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黎教授观察日记 > 第六十二章 病房里扎头发

第六十二章 病房里扎头发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手术室的灯亮了两个小时半就灭掉了。

    杨笠换下了无菌服,打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迎面就遇上了那个憔悴的少年。

    她是听姜近初提起过这个“弟弟”的,当即眼皮子一掀:“小手术而已,麻醉过了自然就会醒了。”

    石小岸似虎还有话想说,但还是给她让了路。

    担架床被护士从里面推出来,他木木地站在一边,把头低下来。

    甚至不敢看一眼那担架床上的人。

    杨笠看在眼里,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盯着他赤着的双脚,说:“我给你找双鞋子,回家去吧。”

    见他没有回话,杨笠也就失了耐性,转身就走。

    手术室门口空荡荡的长廊上,石小岸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种熟悉的似醉似睡的黑暗又一次带着死亡一般不容抗拒的意味,降临到他眼前。

    他喉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全身蜷缩起来,咬着自己的手臂,从蓝色的椅子上滚了下去。

    姜近初睁开眼,发现床头只亮着一小盏壁灯,点滴的瓶子挂在墙壁的排钩上,剩下一半的注射液体。

    是市医院的单人病房。

    “醒了?”

    说话的人从窗边走来,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身后的影子投在天花板上,也跟着他波动起来。

    姜近初看着他走近,虚弱地笑了笑:“你这么忙?坐那里看什么书?”

    “养生粥做法大全,”黎絮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又从水壶里倒了一小杯水出来,“你以后可有口福了,先喝点水吧。”

    他把姜近初的头稍稍扶高了些,喂她喝了些温水。

    “犯恶心,不想喝了,”姜近初在他面前总有一种不自知的娇憨,“你从哪里回来的?”

    “S市,一落地就收获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扯了纸巾给他擦去嘴角水渍,擦完了,又看着她说:“你长这么大了,还是一点都不懂的照顾自己,小毛病一直捂着,迟早会出事。”

    “这次是意外,”姜近初说,“都是杨笠给的药不够吃。”

    “那上次呢?”黎絮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近初,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的……”

    姜近初笑着接道:“所以你要更懂得爱惜自己。”

    黎絮拿她没办法,语气无奈:“道理说了这么多,你不一定照着做。”

    “……算了,我还是多陪在你身边好了。”

    姜近初一开始装作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脑子里早就闪过许多纷杂念头,听了他这话,就粲然一笑:“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黎絮道:“不知道,大概是命吧。”

    遇到这么个你。

    “那我现在心情好,就有点饿了,一觉睡了这么久,杨笠有没有说我能不能吃东西了?”

    黎絮无情地摇摇头:“再过半个小时,预约的送餐小哥估计也在路上了。”

    这么耍大牌的送餐小哥,估计是许郑行之跑不了了。

    姜近初于是又操心起别的事情来:“小岸呢?派派你喂了吗?”

    “小岸送你来医院后……就回去了,派派那边我晚点回去会去喂,”他顿了顿,又道:“对了,杜阿姨刚才打你的电话。”

    姜近初吓得胃里一抽:“你没有和她说我在医院吧?”

    “说了,”黎絮笑着帮她拨开额发,“她说明天和魏老师一起过来。”

    姜近初滑进被窝里,心里想着,要坏事。

    她这麻醉劲刚刚过去,乍醒过来耗了些心神,竟然又觉得困了,抓着黎絮的手,眼皮子就沉重的不像话。

    黎絮捏了捏她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哄小孩一样:“睡了一整天了,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以后还有好多日子,”姜近初还是想睡觉,迷迷糊糊起来,“……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让你睡觉。”

    姜近初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哭笑不得:“那你有什么法子呢,我特别困,最近真是太累了,要不然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黎絮不为所动,思量片刻,犹豫道:“你这样睡着不会压着头发吗……要不然我给你扎扎头发?”

    姜近初:“……”

    然后黎絮就去找梳子了。

    姜近初又懵又困,靠着几个枕头,强行睁着眼睛看他:“你不要乱来。”

    “哦,”黎絮低头给那木梳子去静电,“马上就来。”

    在现代女性的观念里,让一个直男……无论是哪种概念上的直男给自己的头发和脸加工的,被加工方都会产生与该直男品味呈反比例的恐惧和压力。

    但是黎絮还有黑暗料理的前科,所以姜近初的压力还是翻了倍的。

    那只手举着梳子靠近的时候,姜近初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正上方传来疑惑的声音:“要哪吒头还是丸子头?”

    还懂这么多!看来是蓄谋已久!

    姜近初心如死灰:“麻花辫。”

    这真的是特别诡异浪漫的情节了,夜晚的医院病房,一个站在床边给你扎麻花辫的恋人。

    姜近初心理建设没做好,各种紧张,伸手摸了床头柜子上水果篮里的一根大香蕉握着。

    这个小动作是在黎絮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他心情复杂道:“你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搓香蕉的姜近初愣了愣,解释道:“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听我说……”

    黎絮的本意是提醒她不要吃香蕉,结果没表达好,生生给扭曲成了污污的对话。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他咳了一声,用手背碰了碰姜近初的脸蛋:“睁开眼睛看看。”

    姜近初睁开眼,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的倒影。

    倒影只出现了一秒,黎絮就伸手把窗帘拉上了。

    很明显的手艺不自信。

    姜近初暗道不妙,及时抗议,说:“我都没看清楚,你像是给我扎了两个牛角,待会儿要是来了人……”

    黎絮安慰道:“没事,就说是我给你梳的。”

    可这不是梳在你的头上啊哥哥!

    她默默吐槽,把那根搓热的香蕉塞到了黎絮手里:“吃!”

    又愤愤不平地加了一句:“自己剥皮!”

    黎絮笑着接过那根香蕉,悠哉地剥起了皮。

    门板被敲响的时候,姜近初浑身一震,趁着黎絮去开门,默默转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举着那个小食盒的许郑行之“嘿嘿”一笑,卡着门缝溜进去。

    “在干嘛呢你们,房间里这么暗,门都不敢开大点儿!”

    孤独忧郁的美少年一旦活泼开朗起来,就有歪长到中二青年的风险。

    许郑行之绕着病床走了一圈,惊叹道:“姜法官,这发型很具艺术气息啊!”

    姜近初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始作俑者还在那边施施然地摆碗倒汤。

    “别乱说,”黎絮对许郑行之道,“她脸皮子薄,禁不起夸。”

    许郑行之深深为他的厚颜程度所折服,凑过去道:“小表叔,你们小两口很有情趣啊?”

    “不要胡言乱语,要尊敬长辈,”黎絮试了一口汤,微微惊讶道:“让你去明意居买的汤,你是不是买错了?”

    许郑行之道:“杨笠亲自熬的,自己家里弄总放心许多吧,盐什么都尽量少放了。”

    黎絮拿纸巾擦了擦手:“改天让你的杨笠来我们家住一段日子。”

    “想的美你!”

    姜近初是建议黎絮坐许郑行之的车走的,但是他执意多留一会儿,等点滴从大瓶装的换成三百毫升,才拿起外套离开。

    值班的护士都换了一轮班了,单人病房的隔音效果应该是好上许多,她自己一个人呆着床上,仿佛整个医院都是静悄悄的。

    和所有的黑夜一样,走进沉寂。

    她转过脸看了一下正在充电的手机,不知道最近是下载了什么软件,充电的时候屏幕保护总会闪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新闻截图,还美名其曰“充电保护”。

    姜近初发了会儿呆,用左手拿起手机,给石小岸发了段消息过去。

    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隔了一小排树林的另一片住院区,石小岸的脖子都被套上了黑色的尼龙绑带。

    他的头发全都湿了,眼角几乎裂开,口中仍呜呜叫唤着什么。

    手臂上又被打进来一阵镇静剂,男护士们解开他口中勒着的布条,石小岸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竟然抽噎着哭泣起来。

    他的哭法也不是号啕大哭,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灯泡流眼泪。

    靠墙坐着的老医生在自己的手臂被包扎好之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让房间里其他人全都退出去。

    他的徒弟拦住他:“师父,小心那小子……”

    老医生摆摆手,声音苍老疲惫:“我见过的这种病人太多了……我自己会注意的,你去和那边的人联系吧……”

    他的徒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他师父挪到那个少年的病床边,眼里闪过不明的情绪,像是对这一切冷冷的嘲讽,又像是某种偏执的信仰追求。

    老医生走到石小岸身边,凝望着他泪痕斑驳的面孔,叹着气,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一张干净的方巾,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污迹。

    “这么多年了……这玩意儿还是在害人……”

    厚重的铁门被人推开,老医生以为是自己的徒弟去而复返,问道:“怎么,那边的人不愿意来处理?”

    那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医生举着双手,慢慢走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持枪的年轻人目光扫过室内,提起嘴角笑了笑:“我要带走的。”

    老医生看了他使枪的手法,就笑着摘下自己的眼镜,用白大褂的衣摆擦了擦镜片,对自己的徒弟说:“走吧。”

    “可是师父……”

    冰冷坚硬的枪口抵着他的后脑用了用力,他就被迫低下了头颅。

    再高的权威,到头来,也只能屈服于这霸道的野蛮人手中的枪。

    “这就听话了嘛,”那年轻人说:“老头,你把身上白大褂脱下来。”

    换装之后的年轻人又拿起那副金丝边眼镜,却是夹在胸口的口袋里,他转了转手中的枪,指着角落里的年轻医生,说:“你师父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现在要做的呢,就是帮我把这孩子运到街对面的那辆车上。”

    “医院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让我……”

    “哎——别这么说嘛,”青年笑起来总有种痞痞的邪气,“你是医生,医院里什么东西什么通道,你总比我熟悉的多吧?”

    十二点已过,这一片办公区仍然灯火通明。

    市局的刑警同志们一夜未合眼,紧急会议和空降的督查轮番轰炸着每个人的神经,送夜宵的女警一进门就被烟味呛的咳嗽起来。

    钟然坐在钟颐的办公位置上,耐心地把仙人球的刺全部剪掉,用一张纸巾包了起来。

    那女警路过,笑着问他:“钟队的弟弟,你吃不吃炒粉条啊?”

    钟然微笑着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

    他的膝盖上横摆着的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钟然专心修剪着那一株仙人球,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