚蛋,老夫宁愿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也不想再看见你们两了。”

    “这。。。”

    “这什么这,还愣着干什么?趁着没客人,赶紧关门回府,我母亲今天还特地下厨做了些好菜,没想到这么一耽搁,都这个时辰了。”

    白掌柜嘴上骂着,手上却一刻也不闲着,简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落下了门板。

    这白掌柜的脾气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变得也忒快了。怪不得煜都里一直传说要是论脾气古怪,那‘翩跹’的白掌柜若称第二那必然无人敢称第一,钺今日可真是见识到了。

    白掌柜急不可耐的把他两都撵出了铺子,连衣裳都等不及让他们换回去,幸好还没忘了让伙计把他们的旧衣服扔出来,说是让他们回了白府再换。

    钺和肖未连手里的茶都没喝完就被白掌柜强行撵出了铺子,刚把两只脚迈出去就见门板贴着他们的鼻子落了下来,吓得二人半天没缓过气儿来,相互对视一眼却只剩下苦笑的份儿了。

    不过白掌柜除去火气大了些,脾气怪了些,难伺候了些,倒的确是一个靠得住的人。起码他虽然扬言再也不想见到二人,但是已经答应了钺的事情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带回了白府。

    三人一行还没到白府,远远地就看见白府的上空有一团袅袅青烟盘旋而上,还带着一股饭菜的香气。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白府里头却嬉笑怒骂觥筹交错的十分热闹。

    “我。。。我告诉你,我。。。我今天就赖在这,我今。。。天说什么也不走了。”

    “你个臭。。。臭小子,老夫我。。。的房间是你睡得地方吗?”

    “大哥!你小心点儿!”

    “小。。。小心。。。小心什么小心。。。我。。。我可不去乜舞楼了。打。。。打死我也不住乜舞楼了。”

    守在白府外头的暗哨隔着墙都听见肖未和白掌柜相互嚷嚷的声音了,看来这二位今天又喝醉了。

    难道今天肖将军又要被扛回乜舞楼了?两个暗哨悄悄回想了一下几天前,钺费劲九龙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的肖未撑了起来,但是肖未不仅不听话反而的那副情景,不约而同的扬起了嘴角。

    其中一人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白府的墙头,探出头去往院子里张望着,却正好看见钺和白老夫人扶着脚步漂浮的肖未和白掌柜走进了房间。

    片刻后,钺和白老夫人走了出来,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些什么,然后相携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没过多久,那个房间里的灯也灭了,整个白府彻底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看来,他们二人今晚还真是要留宿在白府了。

    那个人又趴在墙头上守了一会儿,确定再没有动静之后,才悄然落下了墙头。

    钺一直站在白老夫人的房里盯着那暗哨,眼看着那双眼睛消失在墙外,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钺飘然钻出了白老夫人的房间,然后猫着腰贴着墙壁,隐身在走廊的阴影中,悄无声息的摸到了白掌柜的房门外。

    她再一次沿着四周的墙头扫视了一圈,确定墙上再也没有别的眼睛之后,才抬起手,极轻巧的敲响了白掌柜的窗户。

    “咚。。。咚。。。咚。”

    两长一短一切顺利,两人一同赴约;一长两短计划有变,肖未留守白府。

    第三声刚落,就见白掌柜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肖未的眼睛透过缝隙亮了起来。

    钺轻轻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见那一条缝隙逐渐扩大,直到门框开到了走廊的阴影边缘,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钺马上打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肖未反手稳住了门,小心翼翼的从那条稍微有些窄的门缝里挤了出来。

    二人顺利溜出房间之后,又沿着走廊的阴影摸进了白府的后园。

    谁都以为白府后园就是白掌柜染布裁衣的作坊,却早已忘了这后园里头还有一扇极其隐蔽的后门。

    据说当年谢小姐曾经无数次穿过扇后门,然后在台阶上放下几个馒头,一碗菜汤,让那个早已无颜相见的人不至于饿死街头。

    可是,自从‘翩跹’开张以后,后院就成了白掌柜的小作坊,而那扇门也从此消失在层层叠叠高挂着的锦缎之后。

    除了白掌柜和白老夫人,再也没有人记得还有这样一扇门,而那些毫不相干的外人就更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