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45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等到杜蓉她们买完胭脂,便与姑娘们辞别,回去了杜家。

    杜若一到院子,没有让玉竹提醒,就叫她把宋澄的玉佩找出来,与那盒胭脂一起使人送到杜凌那里,让他亲自,或寻个合适的小厮去还给宋澄,做完这些,她又拿着两盒胭脂去见谢氏。

    谢氏正当在看账目,放下手中笔道:“你出去那么久,怎么也不歇一会儿?”

    “想着送这些给您呢。”杜若笑道,“我给娘也挑了两盒。”

    女儿孝顺,谢氏自然高兴,打开来看了一看,见颜色正合适她这种年纪,就笑道:“我明儿就用。”

    杜若点点头,在她旁边一张玫瑰圈椅上坐下来。

    看起来是不想走了,谢氏有些奇怪:“怎么,有什么话要跟为娘说?”

    “不是,就是想陪陪您。”杜若道,“爹爹还没有回来呢?”

    “你这孩子,今儿又不是休沐日,你爹爹怎么可能这么早回来。”说起这事儿,谢氏叹口气,想到杜云壑最近早出晚归不说,还心事重重,她也跟着有些担心,吩咐下人,“今儿让厨房熬些补身的汤,”又与杜若道,“是不是觉得与你爹爹见得太少了?也别怪老爷,他公事繁忙,便是与我,有时候也说不上几句话的。”

    “比起打仗时,可好多了。”杜若笑笑。

    其实她今日粘着谢氏就是因为杜云壑,她总觉得雷洽有些奇怪,但这不能让谢氏知道,让她操心,她随手翻起旁边的账本:“娘可真辛苦,要是换成我,头都要看大了呢。”

    密密麻麻写着支出收入,也不是夸张,当真是瞧一眼就心头发憷。

    可一旦为人妻子,哪里能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

    谢氏道:“等天再暖一些,你也得学着看这个了,哪怕头大也得要看。”

    杜若忙合上账本。

    “你要是学不会,将来夫家的管事或许会用这个来拿捏你,你完全蒙在鼓里,哪一日家里就被掏空了。”

    听着真是吓人,杜若道:“我找个账房先生嫁。”

    谢氏噗嗤笑起来,伸手戳她脑门:“尽会胡说,你堂堂国公爷的女儿能嫁账房先生?被你爹爹听见,定要生气的。”她打量一眼宝贝女儿,“瞧你又不知害臊了,不如与为娘说说,可曾想过要嫁什么样的公子,像管大公子……”

    “娘,我不跟你说了!”杜若脸腾地红了,侧过头假装去看案台上摆得一盆杜鹃花。

    那杜鹃是复瓣的,颜色深红,很是艳丽。

    见她害羞,谢氏摇摇头,又去看账本。

    屋内一片静谧,只听到翻书页的声音,杜若手撑着下颌,脸还是红红的,那什么管大公子,她就见过一面,总不至于就要定亲了罢?她是一点都不了解呢,可好像很多夫妻成亲,都没有那么熟悉的。她忽然有些羡慕杜蓉,杜蓉就跟章凤翼两情相悦,知己知彼,要是她嫁人之前也有这样的人就好了。

    可惜她好像没有谁是非嫁不可的。

    她伸手去摸摸那红色的花瓣,瞧见手背上粉色的痕迹。

    是刚才宋澄把胭脂弄在上面的。

    她又缩回来。

    天色渐黑,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候,谢氏催着杜若先吃,她也不肯,一直听到门房的小厮禀告说杜云壑回来了,她才飞奔着出去。在月光下,她跑得极快,而杜云壑走得极慢,父女两个在二门那里相遇。

    杜云壑穿着玄色的衣袍,面色冷肃,他的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就在刚才,这剑鞘中的长剑才饮了热血。

    好似鼻尖还能嗅到血腥味,他颊边的肌肉忍不住跳了一下,他一步步的查,最终查到今日这结果,心中实在是满溢着说不出的悲凉。

    难怪贺时宪连尸首都没有,齐伍与陈士古把他毒杀了,扔在宣城外面的尸海里,谎称贺时宪被大周的军队斩杀,他们来不及挽救,齐伍甚至为此还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刀,留下了很重的伤。

    可他什么都不知,还为贺时宪的英年早逝而伤怀。

    他就这么蒙在鼓里,看着齐伍跟陈士古步步高升,成为赵坚最信任的心腹大将!

    他甚至还看着贺玄早早就去打仗,为赵坚效力。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愧,以及愤怒。

    那种情绪扑面而来,好像寒冬冷冽的风,映着他充血的眼眸,将杜若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她站在那里,抬头看着父亲,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好像会怕被那风刮到,伤到。

    在灯笼微弱的烛光旁,女儿纤细的身影停在眼前,杜云壑不得不收敛起来,往前走两步,弯下腰笑道:“若若,你怎么来这里了?”

    笑容是有些牵强的。

    看来今日父亲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杜若拉住他衣袖:“我是来接你的,爹爹,我等着你一起吃饭呢。”

    他很惊讶:“往前也不与我们一起用饭的,怎么今日又要等我了?那你娘也没有吃呢?”

    “是的。”杜若朝他身后的雷洽看了一眼,忽地问道:“雷洽,我爹爹今天干什么了,忙到这么晚,你都在爹爹身边吗?”

    “你这孩子,雷洽不在我这里又会在哪里?”杜云壑拉着她往前走,“我也不是今日才忙,而今大燕才立,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手,这种情况总是要持续几年呢,再说便是盛世,官员又岂能闲着?你多陪陪你娘就好。”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雷洽,那么今日就是雷洽了,杜若狐疑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还换了马车!

    可她也不能问,因为父亲肯定不会告诉她。

    她轻声道:“爹爹,您一定要当心身体,我最近做到很不好的梦……我跟娘可只能靠您呢。”她依偎在他身边,“您不能有事。”

    杜云壑心头一震。

    这孩子还真有些敏感,他什么都还没有说,竟然就会叮嘱他,他笑一笑,摸摸她脑袋:“为父身经百战的,能有什么?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整日想些什么,胡乱担心人,怎么不担心担心你的肚子,现在饿的很了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吃饭!”

    他拉着杜若朝正房快步而去。

    谢氏一早得了消息,已经让厨房把热好的菜端来了。

    “你也是,我早让你早些吃了,竟然跟若若一起等。”杜云壑看着妻子道,“凌儿不在吧?”

    “哥哥没有来,他在自己那里肯定吃过了。”杜若笑眯眯道,“也是我赖在这里,娘没有办法,现在正好,我们一起吃。”

    三人便都坐下来。

    怕妻子,女儿再看出什么,杜云壑竭力装得很是轻松,只等到杜若告辞走了,谢氏也去忙别的了,他才站在庭院里,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出神,因为这实在很是棘手。

    他该怎么做呢?

    在他那么漫长的人生里,头一次遇到这样叫他百感交集,不能立刻做下决定的事情。

    夜渐渐深了。

    庭院的树木在月光的照耀下,在墙上映上斑驳的影子。

    齐伍坐在椅子上,背有些微微的佝偻着,盯着面前已经茶动也不动,直到对面一个人淡淡道:“你何不先把茶喝光了?本王今日要交代你的事情很多,恐怕你到时想喝,茶已经凉了。”

    声音在空阔的屋里回荡。

    齐伍伸出手,端起茶放到嘴边吃了几口,他手指紧紧握着茶盅,使得茶水都在里面摇晃起来,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颓丧的将茶盅放在桌上,松开手道:“今日杜云壑已经查到了,还将人灭了口。”原本这桩埋了很多年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被人挖出来,可要是有人引导,自然是能查个水落石出,他看向那年轻男人,“你打算如何做?”

    那人没有回答,他手指搭在椅柄上,缓缓道:“皇上让你又掌兵马,可见他是真的信赖你。”

    这话听起来极为讽刺,齐伍面皮抽搐了一下:“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你真是越来越急躁了。”那人站起来,长身玉立,月光在他漆黑的袍服上流淌着,“想当初你不是这样的,大名鼎鼎的齐大将军能挡千军万马,何时都能沉得住气,本王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把你留下来,可陈士古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齐伍浑身一颤。

    那日陈士古身上的血像飞剑一样泼了他一身,有些甚至还流到了他的嘴巴里。

    他永生都难以忘怀。

    自那以后,他的右手好像就不太听使唤了。

    他也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这么些年,没有一日他不是活在煎熬中,活在羞辱里,瞧着外面墨色的天,他心想他可能撑不了那么久,兴许死比活着更容易,他忽然道:“你不如今日就把我杀了,报你的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