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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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七子要是出事了,他们这群人也完了。

    庞誉无比后悔听邵华池的命令来捉拿嫌犯,就算真有嫌疑他自个儿来就好了,干嘛要七皇子以身犯险,这下不但没功劳,还有可能毁了仕途!

    这么说起来皇七子虽然以前风评不太好,但接触下来就会发现,此人至诚至信,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比起跋扈的二皇子,身份高贵的大皇子,这样能为百姓做点实事的皇子反而显得难得。

    庞誉这时候不知道该夸邵华池还是该说他太耿直,不知不觉他对这个七皇子已经印象有所改观。

    他当然不知道,傅辰在分析各位大臣的时候,将这位庞府尹归为明哲保身那一类,从不站队懂得官场规则,能得到这类大臣的好感,不失为潜在助力。

    派去的人根本没法阻止已经在人群中快速消失的邵华池,庞誉只能道:“还不让水龙师快点来,你们也去帮忙扑火!”

    庞誉骂完这群人,干脆自己亲自上阵,不料被人制住了肩膀,抬眼望去,居然是个令人瞬间窒息的美男子,顾盼间令人沉醉神迷。他眼中透着些许散漫与淡淡的忧郁气息,在那蝉翼般的视线下,似乎什么人都入不了他的眼,慵懒迷人的笑意能让任何人倾倒。

    “庞大人,我会带回殿下的。”男子不经意地一瞥,就让人想把世界最美好的一切堆砌在他面前。

    庞誉面对这种超越性别的美貌,瞬间楞了下,待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冲入了醉仙楼,男子表现出来的气质令他摸不准对方身份,说话间也是客气居多,“嗳,等等,你是谁?”

    那人已经进去了,当然没回答庞誉的问题。

    庞誉当下让一部分士兵赶去四处城门拦人,其他人都去救火,最后还灵机一动,“七殿下,百姓的命重要,但您也不能不顾自身啊!”

    刚逃出升天的部分百姓听到庞誉的喊叫,七皇子来救他们百姓?

    有些百姓想到到现在有些还没有离开城门口的部分伤兵,他们的存在就像是最好的宣传,这些人口口相传,这时候再听七皇子冲进了火堆,有些人一咬牙就想要再冲进去,却被庞誉的人都劝了回来,他们会派人找回殿下。

    但这样一遭后,对七殿下的印象却是翻了又翻,大部分人已经忘了曾经坊间那些说七殿下是妖魔鬼怪的传言。

    庞誉为官多年,自然明白何为说话的艺术,这人情给的也是自然,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但于七皇子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再说也无人会怀疑出处。

    至于那个寻邵华池的美男子,却是让庞誉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是谁。

    ……

    约莫数月前,景逸收到了来自全家恩人的嵘宪先生的亲笔书信,他没有任何犹豫就赶到了溧松书院。

    “先生,因何事愁眉不展?”已有数十年没见过嵘宪先生,再次相见却发现这位远近闻名的智者老了许多。

    “你知我因丽妃娘娘嘱托,匡扶七殿下十来年之久,殿下近来也坚定了夺嫡之心,更是被委派了一些差事,得到了圣上的赞誉。”骆学真叹了一声,眉宇间带着忧愁。

    “这不是好事吗,您又为何事困扰?”

    “这就要说到殿下的举动了,这些日子以来殿下十分宠信一名太监,起初听殿下描述,我认为此人智谋无双、年少英才,虽爱剑走偏锋却也不过是少年心性,太监的身份也并无关系,但凡能磨练些时日必成大器,有他在殿下身边我也能对得住丽妃娘娘的交代。但,这名太监却在暗中支持另一股势力,并被殿下发觉,如此一来此人便不是可用之人,我建议将之灭杀以绝后患,这样的人若是被他人所用,我们将全军覆没。殿下却执意将其留下,这诸多不定因素让我如何心安?”

    “听您的意思和信中所言,似乎这只是个小太监,也许其中还有误会?”一个小太监,能掀起那么大风浪?

    “你有所不知,此人名为傅辰,虽年纪小,却是个相当难缠的角色。他如今是正三品太监,晋国开朝以来第一个如此年轻就坐上管事的,这个第一怎么来的,想必只有他自己清楚,此人心机手段样样不缺,更难得的是能把握人心。若刚开始将之杀了也无大碍,现在他羽翼渐丰,宫内宫外都有布置,而这些布置大多依靠殿下在短时间里建立起来,想要动他为时晚矣。”骆学真想到当时七殿下保下那人时的神情与态度,哪是对属下的态度,这才是他真正的隐忧。若是那时他执意要杀此人,便会与殿下反目,现在是夺嫡关键时刻,岂能内讧,他只能走下下之策,先行离开再寻解决之法。

    “不能杀又动不了,”但如果只是这样,嵘宪先生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忧虑,“是还有别的原因?”

    “殿下虽与磐乐族公主许下婚约,但世人皆知那位公主终生无子,于是圣上就赐了数女,殿下无奈选择其一,只是近来我探到了田氏身边的宫女,得知一个令人瞠目的消息,殿下并未碰那女子。”

    “七皇子从小容颜被毁,也许对女子刚开始有些排斥,您加以引导必定能明白男女天伦之道。”

    “我一开始也是你这般想法,直到有一日我让宫内眼线绘制了一副田氏的画像,撇开性别,与傅姓太监眉宇间极为相似!再结合殿下对那太监的态度,居然……居然是对一个太监有了歪心思!!”这是耻辱,骆学真都有些难以启齿。

    “殿下自己知道吗?”景逸也是一惊,嵘宪先生的推测令他不敢相信,在平日的教导中先生多次在信中提及七殿下的忍辱负重,这绝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男人,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会对一个奴才……,单单是那份天潢贵胄的天性就不允许。

    “应该还未意识到,正是因为他没意识到,才能方便我提前做安排。”正常男人谁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同样性别的人越过了界。

    “那您让我来,是希望我做什么?”深呼吸了几口气,景逸又问道。

    “那太监唯一让殿下感恩的就是在殿下最无助的时候予以帮助和关怀,殿下是个外刚内柔、爱憎分明的人,只要有人真心待他他定会全心待之,人非草木,如果有一个人比他做的更多,做得更好,殿下岂能不动容?景逸,我知此事太过为难与你,在我身边,唯有你拥有足够让男女倾倒的能力,你的为人亦是令我放心。如若殿下非要有一倾心之人,那必然是能够信任,能够真正帮到他的,各方面都远远超过那太监的。”他当然不会随便找个人就来做这种事,那位虽是太监却无人能否认其极为优秀,想要取而代之,就需要一个能完全掩盖其锋芒的人物。

    “那子嗣……”

    “届时我自有解决之法,景逸,你可愿倾尽全力助我?”

    景逸并非寻常人,闻言只是微蹙着眉,这样的行为实在有违他心性。

    只是非常时期非常行事,他拎得清楚轻重,半晌他行了叩拜大礼,“在下与先生相识多年,时时望自己能帮先生一二,但鄙人学浅而空迟,才疏而徒速,本以为今生无望伴您左右,承蒙不弃,在下定当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

    部分木头被烧成了黑色碳架,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火海。

    邵华池理智尚存,他并没有喊傅辰的名字,以防被听去,而是直奔二楼雅间,但里面没有人!

    巨大的恐慌让他几乎撑不住自己,坚定的信念让他几乎跑遍了所有能跑的地方,其他人都在冲出去的时候,只有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一间间客房找过去,衣服和头发被烧着了,焦味让他看上去狼狈而肮脏。

    没有,哪里都没有!

    身上的湿气被渐渐蒸发,他站在楼道上,头一次无助地四处张望,傅辰,求你出来……

    无论睁眼闭眼都是那人的一颦一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他还是个傻子的时候,明知道他听不懂还会准备各种糕点过来,喂他吃——

    “这是桃花糕,我让人加了些热量高的食材进去,殿下尝尝看?”

    母妃的尸体在掖亭湖找到的时候,他紧紧抱着他——

    “娘娘一定希望您好好活着!”

    在他被毒蛇咬了后,那人毫不犹豫的吸走那些毒血——

    “傅辰,让开!你可知这样你也有可能中毒。”

    “这是最快的办法。”傅辰依旧不受影响。

    “为什么?”他愣愣地看着傅辰。

    “我不会让殿下出事。”

    傅辰,其实我也只是希望你活着,活着就好!

    泪水滑落,邵华池后知后觉地摸了下。

    颤抖得捂住眼,似乎如此懦弱的一面令他本能地非常难堪,泪水从指缝间滚落,狠狠摸了几把。

    他深吸几口气把哽咽都咽下,傅辰如此妖孽之人,怎可能轻易就这样死去,一定、且肯定还活着!

    邵华池不愿放弃,继续寻人,“你在哪里?”“在就回我一声!”

    “回我啊!!!”“听到没!”“你别吓我啊,出来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啊?”

    他的声音傅辰不会听不出来,但一路都无人回应,邵华池越来越绝望。

    火势越发控制不住,有一根房梁被烧成了黑色,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下来。

    一个人影忽然扑倒邵华池,带着他滚落在一旁,将他远离了最危险的地方。

    哐哐,焦炭一样的木头砸向二楼围栏,围栏承受不住重量,与木桩一同掉了下去,下面还拥挤的人群发出阵阵惊恐与尖叫声。

    邵华池似乎根本没注意,他爬了起来,双眼只盯着那几个已经完全被火势覆盖的房间,只剩那几个房间了。

    完全没注意身边站着一位超越性别的绝美男人,景逸见邵华池面色冷静,眼底却是已经扭曲的疯狂,此时的邵华池已被蒙蔽了心智与常识,脑中只有一个执念,将人救出来!

    景逸神色一肃,他不可能放任邵华池去找死。

    “那么,就恕在下失礼了。”与彬彬有礼的态度相反的是他眼中的决断。

    邵华池全副心思在找人上,完全没注意身后的攻击。

    待反应过来,最后看到的一张陌生而俊美的天颜,眼底来不及迸射的惊讶与愤怒随着倒地一同落下。

    ——晋.江独家——

    此时,傅辰看着暗处接近的人,那人悄声无息,像是幽灵。

    接近傅辰的是李變天认为的别国“细作”,证据不确凿,但这种危险的差事,交给这样的人反而安全。

    即便是找人的小事,李變天也算无遗漏,尽可能保全自己的人。

    也从侧面说明了李變天虽想找到傅辰,但也并没那么重视,只是顺手而为。

    这位“细作”在其他人护送主公离开后,与其他几个死士受命从三处寻找切入点找到少年,被李變天委以重任,让他觉得这次回去,那就是大功一件,一定能得到李變天的信任!

    想到这里,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越来越靠近傅辰。

    快了,就要找到了人了!

    这个功劳是他的!

    他脸上的兴奋还挂着,表情却戛然而止。

    傅辰拉开一旁的青染,撒了一把毒粉,就是曾经梁成文离开前给他的,大部分都用在那时候棺材外杀死沈彬等人,这是最后一点药粉,只够灭杀一人量,用在这里也算用得其所了。

    青染见机不可失,抽出匕首就在对方还没发出惨叫前就将之插入了那“细作”天灵盖。

    两人没有事先安排过,全凭临场合作和默契。

    见那人没有任何挣扎,直接扑倒在夹层上。

    两人不约而同松一口气。

    有人追上来,并不奇怪。他没敢小瞧过李變天,只是想尽可能拖延时间,见招拆招后还是应付不了,就只能挺而走险,只要最后与邵华池汇合就行。

    若是见他没回去,也不知道殿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部署,只是希望千万别冲动。

    傅辰左右环顾,就着火光找到了一铁杵,脑海中形成了一张醉仙楼的三维立体图,就在今天早上还下过一场雨,路过的伙计曾说过房顶好似漏雨了,从今日的雨量到醉仙楼的建造年数以及中途翻修,有三处地方是被反复修补过的。

    就是那里,是这座建筑物最薄弱的地方!

    烟雾越来越大,在这么下去眼睛会被熏瞎。

    见两人已经无路可走,青染跪下磕着头。

    “公子,是青染无能!你先走,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让你出事!”她的脸照在火光中,那么美。

    傅辰摇了摇头,这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在浪费时间,“匕首给我。”

    接过匕首,狠狠割向手臂,利刃隔开傅辰的肌肤,鲜血奔流而出。

    “公子!”

    “我没事!”傅辰又拿出自己身上的帕子,是穆君凝绣的,她一共绣了几十条,生怕他不够用似的,放在当时的箱子里,从重生到这个世界,他看到的是忠于自己感情的小央,以身为刃不惜牺牲一辈子也要为逝者报仇的梅姑姑,将生活的恶意埋葬在心底从来都笑脸迎人的穆君凝,把心中所有说不出口的爱都化作动力用生命在保护他,却只口不提对夙玉的感情的青染。

    他看到了这个时代女性身上的光辉,耀眼而温暖。

    用血浸染了这条帕子,递给了阻止不及的青染,“捂着!快!你不想我的血白流的话。我还没到需要女人护着我离开的程度!接下来,乖乖跟着我,相信我!”

    “嗯!”青染眼底浮出泪光,这是她第一次听上头的命令却有落泪的冲动。

    师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放心不下我,是我识人不明,您看人的眼光太准了。

    两人避过几处燃火的地方,没一会就到了傅辰要找的地方,他拿着铁杵朝着上方砸。

    还没几下,上方似乎有人早就候在那儿,发现了此处的不同,也反向对着屋顶砸下去。

    是在破坏屋顶!傅辰拉着青染,“我们后退!”

    几个呼吸间,他原本攻击的地方就坍塌下了飞灰木头以及瓦片。

    有人一直在瓦片上方守株待兔!

    这是傅辰唯一能想到的。

    全方位夹击!李變天的手段!

    甚至包括这火灾,都有可能是对方的杰作,这火不仅能对付逃跑的他,还能让李變天顺理成章躲开官兵追捕而离开,所有逃跑的人群都是他的掩护,这是李變天的智慧也是残忍。

    他能对付的了一个方向的追踪之人,却不代表能应付别的。

    下方,隔层,以及房顶都有安排,那个男人是要杀了他吗!

    .

    傅辰是冻醒的,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初冬季节的太阳就像冰箱里的灯,也只剩照明功能了。

    他的身体是蜷缩着的,这是马车?

    马车内很小,只有他一个人,在昏迷前他还记得在死士过来之前,他用最大的力道将青染从屋顶推了下去。

    那方位,有一个戗脊顶,再加上还有个搭起来的棚子,青染摔下去经过两次缓冲,最多会轻微骨折,但绝对不会危及生命,将逃生机会给了青染,傅辰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

    但是,他没有死。

    对方,不打算杀他,那就是没发现他是那日棺材的里的人。

    这至少不算是最糟的情况。

    傅辰摸了摸身上,没什么东西被搜走,随即又苦笑,他身上唯一有用的毒粉也在夹层保命时撒了,现在这群人就是想搜恐怕也搜不出任何东西。

    那现在是什么时辰,又是什么日子?

    他们又是怎么出城的?

    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无人会回答他。

    对方甚至根本没把他放眼里,没有任何绑缚的措施,若对方要取他性命,在他昏迷时就可以。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鸟鸣传来,傅辰的耳廓轻微的颤抖。

    犀雀!

    那声音,听过一次终生难忘,若不是这鸟,他又何须绝地反击,对这鸟他也算深恶痛绝了!

    傅辰等了许久,也没听到第二声,难道是听错了?

    他不由得捂着头,还有些昏沉。

    傅辰下了马车,马车是停在枯草地上的,这是河岸边,这群人很悠闲的样子,几个人架着架子在烤肉类,还有些在浅滩拿叉子捉鱼,虽然这天气可能收获很小,而李變天则是在笑看着这些护卫闹着,也许正是这份大气亲善才让那么多人全心全意追随这个男人。

    波光粼粼的河面,阳光下到处是金灿灿的,给这快消失生机的大自然添上了几分活力。

    这样的画面犹如画卷,美好又让他彻骨冰寒。

    这是……已经出了栾京,而且早已远离了!

    这群人是怎么安然无恙出城的,而他又昏迷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