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水中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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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弹。
他来这里一方面是不放心侍卫，想要亲自守着，还有一方面是想在离她近一些的地方。
慕青璃这两天在与他置气，墨凤祈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消气。
他征战沙场，在朝堂之上亦是毫无畏惧，但是面对她……他却一点儿办法的都没有。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有不懂的还能问问颜十一，现在却是无人可问，墨凤祈生怕说错了什么惹的慕青璃更不开心，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如此便形成了个恶性循环。
慕青璃这些天不跟他说话，两人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能见到一面，可她低着头也不看他，能避则避。
墨凤祈在太阳下站着，向来平静的心也有些烦躁，但面上还是冷淡如昔。
他正想着事情，就听见远处传来慕声短促的尖叫声。
墨凤祈猛地回过神，轻功一略就往慕青璃所在的地方赶去。
轻功起落间，他已立在一块大石头上四下看去，茫茫四顾，入目皆是有些晃眼的溪水在反光，并没有慕青璃的身影。
她刚才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就没有别的声音传来了。
“慕青璃！”他声音紧绷的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他。
墨凤祈正准备跳进水里找她，就听见不远处的水面传来声响，他眸光一亮，跳进水中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正打算伸手就见慕青璃一下从水中冒了出来。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眼的一刻却呆住了。
墨凤祈在她半米之外的地方，连如何呼吸的忘了。
慕青璃因为在沐浴，自然是不着寸缕，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身前，挡住了惹人遐思的地方，其余皆是一片雪白……
墨凤祈只觉得气血翻涌，听见慕青璃的尖叫声才猛地转过身去。
“墨凤祈你混蛋混蛋混蛋大混蛋！！”慕青璃气的肺都要炸了，恨不能上去将他推在水里暴打一顿。
但是想到自己的现状，她还是忍住了，双手抱在胸前挡住胸口，牙齿则咬的嘎嘣响。
“抱……抱歉。”墨凤祈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仔细看去他的脸跟慕青璃的一样红，呼吸都是乱的。
慕青璃都觉得自己要气死了，恨不得天降一道神雷，将墨凤祈劈死，顺带将自己也一道儿劈了算了！
她一个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莫名其妙让他看光光，这已经够心塞的了，可更尴尬的是……她现在没有衣服可穿！
墨凤祈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没敢回头，只是扫了眼周围：“你的衣服呢？”
她从水中冒出来之后便站在那里没有动弹，说明是没有衣服可穿。
慕青璃本来不想理他，但想到等下还要有求于人，只能忍着气道：“……被猴子偷走了。”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她自从出了京城，倒霉事情不断。
先是被墨凤祈逮住，又被人抓去当了上门女婿，好不容易脱困了，而今竟然被一只猴子欺负！
方才她本来优哉游哉的在水里带着，外面太阳虽大，水中却是温暖舒适，若不是想着等下还要赶路，慕青璃都想泡在里面不出来了。
她这般眯着眼享受这片刻的悠闲，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动，慕青璃还以为是人偷看，警觉的回过头去，发现一只猴子站在岸边龇牙咧嘴的盯着她。
那猴子的块头不大，眼睛很是灵活，就是瞧着慕青璃的目光中带了些敌意。
她一开始还觉得这猴子蛮好玩的，便放下了警惕之心，哪知道下一秒那猴子就抓起地上的石头朝着慕青璃扔来。
慕青璃惊慌之下立刻躲避，但是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没完没了的砸了过来。
慕青璃左支右拙，最后还是一个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嘶。”慕青璃吃痛的捂住脑袋，对那猴子怒目而视。
石头倒是不大，打在脑袋上疼的却不一般，尤其耐不住心里窝火啊。
“你干嘛？”慕青璃怒视它。
本来以为这猴子听不懂她说什么，看见人发火就该溜了，没想到面前这只还偏巧是个通人性的。
他瞧慕青璃瞪它，张牙舞爪的做出各种攻击的姿态，晃悠着手中的石头，威胁的姿态十足，不过瞧着也颇为滑稽。
慕青璃看了两眼就明白了。
可能是这猴子经常来这儿，便将此处当成它自己的地盘，如今自家后花园闯进个外人，当然要挑衅一番。
慕青璃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一只猴子计较：“好好好，我走还不行么？”说完就朝着自己的衣服那儿游去。
反正她也洗好了。
这猴子估计也就是来喝口水，没多久就走了，晚点再让杜鹃她们过来便是。
哪知猴子极为机灵，瞧着慕青璃朝那边游去，竟然先她一步跳到衣服旁边，对慕青璃做了个鬼脸，抱起她的衣衫就跑。
抢东西是猴子的本性，加上它这会子看慕青璃不爽，自然不会让她如意。
它本意就是个恶作剧，却让慕青璃着急了，她要是没了衣服要怎么回去，总不能光着身子躲在水里，等着霜儿和杜鹃来找她吧？
那也太丢人了些。
“你站住！”
慕青璃当下顾不得许多的朝猴子跑去，只希望能惊吓到它，让它将衣服丢下。
慕青璃跑的太快，没注意到这小溪中本就是深浅不一，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倒在水里，下意识的发出惊呼声。
她跌倒的地方又比较深，就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便是这声音将墨凤祈弄来，才出现后来的乌龙。
“……”墨凤祈听完甚是无语，却莫名有些想笑，“为何叫你之时不答应？”
他一来就喊她的名字，慕青璃只要那时候应一声，让他知道她是安全的，自然就不会下水了。
慕青璃气鼓鼓的道：“我那会儿在水底，你倒是试试在水中说话！”
她没来得及回答，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站起来，一出水就在他面前裸奔，这是多么无语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是光着身子跟他说话。
墨凤祈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耳廓一动听见什么，极快的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扔给慕青璃：“披上！”
说完就从水中掠起上了岸。
慕青璃听他语气严肃，自然不敢怠慢，顾不得其他将墨凤祈的外衣披在身上，挡住了一袭春光。
几乎是刚穿好就听见了安流风的声音。
“世子，我刚才听到响声，这边没事额……吧。”安流风看见只穿着单衣的墨凤祈，下意识的放缓了语速。
他一时间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直到眼角撇到墨凤祈身后背对着他的女子，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虽然就是一个背影，但他还是一万分的确定，那人绝对是慕青璃无疑，而她正披着他家世子的衣服，两个人还都浑身湿透了。
这些情景联系在一起，就在安流风脑海中汇聚成四个字——鸳鸯戏水！
感受到寒冰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安流风触电般的收回目光，转身撒腿就跑。
“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老天爷，他这已经是第二次坏了世子的好事了，不晓得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安流风想到此处心里哇凉哇凉。
不过世子和宁嫣郡君的进展也太快了些，这才离开京城多久，就忍不住的干柴烈火，光天化日的就在这里……嗯，不过这样也不错。俩人回去就把婚事办了，说不定明年逍王府都能添丁了。
安流风越想越开心，最后“什么都没看见”几乎是大笑着喊出来的。
墨凤祈：“……”
慕青璃：“……”
安流风一走，场面中又恢复安静，墨凤祈顿了一下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很快回来，别怕。”
说完就步履匆匆的走了，像是后面有狮子再追他。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害怕了？”慕青璃瞧着他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口中嘟囔道，“别回来最好。”
话是这么说，可这里荒郊野岭的，她连个衣服都没有，想着心中就不好受。
好在墨凤祈来得快去的也快，回来的时候将一个包裹放在地上，期间目光一直躲避着没有去看慕青璃：“衣服在这里。”
慕青璃小心翼翼的上了岸，打开包裹就是脸色一红。
这里面连肚兜都有，他是怎么找到的，莫不是问了霜儿和杜鹃吧？
真是要死了。
慕青璃心中无语至极，还是先将衣服穿了起来，而后便一言不发的往树林中走去。
墨凤祈听见她的脚步声，回过头问道：“你去哪儿？”
慕青璃声音中满满都是杀气：“去找猴子！”
真是岂有此理，她今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罪魁祸首都是那死猴子。
今儿若不找到它，将它剥皮抽筋了，她都不叫慕青璃！
墨凤祈嘴角抽动，却还是跟了上去。
慕青璃走进树林中，感觉周遭凉快不少。
这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将阳光遮挡住，所以温度要比外面低一些。
慕青璃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那猴子，让它跑了去。
她摔倒之前就看见它往这树林中来了，再说这两天这么热，想找到一个凉快又有水源的地方也不容易，所以慕青璃可以肯定它就在此处待着。
“吱吱！”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慕青璃身后传来，她转头一看，就见猴子蹲在树上，一只手晃荡着抓着树枝在那儿晃悠，另一只手拿着慕青璃的肚兜套在自己脑袋上。
想到墨凤祈也在她身后站着，将这一幕收于眼底，慕青璃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猴子见她这般笑的更是欢畅，满脸都是“你有本事上来打我啊”的挑衅之色。
墨凤祈就在此刻忽然出手，轻功一掠，五指成爪的就向那猴子抓去。
他的速度极快，略光掠影间就到了猴子面前，眼看就要抓住它。
猴子万万没想到慕青璃会找来这么厉害的帮手，吓得毛都炸了起来，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它胜在身小灵活，又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抓着一棵树的藤蔓就荡到另一棵树上，墨凤祈则要受各种参差交错的树枝牵绊，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慕青璃看着一人一猴渐渐远去，也提起裙子一溜烟小跑，往他们追逐的地方跑去。
猴子瞧着后面的人怎么都追不上它，得意忘形的本质又露了出来，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以漂亮的弧度跳到大树的顶端，离地面至少三四十尺。
它心想那人类这下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都追不上自己了，便手舞足蹈的又蹦又跳，猴脸都要乐开了花。
下一秒，一颗小石子准准的打在了它的脑门上，那冲击力之大直接将它从树上打了下去。
这树真的是极高，摔下去是必死无疑的，半空中的猴子吓得吱吱尖叫，却在落地前一秒被一只手抓住。
它睁开眼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一直追着自己跑的人，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猴子一下就蔫吧了下来。
正好慕青璃这时候也赶到了，看着墨凤祈手中的猴子一脸怂样，她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走过去仔细一瞧，猴子耷拉着脑袋，但额头上一个红红的印记，一看就是被人用石头打的。
“打得好！”慕青璃故意用手去戳它额头，“让你欺负我！”
猴子疼的子哇乱叫，眼泪都出来了但慕青璃就是不放过它。
慕青璃只要想到它将自己的衣服带走，害的她在墨凤祈面前裸奔，心中的小恶魔就叫嚣的没完，光是摁它伤口都不过瘾的，直接从墨凤祈手中将它接过来，拎着尾巴脑袋朝下一阵乱甩。
墨凤祈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中波光熠熠，笑意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慕青璃玩的开心，却不知道她自己的脑门上也有一个深深的红印子，和那猴子受伤的位置几乎一样。
再配上她此刻小人得志的样子，说不出的喜感。
慕青璃倒也不是真的要这猴子的命，她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最多就是折腾它一番，让这猴子长个教训罢了。
过了好久慕青璃玩够了，才让将猴子放了下来，此刻的猴子已经被慕青璃折腾的半条命去，再加上刚下的一通乱晃，落地之后连东西南北都找不着，像是喝醉酒一样歪歪扭扭的走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噗。”慕青璃欺负完猴子心情大好，只觉得这么久的郁闷都散去了，拍了拍自己的手对墨凤祈道，“咱们回去吧。”
她笑容清透，也算是与他冰释前嫌。
“好。”墨凤祈眸光温暖，点了点头道。
刚才他跟猴子一阵追逐，这会儿几人已经到了树林边缘，不过是另一面的边缘，也就是说要是回去需要横穿整个树林。
慕青璃走之前看了那猴子一眼，问墨凤祈道：“这树林中会不会还有毒蛇猛兽一类的东西，我们要是将它扔在这儿，会不会被那些东西吃掉？”
这猴子其实蛮可爱的，欺负归欺负，却也不想害的它送命。
“会。”墨凤祈声音平静。
慕青璃想了下：“那就将它带着，等出了林子之后找个地方将它安置了。”
她本来想说将它方才刚才的水边，但想到两人经历的尴尬，还是没说的出口。
墨凤祈自然没什么意见，两人就准备起身起来。
可刚走没有三步，就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哒哒传来，听那声音少说也有几十匹马。
马匹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密林边上，这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大哥，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前面的人犹豫了下：“行。”
这么热的天，在背阴面休息也算正常，慕青璃本没有多想，哪知道下一秒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就传入她的耳膜，伴随着一个人的怒骂声：“你他妈的走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等着老子来背你么？！”
这声音就是方才提议休息的那个人的。
慕青璃脚步顿住，转过头对墨凤祈做了个嘴型。
墨凤祈没有说话，带着慕青璃施展轻功，两人落在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借着树叶的遮挡向下看去。
一群人停在那里修整，看起来应该有几十号人。
他们大多都是身强力壮的中年大汉，瞧着面相就是一脸的不善，其余十几个人都是用铁链拴住手脚，像是畜生一般被驱赶着。
他们中大多数人身上都有鞭子抽过的痕迹，鲜血淋淋，而且脚上没有穿鞋，这一路走来，脚上满满都是血泡。
其中还有一人须发皆白的老人，看起来一把年纪了，瘦成皮包骨的后辈上是触目惊心的鞭痕，显然刚才被打的就是他。
不过有一个女子虽然也带着铁链，衣服确是相对干净，脸上和身上都没有被打过的痕迹，就是头发有些乱，挡住脸看不清容貌。
慕青璃心中不解，凑近墨凤祈道：“世子，这是再押解犯人么？”
她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吹动在墨凤祈耳边。
墨凤祈不知为何，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她从水面出来的那副画面，心中不免有些躁动，却还是强压下来，声音如常的回答道：“奴隶。”
慕青璃的眉头皱起。
对的，奴隶。
她竟然忘了，如今这世道是允许合法买卖奴隶的。
自从夏朝分崩以来也算是个小的乱世，如今说是三国鼎立，却经常有战事发生，边境摩擦不断。
奴隶买卖自然便兴盛起来。
但凡是战俘都等同于奴隶般的存在，命不由人，即便杀了都不会吃官司。
不过因为自从魏晋之后，中国便再没有了“奴隶”的说法，主流社会也对家中蓄养奴隶的行为颇为不屑，觉得那都是野蛮人的作为，所以慕青璃所在的京城，大户人家还是喜欢用仆人，大家签订卖身契这样的方法，相对文明许多。
慕青璃知道始末之后便没有了看的心思，拽了拽墨凤祈的袖子道：“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是法律默认的，她也不会正义感爆棚的将那些人救了，哪个世界都有自己运行的法则，无关对错。
墨凤祈正打算带慕青璃的下去，就看见那边的一个大汉忽然拽起奴隶堆里的一个女子，按在地上撕开裤子就冲了进去。
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隔着这么远都传入慕青璃的耳朵。
旁边有人见状也按捺不住了，走过去抓起另一个，正要动手就听见有人说道：“老三，你要用也等老四万事了去用那个，这个是要卖好价钱的，你别动她。”
说话这人就是被称为“大哥”的那个。
动手那人扯着嗓门说道：“这不是扯淡吗，一路上都用的那一个，老子要处女，你就当我将她买下来了，她的身价多少，大哥你从我那份扣！”
说完一把将那少女的衣服撕开。
这少女吓得尖叫连连，却被那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老三！”那个被唤作“大哥”的人脸色一变，“放开她！”
老三见他动了真怒，只得悻悻放手。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做咱们这一行就要有咱们自己的规矩！”大哥脸上余怒未消，“若是以后人人都这般，兄弟们还怎么赚钱，少不得要起内讧！”
他在这群人中向来很有威望，那老三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墨凤祈和慕青璃下了树，偏巧这时候慕青璃手中的猴子醒了过来，瞧见自己被慕青璃抱着，吓得尖叫不停，慕青璃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什么人！”老大怒目而视，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身后的众人纷纷警戒的看着树林，就连正在办事的老四都提起裤子站起来，满脸杀气。
其实他们都听的出那是动物的声音，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使得这帮人风声鹤唳，那声“什么人”完全是出于本能。
所以如果墨凤祈和慕青璃想走，这时候放下猴子悄悄离开，他们也不会发现。
只是这两人哪里是缩头乌龟的那种，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群人。
墨凤祈眯了眯眼睛，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慕青璃也跟了上去。
墨凤祈这次没有阻止她。
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在护她周全，便没有必要让她委屈的缩在这里，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当慕青璃出现在那群人的视线中时，众人的眼光一下亮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饿狼。
“绝色，真是绝色！”方才还心有不甘的老三顿时色欲熏心，咽了咽口水道，“大哥，你要卖的这个我不要了，等下我上去将那小娘皮抢来，她就算是我的可好？”
他活了这几十年，都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女子还不想尽一切弄到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话音一落，就听见老四大咧咧的声音：“那可不成，这么漂亮的女人谁不想要，凭什么就是你的？等下大家抢，谁将那男的杀了，那小娘们就是谁的！”
老三嗤笑一声：“你刚完事也不怕腿软，就敢说这话，比就比，谁怕谁？”
众人便是一阵大笑，纷纷立下赌约。
这些粗鄙之词传到墨凤祈耳朵里，他整个人气场陡然一变，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最先感应到的是慕青璃怀中的猴子，它如临大敌一般，将脑袋埋在慕青璃的手臂里，只将一个红彤彤的屁股露在外面，全身抖个不停。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最为明显，之前墨凤祈抓它时，并没有发出这种类似的杀气，所以它也不是很害怕。
不像是现在。
那群人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不过他们都是刀口舔血之人，习惯了死亡的威胁，加上自己这边的人数远远多于墨凤祈，所以并不害怕。
慕青璃抱着猴子后退两步，看着墨凤祈整个人如离玄之箭一般蹿了出去，同时腰间的软剑被抽出，闪着寒光。
那群人也没想到墨凤祈的速度如此之快，大惊之下纷纷后退，有的人连武器都没拿起来，就被冲过来的墨凤祈抹了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的一瞬间，众人都吓了一跳，不过他们也被这鲜血激出了怒火，纷纷大吼着冲向墨凤祈。
慕青璃在数十米之外看的心焦，紧紧的抿着嘴唇，直到看见墨凤祈又杀了三人才隐约松了口气。
这些人也就是仗着人多，才靠着人海战术一开始束缚住他的手脚，随着墨凤祈多杀几个人，那群人的战斗力就直线下降，越到后来墨凤祈的胜券越大。
连那吓得不行的猴子不知何时都露出脑袋来，看眼巴巴的看着墨凤祈。
墨凤祈一个鹞子翻身躲开老四的斧头，看都没看的背对着他，接住了面前之人的偷袭。
“蠢货！”老四瞧着墨凤祈背对自己，瞬间大喜过望，大喊一声后举起手中的兵器就打算砸下去，却在下一刻看见自己胸口插着一个明晃晃的暗器，直直打进心脏的位置。
他嘴唇动了动，扬天倒了下去。
“老四！”其余几人悲愤交加，恨不得冲上去将墨凤祈生撕了。
同时墨凤祈又抛出一个暗器，趁着一人仰天悲愤的时候直接打穿他的喉咙。
慕青璃在远处看着，莫名的觉得有些喜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那种仰天痛呼一声，然后就跟开了挂一样战斗力直线上升的情景之会出现的电视剧里，都是主角的特权。
这种小瘪三做这个动作，活生生的就是把自己的死穴露在敌人面前，还露出喉咙对着人家，装的倒是有模有样，就是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命弄没了。
猴子转过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慕青璃。
瞧着墨凤祈已经十拿九稳，慕青璃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挠了挠猴子的下巴：“还不都是你害的，惹祸精。”
哪知道猴子颇为喜欢慕青璃的逗弄，舒服的歪了歪脑袋。
战场之中，已经是遍地的尸体，其余活着的人身上全都挂了彩，唯一安然无恙的就是冷若冰霜的墨凤祈。
“走！”那领头之人看着大势已去，再不甘心也不敢拖下去，只能呼呵着众人离开。
哪知道墨凤祈身形一晃挡在了前方，把他们的去路都堵死了。
那人脸上出现怨毒之色：“我们与阁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即便是方才我兄弟言语上有些得罪，也已经用命偿还了，阁下又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墨凤祈手中的剑一滴滴的往下滴着血，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听的他的话后淡淡道：“对她出言不逊，死。”
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那人闻言之后双眸猩红，知道是彻底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大吼一声冲着墨凤祈冲了过去。
……
一炷香的时间后，慕青璃走到瑟瑟发抖的那群奴隶中，她瞧着噤若寒蝉的众人，放软了声音：“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人瞧见墨凤祈方才一脸杀神的样子，心中都有些害怕，不过此刻听见问话也不敢不回，就哆哆嗦嗦的说道：“小人都是被他们抓来的，要被贩卖到西域去……”
随着他们的解释，慕青璃才将事情弄明白。
从唐代开始，中原人就对西域那边的人充满了好奇，有钱人家都喜欢蓄养一些胡姬，但中原人在西域一样畅销。
所有人都有个猎奇的心里，西域的贵族同样喜欢中原王朝的汉人，尤其是身边有一两个汉人模样的奴隶，带出去简直倍有面子。
而且面前这些人也不是战俘，他们几乎都是获罪官员的家眷，中途被押解的官员卖给这群人贩子，再由他们转手卖去西域。
慕青璃吃了一惊，“官员押解之时都会有名单，而且达到目的地之后还有有交接之人查验，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那个被打的老者面露苦涩：“姑娘是不知道，这名单作假说来也是容易，他只要说路上有几个人不听话被打死了，活着在路上病死了，便能圆了过去。至于交接之人也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的，只要给他们些个银钱，便都不是事儿了。”
慕青璃和墨凤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些许无奈之色。
这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对于生长在那里的人们而言，黑暗一日接着一日，没有完结的时候。
“两位好心人，求求你们放我们走吧。”这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人跪下，哭着说道，“便是我们的家人有再大的罪孽，这一路跟地狱般的生活也还清了，让我们走吧！”
他这一带头，众人纷纷哭个不停，全都在求饶。
其实慕青璃知道他们说的都对。
就算是祸及家人，这一通遭遇也还清了他们的罪孽，说起来还是朝廷亏欠了他们，若不是有那胆大之人行不法之事，这样的事情本不会发生。
他们所有的罪，已经还清了。
慕青璃叹了口气，从那领头之人的腰上将钥匙拿下来扔给他们：“你们走吧。”
今后的路，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众人自然狂喜，解开手脚上的铁链之后给墨凤祈两人磕头后告辞，众人呼呼啦啦的走远，只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在这群人中，只有两个女子。
一个是之前被老四强暴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是被老三拽去，后来无恙的少女，此刻留下的也就是她。
慕青璃看向她：“你怎么不走？”
那少女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泪光点点：“我……我的家人已经死光了，我无处可去了……”
她声音哀痛，让人凭白多了三分怜惜。
慕青璃看了眼墨凤祈，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一些银子，你自己在附近找个地方安身吧。”说着就摸了摸腰间，尴尬的发现自己没带钱袋。
墨凤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隔空抛给了那个少女。
她却没有去接。
银子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好远，少女却噗通一声跪下：“小女子已经没有家了，两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当牛做马来报答二位的恩情，求夫人收下我吧！”
这……她竟是将自己和墨凤祈当做夫妻。
慕青璃有些尴尬。
虽然这女子可怜，但他们带着她还是多有不便。
“我不是夫人，你切莫乱叫。”慕青璃摇了摇头，“我们此行是有事情要办，长途跋涉的不方便带着你，你还是收了银子离去吧。”
其实慕青璃晓得这个女子的顾虑。
毕竟这个时代的女性，要是没有家人的庇护，那就完完全全的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这女人带着钱走了，说不定转头就能被人再次卖掉，下场更是凄惨。
那女子听慕青璃不松口，便开始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直到流出血来。
慕青璃作为女子，看着她这般到底是有三分恻隐之心，想到这女子的种种经历，叹了口气道：“罢了，这荒郊野外的扔下你也是不合适，你先跟着我们一起，以后我们给你找个安身的地方吧。”
她此行就是去云南，到了平南侯府将这个丫鬟托付给外祖家，若是她愿意卖身就留作丫鬟，要是不愿意，让祖父母给她寻个踏实的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女子听见这句话后喜极而泣，不住的谢恩。
看她身上的衣服脏的不行，慕青璃也是带她先去清洗一遍，才三人一起回去。
……
安流风坐在树荫下面，心中嘀咕个不停。
他家世子是不是也太持久了些，这算下来都一个时辰了，两人还没完事？
再拖下去也不用赶路了，大家伙儿直接在这里过夜都好了。
他正想着，就看见慕青璃和墨凤祈远远归来的身影，慕青璃的手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安流风顾不得细看，顿时一个激灵，站起来躲在大树后面。
天知道世子会不会还记恨着之前的事儿，先躲起来总归是没错的。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弹。
他来这里一方面是不放心侍卫，想要亲自守着，还有一方面是想在离她近一些的地方。
慕青璃这两天在与他置气，墨凤祈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消气。
他征战沙场，在朝堂之上亦是毫无畏惧，但是面对她……他却一点儿办法的都没有。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有不懂的还能问问颜十一，现在却是无人可问，墨凤祈生怕说错了什么惹的慕青璃更不开心，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如此便形成了个恶性循环。
慕青璃这些天不跟他说话，两人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能见到一面，可她低着头也不看他，能避则避。
墨凤祈在太阳下站着，向来平静的心也有些烦躁，但面上还是冷淡如昔。
他正想着事情，就听见远处传来慕声短促的尖叫声。
墨凤祈猛地回过神，轻功一略就往慕青璃所在的地方赶去。
轻功起落间，他已立在一块大石头上四下看去，茫茫四顾，入目皆是有些晃眼的溪水在反光，并没有慕青璃的身影。
她刚才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就没有别的声音传来了。
“慕青璃！”他声音紧绷的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他。
墨凤祈正准备跳进水里找她，就听见不远处的水面传来声响，他眸光一亮，跳进水中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正打算伸手就见慕青璃一下从水中冒了出来。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眼的一刻却呆住了。
墨凤祈在她半米之外的地方，连如何呼吸的忘了。
慕青璃因为在沐浴，自然是不着寸缕，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身前，挡住了惹人遐思的地方，其余皆是一片雪白……
墨凤祈只觉得气血翻涌，听见慕青璃的尖叫声才猛地转过身去。
“墨凤祈你混蛋混蛋混蛋大混蛋！！”慕青璃气的肺都要炸了，恨不能上去将他推在水里暴打一顿。
但是想到自己的现状，她还是忍住了，双手抱在胸前挡住胸口，牙齿则咬的嘎嘣响。
“抱……抱歉。”墨凤祈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仔细看去他的脸跟慕青璃的一样红，呼吸都是乱的。
慕青璃都觉得自己要气死了，恨不得天降一道神雷，将墨凤祈劈死，顺带将自己也一道儿劈了算了！
她一个还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莫名其妙让他看光光，这已经够心塞的了，可更尴尬的是……她现在没有衣服可穿！
墨凤祈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没敢回头，只是扫了眼周围：“你的衣服呢？”
她从水中冒出来之后便站在那里没有动弹，说明是没有衣服可穿。
慕青璃本来不想理他，但想到等下还要有求于人，只能忍着气道：“……被猴子偷走了。”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她自从出了京城，倒霉事情不断。
先是被墨凤祈逮住，又被人抓去当了上门女婿，好不容易脱困了，而今竟然被一只猴子欺负！
方才她本来优哉游哉的在水里带着，外面太阳虽大，水中却是温暖舒适，若不是想着等下还要赶路，慕青璃都想泡在里面不出来了。
她这般眯着眼享受这片刻的悠闲，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动，慕青璃还以为是人偷看，警觉的回过头去，发现一只猴子站在岸边龇牙咧嘴的盯着她。
那猴子的块头不大，眼睛很是灵活，就是瞧着慕青璃的目光中带了些敌意。
她一开始还觉得这猴子蛮好玩的，便放下了警惕之心，哪知道下一秒那猴子就抓起地上的石头朝着慕青璃扔来。
慕青璃惊慌之下立刻躲避，但是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没完没了的砸了过来。
慕青璃左支右拙，最后还是一个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嘶。”慕青璃吃痛的捂住脑袋，对那猴子怒目而视。
石头倒是不大，打在脑袋上疼的却不一般，尤其耐不住心里窝火啊。
“你干嘛？”慕青璃怒视它。
本来以为这猴子听不懂她说什么，看见人发火就该溜了，没想到面前这只还偏巧是个通人性的。
他瞧慕青璃瞪它，张牙舞爪的做出各种攻击的姿态，晃悠着手中的石头，威胁的姿态十足，不过瞧着也颇为滑稽。
慕青璃看了两眼就明白了。
可能是这猴子经常来这儿，便将此处当成它自己的地盘，如今自家后花园闯进个外人，当然要挑衅一番。
慕青璃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一只猴子计较：“好好好，我走还不行么？”说完就朝着自己的衣服那儿游去。
反正她也洗好了。
这猴子估计也就是来喝口水，没多久就走了，晚点再让杜鹃她们过来便是。
哪知猴子极为机灵，瞧着慕青璃朝那边游去，竟然先她一步跳到衣服旁边，对慕青璃做了个鬼脸，抱起她的衣衫就跑。
抢东西是猴子的本性，加上它这会子看慕青璃不爽，自然不会让她如意。
它本意就是个恶作剧，却让慕青璃着急了，她要是没了衣服要怎么回去，总不能光着身子躲在水里，等着霜儿和杜鹃来找她吧？
那也太丢人了些。
“你站住！”
慕青璃当下顾不得许多的朝猴子跑去，只希望能惊吓到它，让它将衣服丢下。
慕青璃跑的太快，没注意到这小溪中本就是深浅不一，一不留神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倒在水里，下意识的发出惊呼声。
她跌倒的地方又比较深，就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便是这声音将墨凤祈弄来，才出现后来的乌龙。
“……”墨凤祈听完甚是无语，却莫名有些想笑，“为何叫你之时不答应？”
他一来就喊她的名字，慕青璃只要那时候应一声，让他知道她是安全的，自然就不会下水了。
慕青璃气鼓鼓的道：“我那会儿在水底，你倒是试试在水中说话！”
她没来得及回答，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站起来，一出水就在他面前裸奔，这是多么无语的情况。
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是光着身子跟他说话。
墨凤祈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耳廓一动听见什么，极快的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扔给慕青璃：“披上！”
说完就从水中掠起上了岸。
慕青璃听他语气严肃，自然不敢怠慢，顾不得其他将墨凤祈的外衣披在身上，挡住了一袭春光。
几乎是刚穿好就听见了安流风的声音。
“世子，我刚才听到响声，这边没事额……吧。”安流风看见只穿着单衣的墨凤祈，下意识的放缓了语速。
他一时间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直到眼角撇到墨凤祈身后背对着他的女子，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虽然就是一个背影，但他还是一万分的确定，那人绝对是慕青璃无疑，而她正披着他家世子的衣服，两个人还都浑身湿透了。
这些情景联系在一起，就在安流风脑海中汇聚成四个字——鸳鸯戏水！
感受到寒冰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安流风触电般的收回目光，转身撒腿就跑。
“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老天爷，他这已经是第二次坏了世子的好事了，不晓得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安流风想到此处心里哇凉哇凉。
不过世子和宁嫣郡君的进展也太快了些，这才离开京城多久，就忍不住的干柴烈火，光天化日的就在这里……嗯，不过这样也不错。俩人回去就把婚事办了，说不定明年逍王府都能添丁了。
安流风越想越开心，最后“什么都没看见”几乎是大笑着喊出来的。
墨凤祈：“……”
慕青璃：“……”
安流风一走，场面中又恢复安静，墨凤祈顿了一下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很快回来，别怕。”
说完就步履匆匆的走了，像是后面有狮子再追他。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害怕了？”慕青璃瞧着他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口中嘟囔道，“别回来最好。”
话是这么说，可这里荒郊野岭的，她连个衣服都没有，想着心中就不好受。
好在墨凤祈来得快去的也快，回来的时候将一个包裹放在地上，期间目光一直躲避着没有去看慕青璃：“衣服在这里。”
慕青璃小心翼翼的上了岸，打开包裹就是脸色一红。
这里面连肚兜都有，他是怎么找到的，莫不是问了霜儿和杜鹃吧？
真是要死了。
慕青璃心中无语至极，还是先将衣服穿了起来，而后便一言不发的往树林中走去。
墨凤祈听见她的脚步声，回过头问道：“你去哪儿？”
慕青璃声音中满满都是杀气：“去找猴子！”
真是岂有此理，她今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罪魁祸首都是那死猴子。
今儿若不找到它，将它剥皮抽筋了，她都不叫慕青璃！
墨凤祈嘴角抽动，却还是跟了上去。
慕青璃走进树林中，感觉周遭凉快不少。
这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将阳光遮挡住，所以温度要比外面低一些。
慕青璃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那猴子，让它跑了去。
她摔倒之前就看见它往这树林中来了，再说这两天这么热，想找到一个凉快又有水源的地方也不容易，所以慕青璃可以肯定它就在此处待着。
“吱吱！”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慕青璃身后传来，她转头一看，就见猴子蹲在树上，一只手晃荡着抓着树枝在那儿晃悠，另一只手拿着慕青璃的肚兜套在自己脑袋上。
想到墨凤祈也在她身后站着，将这一幕收于眼底，慕青璃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猴子见她这般笑的更是欢畅，满脸都是“你有本事上来打我啊”的挑衅之色。
墨凤祈就在此刻忽然出手，轻功一掠，五指成爪的就向那猴子抓去。
他的速度极快，略光掠影间就到了猴子面前，眼看就要抓住它。
猴子万万没想到慕青璃会找来这么厉害的帮手，吓得毛都炸了起来，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它胜在身小灵活，又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抓着一棵树的藤蔓就荡到另一棵树上，墨凤祈则要受各种参差交错的树枝牵绊，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慕青璃看着一人一猴渐渐远去，也提起裙子一溜烟小跑，往他们追逐的地方跑去。
猴子瞧着后面的人怎么都追不上它，得意忘形的本质又露了出来，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以漂亮的弧度跳到大树的顶端，离地面至少三四十尺。
它心想那人类这下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都追不上自己了，便手舞足蹈的又蹦又跳，猴脸都要乐开了花。
下一秒，一颗小石子准准的打在了它的脑门上，那冲击力之大直接将它从树上打了下去。
这树真的是极高，摔下去是必死无疑的，半空中的猴子吓得吱吱尖叫，却在落地前一秒被一只手抓住。
它睁开眼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一直追着自己跑的人，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它。
猴子一下就蔫吧了下来。
正好慕青璃这时候也赶到了，看着墨凤祈手中的猴子一脸怂样，她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走过去仔细一瞧，猴子耷拉着脑袋，但额头上一个红红的印记，一看就是被人用石头打的。
“打得好！”慕青璃故意用手去戳它额头，“让你欺负我！”
猴子疼的子哇乱叫，眼泪都出来了但慕青璃就是不放过它。
慕青璃只要想到它将自己的衣服带走，害的她在墨凤祈面前裸奔，心中的小恶魔就叫嚣的没完，光是摁它伤口都不过瘾的，直接从墨凤祈手中将它接过来，拎着尾巴脑袋朝下一阵乱甩。
墨凤祈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中波光熠熠，笑意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慕青璃玩的开心，却不知道她自己的脑门上也有一个深深的红印子，和那猴子受伤的位置几乎一样。
再配上她此刻小人得志的样子，说不出的喜感。
慕青璃倒也不是真的要这猴子的命，她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最多就是折腾它一番，让这猴子长个教训罢了。
过了好久慕青璃玩够了，才让将猴子放了下来，此刻的猴子已经被慕青璃折腾的半条命去，再加上刚下的一通乱晃，落地之后连东西南北都找不着，像是喝醉酒一样歪歪扭扭的走了两步便倒在了地上。
“噗。”慕青璃欺负完猴子心情大好，只觉得这么久的郁闷都散去了，拍了拍自己的手对墨凤祈道，“咱们回去吧。”
她笑容清透，也算是与他冰释前嫌。
“好。”墨凤祈眸光温暖，点了点头道。
刚才他跟猴子一阵追逐，这会儿几人已经到了树林边缘，不过是另一面的边缘，也就是说要是回去需要横穿整个树林。
慕青璃走之前看了那猴子一眼，问墨凤祈道：“这树林中会不会还有毒蛇猛兽一类的东西，我们要是将它扔在这儿，会不会被那些东西吃掉？”
这猴子其实蛮可爱的，欺负归欺负，却也不想害的它送命。
“会。”墨凤祈声音平静。
慕青璃想了下：“那就将它带着，等出了林子之后找个地方将它安置了。”
她本来想说将它方才刚才的水边，但想到两人经历的尴尬，还是没说的出口。
墨凤祈自然没什么意见，两人就准备起身起来。
可刚走没有三步，就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哒哒传来，听那声音少说也有几十匹马。
马匹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密林边上，这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大哥，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前面的人犹豫了下：“行。”
这么热的天，在背阴面休息也算正常，慕青璃本没有多想，哪知道下一秒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就传入她的耳膜，伴随着一个人的怒骂声：“你他妈的走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等着老子来背你么？！”
这声音就是方才提议休息的那个人的。
慕青璃脚步顿住，转过头对墨凤祈做了个嘴型。
墨凤祈没有说话，带着慕青璃施展轻功，两人落在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借着树叶的遮挡向下看去。
一群人停在那里修整，看起来应该有几十号人。
他们大多都是身强力壮的中年大汉，瞧着面相就是一脸的不善，其余十几个人都是用铁链拴住手脚，像是畜生一般被驱赶着。
他们中大多数人身上都有鞭子抽过的痕迹，鲜血淋淋，而且脚上没有穿鞋，这一路走来，脚上满满都是血泡。
其中还有一人须发皆白的老人，看起来一把年纪了，瘦成皮包骨的后辈上是触目惊心的鞭痕，显然刚才被打的就是他。
不过有一个女子虽然也带着铁链，衣服确是相对干净，脸上和身上都没有被打过的痕迹，就是头发有些乱，挡住脸看不清容貌。
慕青璃心中不解，凑近墨凤祈道：“世子，这是再押解犯人么？”
她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吹动在墨凤祈耳边。
墨凤祈不知为何，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她从水面出来的那副画面，心中不免有些躁动，却还是强压下来，声音如常的回答道：“奴隶。”
慕青璃的眉头皱起。
对的，奴隶。
她竟然忘了，如今这世道是允许合法买卖奴隶的。
自从夏朝分崩以来也算是个小的乱世，如今说是三国鼎立，却经常有战事发生，边境摩擦不断。
奴隶买卖自然便兴盛起来。
但凡是战俘都等同于奴隶般的存在，命不由人，即便杀了都不会吃官司。
不过因为自从魏晋之后，中国便再没有了“奴隶”的说法，主流社会也对家中蓄养奴隶的行为颇为不屑，觉得那都是野蛮人的作为，所以慕青璃所在的京城，大户人家还是喜欢用仆人，大家签订卖身契这样的方法，相对文明许多。
慕青璃知道始末之后便没有了看的心思，拽了拽墨凤祈的袖子道：“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是法律默认的，她也不会正义感爆棚的将那些人救了，哪个世界都有自己运行的法则，无关对错。
墨凤祈正打算带慕青璃的下去，就看见那边的一个大汉忽然拽起奴隶堆里的一个女子，按在地上撕开裤子就冲了进去。
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隔着这么远都传入慕青璃的耳朵。
旁边有人见状也按捺不住了，走过去抓起另一个，正要动手就听见有人说道：“老三，你要用也等老四万事了去用那个，这个是要卖好价钱的，你别动她。”
说话这人就是被称为“大哥”的那个。
动手那人扯着嗓门说道：“这不是扯淡吗，一路上都用的那一个，老子要处女，你就当我将她买下来了，她的身价多少，大哥你从我那份扣！”
说完一把将那少女的衣服撕开。
这少女吓得尖叫连连，却被那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老三！”那个被唤作“大哥”的人脸色一变，“放开她！”
老三见他动了真怒，只得悻悻放手。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做咱们这一行就要有咱们自己的规矩！”大哥脸上余怒未消，“若是以后人人都这般，兄弟们还怎么赚钱，少不得要起内讧！”
他在这群人中向来很有威望，那老三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墨凤祈和慕青璃下了树，偏巧这时候慕青璃手中的猴子醒了过来，瞧见自己被慕青璃抱着，吓得尖叫不停，慕青璃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什么人！”老大怒目而视，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身后的众人纷纷警戒的看着树林，就连正在办事的老四都提起裤子站起来，满脸杀气。
其实他们都听的出那是动物的声音，只是多年来的习惯使得这帮人风声鹤唳，那声“什么人”完全是出于本能。
所以如果墨凤祈和慕青璃想走，这时候放下猴子悄悄离开，他们也不会发现。
只是这两人哪里是缩头乌龟的那种，更何况是面对这样一群人。
墨凤祈眯了眯眼睛，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慕青璃也跟了上去。
墨凤祈这次没有阻止她。
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在护她周全，便没有必要让她委屈的缩在这里，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当慕青璃出现在那群人的视线中时，众人的眼光一下亮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饿狼。
“绝色，真是绝色！”方才还心有不甘的老三顿时色欲熏心，咽了咽口水道，“大哥，你要卖的这个我不要了，等下我上去将那小娘皮抢来，她就算是我的可好？”
他活了这几十年，都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女子还不想尽一切弄到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话音一落，就听见老四大咧咧的声音：“那可不成，这么漂亮的女人谁不想要，凭什么就是你的？等下大家抢，谁将那男的杀了，那小娘们就是谁的！”
老三嗤笑一声：“你刚完事也不怕腿软，就敢说这话，比就比，谁怕谁？”
众人便是一阵大笑，纷纷立下赌约。
这些粗鄙之词传到墨凤祈耳朵里，他整个人气场陡然一变，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最先感应到的是慕青璃怀中的猴子，它如临大敌一般，将脑袋埋在慕青璃的手臂里，只将一个红彤彤的屁股露在外面，全身抖个不停。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最为明显，之前墨凤祈抓它时，并没有发出这种类似的杀气，所以它也不是很害怕。
不像是现在。
那群人自然也是感受到了，不过他们都是刀口舔血之人，习惯了死亡的威胁，加上自己这边的人数远远多于墨凤祈，所以并不害怕。
慕青璃抱着猴子后退两步，看着墨凤祈整个人如离玄之箭一般蹿了出去，同时腰间的软剑被抽出，闪着寒光。
那群人也没想到墨凤祈的速度如此之快，大惊之下纷纷后退，有的人连武器都没拿起来，就被冲过来的墨凤祈抹了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的一瞬间，众人都吓了一跳，不过他们也被这鲜血激出了怒火，纷纷大吼着冲向墨凤祈。
慕青璃在数十米之外看的心焦，紧紧的抿着嘴唇，直到看见墨凤祈又杀了三人才隐约松了口气。
这些人也就是仗着人多，才靠着人海战术一开始束缚住他的手脚，随着墨凤祈多杀几个人，那群人的战斗力就直线下降，越到后来墨凤祈的胜券越大。
连那吓得不行的猴子不知何时都露出脑袋来，看眼巴巴的看着墨凤祈。
墨凤祈一个鹞子翻身躲开老四的斧头，看都没看的背对着他，接住了面前之人的偷袭。
“蠢货！”老四瞧着墨凤祈背对自己，瞬间大喜过望，大喊一声后举起手中的兵器就打算砸下去，却在下一刻看见自己胸口插着一个明晃晃的暗器，直直打进心脏的位置。
他嘴唇动了动，扬天倒了下去。
“老四！”其余几人悲愤交加，恨不得冲上去将墨凤祈生撕了。
同时墨凤祈又抛出一个暗器，趁着一人仰天悲愤的时候直接打穿他的喉咙。
慕青璃在远处看着，莫名的觉得有些喜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那种仰天痛呼一声，然后就跟开了挂一样战斗力直线上升的情景之会出现的电视剧里，都是主角的特权。
这种小瘪三做这个动作，活生生的就是把自己的死穴露在敌人面前，还露出喉咙对着人家，装的倒是有模有样，就是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命弄没了。
猴子转过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慕青璃。
瞧着墨凤祈已经十拿九稳，慕青璃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挠了挠猴子的下巴：“还不都是你害的，惹祸精。”
哪知道猴子颇为喜欢慕青璃的逗弄，舒服的歪了歪脑袋。
战场之中，已经是遍地的尸体，其余活着的人身上全都挂了彩，唯一安然无恙的就是冷若冰霜的墨凤祈。
“走！”那领头之人看着大势已去，再不甘心也不敢拖下去，只能呼呵着众人离开。
哪知道墨凤祈身形一晃挡在了前方，把他们的去路都堵死了。
那人脸上出现怨毒之色：“我们与阁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即便是方才我兄弟言语上有些得罪，也已经用命偿还了，阁下又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墨凤祈手中的剑一滴滴的往下滴着血，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听的他的话后淡淡道：“对她出言不逊，死。”
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那人闻言之后双眸猩红，知道是彻底没有了商量的余地，大吼一声冲着墨凤祈冲了过去。
……
一炷香的时间后，慕青璃走到瑟瑟发抖的那群奴隶中，她瞧着噤若寒蝉的众人，放软了声音：“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人瞧见墨凤祈方才一脸杀神的样子，心中都有些害怕，不过此刻听见问话也不敢不回，就哆哆嗦嗦的说道：“小人都是被他们抓来的，要被贩卖到西域去……”
随着他们的解释，慕青璃才将事情弄明白。
从唐代开始，中原人就对西域那边的人充满了好奇，有钱人家都喜欢蓄养一些胡姬，但中原人在西域一样畅销。
所有人都有个猎奇的心里，西域的贵族同样喜欢中原王朝的汉人，尤其是身边有一两个汉人模样的奴隶，带出去简直倍有面子。
而且面前这些人也不是战俘，他们几乎都是获罪官员的家眷，中途被押解的官员卖给这群人贩子，再由他们转手卖去西域。
慕青璃吃了一惊，“官员押解之时都会有名单，而且达到目的地之后还有有交接之人查验，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那个被打的老者面露苦涩：“姑娘是不知道，这名单作假说来也是容易，他只要说路上有几个人不听话被打死了，活着在路上病死了，便能圆了过去。至于交接之人也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的，只要给他们些个银钱，便都不是事儿了。”
慕青璃和墨凤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些许无奈之色。
这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对于生长在那里的人们而言，黑暗一日接着一日，没有完结的时候。
“两位好心人，求求你们放我们走吧。”这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人跪下，哭着说道，“便是我们的家人有再大的罪孽，这一路跟地狱般的生活也还清了，让我们走吧！”
他这一带头，众人纷纷哭个不停，全都在求饶。
其实慕青璃知道他们说的都对。
就算是祸及家人，这一通遭遇也还清了他们的罪孽，说起来还是朝廷亏欠了他们，若不是有那胆大之人行不法之事，这样的事情本不会发生。
他们所有的罪，已经还清了。
慕青璃叹了口气，从那领头之人的腰上将钥匙拿下来扔给他们：“你们走吧。”
今后的路，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众人自然狂喜，解开手脚上的铁链之后给墨凤祈两人磕头后告辞，众人呼呼啦啦的走远，只有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在这群人中，只有两个女子。
一个是之前被老四强暴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是被老三拽去，后来无恙的少女，此刻留下的也就是她。
慕青璃看向她：“你怎么不走？”
那少女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泪光点点：“我……我的家人已经死光了，我无处可去了……”
她声音哀痛，让人凭白多了三分怜惜。
慕青璃看了眼墨凤祈，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一些银子，你自己在附近找个地方安身吧。”说着就摸了摸腰间，尴尬的发现自己没带钱袋。
墨凤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隔空抛给了那个少女。
她却没有去接。
银子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好远，少女却噗通一声跪下：“小女子已经没有家了，两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当牛做马来报答二位的恩情，求夫人收下我吧！”
这……她竟是将自己和墨凤祈当做夫妻。
慕青璃有些尴尬。
虽然这女子可怜，但他们带着她还是多有不便。
“我不是夫人，你切莫乱叫。”慕青璃摇了摇头，“我们此行是有事情要办，长途跋涉的不方便带着你，你还是收了银子离去吧。”
其实慕青璃晓得这个女子的顾虑。
毕竟这个时代的女性，要是没有家人的庇护，那就完完全全的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这女人带着钱走了，说不定转头就能被人再次卖掉，下场更是凄惨。
那女子听慕青璃不松口，便开始磕头，一下接着一下，直到流出血来。
慕青璃作为女子，看着她这般到底是有三分恻隐之心，想到这女子的种种经历，叹了口气道：“罢了，这荒郊野外的扔下你也是不合适，你先跟着我们一起，以后我们给你找个安身的地方吧。”
她此行就是去云南，到了平南侯府将这个丫鬟托付给外祖家，若是她愿意卖身就留作丫鬟，要是不愿意，让祖父母给她寻个踏实的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女子听见这句话后喜极而泣，不住的谢恩。
看她身上的衣服脏的不行，慕青璃也是带她先去清洗一遍，才三人一起回去。
……
安流风坐在树荫下面，心中嘀咕个不停。
他家世子是不是也太持久了些，这算下来都一个时辰了，两人还没完事？
再拖下去也不用赶路了，大家伙儿直接在这里过夜都好了。
他正想着，就看见慕青璃和墨凤祈远远归来的身影，慕青璃的手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安流风顾不得细看，顿时一个激灵，站起来躲在大树后面。
天知道世子会不会还记恨着之前的事儿，先躲起来总归是没错的。